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之河(1 / 1)
我叫胜瓜,几年前成了一名法医。作为一名法医,见惯了生死,给人的感觉是冷漠无情的。从普通的验擦伤到解剖死尸,既要面对鲜活的生命,又要与僵硬的尸体互动,我确已麻木多时,但人们却从来不知,我的心仍没有死,我的心常怀着忧伤,冷漠的皮囊下,掩盖的是一颗悲悯的心。我以前是社会上的中混混(我从不承认自己是小混混,但又还没有达到嘿社会老大的水准),砍人是从不眨眼的,你会说我心肠硬,但那面对的可是敌人哪,你们有谁听过在战场上要顾及敌方的生死的?
前几天,某厂死了个工人,他从高高的锅炉上摔下来,头着地,事后我发现他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味,这可是早就明令禁止的,锅炉上也钉了工间十项注意,可他偏偏不听。家属不理解,包围了殡仪馆,殡葬执法大队的黄科长束手无策,我们也难于解剖取证。老太太也真可怜,一把年纪了,跪在地上只是哀嚎,泪水都哭干了,也难怪,白发人送黑发人。后来劝开了家属,我却心软了,于是便借口腹泄,回我公寓睡大觉,安排实心生小詹跟着美女小娄一起去解剖,连续几晚没睡也实在是困,总之是睡了个天昏地暗,第二天傍晚才起身到沙县小吃吃了几大碗米粉,不料吃完刚回到却真的是腹泄了。想再睡,头却痛得像是要裂开,口也很寡淡,只能斟了碗二锅头,边上网边喝了起来。打开邮箱,发给芳芳的信均石沉大海,她的QQ也灰了多年,从未点亮过。
烟蒂铺满了一地,那个日思夜念的人儿,却老是想不起她的样子。记得昨晚,我梦见了芳芳,她的脸,是模糊的,概念化的。我揪了揪头发,不争气地哭了起来,心那个痛那!
凌晨五点,BP机叫了起来,起初我以为是闹钟,不理,后来又响了几次,只能起来,从床头柜拿起来一看,是刑警队吴大队的大哥大号码。
西江水也只是汤汤,河风很凉,我打了个喷嚏,马上套好橡皮手套,从箱里拿出了工具。躺在草丛中的是具女尸,已呈气球状,浮肿得厉害,黑黑的,身上不断往外渗油。搬动是不可能的了,只能现场解剖,我叫小詹马上戴上防毒面具过来帮忙,而我对这种味道早就免疫了,你捧一盘鱼生过来,我保证还可以吃得叭唧叭唧的。基本程序很快就完成了,具体的死因只等侦察员去分析研判了,我坐在河堤上,欣赏起那一片片香蕉林来。小詹蹲在树下,吐了好几轮,把隔夜饭都呕出来了,我扔了支烟给他。直达香港的游艇往南开去,快要入海,这时,一排又一排的巨浪向岸边袭来,我忙站了起来,冲向尸体,把她平托上河堤。
顺流而下的尸体,从来不会少,反正他们就是西江的过客,有轻生自杀的,有被人谋害的,有失足下水的,有游泳抽筋的,不一而足。他们都失去了本真,全都是肿涨的,不论以前是什么样子的,在这里都是平等的。
吴大队吼了声:收队!订好了一间包房,吃西江河鲜喝五粮液去,我签单,他奶奶的,累了成朝,又错过了我的晨勃,母老虎晚上又要纠缠了,等下点几条广西运过来的蛤蚧才行。
我说吴大队我就不去了,他踢了我一脚才恨恨地带队走了。
我蹲在淤泥中,捧了黑黑的西江水,喝了几大口。唉,这忧伤之水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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