第二十章 宫外如何(1 / 2)
沐锋回安仁宫时,天色果真很晚了,庄妃的宫人还特意过来说庄妃娘娘睡下了,教他动静不要太大。
沐锋觉得这样一番多余的行为委实不必,他一贯晓得她的规矩,也守了这么多年,这巴巴地来提醒他,哪里是提醒他守规矩,无非是教他晓得,无论如何他那卑贱出身是改不了的,他虽养在庄妃名下,但庄妃并不认他。
他只点头说晓得了,便回了自个儿的屋子。
那也不能传膳了,索性坐在灯下将楚宛的团扇从怀里取出来观摩。
是了,这把扇子并没有坏,乃是他私心藏了起来,他不晓得他这样做算不算心中有疾,只晓得若是旁人的扇子,他不会多瞧。
他怎么就做了这样一桩事呢?大约是她说,她爱给亲近的人做吃食,他没有被谁亲近对待过,诚然她不过无心一说,诚然他们平日交情一般,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她好,至于她哪里好,他亦说不上来。
正在长身体的少年,不用晚膳自然熬不住这漫漫长夜,下半夜他饿得胃疼,疼醒了又困着,困着了又疼醒,少年蜷缩在一团,折腾了半宿。
今夜稷言亦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溶锦的面貌,下午匆匆描的那副画不好,晚间又重描了回,如此细致、重视,方配得上热烈的情意。
溶锦回宫时听了宫人讲楚宛不来,也没有往心里去,她甚至不曾反应得过来,这般两厢都揣着各自的少女心事,鸽了对方一遭。
溶锦是很早就吹了灯上床困觉的,偏怎样都困不进去,又起床挑了灯读起话本儿来。
这回这话本儿甚是悲惨,读得溶锦眼泪汪汪,她躺着时,那泪一直往耳朵里钻,再过会儿鼻子也不通气儿了,吸得她头晕,又坐起来读,坐起来眼睛雾雾地,面前都模糊了。总之这一番形容,可想是何等悲惨。
那话中女角儿,早年也是个颇受宠的公主,金尊玉贵地养着,最后却和亲远嫁他国,然只是如此却没什么教溶锦好哭的,溶锦看得开,左右她们公主最后都躲不过这般宿命。
偏生情爱话本儿悲惨的缘故都离不开心悦之人,那公主年少时心悦的人,乃是宫中一名内侍,她又是位从来都向往宫外自由的公主,然则她虽是位从来都向往宫外自由的公主,但那内侍身份低微却陪她出不了宫,她原想着日后寻个软弱些的假驸马,再偷偷同内侍在一处,这万水千山,总有的是时候看。
谁料后来他们那些情意终被皇帝发觉,皇帝觉得堂堂公主心悦内侍何等丢人,不如做没生过这个女儿,便教她远嫁和亲,内侍也被处死,如此他们相隔两国,公主再没有机会瞧一瞧母国的山水,别国的山水不养她,她始终觉得自个儿像是被困住了,整日郁郁寡欢,这一过多年后,偶然得知内侍早已身死,遂终于自尽。
从此再不知万水千山,是为何种风情。
且说这宫外的万水千山,溶锦亦想瞧瞧,她只听宛姐儿讲过,宫外的建筑,是黛瓦白墙,宫外的街道,是熙熙攘攘。宫外有灯会,有庙会,有能听书吃茶的茶肆,有人来人往的酒馆,有她们女儿家最爱去的脂粉斋,也有话本儿里才子佳人常相遇的书斋……街边有卖唐人的摊子,有捏面人的摊子,也有算命的摊子……
她哭或许是觉得她同这话本儿里的公主也没什么分别,都是金尊玉贵地养着,却从未见过外头的天地。
她原就好奇外头的光景,偏今日特别强烈,读过别个的人生,方知人生得意须尽欢,许多事情想着了就要做,溶锦怕如这话本儿中的公主一般遗憾又草草地过完一生。
于是她又哭了……
第二日上课时,她眼睛肿得像个核桃,也没有再要谢桓带来的话本儿,“前日你给我看的那本,太难受了,我从头哭到尾……”
谢桓见她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摸摸鼻子,“是有些虐身心。”
“教你少看些话本儿罢,你却不听,看了又走不出来。”淳铭道。
“这日子过得太安稳无趣了,总想晓得晓得旁人是怎样过的一生。”
“如今晓得了,你心里头又不好过。”淳铭实在是不知,为着别个的人生,有什么好哭的。
“我平日也没有看过这样伤情的,以往桓哥给我带的那些个话本儿,哪样不是蜜罐里捞出来的?”这话便有些怪谢桓了。
谢桓只得解释说,“我就瞧上这公主内侍的戏码极为新颖罢了。”
溶锦便不做多为难,想了又想,问池钧,“我前次听阿爹说,你的殿下府在建着了,过不了两年,你就能离宫了……”
池钧亦笑,“这才开头建,早着呢,不急。”
“真不急?不急先拿我住着,你不要出宫了。”溶锦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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