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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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府上下,都沉浸在迎接新生命的喜悦中。唯独姜黎的陪嫁们如挨了霹雳一般,白府送来的避子药明明一直在吃着,怎么忽然就有孕了呢?这该如何像白夫人交代?

正当这些人踟蹰着要不要向白府报信的时候,姜黎却收到娘家的来信,她母亲因为这几日的连番操劳和心情郁结,病倒了,还挺凶险。来信说白母想念女儿,请姜黎回去见见。

姜黎平日最得父母宠爱,听闻母亲病重,自是心急万分,忙向姑氏苗夫人请求外出的许可。

苗夫人不动声色地细细思量,觉着在这两家气氛极为紧张的当口,把姜黎叫回白府,该不是什么好事。但面上依旧春风抚日般地可亲,道,“是该回去看看的,往日都是母亲疼爱你,这会儿是你尽孝的时候了。你且去收拾一下,去库房把那支老参带上,最是补气血的了。”

姜黎欣喜地福礼向苗夫人道谢,便转身离开。

姜黎前脚离开,后脚苗夫人便对身旁的张氏使眼色,道,“找几个精悍一些的仆妇跟着去,小厮也换上有功夫的。今日怎么出去的,待会儿一定怎么回来。”

“是,夫人。”

…………

车马载着姜黎回到白府,甫一下车,姜黎就顾不得已经怀有的身孕,风风火火地往母亲的卧室闯去。可还没走到卧室,便在内庭的小厅中见到了自己的母亲柳氏,只是她一点病容都没有,反而面色红润地和几个妯娌媳妇儿在聊天。

姜黎有些糊涂,没反应过来就直直地走了过去,并问道,“母亲的病,好了吗?”

柳氏听见声响,朝这边看过来,见是姜黎,高兴地直起身子,伸手招呼道,“哎哟我的儿,可回来了,快过来,让母亲好好看看你。”

姜黎依言走过去,在柳氏身边坐下,又道,“母亲的病,好了吗?”

厅里几人都互相看看,而后齐声爆发出大笑。她们笑得欢,姜黎却更加糊涂,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们。

柳氏示意众人停止笑声,而后一脸狡黠地看着女儿道,“说我病了,不过是希望那边能放你回来。我身子挺好,你别担心。”

姜黎看看厅中左右,再看看母亲,还是没有弄明白其中的原因,说道,“母亲为何要诈病?我也知道这些日子出了些事,可还不至于让后院女人不往来。我回来看看母亲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前些日子不还回来拜年吗?”

柳氏见姜黎不能理解其中奥义,将厅中其他人请了出去,单独留下姜黎。柳氏让姜黎靠近,拉着她的手,说道,“你父亲,是想让你留下,不再回那边去。若不说的重点,怕那边拒了,不让你回来。”

“为什么?”姜黎听得,被吓得往后躲开身体,手也从柳氏手里抽了出来。

这暮的一下,柳氏的手僵在半空中,空中弥散开一分尴尬。

“父母这都是为你好。”说话的是白伍明。姜黎转头向声音来处来处望去,就见白伍明正走进来。他边走,还从怀中拿出一份书信,道,“和离书已为你准备好了,待会儿就让德府随你来的侍婢带回去。”

“和离?”姜黎惊得从坐席上蹦了起来,“为什么要和离?我和夫君好好的,为什么要和离?”

白伍明看了看柳氏,皱眉,为女儿不能理解他的用意而有些恼怒。柳氏忙也站起来拉住姜黎道,“他们家很快就要遭灾了,你不与他和离,到时候就会一起被牵连的呀。”

姜黎霎地回头看向柳氏,那眼神,从不解到明了,再到愤怒,再转过来看向白伍明,上前一步道,“你又要害我夫君和舅氏,是不是?我不许你这么做!我不许!”

