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阡青绾挖心之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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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雪恨不满地哼了一声扭过了头。

砚无心看着雪恨脸上的愤愤表情,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棠哥哥,我一直很崇拜飘渺庄主,他要是来了,一定要帮我签名哦!”

说完,她挑衅的笑了笑,扬头走了。

“……”叶飘飘无语望苍天,这年头还流行追星?

花迟好笑地看着叶飘飘脸上的表情变化,温柔而俊美的面上让人如春风一度,夹起一块切好的榴莲送到她嘴边,他轻声道:“等结束这里的一切,你就随我去诛雀台。”

突然听到诛雀台三个字,叶飘飘一时怔住,诧异地问道:“去诛雀台干什么?而且……那个地方只是传说,不是没有人去过那里吗?”

“无风不起浪,我相信一定会有的。”花迟凝望她的目光里除了宠溺,还有一闪而逝的担忧,只不过那抹担心太快,没有让任何人看出来。

叶飘飘不疑有他,点了点头表示答应,那种神奇的地方她倒也真的挺想去看看,不过这里的事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解决,况且宝贝还没有下落。

“你去那里做什么?”她随意的问。

“没什么,只是想与你们游山玩水,顺便想带你去那里看看。”花迟轻描淡写回答了她的问题,避重就轻没有将心中所想讲出来。

月墨和他对望一眼,眉眼一沉,很有默契的点了一下头,望向天空什么话也没有说。

叶飘飘没有多想,吃了几块榴莲后便躺在椅塌上睡着了,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她一直没能好好休息,也很少睡到安稳觉,此刻一躺下,不出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花迟让人拿了一件薄被盖在她身上,领着众人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只留下暗处七十二煞中的几人守着她。

叶飘飘梦到了叶宁,他被吊绑在一颗树上,浑身上下都在滴血,月牙白的锦衣全部染成了鲜红,精致漂亮的小脸上被匕首划得乱七八糟,横七竖八的血线从脸上滴嗒嗒的掉下来落入泥土里,他闭着眼睛仿佛失去了生气。

叶飘飘站在树下,整个身体迎在风中摇摇欲坠,她仰头望着心肝宝贝,伸出双手想要去触摸一下,却颤抖的不能自已,心头像有一把尖锐的刀子在用力的切割着她的血肉,疼涩和绝望是她唯一能尝到的感觉!

啪!

红色的液体从上面滴到她脸上,从脸颊一路往下滑,直到流进了她的嘴里,一滴,两滴,三滴……

微甜,带着浓重的腥味……

叶飘飘睁大眼睛看着叶宁,他脸上的血忽然间开始融化,将他的脸和衣裳全部都腐蚀掉了,她难以置信的摇头,忽然间惊恐地尖叫起来……

“啊!”

伴着一声惊叫,叶飘飘猛然坐起身来,她下意识的朝头顶看去,只看到了碧翠的树叶和远处耀眼的阳光。

“还好,原来是做梦……是做梦……”她喘着气低喃着,伸手捂住因骇然而疯狂震动的胸口,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小姐,您怎么了?”

一道黑影从暗处一晃而出,倏的一声就到了叶飘飘跟前,那速度之快堪称如雨中雷电,俊美的面上带着隐隐的担忧,正是七十二煞的头领孤浪。

叶飘飘抬眸看向他,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做了个恶梦。”因为梦境太过真实,她好半响都没能返过神来,身上的薄被因她突然的动作落到了地上,她自己也被这个梦境吓出了一声冷汗,额头上都密布着细细的汗珠。

她伸手抹了一下,扫了一眼周围:“阿逸还没有回来吗?”

今日大早,十三卫找到了叶宁的消息,澹台逸得知后便与他们一同离开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孤浪沉吟了下,低声答道:“没有。”

“不会出什么事……什么人?”叶飘飘蹙起眉,想到刚才的那个恶梦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可她一句担忧还没有说完,便突然察觉到有一股异样的气息迅速朝这边靠近。

孤浪的身影一动,瞬间移到院门口,这时,一柄短箭就擦着他的脸倏地飞了过去,一直插向叶飘飘,孤浪心下一沉,身子猛然往前掠去,以一种极端的迅疾到可怕的速度眨眼移向叶飘飘,在叶飘飘动手前,比那柄短箭更快一步挡在叶飘飘身前。

叶飘飘眉头一皱,站上前看向孤浪:“你没事吧?”

