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命烛(1 / 1)
滴血兽的反扑之战,到了白热化阶段,内室弟子的区域已经沦陷,嫡传弟子的领地也在一点一点丢失。
存活下来的没有外室弟子,内室弟子所剩不多,嫡传弟子也相继希望,长老和大长老们早已加入战斗,身为宗主的傀灵也勉力而战,都未能成功拦下滴血兽。
三痕是仅存不多中的内室弟子中的一个,傀宗只是一个庇护所,远不及要他付出生命的程度,他想到了师弟,还在血池中,必须要去血池找他,然后尽快从后山的传送阵逃离。
他赶到了血池前,看到了傀灵,手中的血笔在滴着鲜血。
血池的异变,长老们早就通知了他们,在看到的这一刻,三痕仍感觉到无比的震撼,有些事,听和见,是两回事,后者带来的冲击感更强。
两人就这样僵持而立,血池是肯定进不去了,且不说已经闭绝,就是可以进,傀灵也不敢进,她不敢进,自然也不会让三痕进。
倘若三痕知道傀灵是要带白枫进后山,就不会有后来的事,傀灵出现,肯定是给师弟带来麻烦,他是师兄,有责任也有义务为师弟解决麻烦。
。傀灵也不知三痕的目的与她的相同,否则她不会贸然出手,她不知,这一次的出手,给傀宗,以及她自己,带来了多么惨重的代价。
两人自认为很了解对方所思所想,一个想要保护师弟,一个想要尊重师嘱,没有沟通,出手自然是必不可免。
血笔点下,天空幻变,蔚蓝与纯白消失无影,血色星空出现,那是一片陌生的星空,如画轴展开之后的星空一般陌生,却有极度相像。
三痕挥手抛出一只斗主初期血傀,一步迈出,身后血海滔天,右手血斗气凝聚,一把按下,血海以覆灭之势罩住傀灵。
再如何身受重伤,傀灵终究是傀宗的一宗之主,不用任何至宝,同等境界中,还没人能多少人给她带来威胁……白枫,除外……
两只八角铃铛出现,叮铃铃声回荡整个血空之下,三痕那一按只差三寸,铃声一响,只觉识海受到了强烈的震荡,动作为之一顿,血海为之一凝,竟无法寸进半分!
傀灵缓缓提起血笔,指节发白,眉头紧皱,身上冷汗直流,结痂的伤口崩裂,流出艳红的鲜血,双脚深深凹陷下去,一股磅礴厚重的气息从血笔散发出来……
那种重,来自身躯的重负,来自灵魂的沉重。
死亡危机从三痕心头冒起,当日师弟胜傀灵半招,本以为只是泛泛之辈,想不到却是如此强大,一招,就连傀灵的一招都接不住?
不!就此死了,险境中的师弟怎么办!
神念出,傀灵身后的血傀轰然自爆,冲击波动,傀灵举起的手稍稍一滞,血笔散发的压力骤消,短短的一瞬,就足够了,三痕的手按在傀灵身上,血笔点在三痕右肩,傀灵退后三步,稳住身形,再也控制不住体内的气血,一口喷了出来,三痕右手齐肩消失……
那一瞬,三痕本可以退,他不想,退了,师弟怎么办!
所以他只是轻轻倾斜了一下,使本应点在脖颈的血笔点在右手上,他不在乎,就是四肢都没了,甚至心脏,他都不在乎,因为他本来就没有,四肢和心脏早被人夺走,这些是假的,都是假的!
就是真的,他也不会在乎,在乎的只有师弟。
四肢没有能存活不足为奇,没心脏的他又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答案在傀宗身上,准确点是傀宗的傀儡术身上,他是一个半傀人。
傀儡,就是没有头,也能活,别说心脏了。
傀儡术只能解决他存活的问题,却不能解决他的痛楚,每十年一次,连续三个月的痛,非人之痛,届时犹如有千万只蝼蚁在啃食他的身躯,又像无数支利箭重复不断地洞穿心脏,又像被人一刀一刀割下血肉……
三月之痛,换取十年寿命,只是很多时候,他宁愿不活下去,也不要忍受那种痛,后来他学会了血傀术,十年之劫之日,以数百血傀和十件斗王级别的法宝,才能换取傀灵的怜悯,出手帮他减轻痛苦。
两人再一次相遇分开,傀灵嘴角再次溢出了血丝,三痕左边头颅被点,犹如火焚,可他不在乎,这种痛楚与十年之劫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三痕站稳,左手一拍储物袋,一根闪耀着妖娆火焰的蜡烛出现,从烛芯来看,蜡烛本该很长,至少是现在的两倍长,他看着烛火,脸上闪过决然。
“命烛,烛不灭,身不亡,是一件无上至宝。”傀灵看到命烛,瞳孔收缩,有些紧张,“若想以此胜过傀某,不够!”
