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章 胎药(1 / 1)
曹菊英陪着陈凤到了贵叔家中,贵叔正背着药箱要去出诊:“我正准备出门,你两个晚来一步就遇不到我了,说吧,婆媳两个是哪个要看病?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是陈凤。”曹菊英扶陈凤在方凳坐下。
“是郝广媳妇啊!哟!你来得正好,你不来,过几天我还打算去找你。”贵叔放下肩上的药箱。
“找我有什么事?”陈凤只能先放下自己要求贵叔的事。
“郝广媳妇!你们这次进城去郝广的单位,你公公带回来的敷在腰上的草药,我都看了,也都记下了,并对照去了我们生产队的山上找到了,现在我把这十几味草药挖回来在晒干,你的腿有治了,我去把药拿来给你敷在腿上的痛处。”
贵叔说着就要走去自家的药房,陈凤赶紧叫住贵叔。
“贵叔!先别管我这条腿,您坐下,我陈凤有十万火急的事要求您。”
“十万火急的事?有没有这么急?”贵叔笑了笑。
贵叔在他平日里给人诊病的桌边坐下,看陈凤郑重其事的样子,想陈凤把自己的腿疾那么大的事情都放一边,贵叔脸上在笑着,心底却感到陈凤所求的事非同小可了。
“我要打胎,我来问您要些红花与麝香。”陈凤语气坦然,面无表情直截了当地说,曹菊英在她身旁站立,面色也比陈凤好不到哪去。
“你要干什么?你再说一遍。”贵叔的耳朵被陈凤的话穿透了耳膜失去了听觉似的问。
“我说,我要打胎,请贵叔给我一些红花与麝香。”陈凤一字一句地。
“打胎?你怀孕了?孩子什么时候上的身?”贵叔面露惊喜。
“上次进城。”
“那就是有一个多月了。”
“有了。”
“为什么要打胎?这可是我们郝家的子孙后代,你不能这样做。”
“我陈凤养不活,没能力养这孩子。”
“哦!这一点倒是不假,可是。”
“没有可是。”陈凤强行打断贵叔的推辞。
“嫂子!你答应了郝广媳妇这么做了?”贵叔只得转向询问曹菊英。
曹菊英平静地点头默许。
“你糊涂啊!嫂子!”
“怎么呢?”
“郝广一年到头的不回家,我们都以为郝广不要乡下的这个家了,这次陈凤进城,陈凤还怀了孩子回来,说明郝广回心转意了,陈凤的这个家有希望了,有希望就不怕养不活这个孩子,陈凤不能打胎,这孩子让陈凤与郝广重修旧好了,是功臣!我们不能杀了他的生命!”
“不是郝广回心转意了,这孩子,是,是。”
曹菊英难以启齿。
“是什么?”贵叔追着问。
“是,是,哎呀!自己家的人也不怕说了,是郝广这不长进,不成器的东西欺负了陈凤才导致陈凤怀上的。”曹菊英总算说出了口。
“什么!这两个冤家,陈凤的腿都这样了,郝广也做得出来?”贵叔难以置信。
“是啊,我当时听陈凤一说,也被郝广的所作所为吓了一大跳。”曹菊英没说假话。
“这俩人前世一定有深仇大恨未了,报到这世来了。”
“那还不是,做夫妻做到这两人这种地步真是少见,咱们郝家那么多代人,那么多的子子孙孙还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一对夫妻。”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贵叔发表了自己内心的感慨。
“什么?”曹菊英听不懂贵叔的话问。
“哦,没什么,嫂子!郝广媳妇!你们是真的都想好了?不后悔了?”贵叔一本正经看着这两个人。
“想好了,也不后悔。”陈凤马上吃了秤砣铁了心地答。
‘那好吧,陈凤你坐这儿来,我先给你搭搭脉。”贵叔指了指他坐的桌对面,示意陈凤坐下。
曹菊英扶着陈凤坐下,静静地看着贵叔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在陈凤的左右手腕的寸关尺一提一落依次搭着脉。
约摸四五分钟过去了,贵叔才放开陈凤的手腕。
“我是怀孕了,对吧?”陈凤求证。
“你的脉象欢快,来往流利,圆润,是滑脉,也就是喜脉,可就是太弱了,要摸很深很久才摸得到,而且你这样的脉是贫血的脉,贫血对一个孕妇来说是不能打胎的。”贵叔以医者的角度出发要打消陈凤打胎的念头。
事实贵叔诊断的结果也是准确无误的,陈凤这些年一直是饱一餐饥一餐的,身体是这样的体质也是必然的。
“为什么贫血不能打胎?流产又不是生孩子,会有多少血流?我就是一个月没来月经了,还不是流跟来月经一样份量的血?”陈凤不以为然。
“有你说得这么轻松就好了,还来月经,流产比生孩子还危险,生孩子是孩子顺其自然出来的,流产是用药物强行将孩子逼出来的,这逼得好就好,逼得不好大人就会跟生孩子难产时一样的会大出血。”