“属下没事。”孤浪垂头,他的右手正握成拳反放在胸口,那柄短箭正被他握在掌心,在他挡在她面前的刹那,右手迅速握住了飞向他胸口的袖箭,袖箭刺破了他手心的皮肉,只差一点就插进了他的胸口,幸好被他及时止住。

他顾不上手心的鲜血,抬手握住袖箭,取下袖箭另一端上面附带的纸条,展开来交给叶飘飘。

上面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叶宁,泸瀑。

孤浪俊美而满含煞气的脸上露出几许诧异的神色,他望着叶飘飘,看到她脸上闪过一抹浓烈的森然而杀气!

叶飘飘几乎止不住内心翻涌的怒气和毒戾,她暗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孤浪,泸瀑在哪里?”

“小姐,这也许是陷阱!”孤浪微微皱眉。

“龙潭虎穴也要闯!”她冷声道。

敢动她的心头肉,就要做好与她玉石俱焚的准备!

薄姬的身边除了青衣卫,其实还有一批死士,只是这批死士神秘无踪,很少去执行任务,即便执行任务,也从不会有人知道过程。

他们有的遍布皇宫,有的遍布京城,有的遍布大陆各地,而在京城一所别院里,也有众多死士。

如今这别院中,除了死士,还有两个人,云绯和澹台逸。

别院很大,如同一座豪华的府邸,亭台楼阙,流水小榭应有尽有,花园里还种满了各色奇异的花,即便是在炎热的夏季,那些花儿也开的娇艳无比!

一种近乎于过份的娇艳!

花园的尽头便是一汪透澈的湖水,湖水上有一座八角凉亭,云绯和澹台逸便坐在凉亭的石凳上,石桌上摆放着茶水,袅袅烟雾随着空气中的微风缓缓飞起,又散去。

“王爷还记得这个情景吗?在飘渺山庄的时候,云绯刚苏醒不久,王爷要我多休息,那时候的王爷,还是关心我的,那时候的我曾经发誓,要一辈子呆在王爷身边,要为王爷驱走所有的痛苦和不堪,只是……时间过的真快啊,一转眼王爷就如此恨我。”云绯盯着升起的茶烟笑着叹了一口气,不知是雾气还是茶烟的缘故,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那双漂亮的眼睛不知不觉就弥漫起一层朦胧的水光,她笑了笑,仿佛自言自语的低喃道,“王爷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着陪云绯说话了。”

澹台逸没有看她,修长的指尖握着石桌上的茶盏,微一用力,将整个茶盏捏碎在掌心,鲜血混着茶水从石桌边缘雨帘一般的落下,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脸上的表情淡漠如初,看不出什么情绪。

从始至终,他从来都没有让她猜透过,云绯近乎痴迷地看着他,嘴角带着苦涩而艰难的笑容。

时间就这样静默下来,好半响后,云绯拿出一方丝帕,轻轻的为他擦拭着手上的鲜血,哪知丝帕才刚触及到手心,他便将手移开了。

“你将我引来这里,只是想说这些?”澹台逸抬起凤眸,冷淡的目光冰寒绝凉,“如果宝贝出了事,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知道,所以他不会有事……其实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不会有事的。”云绯将丝帕丢开,绝丽如画的面上露出一丝怅然,“裴梦薇当年就是被叶宁所伤才坠下悬崖,据裴梦薇所说,他的武功十分卓绝,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也很爱他,可是……你害了他母亲,辜负了他母亲,也辜负了他,没有尽到为人父子的责任,你以为他不恨你吗?他对你隐瞒了他的武功,就证明他不信任你,总有一天会向你报复,王爷,我不信你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

自从离开飘渺山庄后,云绯就极尽所有能力了解到关于叶飘飘和澹台逸之间的一切,包括六年前发生的种种,是以她才要想方设法置叶飘飘于死地,当然,她更知道的是天琉杀与飘渺山庄是有过结的!

如果叶宁真的是如她猜想的这种身份,那么事情就不简单了!

