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灵徒大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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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母猪见苏玉人立而起一下散开,在远方哼哼哼地叫着,好像看一个罕物。苏玉四下里看时,见这个猪圈三丈见方,用条石垒就而成,一个石槽里浮着饭渣油星,散发出一股腥臭气。

“哗——”

一盆泔水倒进食槽里,六头猪就疯跑过去抢食,矫健速度让苏玉感觉好像那不是猪而是一个道行高深修仙客。

猪圈半米多高,刚才倒泔水是一个穿着红色裙妆仙子,头上戴着一朵兰花,看其妆容应是怡馨仙子女弟子,还未看清面目就惊鸿一现般消失了。苏玉突然感觉到饥饿,不知多久没吃东西,也不知睡了多久,如今闻到米香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甜醉感,似乎那泔水腥臭气也变成五谷米香直扑苏玉鼻孔。

苏玉下意识地看向食槽,满满一槽泔水竟瞬间被猪儿抢食大半,苏玉忽然饥起来,一下跃起也趴伏到猪槽上去抢食,手刚触到冰冷石槽,突然一个肉墩一样东西一样子就把苏玉挤到一边直跌在屎尿污泥里,满身骚臭,头发脸上手上足上都是湿漉漉粘乎乎一片。

苏玉挣扎起身,见撞他正是那个老母猪,挑衅地哼了几声,三口两口就和五个小猪把剩余猪食舔了个干干净净。然后施施然地迈着胜利脚步从苏玉身上跨过,躺倒在粪泥里,五个小猪拱在她身下吮吸母亲身下泉源,发出舒适哼哼声,两只圆溜溜小眼睛不时看向苏玉,好像对这个侵入不速之客十分不满。

苏玉想对着他们大打出手,以解心中不平之心,可是刚站起,身子就像蛇一样软软地倒在地上,面前金星乱冒,肚子里咕咕叫,又饥又渴,浑身若脱水般在地下痉挛作一团。

一股熟悉香飘来,一种求生渴望在苏玉心头泛起,苏玉感觉面前摆满了热气腾腾馒头,馒头边是散发着甜香红烧肉,还有酥米酒,苏玉猛地一睁眼,那酥米酒却是老母猪泉源。苏玉体内忽然迸发出一种力量,那是一种来自洪荒年代适者生存物竞天择力量,苏玉借着那股力量在粪泥中身子匍匐着向前,一步两步三步……好像多支撑一刻离死神就会远一点。

终于苏玉爬到了酥米酒近旁,一口叼起一个泉源拼命地吮吸起来,一股生命源泉慢慢涌入苏玉体内,一种生之力量慢慢地生腾,苏玉脸上枯黄发青肌肤慢慢显出生命红润。终于苏玉喝饱食足,一种倦意席卷而来,头一歪又昏沉沉地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苏玉慢慢地苏醒,刚一醒来条件反射般一下叼住了泉源,好像那是生命之源,可是拼命吮吸也不能吸出一丝,迷惑地抬起头,发现眼前老母猪已经变成了一张黑猪皮,干瘪地堆在地上没有一丝活气。

苏玉疑惑地抬起头,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咚——”

一声脆响,苏玉头上挨了狠狠一闷棍,他刚醒来又晕死过去。

“他刚才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吧?”

一个清脆声音响起,婉转清越,像一个铃铛在春风里摇晃着。

一个白衣仙子站在猪圈外担忧地道。

“没有,他精力未复,若不是那碗销魂汤可能这时已经去见了阎王。”

一个黑衣居士道,他全身包裹在黑衣里,面蒙黑帕,只露两只眼睛,眉宇中间一个本字。

“我们这次计划能否成功就看能否挨过这几日了。”

一个青衣道人把剑从左手负在背上道。

“没想到上次如此缜密计划也出了纰漏。”

白衣仙子道。

“天有不测风云,莽昆仑派立派几千万年树大根深,岂是那么容易对付?”

一个蓝衣人道。

“不好有人来了。”

一个头缠锦帕人忽然警示道。

六条身影化作六道清风扑入猪圈内六具臭猪囊,哼哼唧唧地在粪泥里慢慢滚爬着,似乎梦游般发出猪语轻吟。

走来一共四个人。当先一人正是雁依人后面跟着也都是怡馨仙子新收女弟子,四人朝猪圈看了一眼,见无异样,又警觉地朝四周听了片刻没听到跟踪声音才放下心来。

“雁依人师姐,这个猪圈有什么好看,累你一天看上好几遍,不就是几头猪吗,来年养肥杀了吃肉不就是了。”

“这猪杀不得。”

“为什么?”

“因为养不肥啊。”

“多喂些精饲料不就养肥了。”

“这猪特别,一般饮料养不肥。”

“那要什么饲料才能养肥?”

“人肉馒头。”

“什么?”

三仙子一惊,“哪有猪吃人肉?”

“所以猪吃不到人肉馒头,永远养不肥,也不能杀来吃肉。”

“雁师姐你说话我们怎么听不懂?”