“不试过怎么知道。”三痕左手一把握在蜡烛上,不足一半的蜡烛再次被取下了三分之一,只剩下半寸长,命烛就是寿命,只留半寸,蜡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他却看都不再看一眼,收回怀中。
被取下的命烛在三痕手中疯狂地燃烧,沿着左手迅速蔓延全身,焚烧寿元换取暂时的实力提升,以最快的速度击倒傀灵,救出师弟,把师弟从后山送走,半寸命烛足够了。
当然所有的事的前提是,必须杀了傀灵,傀灵不死,留着性命也是枉然。
三痕整个身体仿佛都在燃烧,他的时间不多,命火烧起那一刻,他就动手了,双手掐着印诀,一步迈向傀灵,然后一把落下,“水印!”
水印是一招气术,也是一招符文之术,那是水属性家族最高秘密所在,三痕竟然就这样完美地施展出来了,完美得让人恐惧,让人后悔……
傀灵不敢托大,凭借着各种至宝,她才能把三痕死死压制,燃烧命火的他,需要更谨慎,她一步迎上,挥舞血笔,一个庞杂繁琐的血符文出现在半空,散发出让人窒息的气息。
符文,可以各种方式储存,布卷,画卷,玉简等,却以即划者最为强大。
水印和符文在空中相遇,月毁星沉,血笔所幻化空间出现了裂痕,并在持续扩大!两人的至强一击,连幻化的空间都逼了出来,不但如此,更有随时碎裂的可能。
空间碎裂之声持续不断,水印不断按下,傀灵挥舞血笔以不可见的速度修补符文,看上去,三痕是静止的,水印也是静止的,傀灵速度太快,看上去也是静止的,符文不是,在水印的强大之下,符文不断消失,一杆血笔挥舞不断,符文才不那么容易消失。
砰然一声,空间碎裂,傀灵喷出一口鲜血,精神萎靡了下去,手上动作也为之缓落,符文有了随时消失的可能,两人重现血池前面,一个通往血池的空洞在渐渐形成,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
一道至强的剑意从背后袭近,前方是可置其于死地,后者是能让她重伤的斗气之剑,速度来得极快,空间崩碎那一刻剑意就生,瞬间临近!
傀灵猛然转身,血笔点下,刚好来得及挡住剑意,符文失去了后援之力,瞬间消失,傀灵尚未来得及再转身,血笔都未来得及举起,水印落下,直接把她轰飞……
因僵持得太久,水印已失去了大部分力量,加上三痕命火的逐渐衰减,这一击对她来说已不足以致命,却也不好受,倒卷之际,她还不忘向子扬点下一笔……
子扬没有料到,即便料到他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抵抗,因为三痕从半空直摔而下,他必须要去救,一定要去救!
他硬挨了傀灵的一笔,接住了不省人事的三痕,内疚和恐惧同时涌上心头,前辈托他保护好三痕,可他失责了,就迟了一步,就一步!
三痕被傀灵拉进幻化空间,就差一步,他就能进去,就这一步,他的错过,直接导致了这种结局,否则他们二人合力,不能赢,也不会输得这么惨。
空间之外,他静立默守,凝聚着生平至强的一击,可还是晚了……
他不是在害怕前辈不帮他破境,而是前辈托付他的事,他没能做好,以前辈的性格……
左手虚握,斗气之剑出现,跃空而起,高速转动,剑人合一,刺向倒地的傀灵,傀灵受了伤,倘若子扬没硬挨那一笔,这一剑她没把握接住,现在却不是什么难事,她盘膝而坐,血笔挥动,一把点下……
剑尖与血笔相遇那一刻,两人同时倒卷,傀灵倒在一个斗神大长老身旁,子扬鲜血连吐不断,倒在三痕身旁,面如死灰,满怀歉意地看向三痕,突然他眼前一亮,不知哪来的力量,跳将而起,跪在地上,向给三痕吞食丹药的人顶礼拜倒,恭敬开口,“前辈……”
突然他又想起什么,举起右手,朝头颅猛地拍下!
死不是最难忍受的事,却是表明心迹的最好方法,有些时候,活着会比死了更痛苦,他不怕痛苦,却害怕东方剑阁受到他的牵连。
是的,他确实叛离了剑阁,但他的根在那里,那里有关心他的人,有他关心的人,他可以看不起他们,然而心底里还是不希望他们出任何事,尤其不是因为他。
逆,他走不远……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