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不辞羸病臣残阳(下)(1 / 2)
梅文鼎跪在地上,捧着本《古今历法通考》慢慢给康熙演示如何测量经纬度,又同康熙讨论如何计算弧线三角形的面积,康熙也是颇通历算的人,两人讨论地不亦乐乎,一直到了用午膳的时候,才停下来。
赐了梅文鼎到偏厅自己用饭,康熙同大臣们一道用膳,夹起一筷子鳝丝,康熙不禁失笑,对着旁边的李光地说:“历象算法,朕最留心,此学今鲜知者,如文鼎,真仅见也。其人亦雅士,惜乎老矣!”
李光地从容站起来回话:“非皓首穷经无以成大家,甘罗十二岁为相只为明敏,学问二字非精深无以成,皇上惋惜,臣反欣喜,为我大清朝得此佳士而喜!”
康熙抚掌大笑,深以为然,命人给李光地满上御酒,君臣二人相对而饮:“朕得光地实乃大幸!”
李光地连忙跪下称当不得这般称许,康熙却不肯收回,只让人又添了道御膳牛柳白蘑菇给他。
连着几日,康熙都让梅文鼎随驾在身边,两人日日恳谈甚久,多有赏赐,有时赏的是御书扇幅,逢着饭点,皇帝虽不至于同他一起用饭,毕竟老人家年纪大了,让他陪着用膳,反叫老人吃的不安心,有可能夹食,便颁赐珍馔了让他自个到偏厅慢慢吃。康熙在这里多待了好些日子,若不是梅文鼎年事已高,他真心想把梅文鼎带到宫里以备自己咨询。
临行前,康熙特赐“绩学参微”四大字给了梅文鼎,问了问他家儿子的情况,身体也不好,大孙子资质不好,聪明的那个小孙子才刚刚四岁,便同梅文鼎约定了,等明年,把小孙子送到内廷学习。
坐到御舟里面,除了亲兵在船舱门口守卫,座上就只有皇帝父子三人,同伺候的内侍们了,康熙望着皇太子说:“保成,这样的人远比酸儒们有用,梅文鼎已经老朽了,他的孙子朕可是给你留着呢!”
皇太子望着康熙,心里涌起些感动,多年父子,他如何不知道康熙事事都把自己放在首位呢?
:“多承皇阿玛了,儿子谨记在心了!”皇太子站起来,亲自捧壶给康熙倒了杯茶,十三阿哥也站起来,说了几句捧场的话。
:“朕搜罗了几本梅文鼎的书,你们闲来无事,可以多瞧瞧,兄弟俩也能参详一二,虽不用你们亲自算什么,也防着将来被底下人蒙蔽了去。”康熙让人把书箱抬了过来,挑拣了几本浅显的递给儿子们:“历算本是我朝的专精,偏偏他有本事将西洋的算法融入进来,的的是了不起啊!”
皇太子看看手里的书,把《平三角举要》、《弧三角举要》、《几何补编》统统丢给十三阿哥,自己单单留下了《堑堵测量》和《几何通解》,抬眼一看,康熙的眼神里透着赞许,不由得笑了!
十三阿哥也是个好学的,康熙视察河工,身边还带着皇太子,哪里有自己说话的份?干脆认真研读手里的书,时不时同皇太子讨教一二,有时康熙兴致来了,也同他们一起讨论一下,甚至高点着蜡烛熬夜来解一道题,没几日,十三阿哥同皇太子的感情就突飞猛进了。
到了苏州,皇太子都肯把着十三阿哥的手臂帮他练字了,康熙拈着胡子高兴极了,喜的是皇太子添了一臂膀,乐的是自己儿子少年有成。
皇帝原想着,十三阿哥既然能在四阿哥手下活的好,肯定有他过人之处,皇太子的脾气比起四阿哥,只是残暴些,架子大些,可四阿哥身上那些刻薄古怪毛病,皇太子是一点没有。深觉自己没有错爱十三阿哥,皇太子难得同兄弟们关系好,派了十三阿哥过来跟着他,一点没错!
其实皇帝也考虑过八阿哥,只是八阿哥年纪大了,以前又是跟着大阿哥的,唯恐皇太子心存芥蒂,况且八阿哥母妃还在呢,自家又有本事,妻族也不错,未见得能放低身段一心跟着皇太子,十三阿哥就不一样了,母妃早亡,妻族普通,跟紧了皇太子,才有前程,这是双赢啊九阴邪君txt下载!