“好了好了,其他都不要问,记得每天看三遍,逢年过节重大日子看六遍,千万不要把人血带到猪食里。”

“是,雁师姐。”

“我们走吧。”

说着,雁依人一摆手,四个仙子般姑娘就依原路款款而去。

那六头猪还没有睡醒迹相。

天上忽然隐隐传来一丝不易察觉光亮,却是彩虹色,艳惊人眼,像风雪夜归人一下扑入这个不起眼猪圈里。

那彩虹忽然散开来,化作一个小小气垫船,一个负剑黑衣道人坐在船上,双目猛然睁开,轻声道,“你们任务可完成了。”

那六头猪似乎被这道彩虹吓破了胆,哆嗦成一团,哼哼着也不知在哼些什么。

“墨玉池中藏玉剑,非攻楼前兼爱莲。”

负剑黑衣道人忽然轻轻念诵出一句对联。

“墨三点拜见二师兄墨沧真人!”

一个猪竟吐人言朝着那气垫船纳头便拜。

“墨本师弟你能忍辱负重扮猪吃屎对墨家忠心可鉴,回去禀过巨子一定在功劳簿上大大给你记上一笔。”

“此乃墨三点份内之事,何劳二师兄挂怀。”

“好了,不说废话了。最近莽昆仑派可有什么异动?”

“没有。只是好像怡馨仙子脸色不大好,易怒,易哭,无涯老贼去馨予精舍次数越来越少,一天到晚呆在菩提精舍那个老巢里也不知在干些什么?”

“他弟子最近都在干什么?”

“和往常一样,不过伺丹坊人突然增多了,采药坊人也增加了三倍,不知在搞什么名堂。”

“还有吗?”

“我们喝到泔水里没有人气,我们修为在一点点消耗,如果这样情况持续下去,只需要三个月我们可能就真成了人猪。”

“没有人气,她们是怎么做到,难道她们都不食人间烟火,这泔水又从何而来?”

“小弟愚钝,实在不知。”

“好了,你讲述情况很重要,我会向巨子反应,你再忍耐几日,无涯子大限可能就在最近几日。”

“是,小弟明白。”

那个气垫般忽然又化作一道七彩云烟向着来时方向悄无声息地远去了。

六猪看着死人一样苏玉轻叹了一口气,“真没想到这个半死不活人前不久还是无涯子衣钵传人。”

“天有不测风云,我们还是小心些,说不定有朝一日连他都不如,想在地上爬着走都不可得。”

“嘘——他好像醒了。”

苏玉感觉头像炸开了一样,头里有千万条虫子在爬,一股倦意袭来,又饿将起来,识路般爬到老母猪身下,老母猪一拱把他拱到一边,他挣扎着跪趴到它身下终于叼到泉源拼命地吮吸起来。终于喝饱食足,又昏睡了过去。

“不知若修仙界人士知道天下第一峰前任圣女惜若仙子泉源被一个猪一样又脏又臭男人衔在嘴里会是什么表情?”

忽然一个声音阴阳怪气地道。

没有人应,只听到空气里传来微微泛起血腥气。

“你以为把你切去四肢挖了七窍贬化作猪模样就会放松对你们警惕吗?”

另一个清越声音传来,却是秋波涟涟,暖人心意,话中内容却令人生寒。

“准备好了吗?”

一人背着手面如冠玉惟一美中不足是脸上有一个虫蛀般瑕疵,正是无涯上人顶门大弟子王夫臣。

“准备好了。”

“动手!”

王夫臣手一挥。

突然从猪圈四面八方冒出无数个身着箭妆手执圆月弯弓、弓搭大昆仑山特制仙咒破魂弩箭人,随着王夫臣手势万箭齐发直取六头猪哽嗓咽喉。

六头猪突然幻化成一团白雾,猪皮化六件黑色战袍,六人背靠背形成一个小小护卫法阵。驽箭刺到法阵上顿时化作一汪溺水四散溅开来。

“你们还是显出了原形。”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本性虽失魂魄却未死。”

“因为你们不挑食。”

“哦?”

“我们把你剁去四肢挖去七窍其实就是想看看你六大修真门派扎基修仙功夫究竟有多深,没想到不但没伤到你们毫毛还养奸为患。但你们太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们见过世界上哪有不挑食猪,哪有不挑食猪还永远长不肥道理?”

“我们天下第一峰神女峰天下第一宫浩然天下第一家墨家终南山派蜀山剑仙派半斗米道本欲与你家结下盟约,来观礼你衣体传承大典,没想到你们却这样对待客人?”

“对待朋友有好酒,对待豺狼自然用狼道。”

“你们怎知我们是豺狼?”

“带上来。”

话音未落一个被绑成一个粽子模样人就被带到了六人面前。

“二师兄!”

