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1 / 1）

吕瑆看着之前一直人间蒸发状、现在却好似突然从天而降的程黇，一身合体的黑西装，内搭白衬衫深灰色V领针织背心，脚蹬崭新不系带休闲黑皮鞋，笔挺帅气。如果程黇再系上一条吕瑆喜欢款式的领带，可能当晚的整体造型会在她心里更加加分，谁让吕瑆虽然是女儿身但从小就爱看爸爸和爷爷打领带呢，小时候偶尔陪父母逛商场也更爱陪着爸爸逛男装区挑领带，虽然谈不上什么挑选的心得，但每次看到好看的领带都会眼前一亮多看几眼。

也许是室内人多体感燥热，血气方刚的程黇贴身穿的西装西裤明明看起来是薄薄的夏款，他还是解开了第一颗衬衫扣子，吕瑆还发现他脸颊和衬衫开口处露出的脖子上都有涔涔汗水。“变身挺耗体力吧假面。”吕瑆突然咧嘴一笑，唇角的弧线明亮优美，程黇觉得吕瑆是第一次面带这么明朗亲切的微笑定睛看着他，值了，这个夜晚，永生难忘。但他近距离仔细又看了看吕瑆的笑脸，转念一想，还是惊讶于眼前多少有那么点面目全非意味的吕瑆，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轻松游刃有余地接住了自己的话茬，还笑出了老司机的风范。难道吕孩子化了妆就真如同变身，由外而内，这么突兀还真有点不适应，他反而更加想念以前那个高冷到有点淡漠的吕神，以前虽然吕瑆不怎么搭理他，然而他对她可能的反应虽称不上了如指掌吧，但基本都在可预测的范围内，现在这90多度大转变的情况让他既不适应好像也不那么欣赏，感觉眼前这位披着吕瑆皮的美女就像是白骨精之类的老妖婆精心装扮的，他有点错愕地差点就把原本要补充申请的后面那句话憋了回去。

“那咱们不如先跳小时候家里教的那些舞吧？”程黇破天荒语塞到一不小心就去掉了以往那些多余的废话，只用了一个老夫老妻般苍白的短句就言简意赅直抒胸臆地表达一下如饥似渴如狼似虎的需求。明显跟假面那句的言语表达水准不在一个层面上，好不容易你来我往的吕瑆在听到这么直白的一句话后，因为第一次这么久没见到好看点了的程黇心里的惊喜感正值爆棚时段，并没有意识到程黇这一波发挥弱爆了，但她却明显感觉到了程黇的语境中夹杂着的焦急情绪，就好像过了12点这个假面程黇就要过保质期了似的。

“我有舞伴了。”吕瑆见到熟悉亲如家人的程黇后一度的欣喜若狂体验戛然而止，超常发挥毕竟也有个时限，更何况还被对手戏男主角一盆冷水速速倒泼回来，吕瑆迅速收回了有点“油腻”向的笑容，恢复了往日平和的静态美。“对，麻烦让让。”班长穿越人群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习惯性面无表情地戳在两人中间，面朝吕瑆，貌似看都没看一眼程黇。班长和吕瑆两人平时不苟言笑的时候，都是一副很相称的不食人间烟火象牙塔里住着的模样，但好在班长阳刚，吕瑆清爽，所以看起来两人的气质不至于冷到令人生厌。班长的威严气质程黇其实还是很向往的，所以在班长面前总觉得程黇故意收敛了很多不着调的行为和语言，也很少敢亮出他那些油嘴滑舌地小伎俩在班长面前造次。但此时程黇迅速调成到一脸无辜仿佛小白兔般可怜兮兮地劲儿，班长比他高大威猛挡了他的视线，他只得挪了挪步子，站在吕瑆两点钟方向，嬉皮笑脸地说，“可我没有舞伴啊，看在我不远万里从温暖如春的外地返回天寒地冻的家园，只为短暂探望最最亲切友爱的同学们，我还带了很多土特产一会还要麻烦班长大人给咱的亲同学们分发呢。班长大大，行行好，不能让我无人理睬孤单一人啊，你们都已经跳过了吧，就把我的好榜样好邻居借我一支舞行么，就一支？”程黇竖起食指，笔画了一个“1”，穿靴子的猫一脸卖萌的表情也是信手拈来。突然从玉面黑骑士到猴急糙汉再到撒娇小奶狗，自然切换一气呵成不带磕绊地样子吕瑆也是服了。班长貌似刚要转身残忍拒绝，吕瑆就走到程黇面前，扭头跟班长先道了歉，“班头对不起，这个走失弱智儿童我先管教一首歌的时间，一会就回来，刚才突然自顾自跑去教老同学跳舞实在不好意思，你先歇会好么？”班长理解地冲吕瑆点点头，沉默地掏出了手机低下头看起来。吕瑆认为大概程黇这种不要面子死缠烂打的类型班长也觉得很棘手吧，希望尽快打发他哪凉快哪呆着去。班长是最擅长利用零散时间学习的，反正他跟吕瑆跳舞的时候基本也是探讨各科的学习，未来的发展，这类型的交流倒也不一定非在跳舞的时候进行。在吕瑆看来，根本就没什么非得在跳舞的时候交流的事。只要对方不睬她的脚，动作合拍，跟谁跳都一样。