当然,这只是猜想。

每次叶宁出现,偶尔就会伴着天琉杀的出现,甚至据她所查到,天琉杀是个小孩,云绯不相信这一切只是巧合。

“云绯,这与你无关,不要让我重复第二次。”澹台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出口的语气极其冷然。

他想起大燕国内,他在九王府中与天琉杀的见面,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一位不过六岁的小孩子,他年纪虽小,武功却已经炉火纯青,那时候,他站在阴影中,并没有看清他的神态,但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还有一抹莫名的欣喜……

澹台逸想起他说过的话“九王爷贵人多忘事,或许是一时冲动惹下的债,所以九王爷印象不够深刻,没关系,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迟早有一天,王爷会乖乖的来找我,将这一切连本带利的还给我!”

他还说,他动了他的女人……

后来在西楚国的那次,他却一改原来口口声声说要“报仇”的初衷,反而前来相助,共同逼败西楚国的十万铁骑,他说“与庄主相比,我还要多勤学苦练,才能让庄主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再后来,他被拥有雌雄双剑的人带走,便再也没出现过,天琉杀似乎知道他的所有动向,每出现一次都恰到好处,而对他的态度也比以往每一次要平和亲善许多,似乎两人之间的恩怨经过时间的磨合在天琉杀的心中逐渐烟消云散。

可是天琉杀与他的第一次见面并没有十分愉快,甚至充满了血腥,那一次是在西方极南的沙漠中,天琉杀应该是在寻找什么人,而他的暗卫在执行任务阻碍了天琉杀的计划,双方发生了强烈的冲突,当他赶到时,天琉杀已经杀光了他的暗卫……

天琉杀的计划因暗卫而毁于一旦,而他的计划也因为天琉杀付诸东流……

从那时起,飘渺山庄与天琉杀就结下了不解之结……

澹台逸悠远的视线从远处花园的芬芳上移向云绯,深邃的凤眸像敛了一层幽暗的冰芒,冷淡至极的道:“无论宝贝是什么人,他都是我的儿子,即便他要我的命,那也是我欠他的。”

说完,他站起身走到凉亭的前方,望向前方的那一片娇艳欲滴的花海,微风吹来,能闻到一阵浓烈的奇香,湖泊,鲜花,楼阙,这里的一切就仿佛飘渺山庄一样美丽的不切实际,尤其是在这炎热的夏天,真是诡异的紧。

澹台逸唇角勾起微小的,冷淡的弧度,不动声色的注视着触目所及的一切,一袭紫色纱衣尊荣华贵,修长的背影美伦美奂,那抹浑然天成的傲漠和霸气能胜压世间所有的风华。

云绯也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便没有再移动,站在他身后看着,一双美丽的眸中含着悲悯和涩然,浅声道:“王爷,你没有欠他,欠他的人是薄姬,欠叶飘飘的也是薄姬,你为了他刀山火海,为叶飘飘挡剑,为叶飘飘受伤,可你知道吗!他们都想要你的命!包括逍遥楼四大公子,你如果继续留在他们身边,迟早有一天会被他们以保护叶飘飘为名号而杀了你,王爷,这世间唯一能心无旁鹜对你好的人,只有我!只有我云绯一人!”

“是吗?”澹台逸嘴角的弧度微敛,并没有回头,凝望着前方似笑非笑,“从一开始你就没有说过真话,隐藏身份,未央国的细作,玉狐息的眼线,薄姬的暗鬼,你觉得你还有哪点可信?”

“不!我没有!”云绯一听澹台逸的话,脸上神色激变,再顾不上女儿家的矜持,奔上前从背后一把抱住澹台逸,着急的辩解道,“阿逸!你听我解释,我并不是故意要欺骗你的,我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打算再过回从前的生活,我只想留在你身边,做一个全新的云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云绯,我不爱玉狐息,玉狐息也不爱我,是薄姬顾念我父亲的忠诚,一厢情愿将我捧上未央国皇后的位置上,她是想我为她办事,成为她永远的棋子!你相信我,阿逸!”

“够了!”澹台逸低头看向环住自己腰间的细手,俊眉轻蹙,用力将她甩出去,回过身看着她一字一顿道,“这个称呼不是你能叫的!你没有资格!”