自家一个安排,便宜了两个儿子,多好,康熙乐不兹兹的顺风顺水到了苏州,原以为苏州小菜精致,苏州美人艳丽,有心让儿子们松快松快,自家也放纵一番。
二月的撑腰糕,三月的青团子,四月的神仙糕,五月的炒肉馅团子,六月的谢灶团子,七月的豇豆糕,八月的糍团,九月的重阳糕,十月的萝卜糕,十二月的桂花猪油糖年高,堆堆叠叠红红绿绿黄黄,看着喜庆,吃着甜蜜。
吴侬软语莺莺燕燕,划出了香甜的糕团,又捧上了苏式汤面,苏式汤面讲究一个汤不见油,清到底。
面汤是一大早湖里现捞起来的河鲜熬制而成,拿黄鳝骨、青鱼鳞、河虾壳加上去腥的中药材熬出味道拿纱布一层层滤过,汤清味鲜,口感丰富。
面上的浇头可是苏式菜的看家本领了,朱鸿兴的焖蹄、五芳斋的五香排骨、松鹤楼的卤鸭、黄天源的爆鳝、近水台的三鲜什么的。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店家不敢往面条上面浇的东西!
一碗苏式面端上桌,淡酱色的宽汤清澈见底,面条如丝,一团团缠绕着,,几棵葱花生青碧绿,加上浇头里面:焖肉雪白粉嫩、爆鱼浓油赤酱、排骨蜡赤焦黄、三鲜色彩斑斓……热腾腾香气袅袅。
大家伙捧着面碗吃的正高兴,康熙呼噜噜喝了一大口面汤,砸砸嘴巴,挺满意:“看了江南的白案还是不行,这面汤虽好,面条可欠点筋道,没有咱们京城里的面条好!”
面汤喝得热了,康熙让人挑起了窗帘,河道上的风吹进来,带着点菱角荷叶的清香,挺舒服的,康熙突然来了兴致:“走,咱们去瞧瞧苏州的水军去!”
苏州菜好吃,苏州美人好看,苏州小调好听,苏州园林好玩,可苏州的水兵仿佛也沾染了江南的香风,软绵绵的,划起船来慢腾腾的,还有兵丁能在船上摔跟头。
康熙是能骑马打仗的帝王,御驾亲征就没输过,哪里能受得了这个,况且儿子还跟在身边呢!这不是明摆着打朕的脸?
召见了脸色发青的河官,皇帝沉着脸发了狠话,河兵久疏操演,军容不振,与其糜费钱粮,不如奏请裁汰。
当官的最怕什么啊?不是怕皇帝杀头,第一皇帝不会无缘无故杀头,第二,头只有一颗,实在要杀就杀吧!
怕的是一起得罪了上峰同僚和下属,众人拾柴火焰高,到时候,自己妻儿老小只怕都没活路了。
如果皇帝今儿裁了水军,这些个兵大爷,不一定有本事杀敌,杀自个全家是没问题的,苏州府少了朝廷的军饷,吃空饷的将军们也不会放过自己,自己绝了他们的财路,他们不必禀告皇帝,随便一个盗贼杀人灭门,就能害了自己好几族!
河官立刻跪了下来,磕的脑门淤青,痛哭流涕,自己辜负圣恩,还请皇帝给自己机会戴罪立功,今后一定尽忠职守,不日就还皇帝一能征善战,能打会游的队伍!
康熙想着苏州嘛,尽是软骨头文人,这打仗估计靠不了他们,可是江南出才子啊,年年科考,大半皆是江南举子中了,皇帝也要知人善用吧!便命江苏巡抚宋荦主持刊刻《资治通鉴纲目》,又让他善命选江南、浙江举、贡、生、监善书者入京修书。
到了扬州,皇帝有个人是一定要见的,就是江宁织造曹寅,奶兄弟多年未见,彼此都有些激动,叙了寒温,又赏了东西,曹寅也进献了稀罕玩意孝敬主子,太子爷也得了曹寅的好处,大伙儿都高兴。
康熙想着,修书是立功立德立言的好事,得分自己奶兄弟一份,便下了旨意,谕示江宁织造曹寅刊刻《全唐诗》,又命十名闲居江浙的在籍翰林参与校订诛天本记全文阅读。曹寅受命后,即于扬州天宁寺开设诗局。他不仅董理刻事,随校随写,不敢少怠,而且从厘定凡例,安排刻板,直到印刷、装璜,也都亲自过问。
康熙见奶兄弟这样能干,心里也很高兴,当初就特地选了这位心腹放在江南,江南财帛之地,既赏了他又用了他,君臣两便,多好。
拍着曹寅的肩膀,康熙温言说了许多心腹话儿,连曹寅家女儿也被叫出来见了天颜:“日后嫁到京城里来,无事也可进宫说说话儿,宫里娘娘们都和气,这门亲事是朕定的,朕自然会好好看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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