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新仇旧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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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内,老鬼盘坐地上,随手从身旁捡起一根枯枝,剔起牙来,一边说道:“娃娃,耍几招我看看。”

陆离应了一声,握紧八斤,展示自《金门刀法》中所学本事,倒也有模有样,一套舞完,收刀等候老鬼的点评。

老鬼瞪大双眼,一拍大腿,骂道:“你这耍的什么玩意儿?”

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这是我学到的第一套刀法,出自《金门刀法》。”

老鬼大笑道:“还金门刀法,你接我几招试试。”说罢,老鬼捏着枯枝便抽,明明只一指长的枯枝,却抽得两丈外的陆离直讨饶。

“还金门刀法,我看是金门求饶法还差不多。”

他痛苦地甩了甩手,正疑惑老鬼拿的什么武器,竟能抽到两丈开外的自己,却见老鬼手中只一根剔牙枯枝,奇怪道:“师父,你刚才是用什么打的我?”

老鬼“哼”了一声:“别那么早叫师父,我还没准备收你为徒。看你这本事,跟稻草人也无区别,无心怎么就看上你了?娃娃过来,让老子探探你到底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天赋。”

他“哦”了一声,握着八斤朝老鬼走去,刚至老鬼眼前,老鬼枯肢迅速捏住他右腕,一招擒拿手将他整个身子拗了半圈,食指摁住他的大陵穴,不消一会,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

他拧着身子十分痛苦,又不敢去反抗老鬼,便只能硬撑着,终于有些受不了,带着哭腔说道:“师...老人家,好了吗?我好累。”

老鬼这才放了他,满面笑容,顾自说道:“谅他也不敢坑我。”

陆离只是不明所以,后退了几步,揉着僵硬失力的胳膊,八斤始终握在手中未敢松手。

方才,老鬼只是试了下他的天赋与习惯,便将他握刀的右手拗过,试试他会不会放下手中刀。若放了刀,虽能好受一些,却也说明刀对于他只是一般工具,侧面说明他并不能成大器。弱归弱,他始终握着八斤,倒也上眼。

至于摸他的大陵穴,是为了察探他的上限。气血汹涌澎湃,气神剧烈翻滚,是块好料子!只是与常人有些区别。

常人大陵穴如入海江河般持续奔腾,顾能精于勤,而他大部分时候如山间溪水般平静,有时却怒吼如苍龙啸天。这般天赋,大约也是万里挑一,放眼整个大明,约莫也只有两个吧。

老鬼正襟危坐,望着陆离,神色少有的肃穆,道:“笑归笑闹归闹,言归正传,娃娃,还不行礼!”

陆离并未反映过来,虽疑惑,还是听话地将八斤放在脚边,五体投地。

老鬼浓眉一皱,微微不悦,转瞬舒展,正色道:“从今起,你便是我池心的徒儿,你将在我手里修行,直到你能以你手中刀劈碎两块守门神石。”

陆离深吸了一口气,吸了满鼻尘土,岸然道:“谢师父。”这才敢起身,朝后望了两眼,是两块巨大的球型神石。看来,要在这暗无天日的洞穴中度过不少时间。

当天,他便按照老鬼吩咐开始修行。

老鬼一边看他舞刀,一边撕咬着无心送来的鹿腿,指点道:“寻常方法于你并无效果,你需内外同修,即练外招时同时修气神,这可助你事半功倍。”

可他舞了几招,别说入神,连放空一切都做不到。

“师父,我做不到放空一切,无法入神。”

老鬼咬住鹿腿,撕下一块巴掌大的肉狠狠咀嚼着,连碎骨一起咽下,看了他一眼:“你还记得那几句口诀吗?”

他点头道:“双眼闭,心境一,久而凝神。气自丹田出,周于全身,汇于涌泉。”

老鬼依然顾自啃着鹿腿:“把双眼闭去了。心境一,知道什么是心境一吗?”没等陆离回答,他顾自说道:“心境一就是你的心和你的手都要统一,明白吗?既然舞刀,心也要跟着舞刀,懂吗?他娘的我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了,吃口鹿腿犒劳犒劳自己。”牙齿咬住一块硕大的肉,狠狠撕下,口腔装不下,便在嘴外拖了半块肉一边咀嚼一边咽下一边往嘴里送,大白胡子粘了不少汁水。

陆离“哦”了一声,继续练刀,顺着老鬼的意思心手合一,练了七天终于有些收获,八斤曾有一瞬间亮起了微弱红光,一如那晚卫清道长手中的浊清剑。

老鬼手里无秘籍,只是凭着一身本事,活了四百年。

四百年前,玄武门只他一人,他也只是凭着这一身本事,无招胜有招,大败所有高手。

当陆离问到秘籍时,他笑道:“窝囊废才靠秘籍,爷爷从看不起什么刀法剑谱的,你只需按我所说的做,保你天下无敌。”

陆离低下头,支支吾吾:“我,我不想要天下无敌,我只想娶姐姐。”

刚说完,老鬼的枯枝鞭便到,抽得他直讨饶:“他娘的真没出息,放着天下第一的名号不要,搞什么儿女情长。老子抽死你个儿女情长。”

嘴上虽这么说,手里却是留情的,一段时间下来,老鬼还挺中意这个听话的光头。抽了几下,随手扔掉枯枝,问道:“娃娃我问你,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一个光头?”

