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 鞠义复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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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东方天际刚刚翻起鱼肚白的时候,洹水北岸通往洹北亭的官道上,有数十匹快马趁着灰蒙蒙的天色快速往北疾驰而去。

魏郡就是后世的安阳市到邯郸市一带,最南包含了滑县、浚县,最东包含了冠县、馆陶、大名等,中间有上千平方公里的广袤大地,无数的田园、乡村、亭镇。

作为得天独厚的华北平原一部分,魏郡自古以来就是黄河以北的人类发源地之一,在春秋战国时期,属于战国七雄当中魏国的领土,称雄一时。

而洹水离邺城不过一百余里路,这中间倒是没有了其它县城,可乡亭无数,村庄百姓也无数。官道两侧多有坞堡、村寨,这些年随着黄巾之乱以及董卓之乱后,天下百姓人人自危,无不结堡自守。

根据《后汉书》《三国志》《晋书》等史料记载,坞堡初成于西汉末年王莽篡汉时期,发展于东汉末年天下大乱时期,大规模蔓延于魏晋南北朝时期。

如果说王莽篡汉时期坞堡还是小打小闹的话,那么东汉末年,整个北方都是坞堡庄园,特别是河北地区,几乎只要有大家族,就一定会脱离乡里亭的结构,制造出庄园堡垒。至于魏晋南北朝,几乎全天下都开始流行坞堡。

所以此时通往北面邺城的官道之上,每行走约七八里,必有一庞然庄园。外面有围墙保护,或是引水入院,以做护庄壕沟,或是建造高撸墙塔,上面设置有弓箭手警戒,以随时准备应对袭击。

洹北亭便位于洹水北面,附件的几处村庄多为同姓,有大家族支撑,早就联合起来,结成坞堡自守。坞堡位于洹北亭南面官道约二里处,占地数百亩,村人三四千。

这个时候坞堡外围的塔楼上昨夜值守的民兵正在昏昏欲睡,按理来说,这几年河北局势稳定下来,坞堡虽然早就存在,但不应该还派人值守。然而随着冀州与洛阳、青州、幽州的战争全面爆发,各大世家豪强亦人人自危,重新开始布置防御。

陈暮率领洛阳军北上进攻魏郡的时候,沿途见过太多这样的堡垒。或者说,早在黄巾之乱的时候,就已经见过太多。包括当初跟着卢植北上易阳,收拢胡志胡平胡勇父子的时候,沿途看到被攻破的坞堡便不知凡几。

对于这些坞堡,洛阳军采取的态度是尽量以让他们归顺朝廷为主。实在不愿意的,也不勉强。但为了防止这些坞堡屁股坐歪,陈暮对它们往往采取内部攻破为主,比如拉拢内部的一些实权派系。

因为河北地区坞堡遍地,他们属于地头蛇,洛阳军以朝廷大义自居,自然不能无缘无故将他们消灭。可留着他们,很容易出现那种屁股坐歪的坞堡主给魏郡那边通风报信。

比如说,洛阳军今天开始进攻繁阳县,军队开拔,顺着官道一路过去。后续还有粮草、后备军、各类辎重车辆,沿途就会经过这些坞堡。

坞堡大多位于官道附近,离得不会太远,如果坞堡内部的人仔细观察,每日数车马,别说洛阳军的士兵人数,就连辎重车辆,粮草数量,武器装备的储备,都能摸得一清二楚,一旦给魏郡那边上报过去,对于洛阳军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所以洛阳军每到一地,沿途各类坞堡庄园,都要对其进行渗透,不管是监视本庄的人,还是潜伏其中,观察敌人情报,都非常有用。

这些工作就交给军情司来做,陈暮重视情报工作,军情司对冀州的渗透是全方面的,正因为这样的细节工作处理到位,也确实阻止了不少屁股坐歪的本地豪强和庄园主,为夺取内黄县立下汗马功劳。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洹北亭南面的这个赵家坞堡,其实也早就已经被军情司渗入。这名军情司的探子,勉勉强强算起来还是陈暮的一个亲戚——秦罗敷的族人。

