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 遥庆欢宴之宾(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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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红衣的无头尸体在罗彬瀚眼前摇晃。它随意地甩动四肢,像个不倒翁那样前后摆荡。从那颈部的断面里长出了一张嘴,冲罗彬瀚不停地说话。

“这惊喜怎么样?”无头尸体说,“这是场超有意思的派对!不过说真的你是怎么考虑的?这就是你心里最期盼的救星?一个软绵绵的肉囊袋子小鬼!来嘛朋友!你脑袋里就没点更有意思的人物了?”

它开始对着墙壁猛撞,在墙上留下污浊的血肉碎末。罗彬瀚越是不想去看那一幕,那场面在黑暗中就越是清晰。

“噢噢,真带劲。”尸体打着晃说,“我喜欢这个感觉。”

“你到底想干什么?”罗彬瀚问,“想让我们去某个地方?”

“那当然是我最大的希望啦。不过老实说,我瞧这事儿不成。咱们隔得太远了,所以还是就这么玩吧。朋友,从现在到未来永远!咱们的派对都得一直开下去!”

罗彬瀚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永远”这个词。他刚开始思考,对方立刻用古怪的强调吹起了口哨。

“对,凡人,就是你想的那样。”它说,“我可不在乎你从哪儿来。不过既然你来了这儿,咱们肯定得玩个尽兴,是吧?这儿可不经常遇到你这样的访客,所以我每次都招待到最后。你要看看上一位的样子吗?来,瞧瞧这小可爱。”

无头尸体砰地消失了。紧接着一个罗彬瀚从未见过的生物出现在房间正中央。它的体表色调有点像曼龙鱼,而形状却更像带着一圈肉鳍的海象,那本使它十分美丽,然而此刻它却倒在房间中央,断续发出一种比海豚音更加高亢的嚎叫。那多变的音调像是一种语言,尽管罗彬瀚不能听懂其中的任何一个词,他却能理解那声音中的恐惧与绝望。

它在长达数分钟的尖锐喊叫中变得精疲力竭,然后趴到在地上,用自己的头部猛烈撞击着地面。那仿佛是在乞求某种饶恕,然而却无人应答,一直到它那圆润的头颅砸成了一滩肉泥。罗彬瀚以为它必死无疑,却发现那蓝色血泊中的尸体仍在起伏。它那抽搐的节奏如同啜泣,可它甚至失去了完整的发声器官。

一只手从椅背后搭上罗彬瀚的肩膀。

“你瞧瞧这小可怜。”他自己的声音在后面说,“它肯定是从挺远的地方来的,带着它的一群小伙伴。我听说它们想做什么考察,不过管它呢!它们可是跑错地方啦!我看着它们在自己的小铁盒里开宴会,所以我也参加了进去,给它们多添了点乐子。”

罗彬瀚侧着眼睛,瞄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看到那只手上沾着草屑,还有和自己外套相同的袖口。

“你做了什么?”他尽量冷静地问道。

“什么也没做!。”他身后的人回答道,“嗨,嗨,别把我想得太坏,伙计。我不过想和它们多玩几次。所以我封闭了它们的宴会厅,还让它们的食物不停地长出来。你可以在我出席的宴会上干任何事!像是一口气吃掉所有的甜点,用音乐把你自己的耳朵炸聋,脱光以后和在场的所有人来一次!等你玩厌了这些入门游戏,咱们就可以搞点更有趣的节目啦!你能撕掉你朋友的脑袋,或者用指甲剥了自己的皮,而只要时间一到,这一切都会重头再来!一场永无止境的派对!有谁会不想参加呢?”

那趴倒在舰桥室中央的生物终于停止了抽搐,溶解在潮水般的黑暗中。此时罗彬瀚已察觉到自己所陷入的是怎样一种困境。他不再说话,也试图控制自己不产生任何思想,以免被那身后的魔鬼所利用。

他感到耳朵旁有人在吹气,一股阴冷而腐朽的气息。那东西用着和他相同的嗓音,然而语调里却永远透出一股神经质的高亢。

“你们小得出奇,凡人。”他贴着罗彬瀚的耳朵说,“我用不着做任何额外的事,看起来‘永恒’本身就足以把你们毁灭。真遗憾这儿只有你独自出席,没人知道你在这儿,也没人会再来加入,不过反正我也知道许多双人游戏!你想拒绝吗?你可以拒绝,不过反正你总会答应的。咱们的剩余时间是‘永远’!”

它那不知疲倦的狂笑持续萦绕在罗彬瀚脑中,令罗彬瀚什么也没法思考。他只感到自己被浓重而粘稠的黑暗包围着,或许只有几秒,或许十几天。无数怪诞的、似乎毫无意义的图象在他脑海中飞掠,而一切关于过去的记忆已变得遥远无比。在那永无休止的、如同神经幻觉般挥之不去的笑声中,他只能短暂地想起自己。在那些电光石火的时刻里他意识到自己或许应该采取一些行动,然而从内心深处他也明白这些终属徒劳,于是他只是偶然地发生一些手脚抽搐,像是去皮层状态者偶尔的神经反应。

他感到自己已经死去了。外部的一切不再与他有任何联系,就连噩梦也因意义的丧失而瓦解,只剩下永恒的黑暗与虚无。那没有悲哀、恐惧或愤怒,只是一片毫无变化的宁静,那让他毫无抵抗之心,只想更深地浸入其中。

永恒。万象的固定。不增也不减。那就是将取走的东西重新归还。不知过了多久,他意识到手里还拿着一把枪。那枪身因为漫长的岁月而覆盖着一层层灰白腐败的蛇蜕。

他把枪举起来,顶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有人笑得更厉害了。那个声音说:“嘿,你比你表面看起来可文静多啦!没我想的那么丰富,嗯?不过你也可以先玩点简单的。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提供把叉子,或者尖木棒,你可以先用它戳戳自己的眼球什么的。”

那毫无必要。

罗彬瀚对那声音的嘲笑已经毫无感觉,就好像它只是空气的轻微涌动。他一心一意地扶稳枪,准备叩下扳机。

一声巨响贯穿了他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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