陆离僵了身子,维持着胳膊护脸的动作,不愿意让老鬼看到他打转的泪眼。为什么总是这样一个光头?因为七年前,失去全部家人时,他就是这样一个光头。“没什么。”

老鬼又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悲恸,只是耸了耸肩,说了句“不肯说就算了。”

应天府,将军府。

念及陆鹰扬的盖世功高,朱元璋将将军府保了下来,府内一如当初模样,犬猫俱在,定时有人送来食物,花草树木亦生机勃勃,只是少了人声。

当朱元璋得知将军府被屠,勃然大怒,一掌震碎放九龙红木桌,奏折撒满地,立即招来六部命其彻查真相。虽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查出是胡惟庸所为,但六部均收了胡惟庸不少好处,不敢以实情告之朱元璋,将所有罪名推脱于元朝遗孤。那段黑暗岁月,所有浮于水面的元朝遗孤被抓至天牢,严刑拷问直至死去。

七年过去,仍未查出凶手。朱元璋未想放弃,继续抓捕。

范子旭作为元朝将军的后裔,此时却孤身一人出现在陆府门口,望着紧闭的大门,叹了口气,刚转身,忽见两个衣着华丽之人挡在眼前。他瞟了一眼,见两人腰间一刀一剑,明白了八九。

其中一面目清秀之人笑道:“不知阁下来此何事?”

他面无表情道:“明人何必说暗话。”

对面两人相视一笑,道:“既然明白,那我也就不费口舌了,丞相请你府上一叙。”

丞相府,密室。

胡惟庸端坐于乌木漆金龙椅饮着茶,身旁的红酸木茶几上摆着一本摊开的书籍。他望着那几行文字,赞叹道:“写得真好!”

管家领着范子旭进到密室,关上门双膝跪地道:“启禀皇上,人带到。”

胡惟庸点了点头,意识管家退下,将茶盏放回茶几,转过头笑盈盈地望着他。

他环视一圈,密室内家具均是上乘良品,酸枝木与乌木乃皇宫专用的贡品,在这密室内却随处可见。并且,胡惟庸座下的是比奉天殿内更为奢华的龙椅。

他一声冷笑,转而望向胡惟庸,眼内尽是鄙夷之色。

胡惟庸倒不生气,起身走到他身旁,拨动了他的空空右袖,佯装随意道:“没想到,范成阳大将军的儿子居然会在野外丢了一条手臂。”

他大惊,猛地转头,不可思议地望着胡惟庸。几近纯白的野兔怎么可能看穿奸诈狐狸的城府。他只是看清了胡惟庸脸上的几道皱纹而已。

胡惟庸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更深,如同沟壑刻在面庞,深不可测。“你以为,是谁派人救下了你并且将你带到玄武门呢?”

他只剩下吃惊。

胡惟庸在他身旁转悠,继续说道:“我本想保住你家,毕竟你父亲劳苦功高,但陆鹰扬执意要灭你九族,朱元璋听他的话,带人抄了你的家,你的母亲死得可惨了,陆鹰扬亲自操刀将你母亲砍成三十六段。无奈我只能救你,柏魏赶到的时候管家已经死了,我深感遗憾。对于你来说,只有玄武门才是最安全的,我便让柏魏将你待到玄武门,后来他有任务在身,我便将他安插在夏南身边,希望你不要介意,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但我没想到他会断你一臂。”

范子旭忽然觉得自己如同被关在笼子里的猴子,任人戏耍却还觉得自己聪明。万籁俱静,唯有泪千行。

“不过你的成长的确惊人,入主峰不过四年,已是一品上乘。你刚才在陆府门口,是想报仇吗?我已经替你报仇了,陆鹰扬的脑袋就在后院,你若想见,我立刻让人挖出来。”

范子旭机械地摇了摇头,呆若木鸡。

“不过陆家还有一子,当时未在家中所以逃过一劫,连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知道他名为陆离,原是法海寺俗家弟子。陆离并不怎么露面,要么在屋内看书,要么在法海寺修禅,所以连我也不知道他的长相。”

他嘴巴艰难地撑开一道缝,念了一声“陆离”。

胡惟庸抬手,摁在他左肩,深吸一口气,庄重道:“不如,你以后就安心住在我府。一来,我有了陆离的消息也方便通知你,二来,你可助我完成一方霸业,如何?”

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丞相府的,只记得当时拒绝了胡惟庸的提议。走出丞相府,阳光正好,却有一丝悲伤悄然掠过身体。他拇指轻轻挑起无缨剑,在心里许下誓言:陆离,我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丞相府密室,管家有些担忧,弓着身子说道:“老爷,那小子见过这里,万一...”

胡惟庸笑道:“莫慌,他的心思全在报仇上。放着他,以后定会为我所用。没想到这样就信了,真是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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