“我不怕大出血,您是郎中,您有止血药?再说这孩子也才一个多月,工程不大,不会大出血,容易弄。”陈凤轻描淡写。
“容易弄,呵!就你这身体,就是有止血药我也不敢,我怕弄出人命来。”贵叔摇头。
“弄出人命是我陈凤自己的事,不要贵叔您负责,这孩子不弄出来生下来没得吃的也会饿死,横竖都是死,您就成全他,让他早死早投胎,下辈子投个好人家衣食无忧一辈子,也好过跟着我陈凤做个饿死鬼强。”
“不行,我不会答应你这么做,医生的职责是救人,而不是害人,你想要打胎你去公社卫生院去,我不会给你药,这伤天害理的事你贵叔我做不出来。”贵叔说着就又背起了出诊的药箱。
“我等下还要去几个村给人看病去,你回去吧,也别求我给你药,求也没用,你这身体底子太差了,打胎的药那么烈性,两下你就受不了,就要你的命了。”贵叔不是吓唬陈凤。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曹菊英看了一眼被贵叔的话说得绝望得低垂着头的陈凤不放弃地问贵叔。
“没有,唯一的办法就是,与其郝广媳妇要打胎伤身体,不如从现在她就开始养胎养身体,想办法让她多吃点好的,把身体补补调理好求个顺顺利利生下孩子,她这身体,这些年她家里的艰难,唉!空了。”
“可陈凤不能打胎,这孩子生下来又吃什么?”曹菊英犯愁。
“等生下来再说,生下来了自然就会有办法了。”贵叔只能这样安慰曹菊英。
“妈,您真是没得好担心的,孩子生下来没得吃,吃泥巴,吃草行不行?”陈凤垂了半天的头突然抬起来满脸泪珠的说话。
原来陈凤低着头在伤心难过。
“你说这逼气的话有什么用,现在是在解决问题。”贵叔与曹菊英同时责骂陈凤。
“不解决了,我想好了,孩子生下来,弄得到吃的就弄,弄不到我就把他丢马桶里或者丢水缸里淹死他!”陈凤一股子狠戾劲。
“懒得听你在这胡说八道,就是你陈凤做得出来我曹菊英也不会,也不允许你这样做。”
“郝广媳妇!你也不要太着急,孩子生出来后总会想到办法的,这事等我出诊回来以后再商量,现在我赶着出门。”贵叔催促着婆媳俩。
“那好吧,这事就等你出诊回来再说,走了陈凤,还坐这干嘛?贵叔都说了,你的身体打不得胎,回家去好好养胎才是紧要的。”曹菊英拉陈凤起身。
“养什么鬼胎,饭都吃不饱,还指望进补,简直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陈凤扔下这一句就自顾自撑着方凳独自走了。
曹菊英也由得她,曹菊英知道陈凤这会儿肯定心烦透顶了。
“他叔!你别见气陈凤,她也是没办法了,她这腿本来就不方便,平日里她的生活起居都要人照顾,这突然间有了孩子在肚子里,这头三个月肚子不大还好说,她撑着条凳子还能走几步,可三个月以后她这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这痛腿哪还受压得起她跟肚子里的孩子两个人的重量,受不起呢。”
贵叔不做声。
“要是腿完全走不了了,陈凤就只有天天在床上躺着了,这躺着吃饭可以,可洗澡,上茅厕怎么办?还不得要我丽丽给她打水抹澡,给她端屎倒尿,可怜了我苦命的丽丽,她还是个孩子,她自己还需要大人的照顾,她就要学会照顾大人。”曹菊英说着说着,想起郝佳丽以后苦难的日子,曹菊英心疼郝佳丽心疼得止不住的眼泪溢出了眼眶。
“唉!是苦了丽丽这孩子,可有什么办法,陈凤这身子骨弱得不能打胎。”贵叔也无可奈何。
“要是陈凤的腿能正常走路就好了,熬!对了,他叔!我刚进门时听你说,陈凤的腿有药治了,那你先给陈凤把腿治好再说,治好了陈凤的腿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曹菊英陡然间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想起了一进门后贵叔打算要去出诊时的话。
“嫂子!我也想治好陈凤的腿,可不行啊,治疗伤筋动骨的药是跌打药,这药的功效不亚于红花与麝香,孕妇用不得,用了就会滑胎。”贵叔解释给曹菊英听。
“这样啊,那陈凤就真是没办法了,好吧,他叔!我们听你的把孩子生下来,我走了,不耽误你的事了。”
“行,一起走吧。”贵叔跟在曹菊英的身后出了门。
门口,贵叔与曹菊英看到,没走远的陈凤背靠着房子的墙壁纹丝不动地立着。
贵叔与曹菊英最后的对话陈凤听了个一清二楚。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