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屏番外 琉璃梭(1 / 1)
以人身作器,一滴血就是灵丹妙药,一块肉便可解世间万毒。
听上去确实不可思议,更有甚者觉得能拥有这样的躯体实在是令人心驰神往。只是恐怕只有段屏这个“圣蛊”自己才知晓,为了能炼就圣蛊之身她从小到大又到底受了多少苦。
灵药谷谷主的独女段颦音幼时被人下了蛊,即便她的生身父亲是闻名疏云的药修,悬壶济世,竟然也没有办法解开此蛊。
段颦音因那蛊毒的缘由身体愈发虚弱,先是不能见风,再紧接着她的双腿也开始没了知觉,直至后来不良于行只能日日坐在木轮椅上。
段屏曾远远地见过这位族姐,从前在筵席上见她时她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但身中蛊毒后竟然好像从头到脚都换了一个人似的,一双眼里尽是沉沉的郁色。
庭院中栽植着各色的葱茏花木,但头顶那一片空出来的四方屋檐皆被拦风的白纱遮蔽了起来。段颦音一头如瀑般的黑色长发散落在肩前,她昂着头,不知是在看细纱后的天空还是在观望着些别的什么。
灵药谷的谷主后来用一株千年的灵芝换了本不世的藏书,他从中得知了一种禁忌的术法。取一无灵根者为炉,用近千种珍稀毒物将其炮炼,整整三千日便可万毒不侵,一滴血便成无上灵药。
而段屏就是被他选中的人。
她一开始并不知晓而是段颦音院中的侍女不小心说漏了嘴,段屏才知道这位素来亲和儒雅的谷主打的原来是这样的算盘。段屏从小便怕疼,更不肯去承受万毒噬身的痛楚,她第一反应就是去找段颦音。
少女尾指上缠着一缕乌黑柔顺的头发,她听完段屏的来意缓缓地勾起嘴角笑了。段颦音因常年不见天光,连手指都像新雪一样白皙,她松开那一缕头发,抬起眼睛望向站在廊下的段屏,“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幼时常有人将我的名字同你放在一处,是因为我唤‘颦’而你也唤‘屏’。只是‘颦’乃纤秀娥眉,而‘屏’不过是遮蔽扬尘,你一个没有灵根的废物又有什么资格与我相提并论。”
“为何你一个废物能行动自如,我却得整日、整日地呆在屋里,半步,是半步都无法离开。”
木轮椅上的少女一双乌沉沉的眼睛斜睨过来,段屏被她眼里的冷意和话中尖锐的讽刺震在原地。段颦音瞧见她脸上无害且稚嫩神情又轻轻地笑了,宛如春日枝头迎风盛开的幼嫩杏花。
少女收回了目光,她脸上又变回了那幅温和的模样。
段颦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又有诡谲的笑容一闪而过。她伸手将盖在腿上的绒毯牵理整齐,接着又朝段屏看去,“你也是同我一般年纪的姑娘,若是真如爹爹计划地那般着实太过残忍了些。此事我做不了主,妹妹不如回去等着罢,或许爹爹他会突然改了主意也说不定呢。”
段颦音的娘亲在她幼时便身死道消,因此谷主对这独女恨不得当成自己的眼珠一般疼爱。圣蛊的出现是解决他父女二人所处困境的唯一方法,段屏走回去的路上便在想,既然这灵药谷内容不下她,那么便同自己的爹娘一起逃出谷去。
夜里少女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她翻来覆去却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件事和双亲说。门扉被人从外轻轻地推开,段屏转过头去看才发现原来是她的母亲走了进来。
她在榻边坐下,伸出手摸了摸少女的头发,“这么晚了屏儿还不睡吗。”
段屏身无灵根,她不能修炼,平日里吃食起宿便和凡人无异。少女闻言缓缓地点了点头,她一双如幼鹿般的眼睛望着妇人唇边温和的笑意终于斟酌着开了口,“娘亲,前些日子我听颦音姐姐院子里的人说谷主终于找到了为姐姐解蛊的法子。”
妇人的手一停,“哦,那是什么样的办法。”
“很可怕,说是需要以人体炼毒,直到万毒不侵便能以血解毒。”段屏方才忧心忡忡还不觉得疲累,说着说着眼皮竟然渐渐地往下垂落。她嘟嘟囔囔,“还说要用没有灵根的人才可为鼎。”
“娘亲……”
“屏儿好害怕……”
少女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她闭着双眼,烛光从纤长的眼睫上投落在她白皙的小脸上投下一片阴翳。妇人将手从段屏的头上拿开,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颊,只是才碰到便像是被火灼烧到了一般快速地又收了回去。
等段屏再次醒来时,她已经不在自己的房中而是被困在了一只巨大的木桶里。她的脖子上是一块挖出个洞的木板,除了头部之外身体的其他部位都浸没在桶中,浸没在那窸窸窣窣、爬来爬去的毒物之中。
毒蝎扬起的尾巴,蜘蛛和毒蚁一口一口地咬在少女幼嫩的肌肤上。
一股股渗入骨髓的疼痛感令少女恨不得立即死去,但她嘴里含着一颗清甜的丹药,使得她在濒死之际又被它生生地拉了回来。
段屏从小与灵药谷中其他的孩童便有些不同,她知道自己身无灵根便是低人一等,虽看着天真但却也有些属于自己的毓秀心思。她想起昨夜娘亲的动作胸口处泛起一阵阵的抽疼,她知晓了,她明白了,是她的双亲将她卖给了那位谷主做药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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