他并非疾言厉色,但声音却冷到了冰点,云绯身子一颤,一时没有防备,被澹台逸一推,整个人摔倒在地上,手掌心咯在一颗石子上面擦破了皮,溢出一丝血红。

她凝视着手心的血,脸上的表情显的有些不可思议,压抑的情绪一瞬间爆发,爬起来抓住澹台逸的手臂,摇着头大声说道:“凭什么没有!我为你付出那么多,凭什么你要这样对我?阿逸,我不信你一点都没有爱过我,你曾经也是动过心的对不对?不然你不会舍不得杀我,我没有泄露过你的任何秘密,你要相信我!相信我好吗?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吗?我发誓,再也不会欺骗你,求求你,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说到最后,她的愤然全部都化成了乞求,她高傲如此,在他的面前却永远卑微得如同尘埃,自尊对她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可面对澹台逸,她总是荒唐的将自己的一切踩在脚地上,任他践踏,任自己作贱自己。

她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失去他!她爱他,已经爱到快要发狂!如果他与她从此不再往来,会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云绯想到这里,蓦然间泪流满面。

“放手!”他的语气疏离漠然,不带丝毫感情,“我说过,从你离开飘渺山庄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不可能回头,你对母妃的恩,用饶你性命的方式悉数还给了你,云绯,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如果你想死,我不介意成全你!”

“恩?”云绯失笑,松开手退后了一步,泪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向来刚强的她蓦然柔情似水,那颗颗泪珠子将她绝丽如画的容颜衬染的越发凄美夺目:“你只记得我对你们的恩,你从来都记不住我对你的好,王爷,我爱你!我爱到可以为你付出性命!如果真的为你而死,我死而无憾,可是分明是我们先在一起的,叶飘飘她怎么可以横刀夺爱!王爷,她不爱你,她只是利用你,利用你为她养蛊而已!”

“闭嘴!”澹台逸猛然侧眸,身子瞬间移动到她跟前,抬手一伸,一把掐住云绯的脖子,冷漠的脸上浮现几许狠戾,如魔魅一般弯唇冷笑道,“信不信我拧断你的脖子!”

“王爷,我只是不希望你被他们利用……”他的力道并不轻,云绯有些透不过气,一张如海棠般美艳的脸上刹那间充血,胀的通红,没过一会儿,血红的脸又渐渐转为惨白,连泪痕都因这胀红到惨白的转变而消失在颊边,她喘着粗气,依然不放弃的,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把字眼挤出来。

“王爷,要杀我你就杀吧,但你阻止不了我……”云绯像下定了某种决心,抱着视死如归的态度嘶声道,“从很多年前,逍遥楼就在寻找巫族人,他们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包括四大公子亲自去找,几年来一无所获,后来天琉杀也加入其中,他同样满世界的寻找巫族人,很庆幸他找到了一名,可是却死了,去年开始,王爷也派十三卫,动用飘渺山庄的势力去寻找巫族人,然而一样毫无线索,王爷可知道为什么吗?”

澹台逸听到这,手指一紧,将她勒的越发难受,静默中甚至能听到骨骼轻微的咯咯声,他盯着她的眼睛,凤眸里仿佛燃起了一团幽冶的鬼火,浑身庞大的气息瞬间释放出来,笼罩住整个凉亭,“司徒薰就是一名巫族人,可你设计让我杀了他!云绯,你做过的事足以让你死一百次!”

“咳咳……那你为何不杀了我?”大脑的缺痒令云绯整个人都开始抽搐,澹台逸的身手,她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也不想反抗,她抬手抓住澹台逸的手臂,怆然一笑,“王爷,无论你有多么排斥,你的内心确实爱过我,哪怕只有一瞬,纵然你现在深爱叶飘飘,可在遇上她之前,你爱过我,否则你为何不舍得杀我……”

“不杀你,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可现在看来,留下你已经没有意义了。”她的自作多情笃定的语气令澹台逸十分不悦,他一手紧紧勒住她的脖子,另一只猛然抬起,凝气挥手一掌朝她面门直击而去,那一掌若是下去,她的整颗脑袋就会如同司徒薰当初一样全部爆裂,那场面光是想想就极其惨烈。

然而云绯却不闪不避,事实上她根本避不开,她仰着头,睁着双眼,嘴着含着微笑看着他:“王爷,我猜,你一定舍不得杀我……”

他的掌风寒冷狂冽,带起一股凶猛的劲风,云绯的头发被吹得往后纷扬翻飞,但她面上却无半点害怕,澹台逸挥出去的掌已经离她的面门只有一寸距离,就在千均一发之际,仿佛应验了她的话,他的手却忽然间停了下来。

大脑内突然如刀刺进去一般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澹台逸手指一僵,送出去的掌再也落不下去,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他眉目骤冷,勒住她脖子的手猛然一收,掐着她的脖子将她狠狠的甩了出去。

“你……下毒……”澹台逸凤眸迷离地眯起来,往后踉跄退了几步,靠在身后的凉亭柱子上。

“王爷,我没有下毒,是你体内的蛊毒在作崇!”云绯的头撞在柱子上破了血,她却不管不顾,扶着柱子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凝目欣然而担忧地看着他。

澹台逸捂着血液翻涌的胸口,抬起头冷视着她:“你怎么会知道蛊毒一事?”