白伍明见女儿气势汹汹地逼前,愣的往后退了一步,待醒过来,怒得上来就扬手要打,柳氏惊叫着拉回姜黎,把她掩在身后,急道,“夫君使不得,这是阿黎啊。”柳氏害怕地看着白伍明,她是清楚白伍明的,他真要是狠起来,是六亲不认的,即使姜黎是他最疼爱的孩子,但也不一定能保证姜黎一辈子都被白伍明捧在手心。他身边的人从来只可以顺从他,仰视他,他绝不允许任何人质疑他,忤逆他。

白伍明停住手,一把推开柳氏的推拉,生气地说道,“都是你骄纵的。”

“不,都是你!”姜黎从柳氏身后窜出,站在他们二人跟前,“这一切都是你做下的,是你把我推到今天这个地步。当年你无法阻止我嫁去德府,你看到皇帝给哥哥们的赏赐便忘了我,甚至还推了一把!现在,你又要摧毁我好不容易拥有的安稳日子吗?德府上下没人欺负我,他们每个人都爱我疼我,连宫里的贵妃都待我很好。我喜欢待在那里,我觉得那才是我的家!反倒是你,说什么疼爱,说什么掌珠,我不过是你一件玩物,你养着便养着,你觉得我有用时,立刻就会把我扔出去不管死活!你已经毁掉过我一次了你还要再来一次吗?你是魔鬼!你不但要毁了德氏,你还毁了我和玉镜!我们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究竟是女儿还是工具?”

姜黎一口气吐出心中的积怨,红着脸梗着脖子,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而白伍明和柳氏却被方才那些话惊得没了言语,这还是他们那个乖巧撒娇的女儿吗?虽她偶尔会娇气,但白伍明从来都是姜黎心目中的神,她从不会违背这座神说的话。可刚才,刚才姜黎都说了些什么,她说白伍明是魔鬼,她父亲是魔鬼!白伍明沉浸在惊诧中,嘴角忍不住地抽搐,他宝贝疼爱了快二十年的女儿,说他是魔鬼?

然,姜黎却有更惊骇的话说与他们,她重重地吐了口气,道,“我需要的不是和离书,是绝子书,从今往后,我与白氏,一刀两断,再无瓜葛。”姜黎说着,绕开还呆立着的父母,就要离去。

柳氏先白伍明醒过来,拉住要离开的姜黎哭喊道,“你说什么,你方才说什么?你要绝子书,你要与我们断绝关系?这是什么混账话,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这些年来含辛茹苦,岂是一封绝子书就能断了的?你才嫁过去几年,就为了他们不要这个养你十几年的家了?他们给你灌了什么迷汤!”

柳氏又气又伤心,满面的泪。姜黎听得也是泪如雨下,与父母断绝关系,她的心何尝好受,可是她不想离开清士,不想离开那个简单和睦的德府;她不愿再回这个家,满是心机谋划、勾心斗角的家。她更害怕她回来后,哪日,又会被嫁给别的什么人,对白氏有用的,却不是她心爱的人。

姜黎胡乱摸了一把眼泪,道,“我已经有了身孕,为了孩子为了我自己,我不会再回来了。”言毕,姜黎提起裙子就快步往外走。从德府跟来的仆妇一直在不远处的角门,见姜黎过来,忙聚拢过来,将姜黎围在中间。而姜黎原先的几个侍婢,还未从自家娘子与主家间突发的战争醒来,都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这变化。

直到姜黎走出一半,白伍明才觉醒过来,大声吼道,“拦住她!今日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

白府内院的侍卫侍者闻声都呼啦聚拢上来,却发现要困住的人是主家最受宠的小娘子,一时又慌得后退了两步。

白伍明见状急吼道,“废物,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拦下!”

就在这当空,姜黎已由仆妇们护送到门口,而几个小厮由门房跳出,就和扑上来的白府侍卫打了起来。小厮们把白氏侍卫都阻隔在外头,偶尔漏进来一两个,那些个身强体健的仆妇也给狠狠地推开了。姜黎就这么跌跌撞撞地被送上了门外的马车,不等小厮们出来,一个仆妇直接坐到马夫的位置,扬起鞭子,赶着车马就跑了起来,向德府疾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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