秦氏在赵国也属于豪强大族,在举家迁往青州之前,也曾拥有这样大的庄园,整个宗族数千人,在赵国乃是一方拥有数万亩田地的大地主。

作为老丈人,秦风对于陈暮的支持还是非常大。不仅把整个宗族搬入青州,还让宗族的家兵加入青州军为刘备作战。

军情司招人都是军队骨干,其中一名秦氏族人,论起来还是罗敷的一名远房堂兄就成为了军情司的一员。恰好此人的妻子为洹北亭赵氏庄园的旁系女,因而说动老丈人,帮他潜入赵氏庄园,在河北卧底已近两年。

在古代熟人社会当中,这样潜伏还是非常困难。因为整个河北豪强都知道,原来的赵国大豪强秦氏已经投靠了青州,举家搬迁至临淄,继续留在冀州的豪强自然唯恐避之不及。

秦氏子跟赵氏女都是偏房中的偏房,宗族地位不高,自然不存在什么联姻问题。甚至两方的宗主都不一定知道他们的婚姻存在,毕竟一个宗族少得数百人,大得上千人,如果一个族长什么都知道,各家各户的关系都理的清楚,那就太夸张了一点。

然而宗族内部人员和赵氏女家中比较熟悉的近亲近邻大多是知道此事的,因此一个敌对势力的秦氏子忽然出现在他们身边,只要不是傻子,赵家附近的近亲近邻都隐隐能够猜到一些事情,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熟人社会就是这样,哪怕是都已经隐隐猜到。只要不是什么生死大仇,在关系非常要好的情况下,大家也愿意去装这个糊涂,不起拆穿,就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所以当陈暮决定开始对冀州军将计就计,两面包夹的时候,沉睡已久的军情司仿佛一夜之间醒了过来,开始了他们的作战策略。

天色才刚刚发亮,那位叫秦严的秦氏子就出了庄园大门,从侧面来到旷野,庄园位于官道西侧约一里外,侧门是西门,外面有大量的田地,顺着田埂往北,还有无数池塘、桑田,以及几处不高的丘陵小山,山林茂密,附近原来还有片森林,林间树木葳蕤,郁郁葱葱。

秦严走了约一刻钟,终于到了三里外的丘陵小山之下,那边有条小河,是洹水的一个支流,河岸边草叶茂密,在一颗树下,或站或躺了四名汉子,见到他过来,纷纷站起身。

“节从!”

“嗯。”

秦严点点头。

军情司自上而下分为五个等级,最低等是司卫,五名司卫为一组,负责一个县的情报工作,他们的首领就是节从。

节从只对司长负责,司长负责一郡之地的情报工作,比如魏郡的司长如今就潜伏在邺城。

然后就是令史、曹史、主记、曹掾四大主官,最后才是陈暮这个司命。

秦严虽然只是个节从,但负责的区域还是很大,主要是内黄以北的大片乡亭区,上次文丑南下直奔黎阳的消息,也是他探查得知上报给陈暮。

他麾下的几名探子都分散在各个乡野,军情司经费充足,每一名司卫又能继续发展下线,因此视野覆盖了附近几乎所有乡亭。

一名司卫说道:“节从,司命让我们查到袁军伏击的位置,我只能查到在亭北南麓的小山一带,具体情况不明。”

“为何不明?”

秦严沉声问道。

司卫答道:“那一带方圆数里都被袁军哨卡拦截住,我派的乡民都不能过去。”

秦严说道:“司命这次下的是死命令,必须把敌人情况摸清楚,我们死不足惜,但此事事关明公能否击败袁绍,事关朝廷能否收复天下,我等必须用命去搏一搏。”

“若是如此的话.......”

一名司卫想了想说道:“今早的时候,我见有大量的游骑往来于洹北亭与洹水之间的官道上,不仅官道,连各村亭乡道,也有袁军哨卡,恐怕要有大行动,不如去伏击一队哨卡,逼问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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