“王爷,你的事我都知道,我跟在薄姬身边多年,她的事就算不清楚全部,也了解了很多,当年种在叶飘飘身上的阴阳咒,原本就是死咒,花迟为了救叶飘飘,才在你身上种下了百年毒蛊,此蛊需以血养化,你的功力已经出神入化,用你的血养毒蛊再合适不过,王爷,这个蛊会要了你的命,花迟他根本不在乎你的性命!”云绯声音中带了些许急切和愠怒。

澹台逸微微闭目,没有作答,他早知道花迟种下的蛊不是一般的蛊,每当他运气或者打斗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体内毒蛊吸噬鲜血的痛楚,看来蛊虫已经在渐渐成熟了。

只是他并不知道花迟种此蛊的目的,所以他需要借云绯的口中知道这道蛊的用处以及如何运用,因他知道花迟不会无缘无故的给他种蛊。

如果他的血真的能救飘飘,别说养一只毒蛊,便是千只毒蛊又有何妨……

“这一切是不是都在薄姬的计划之中?”半响后,他才问道。

云绯微扬眉:“王爷怎么会这么想?”

“那一片花海有催发毒蛊的效力。”澹台逸的视线朝湖泊前方的花海望去,早在进入别院之前,他就发现了这片花海的诡异。

云绯知道他聪明睿智,但没想到他连这个也察觉出来了:“的确如王爷所说,是那一片花海的花味催发了你体内的毒蛊!”所以她才敢那么肯定的认为澹台逸不会杀她,心中暗笑了下,云绯继续说道,“薄姬的死士遍布两个大陆,她一直都知道逍遥楼动用了所有力量寻找巫族人,那时候她并没有任何行动,而当她得知叶飘飘还活着时,她便让阡青绾易容成花迟熟悉的一名道士,那名道士是南强人,年岁已高,年轻时曾与巫族人交往甚密,阡青绾杀他,并易容成了他的模样,给了花迟一颗蛊虫,让他将毒蛊中在寒冰之体中,而纵观天下,王爷手执流冰剑,又修练冰寒的内力,是最适合的,所以花迟选择了你。”

“薄姬想借花迟的手杀我?”澹台逸一瞬间明白过来,以薄姬的手段,不会做这样无用之功,她会给花迟一颗毒蛊,肯定是想借刀杀人。沉吟了下,他凝眸道,“薄姬又怎能笃定,花迟一定会将蛊种在我身上?如果我不接受,她应该知道没有人能奈何我。”

“薄姬正是知道没有人能逼迫王爷,所以才间接借花迟的手,因为薄姬清楚九王爷的能力,她不会坐视任何一个能威胁到未央国的人存在,所以很早之前,她就一直想取王爷的性命,之所以她敢把毒蛊给花迟,是因为薄姬懂得抓住所有人的弱点,其一:花迟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叶飘飘,为叶飘飘选择最适合的人,而这个人就是王爷,其二:薄姬知道王爷会心甘情愿喝下那只毒蛊,因为王爷是叶宁的亲爹,还因为王爷对叶飘飘动了心。”

简短的几句话,澹台逸已然明白了一切来龙去脉,他不动声色地冷笑:“原来裴梦薇的用处在这里。”

“王爷聪明,裴梦薇在这之间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云绯亦是冷笑了下,脸上带着几分嘲讽,“她是薄姬手中一颗低下的棋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想借助薄姬的力量一步登天,做着她的女王梦,却不知薄姬只是利用她做眼线,观察着大燕国的一切动向,包括九王爷,包括逍遥楼的动静,包括叶家……这一切我也是后面才知道,当王爷与叶飘飘第一次在皇宫见面的时候,薄姬就知道了所有的事情,裴梦薇和青衣卫都见过夙莲的画相,而叶飘飘与夙莲长的十分相似,裴梦薇是个聪明人,她为了取得薄姬的信任和帮助,第一时间告之了薄姬。”

