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目标宋献策,甘霖的夜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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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

残阳下一群乌鸦从远处是树林里惊起连翩起飞在空中滑翔片刻又很快地被绵长山峦的青色阴影吞没。

平原上一只一百多人的辎重队在荒野上而行。深深的车辙让木制车轮出尖锐的呻吟声押送辎重的一百多个闯军士兵都一身灰尘身上的汗水散出若有若无的臭气让后勤辎重官荀宗文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自从开春以来这群肮脏的家伙就没洗过脚虽然因为条件的关系军队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吃过盐可这些士兵的背心上还是蒙了一层白色的盐霜。运动量实在太大了体力已经被最大限度的压榨连骨子里的盐也被这让人烦恼的热天给逼出来了。

自从军队开到通、杞、陈一线之后一切都还顺利高原的骑兵配合着刘芳亮、刘异地等三位将军把明朝军队打得再抬不起头三个县城也很顺利地落到闯军手里。闯军征了三县约十万百姓日夜不停地挖沟眼看着这一条断绝东西交通的壕沟就要大功告成。

除了通许这一段。

高原同刘异地的不对付所有人都知道。前段时间甚至闹到大打出手的地步完全不念及同袍之谊。

闯军本就是一个松散的团体成分复杂南本地人、后来陆续合伙的各路义军各有各的山头。谁也不服谁。若不是有李自成地威望杵在那里只怕这支队伍早就四分五裂了。

对闯军荀宗文恶感甚重无奈一家三口都被人家裹胁加上家乡此刻还被闯军占领想逃也没地方可去只能混一天算一天。在这支军队里荀宗文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他本人同高原私交不错。很受大家尊重。加上他本身在计算、筹划、调配资源上才能出众。现在高原军中负责后勤运输。

高原于荀宗文有大恩。对他所安排下的任务荀宗文都尽力去做。因为生孩子时受了惊吓他老婆没有奶水高原就让人送过来一只奶山羊。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荀先生心中更是愉悦。如果不是因为背负着反贼的名声这样的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清闲的日子很快过去。

这段时间高原和刘异地势同水火。二人的军队都挤在通许一地谁也不鸟谁。大军驻扎得久了消耗越来越大特别是这只只有八百骑兵、四百步兵的军队消耗更是可怕。一天所吃地粮草、饲料节省着用足可以养活上万人。

如此多地粮草单靠一个通许根本无法养活需要源源不断地从朱仙镇大本营供给。

于是这个沉重地押送任务就落实在荀宗文头上。

问题的关键是。当初高原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将通许知县甘霖给放了说的是因为甘霖当初也放过高原大丈夫当知恩图报云云。

高原这么做。荀宗文大为欣赏。倒是傅山颇不以为然说高原这是妇人之仁将来会有大麻烦。

事实果他的预料甘霖在丢掉通许县城之后无处可去赖在青木岗不走了。朝廷对丢城失地的官员处罚极重动辄杀头抄家如果就这么灰溜溜回吏部述职甘知县只怕立即就要被请到大狱里去吃糙米饭。

青木岗地势险要加上甘霖又有朝廷命官身份登高一呼居然积聚了上千溃兵同闯军打起了游击。说来也是讽刺闯军本就是打惯了游击的现在占了城居然被甘霖地官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大战一触即对青木岗这块顽癣闯军倒也无可奈何。问题的关键是高原对征剿甘霖根本不上心来了一个不闻不问。

随着甘霖手下收拢的溃兵越来越多问题开始越严重起来。这一千多号人要吃要喝老呆在山上也不是办法于是甘知县四下抄掠将主意打到了闯军后勤辎重队头上。

这人也是欺软怕硬高原不去打他他倒觉得高原好欺负很自然地将目光投射到荀宗文的后勤运粮队身上。一口气抢了他三拨车队弄得荀宗文很是被动。

“啊啊啊啊!”乌鸦还在乱叫随着这一阵凄厉的噪更多的飞鸟从远处飞起成千上万黑压压一片如同漂浮在空中的云蔼。年年大战整个河南已经破败不堪人死得差不多鸟却多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暮色更重山峦地线条也清晰起来。身边突有点点绿光飘起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具白骨。

“鬼火!”荀宗文一惊心中却是一片悲凉。随着三个县城地陷落加上遍征民夫挖壕沟三个县城的百姓死了不少。听说光攻陷这三座城市闯军就斩杀了三万的官兵加上死于战乱地百姓总计有十万之众。当真是白骨露于野生民百遗一。好在通许这一地因为高原围困县城不许刘异地出城百姓所受的祸害要少许多。可即便如此前几日刘异地也了好几万百姓过来挖沟听说累死饿死了好几千人。

