涣水东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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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叮”的示警声顿时在营内响起,叛军的营内顿时沸腾起来,慌乱中仓皇起来警备的叛军们在承受了几轮箭雨之后便缓过了神,裨将们一面指挥着军队持盾出营,一面吩咐弓箭手们向着冷箭射出的地方还射。

对射了几轮之后,对面便没了动静,晨光从东面升起,穿透薄薄的水雾照射到了对岸,庞勋向北望去,不远处的高地之上,一支骑兵队伍正缓缓地出现在了高地上面,这支骑兵队伍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庞勋等人,冷漠地保持着时刻准备进攻的态势。

双方战意弥漫,却又寂静无声。

双方就这样沉默地对峙着,庞勋等人看到了这队沙陀骑兵,在一些逃亡回来的士兵们的描绘之中,这些沙陀军嗜血、残暴的形象被传的沸沸扬扬,在人们的心里这些沙陀军应该都是三头六臂的怪兽一般。

庞勋是第一次看到沙陀军,猎猎的风吹起了沙陀军黑色的战旗,吹得沙陀军中的战马们眯起了大大的眸子,战马不安地磨着蹄下的黄土,唏嘘地喘着气。

双方经过短暂的接触之后,保持着互相警惕的高度戒备,却没有展开进一步的厮杀,庞勋的徐州军势大,沙陀这些骑兵确实不能完成单独对抗的大任,其必须等待康承训大军的到来,然后再对庞勋进行一次绝杀。

而庞勋部对于这个突然遇见的骑兵队伍也不敢贸然出击,因为不知道官军的主力部队在哪里?这些骑兵的底牌到底还有哪些,因此庞勋也只是派出一些试探的军队进行拦截袭击罢了。

沙陀军倒没什么,而庞勋这边却实在被累惨了,追沙陀军又追不上,你一歇息,他们就又开始轮番在外面挑衅,像块狗皮膏药,黏在身上扯不掉。

庞勋也不傻,当看到唐军的先锋部队从北面杀来,他就感觉有些事情可能有变化了,虽然他也不想往坏处想,但他必须做好准备,做好万全的准备。

涣水,和汴河东西相望,奔流不息,与日夜嘈杂的运河相比,涣水多了一分恬静和安宁。

芦花摇曳,河岸的宁静被急促的行军所打破,此刻庞勋率领着队伍正匆匆地沿着涣水向南行进,而不远处,几千沙陀骑兵正不紧不慢地跟在其后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打又不能打,追又追不上,庞勋的这种无奈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后面的这群骑兵像是一把悬在空中的利剑,让庞勋时刻感到莫名的紧张。

当下之际,只有加快行军,赶往宿州与张实等人汇合,这样或许能有与康承训军一搏之力。

庞勋自始至终一直都没有考虑过宿州失陷的可能,在其心中,宿州有数万精锐军队把守,而守城的更是自己的亲随爱将,政治忠诚绝对可靠,只要不主动轻敌冒进,宿州城万无一失。

过于相信宿州的稳固,这也是其一直沿着涣水南下的原因,庞勋准备在靳县登岸北上,因为不远便是宿州城。

只要到了宿州,看我怎么收拾你,庞勋看着不远处的沙陀骑兵,恨恨地说道。

庞勋的幻想一直走到了靳县附近才最终破灭了,横亘在涣水之上的渡桥对岸此刻布满了兵士们,当然这些人都不是宿州军士,鲜明的官军旗帜,以及隔岸射来密集的箭雨,让庞勋除了一脸懵懂之外就是无限的震惊和恐惧。

庞勋的希望彻底破灭了,完了,完了,全完了!再也没有翻盘的希望了!

最后的归宿也没有了,天大地大,竟然再无自己容身之地,庞勋等人在失落和痛苦中继续前进着,漫无目的的走着。

绝望最终会让人们放下最后倔强的盔甲,放声去面对生活中的委屈。

这群绝望的兵将们在落阳之时,终于遇到了康承训的队伍,数万人的快速行进,扬起了遮天蔽日的尘土,随着秋风吹散至四处。

庞勋等人转过了身子,看着四面包围着自己的官军,第一次感到死亡的味道竟如此贴近,近得让人感觉晕眩而不真实,甚至可以闻到那甜腥血浆的味道。

“噌”前面的官军们列队出来,手臂前伸,一柄柄朴质无华的陌刀探了出来,康承训也真够下本钱,竟然把朝廷刚刚调拨的陌刀队也带来了,数米长的陌刀在残阳照射下,散发着嗜血的光晕,借着锐利无比的刀阵,一点点向前推进的唐军们,将包围圈不停地缩小着。

不愿意束手就擒的叛军们纷纷抽出了武器,他们狂喝着冲向了陌刀丛中,隔着老远,只见刀锋闪了几下,这些人们就被斩成了数段,惨痛呼救的喊声,血泊中尚且蠕动着的残肢刺激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杀戮即将开始,而且还将持续一段时间。

夕阳平静地落下了山头,它丝毫没有理会人间此时发生的惨剧,数万叛军在涣水之畔被一一斩杀,血液已经渗透了整片大地,血肉残肢、断颈头颅散落得到处都是,庞勋在混乱的厮杀中被卫兵们护着冲向南面,正当其数十名护卫们拼死杀出一条出路的时候,身后的一名无名沙陀军士在马上射出了一箭,不偏不倚地射中了庞勋的胸口,庞勋在周遭人的惊呼声中,倒了下来,血从其胸口渗出,缓缓流入了大地之中。

这名军士并不知道自己射死了敌人的首领,只是在混战中不停地射击着自己寻找到的目标,很快,下一个唐军又成为了其的靶子,他勒马转身离开,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这一箭有多么重要。

当黑暗再次降临到世间之时,同时也给庞勋带来了永恒的黑暗,血泊中痛苦等待死亡的庞勋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在其生命最后的时候,庞勋竟突然想起来了那天第一次见到的沙陀军的模样。

秋风乍起,那个骑着棕色战马侍卫在主将旁边的孩子,一只眼原本半眯着,却故作严肃地努力睁着,真是可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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