讲到这,便连澹台逸都不得不说一句,薄姬的算计果真精明,从一开始就算好了后面的每一步,当然,如果云绯没说的话,他料定薄姬不知道九王爷还活着的消息。

“裴梦薇已经死了,薄姬从此少了一颗棋子,而从现在开始,她的棋子只会一颗一颗的死去。”澹台逸冷漠而淡然道。虽然不知道死在谁的手中,但十三卫追查小宇的时候发现裴梦薇死在郊林里,浑身都是血迹,胸口好大的一个洞,已经开始腐烂。

云绯觉得匪夷所思:“裴梦薇死了?”据她所知,小宇是和裴梦薇一起的,薄姬派去的人没能杀了他们两人,反而被小宇杀死,现在小宇在叶飘飘手中,说明小宇没死,裴梦薇怎么会死?难道是青衣卫?

毕竟裴梦薇不会武功,一旦青衣卫太多,小宇一个人也抵挡不过来,或者是叶飘飘?杀了裴梦薇,带走了小宇?

云绯猜测着,但很快就放弃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无论薄姬有多大的野心,无论薄姬想要的是什么,无论旁人是生是死,她都不关心,她只担心澹台逸会不会有事,只担心那道毒蛊最终会要了他的命。

“我知道你们都想找出巫族人,但王爷可知道,为何动用飘渺山庄和逍遥楼所有的势力,以及天琉杀的势力都找不到巫族人?”云绯面露淡笑,平息了气息,站起身往前一步步朝澹台逸走去,“我想奉劝你们一句,不用再白费力气了,哪怕是王爷你亲自去找,也不可能再找到巫族人!”

澹台逸没有说话,只冷淡地看着她,面色因虚弱而显得有些苍白,但他勾起唇角的模样,依然俊美如神,他在等,等这个最终的答案。

他更要看看云绯,看看薄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云绯见他沉默,以为自己的说法让他动容了,于是嘴角的笑容越发明艳,在澹台逸面前站定,她扬起头,伸手拨开澹台逸胸前的长发,浅声道:“你们找不到巫族人,是因为早在很多年前,整个巫族就被薄姬灭族了,除了司徒薰和另一名被天琉杀找出来的巫族人,其他人都死了,当然,现在那两人也死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只要巫族人死光了,叶飘飘的阴阳咒再无人能解,叶飘飘死定了……

薄姬做事向来狠毒无情,从来不会给别人留下一点退路,从她决定给叶飘飘下咒开始,或者说从她决定杀害夙莲开始,巫族人就已经注定成为她的刀下亡魂!

“所以,即便叶飘飘化身为欧阳棠,她依然逃不过被阴阳咒折磨至死的结局。”想到这里,云绯就开心的无以复加!

欧阳棠脸上的易容术并不如阡青绾的精致,只要细心发现是可以看出来的,加上她认得叶飘飘的身法和银针,如果毁阡青绾容貌的人不是叶飘飘,她打死也不会相信。

没有在薄姬面前拆穿她,是因为知道她终究逃不过一死……

她的话令澹台逸脸色一沉,如果云绯看出来了,那么也许薄姬也早已看出来了,而薄姬并没有点破飘飘的身份,薄姬为人太过深沉,必定会有后招,他不得不防,所以他只好利用云绯。

只是,最该死的是……薄姬竟然将整个巫族都灭族了,就为了阻止任何人为飘飘解咒……

事到如今,他敢断定,司徒薰的死也在薄姬的掌握之中,因为司徒薰也是巫族人,她必定得知风绝追查到了司徒薰的身份,所以让云绯设计借他的手杀了司徒薰。

该死的薄姬!

澹台逸心中冷寒骤生,全身绵软无力地靠要亭柱上,一双凤眸却沁寒如雪,藏着毁天灭地的狠戾和杀戮,尖锐的疼痛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抿紧唇,细密的汗珠沿着绝美的脸颊滑下来:“我的血,可以解阴阳咒?”