程黇一把牵起吕瑆的手，欢蹦乱跳地拉她进入无形的舞池。程黇吕瑆的初中生涯中没什么有趣的娱乐节目，只有考不完的试做不完的卷子。学校体育老师唯一在操场上教过大家的两支舞，还是有点广场舞感觉的双人舞，跳起来非常有健美操的畅快感，很有助于舒缓紧张的课业压力，就是吕瑆和班长之前跳的，也是指导给了牧放梁妍的那两支，配合DISCO电音舞曲食用为佳。进入青春期后吕瑆程黇确实没有单独一起跳过舞，小时候一起跟家长学跳的那好几种舞步也都忘了大半，记忆中都是模糊的印象，只依稀记得几步一转和大概的律动感。所以两人握着小手，一边跳一边努力回忆，也没太理会是否与当时播放的音乐合拍，外人乍一看倒是有些像在手牵手打太极。吕瑆跟班长跳舞的时候，班长基本都是绅士手，程黇就是紧紧的握着她，很快就握自己一手汗。吕瑆在总是自动清理存储的记忆中努力搜索，有句俗语是什么部位出汗一辈子白干来着，还没想起来，音乐突然切换，热闹喧嚣的世界瞬间宁静了下来。播放的是鬼马小精灵的电影原声，是因为Casper把机会让给了女主Kat的爸爸而放弃了自己回魂的善举，女神破例短暂让他恢复小男孩的真身与Kat共舞一曲的背景音乐。这部电影程黇记得吕瑆在小本子里提过很喜欢，尤其喜欢里面的音乐，他特意看了两遍电影，还把原声带找出来听，电影情节中男女主角共舞的这段歌曲他觉得就很适合用在舞会上，于是拷贝并拿给自己在四中唯一的内应，胖潘。哥们儿这次太给力了，时间掐得刚刚好。

此时如果再把室内灯光全部熄灭，来一束钛白聚光灯垂直照在程黇吕瑆头上就更完美了，当然这一幕仅出现在程黇的脑内预演场景中。程黇有模有样地学着电影里的小男孩的神态和动作，直勾勾地深情凝望着吕瑆，缓慢地握着她的双手，将她整个人向自己拉近，抬起她的双臂缓缓环绕过他的后颈，自己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并移到吕瑆的腰侧，她就不惊反笑了。吕瑆一听这熟悉的音乐脑海中就很自然地匹配到了电影的相应情节，毕竟最后的峰回路转充满惊喜的高潮部分她反复看了不下五遍，只因欣赏背景音乐和变回原来身体的小鲜肉Casper。她略微扬头看着程黇慢慢放大到她不太适应的大白脸，脸上的肌肉因为演技用力过猛僵硬地紧绷着，既像是憋着笑又像是憋着尿，他特意把头压得很低故作深情款款状，但桃花眼却因为紧张没能将电力收放自如，电压不稳地在怯生生和色眯眯之间不停切换，吕瑆觉得程黇这拙劣的模仿可笑至极，明明年纪相仿，形象气质也相符，但演绎起来的实感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程黇，你踩到我的脚了。”吕瑆边笑边抗议到，双手顺势抽了回来，身体也正要向后撤一步。谁知程黇一把把她拉到自己身边，飞速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吕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难以置信到忘了当下立即再次确认，而是怔怔地看着程黇，就像从他近到能看清毛孔和滴滴汗珠的脸上，能默读出刚才获悉的事实中全部的细枝末节。但大概是过于意外受了点小刺激，她条件反射般地压抑住波涛汹涌的情绪，意外地控制住了表情，脸上的笑容敛去，恢复了以往最常保持的冷静寡淡模样，略微皱着眉。

似是准备好交接舞伴的班长正向她们走来，很神奇，班长的表情似乎也在努力地克制着某些复杂的情绪，面容相较平时更加冷淡，步伐中还带着些凌厉的气势。不等班长走进，程黇终于抓住机会，自己成功地抢到了一回“私奔”的戏码，他不由分说拉起吕瑆的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拉着吕瑆逃离了这场即将发生的没有硝烟的战争，这次也许更应该叫，肇事逃逸。留下真正的正人君子，眼神喷火地注视着两人离去的身影，默默地攥紧了双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