“鬼火鬼火。”辎重队的士兵都叫了起来。

只见远方的荒野上一颗又一颗绿莹莹的光星星点点随着夜风飘起让人在恍惚中如同置身于天上的星河之中。

“怎么这么多鬼火?”荀宗文很是不解。

一个老卒笑着回答说这一片本是是乱葬岗也是历朝历代交战的战场从北宋起死在这一片地上的士卒没有百万也有好几十万这段时间天气干燥鬼火都飘起来了。

“恩。”荀宗文点点头心中却是无限感慨河南。天下腹心天灾人祸不断这一片土地早被鲜血浸透了。未来这里还要流更多的血也许将来地某人一天自己也会化成这样一点渺小的绿光轻盈地在空中飞舞吧?

“铠甲生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身边突然传来一声哦吟。声音清脆悦耳。清晰无比。

“真是一副好嗓子。”荀宗文回头看了看这个瘦小得像一只夜枭的道士心中无比腻味。

一个反贼一个装神弄鬼的神棍也配念这诗?念一段经文骗骗愚夫蠢妇倒也合适。

果然那道士伸手抚摩自己干瘪的腮帮子接着道:“近日本道上观天象。觉天狼入魁斗黄经又偏差了两分。东面翼争星分正好克制南之离火。而明以火德势

月惟明其势大张。距今已又两百年也到风水轮八子主神器天灭大明我闯王正可顺势而起。问鼎河山。哎。走了一天累了也饿了。不若歇息片刻吃点东西再走。”

荀宗文忍无可忍亢声道:“宋道长此地离高将军大营尚有百里。这一带地形复杂正是敌人设伏的好所在。正该快通过却怎能再做停留?”

这个道士名叫宋献策本是乡下的一个骗子日常靠帮人做做法事抓抓根本就不存在的妖魔鬼怪骗点米粮过日子。前一段时间也不知道这家伙脑袋里哪根筋不对劲跑到李自成面前说了一翻诸如“大王你有王上加白地命数日后贵不可言。”之类地混话居然很受李自成看重做了高官。

前一段时间高原同刘异地闹得不愉快这家伙也知道自己刚到闯军没有寸尺功劳便自动请缨前来说合二人。

看得出来他对自己地口才很有信心。

也因此李自成便派他过来。当时荀宗文正回老营督运粮草二人便做了一路。

这一路荀宗文被这个神棍折磨得够戗到现在耳朵里还“嗡嗡”乱响全是宋献策灌输进来的怪力乱神。荀宗文本是一个标准的儒生对这种鬼怪之说本就不屑一顾刚开始还同他辩驳上几句到后来实在是辩论不过这个满口抹油的家伙索性闭口不语。

“啊!你是说敌人会来袭击我们?”宋献策瘦得只剩一张薄皮的黑色小脸变得惨白身体一个哆嗦细长的脖子四下转动。

荀宗文心中痛快“当然肯定会来的你看那不是。”他随手指了指前方吓唬着个老家伙。

突然一种莫名其妙地畏惧从心中升起。

荀宗文猛地瞪大眼睛看过去。

前方黑压压一片人马如潮水般涌来夕阳暮色中“甘”字大旗嚣张地飞扬。

“啊!”

这回是人的惨叫一支白色的羽箭在黑暗中飞来将刚才说话的那个老卒射翻在地。

“来了果然来了!”荀宗文心蓬蓬乱跳只感觉喉咙里都要干出火来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敌人是敌人!”宋献策大叫一把抓住荀宗文的胳膊颤抖正声音问:“荀先生我们能打赢吗……我们只有这点人!”

“所有人听着抽出武器将粮车围成一圈结成长枪圆阵!”荀宗文一把甩开宋献策扯着嗓子大喊声调听起来很怪。

“是!”

士兵们大声轰叫猛地掀起盖在粮车上的雨布里面哪里是什么粮食全是一根根又粗又长的长矛。

毕竟都是老军旅这一队人马都是前一段时间的开封降兵虽然不断有人被敌人地流箭射倒却一点也不慌乱。很快众人将粮车围成一圈所有地人都躲在车后将长枪从头顶伸出去。

“砍车轴!”荀宗文大声下令身边的亲兵抽出腰刀“喀嚓!”两声将车轴砍断。“轰隆”一声沉重的粮车在地上砸出一片呛人地灰尘。

围成一圈的粮车次第趴下组成一道沉重的矮墙。

敌人的弓箭手并不多寥寥几支羽箭射过来直接被粮车阻挡根本不能给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杀呀!”