“王爷,抱一抱我,抱一抱我我就告诉你如何解她身上的阴阳咒……”云绯再往前一步,整个身子与澹台逸近在咫尺,微仰着头期盼而决绝地望着他。

澹台逸冷笑,凤眸中划过一许冰冷的嘲讽,努力压制着体内的翻涌,他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就在这尴尬的静默中,凉亭远处猛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云绯听到这股动静,又见澹台逸虚弱无力,眉眼中一股凌厉和快意一闪而过,立刻扑上前想要一把抱住澹台逸。

澹台逸凤眸一寒,体内的气息凝不起来,迅速抽出流冰剑横在自己和云绯中间,剑上的冰寒之气令云绯身体僵了一下,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而听着那渐渐走近的声音,她的手快速搭在澹台逸的身前。

流冰剑上的冷意越甚,结了一层冰,澹台逸想杀了她,查觉到他的意图,云绯心下一惊,迅速趴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告诉你怎么解咒!”

澹台逸手指一顿,而同一时间,凉亭远处两道身影急速而至,站在凉宁外隔着数尺距离远远地看着亭内,流冰剑横在中间,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从那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两人亲密的站在一起,而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

“飘飘?”澹台逸抬起头看着凉亭外面的人。

站在凉亭外面的一女一男不是别人,正是叶飘飘和七十二煞的孤浪!

叶飘飘只看了一瞬,随即转身即走,迅速跑出了凉亭,连头也不回,孤浪则快速跟了上去。

澹台逸提起剑,脸上浮起晦暗不明的神色,他终于知道云绯想干什么了……

“如何解咒?”他的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云绯的目的达到,笑得得意而忘形:“王爷的血解不了咒,毒蛊血只能暂时压制住阴阳咒,根本解不了,想要彻底解除,只能让巫族人施展解咒的咒语,加上下咒之人至亲的血,喂养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彻底解除。”

前提是,得要找到一名巫族人,还有那名给叶飘飘下阴阳咒的巫族人,或者找到下咒之人的血亲……叶飘飘才有救,当然这基本是不可能的!

“薄姬手段固然高明,可她终究只是凡人,她能瞒过天下人,却瞒不过本王,她灭了整个巫族,却灭不了自己,她是巫族族长之女,云绯,本王要你七天之内从薄姬身上找出当年下给飘飘下阴阳咒的人是谁,否则本王定会让你生不如死!”澹台逸目光森寒而嗜血。

他收起剑,掌心猛然凝起一层冰块,一掌打在云绯肩上,云绯顿时一声低呼,飞退出去撞倒在柱子上,那只手臂整个麻木冰冷下来,已经变成了一只废手。

“你……你怎么知道薄姬是巫族人?”云绯嘴角溢出血丝,抱着手臂脸上凄然,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骗我?你蛊毒发作根本不可能动用内力的,难道你刚才的虚弱是装出来的……”突然似是想到什么,她恍然大悟道,“为了得知关于阴阳咒和巫族的事情,你利用我!王爷,你假装中了我的计,假装蛊毒发作!你你好狠心!”

他对她的指责和凄苦不以为然,勾起冷笑,冰冷的话如同魔魅:“本王不杀薄姬,是因为她是巫族之身,本王从不做无用之事,但凡对她不利的人,本王从不留情,你也一样!”

说完,他不再看她,方才还虚弱无力的俊美身影忽然散发出庞大而冷冽的霸道威压,纵身一掠,那速度奇快无比,一眨眼已经消失在凉亭之内。

云绯瞪大了眼睛,刚才还以为自己得逞却突然又迎来满满的失落,那种落差令她心中越发充满怒怨,越发憎恨叶飘飘!

“澹台逸,你等着,我一定杀了叶飘飘!”她望着紫色背影消失的地方,愤恨的大吼,眼中却早已泪流满面。

而离开的澹台逸身影有如流星追月,朝叶飘飘离开的方向急追,空中只见一层层幻影忽闪,片刻已离别院几千米之远。

紫影缓缓降落,他在闹市街前停下来,身后十三道黑影猛然而至,瞬间移到他跟前。

“主子,别院的百名死士全部解决。”君诺靠近澹台逸低声禀道。

没有人知道,就在澹台逸探云绯的话时,他们已经悄无声息的将别院内薄姬的一百多名死士的脑袋全部削了下来。

澹台逸抬头,目光凝望着前方热闹的人群,看着前方白衣女子消失在人群中,沉声道:“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是!”余琛应了一声,除了君诺和锦梨没有动,其余的十三卫跟他一起从人群中穿梭而过,速度之快,根本让人感觉不到有人过去了。

“主子,你体内的蛊毒……”君诺担忧地问。

澹台逸这才垂下头,右手凝气成刃,薄薄的如同刀状的紫色气流在左手飞快一划,手心的鲜血纷涌冒出,湍湍滴落进地上。

好半响后,当黑色的血逐渐变得鲜红,他才收手,脸上的苍白也逐渐缓和起来。

经过那片花海的香气催蛊,他刚才的确蛊毒发作了,只是没有云绯想像的那么严重而已!