墨三点上人一眼看出绑着正是墨沧真人。

“你们杀了我们,与我们六派为敌,不怕天下修仙界群起而攻之。”

“谁说杀你们了,谁见到杀你们了,我们莽昆仑派天下为公,平暴除恶,最是义字当先,是天下修仙门派翘楚,与天下修仙界和平共处,掌门人刚才还令我送芳花请贴邀请天下修仙门派齐聚大昆仑山共商天下大事,顺便庆贺我师娘怡馨仙子千年芳寿。”

“不要脸!”

王夫臣脸上却挂着笑,突然笑容消失了,一张白莲花从消失笑容里绽放而出,在空中急速地盘旋,越来越大,莲花上就涌出一只只癞蛤蟆突然蹦向六个人,六人拼命挥动手中法器,法阵闪着金光,一个个咒语从金光里以螺旋方式布成一张密网,那莲花突然碎成千万瓣化天一神水落入网中,网顿时融化,那癞蛤蟆便扑向六人,一股股毒液喷溅而出,化作一只只毒箭射向六人。六人身上便燃起一团团火焰,火焰中六张脸狰狞变形,身体顿时千疮百孔,一只只蝌蚪在孔洞里游来游去,吞噬着精肉,转眼间六人身体被蝌蚪吞噬干净,只余一丝火烧后灰烬在空气里流连,瞬间消失不见。

“这个人怎么办?”

一个青衣人道。

王夫臣脸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终于说,“这里只有猪,没有人,我们今夜杀也只是杀猪。”

“是大师兄。”

王夫臣朝苏玉跪爬方向看了一眼,头不回地一腾身绝尘而去。

苏玉艰难地睁开眼,眼前空荡荡,原来六头猪不晓得为什么却不见了。

苏玉忽然感觉到饿,猪圈里却什么也没有。

“哗——”

忽然猪槽里倒进一大盆泔水。

苏玉慢慢地爬过去,这时没有猪跟他抢,他毫不费力地趴在猪槽里喝着泔水,却比蜂蜜还要甜。

说也奇怪,好像没有人知道这里猪已经不见了,却有一个人在猪圈里,每天照例一日三次往猪槽里倒泔水,苏玉大饮大食一通,这样过了三个月苏玉身体终于可以直立行走,似乎身上经脉已经长好如初。

苏玉从猪圈里爬出来,一圈之隔,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比及猪圈里臭气熏天,猪圈外百花盛开草长莺飞蝶恋蝶缠香艳无边。

苏玉拼命嗅着花香草香,刚走一步又跌倒在地上。

外面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阵欢笑,那声音是如此熟悉,如此美好,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里,他想喊,可是却喊不出,他想跑却跑不动,只能在地上爬,地上留下一道道血印。

苏玉忽然有些气馁,一种叫自尊东西在悄悄地滋生,似乎如影随形,只有在这时才长成一棵参天大树,不远处有红男绿女,衣着光鲜,女弟子仙容月貌,男弟子玉树临风,可是他只是一个只能在地上爬行废人。

天生我来何用?难道就是用来衬托别人幸福吗?

如果没有幸福和欢乐,生活只带给我人格侮辱和对自尊践踏,痛快和悲伤成为生活主线,那么何如归去,结束这本自就是个悲剧人生。

苏玉想着,手慢慢地从地上捡起一块带梭角石头就向着自己脖子割去。

冥冥中一个声音响起,那么亲切,那么暖人心田,好像三月风带着初潮香气给人以温馨和希望,“一个人刚降生于世上,都是爬着前行。在成为真正强者之前,所有人都是爬行动物。莫要悲伤,莫要绝望,在平淡中积聚起我们勇气,在苦难中攫取生之欢歌。相信有一天成功会降临,幸福会包围着你。爬过去,你可能不能马上成为强者;面对死亡,你已经打胜了一仗。记住,没有人会在乎你,你死也毫无意义;除非你变强,成为大家眼中英雄,也不枉来凡间一遭。”

那个声音反复在耳中回荡,好像有个人就在面前,注视着他,对着他温言而语。

苏玉顿时充满了力量,向前爬去,一步两步三步——

“那不是苏玉吗?”

忽然人群中闪过一个声音,卫天一下冲过来将苏玉抱起,“大师兄,你没有死?”

“哗”,众人一下子围拢来。

“苏玉,你还活着?”

“苏玉还活着——”

“大师兄还活着——”

苏玉苦涩地笑了一下,“别叫我大师兄,我已经不是大师兄了。”

“你等着我去告诉师父去——”

卫天说着狂奔而去,可是他惊喜马上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师父,苏玉大师兄他还活着,他没有死!”

“是吗?”

无涯上人冷淡地吐出两个字把一张纸笺轻放在桌上,一转身离开了,空余卫天一人站在那里。

卫天愣愣地看着无涯上人远去方向,眼光落在桌上,只见薄如蝉翼纸张上赫然印着四个字,一看之下,心通通地乱跳,目光直欲喷出火来,火光映照出动人心魄字样却是:

灵徒大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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