“抢粮呀!”

“杀一个敌人奖励一斤小米!”

火把次第燃起满世界都是火光。衣衫破烂的明军呐喊着冲来。很快这凶猛地攻势就碰上了磐石般坚硬的车队。荀宗文这一百号人围成一个不大的***伸出密密麻麻的长矛如同一只蜷缩成一团的刺猬想吃掉他必要付出极大代价。

对甘霖军的情况没有人高原军更熟悉的了双方交手数次。彼此都是门清。甘霖现在虽然有上前人马。可都是步卒。武器装备落后许多人手中都拿着木棍不要说火器连弓也没几把。

荀宗文就是吃死了敌人没有远程打击力量反正我就是缩成一团不出你又能拿我怎样?时间对我有利拖下去就是胜利。

明军刚一冲到车前。就现敌人全都躲在车后迎接他们的是飞快刺出来地长矛。惨叫声中大片人影倒下血点子溅在麻布口袋上还没散开就被直接吸了进去。

只一个瞬间就有几十个敌人倒在阵前。

“光!”一声锣响。

慌乱地敌人同时出一声呐喊拖着倒在地上地同伴飞快后退。

甘霖见这么攻击下去牺牲太大无奈之下只得收兵。另想法子。

明军第一波攻击就这样被瓦解了。

刚才这次短暂的接触。攻的来势凶猛守的坚如礁石退的井然有序。甘霖和荀宗文这两个标准的文人都在乱世中迅地成长着。

荀宗文心中得意。这道长枪阵偷师于高原前一段时间的训练现在拿出来一用果然好使。他也知道自己胆子小没有军事经验日常也很注意同高原交流学习。

今日独立领军普一出马居然获得极大战果让荀宗文心中振奋。一直以来他都不认为自己是一名武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地文人同浑身血腥的将军也联系不到一块去。但此刻的他却不这么认为:谁说将军必须亲临战阵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儒将。

恼火!

我怎么只有一百人若将那四百人都带出来列好枪阵管叫甘霖这一千人来得回不得。

“战损情况如何?”荀宗文挥手拒绝亲兵递过来的铠甲背着手一身白衣飘飞心中豪气万丈。

“回先生我军亡三人轻重伤十一。”

“很好就这么打下去高将军的援兵马上就到。”荀宗文意气风“宋道人呢?”

“在那里?”亲兵忍着笑指了指车旁却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浑身筛糠一样乱抖屁股高撅奋力将小脑袋朝车下的缝隙钻去犹如一只惊慌的泥鳅。

“嘿嘿这就是闯王地客卿?嘿嘿把他给我拉出来。”荀宗文指了指那个尖削地屁股。

“出来吧!”那个亲兵终于笑出声来走上前去一把将宋献策扯过来“你这老道干脆改名怂献策好了。”

宋献策惊魂未定“荀先生……敌、敌人退了吗?我们逃吧晚了就来不及了。”虽然心中惊慌但那副好嗓子依旧悠

“没呢。”荀宗文心中鄙夷更甚“慌什么。人在荆棘中不动还好动则千针入体等着吧。”

还没等宋献策说话那边甘霖又出新招他骑在一只高大的白马上扯着喉咙声音清亮地喊道:“里面的人听着我是通许知县甘霖。你们已经被我军包围了立即放下武器出来投降或可饶你们一命否则定斩不饶。我军有万人你们不过一百强弱悬殊不要做无谓地抵抗了。各位我也知道你们都是开封守军迫不得已才做了反贼。说起来我们都是一家人。想想你们在开封的家人你们若死了她们可怎么活?回家吧都回家吧!如果你们死了你家里人会饿死而且还得背上反贼家属的恶名。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回家吧家中亲人正在盼着你们的归来。不要怕回去之后受军法你们只要将闯贼头目宋献策捆了就是大功一件。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荀宗文的部队有些骚动起来。

“啊!”宋献策大叫猛地抓住荀宗文的双手。“荀先生你可要救命呀!”

甘霖之一手攻心之策非常厉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大大地动摇了荀宗文地军心。

荀宗文浑身冷汗他知道形势已到了最危急时刻只要再让甘霖这么说下去。不用他动手。自己手下的乱军就足以将他和宋献策砍成肉泥。

妈的。这个傅山枉自有一个大名士的名头却献上了这么一条毒计。前一段时间甘霖的袭扰让高原头疼无比可硬要攻击青木岗的营寨损失却大。骑兵是死一个少一个上次已经死了好几十人。再这么打下去。只怕这只队伍的编制就要被取消了。

为了引出甘霖傅山便拿这只粮队做饵。河南最近旱得厉害满世界都是兵几十上百万士兵蝗虫一样吃喝硬生生将这一带吃成一片白地甘霖的人越来越多听说已经断粮好几天了。有了这些粮食再加上宋献策。不怕他不上钩。

宋献策最近名声显赫。很得李自成重用。只要拿下他把这个闯军头目往京城一送丢失通许地罪名就彻底抹清了。

无论从哪一方面看。甘霖不得不动手。

可怜地宋献策在一无所知地情况下被傅山给算计了。

不过这个甘霖虽然附庸风雅肚皮里没货口舌脑瓜却灵光这一席说辞居然说得自己的队伍骚动不安也算是个人才。

君子动口不动手都是孔圣人门下谁说得过谁呀?

荀宗文也站直身子朗声答道:“对面可是甘大人你说的话句句在理。可你想过没有现在朱仙镇几十万大军对峙兵凶战危险道路断绝我们就算投降了也回不去。不但回不去只怕还要被丁督师左大人派到战场上去。刀箭无眼命只有一条谁能保证自己能活着回开封。还不如呆在这一带至少离战场还远些。甘大人你说呢?再说我们若投降了大人你到时候来个翻脸不认帐拿我们的头颅去请功。哈哈我们又能拿你怎么样?”

二人虽然都是文人但听众却是一群粗鲁的大兵彼此喊起话来直截了当通俗易懂文绉绉一套也不玩了。

如此二人心中都是怪怪的“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呀!”

荀宗文这一喊手下的人听了觉得是这个道理。反正这个世界都乱了开封只怕是回不去了混一天算一天吧。回家是将来地事情眼前的敌人手中可是拿着刀子的。真投降了自己的命都就捏在人家手上。河南兵多粮少双方一但动手基本都不会留俘虏。上次高原也是善心泛滥这才放了那六千多人。结果这些溃兵无处可去都跑到青木岗去了。若当初一刀杀了何至于有今天这个烦恼。

投降这个险只怕冒不得。

见说不过荀宗文甘霖也不生气白胖的圆脸微微带笑拱手道:“荀先生口舌如刀甘某人甘拜下风。那么我就得罪了。“

“来人扔火把把车队给我烧了。”

一百多个明军呼啸一声冲上来跑到长矛攻击范围外就将手中火把如雨点一般扔出。

烈火熊熊而起。

眼前一片灼热的通明。

“烧着了烧着了。”宋献策跳着脚模样滑稽地大叫“荀宗文快带人突围呀!”

不理宋献策荀宗文沉声断喝“传我令灭火。”

士兵们又掀开麻袋从抽出藏在里面的铲子大力挖地将地上的沙土朝火苗上盖去。

只几下刚才还腾腾而起地地火苗瞬间被扑灭。整个世界顿时陷入黑暗不知不觉中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荀宗文军都欢呼起来士气大振。

“哎傅山傅青主果然大才连敌人会用火攻都算到了真能人也!”荀宗文对那个家伙佩服得五体投地。

“时间正好高原该到了甘霖受死吧!”

见火攻没有效果甘霖大叫:“来人架石车。”

荀宗文心中一个咯噔敌人什么时候有石车了这可是个大东西也没见他们带来呀。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小队敌人抱着几大根木头冲到空地上在地上架了一个三脚架然后将一根长长的木棍架在上面。那木棍顶端捆着一个腾条编成的篮子里面放着一颗人头大小地石头。

原来这是一个简单的的杠杆。

也不需要打多远只需要饶乱眼前的这个车阵就行。

“放!”

石头飞上夜晚空。几乎在同一时间双方的人都安静下来同时将脑袋仰起。朝漆黑的空中望去。

良久“啊!”一声惨叫。那颗大石突然出现将底下一个士兵砸得脑浆迸裂破烂的血肉腥不可闻。

“放!”

又是一颗石头消失在夜空中。

下面的人已经乱成一团。

荀宗文额头冒烟“大家不要乱敌人只有一辆石车一次也只能打中一个人。”

“碰!”石头落下正好砸在车上烟尘中一片木屑溅起插进一个士兵的左眼。那士兵倒也硬气只闷哼一声捂着脸缓缓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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