余琛十一人绕过闹市,很快就追着前面的人出了京城。

他们的速度并没有很快,放慢了脚步停停顿顿的跟在后面,直到出城之后,远离了喧闹的人群,看着前方的两人从郊林中走进了石桥,那石桥通向的方向是下一个城郡的水路。

连城有些疑惑,隐在暗处压低声音道:“为什么要从这里走?”

“因为这里最适合逃跑。”卿狂紧盯着前方,说的十分笃定。

余琛闻言,戏谑地看他一眼,轻声笑道:“错,因为这里离泸瀑最远,很妙的一招调虎离山之计。”

“什么泸瀑?”卿狂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他怎么不知道京城还有个泸瀑。

余琛嘴角微扬,两指从袖中夹起一个纸条,上面写着泸瀑两字,那字迹秀气又透着苍劲的笔力,显然内力相当深厚。

看到卿狂微微蹙起的弯眉,余琛嘴边挂着的随意笑容轻轻扩大,一双漂亮的眸子顾盼生辉,眺转间风流无限,戏笑着凝视卿狂。

“看不懂了吧?答应我,以后再也不阻止我的……终身大事,我就告诉你啊。”

卿狂冷哼一声,浑身煞气一敛,爱搭不理的道:“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这风流破事,族里有规定,不许你在外面与女人厮混,要是留下隐族血脉在外面,长老们让我直接阉了你。”

“……”长老们也太狠了,谁来理解理解他啊!在大燕时做了那么几年的太监情非得已的啊!他可不是真的喜欢做太监啊!

主子,救命啊!

余琛嘴角的笑顿时焉下去,哭丧着脸道:“主子和君诺都不管我这事,你们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在隐族之中,他们十三人都是未来的继承人,位高权重,而君诺是他们之中最大的,是以他一直肩负着监管他们的责任,卿狂属于老二,仅次于君诺,而余琛是老三,所以时不时的就被卿狂打压。

上次有姑娘对他投怀送抱,都扒他衣服了,却被卿狂突然闯进来把他拎走了,现在想起这事余琛还满脸郁闷,当时差点就被眼前这二货弄得脑溢血啊啊啊!

卿狂向来寡淡惯了,在他眼里,女人都是麻烦精,所以对于余琛总骂自己不解风情之类的话充耳不闻,看到余琛一脸要死了的表情也没有半分做为二哥的同情心,只是冷冷的道:“你和锦梨见面就喜欢斗嘴,君诺要哄锦梨没有时间管你,主子一大堆事就更没时间理你了,你好自为之,我的刀时刻为你准备着。”

他凉凉的撩下狠话,再用那双充满煞气的眸子凉凉的扫了一眼余琛的下面,凉凉的摇了摇头。

卿狂的话一落,其实九人纷纷闷笑起来,一脸同情地看着余琛。

“……”余琛被他那样的目光一瞥,顿觉体一寒,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连城抽搐着嘴,还在一旁火上烧油,欠扁地笑道:“三哥,你保重!”

“……”余琛瞪他一眼,递给他一个‘兔崽子!少得意,改天让我抓着什么把柄你就死定了’的凶狠表情,转身望着前方歇息的两人,轻轻道,“再不出去,他们可要走了!”

说着,他已经纵身一掠,率先从暗处飞至石桥对岸,拦住了两人欲走的去路,他一落地,另外十人也飞速掠出,拦在石桥对岸。

十一人并排而站,一袭黑衣霸道凛然,俊美的面容得天独厚,美到一塌糊涂,一眼望去,周围的景致在他们的映衬下全部黯然失色,他们气息强大,往那里一站,狂放的狷傲气息仿佛能令整片森林都灰飞烟灭。

前方石桥上,一男一女缓缓的走了过来,女子一袭白衣,正是之前从别院中跑出来的叶飘飘。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叶飘飘从容的往前几步,站在众人面前,淡然问道,眼睛从十一人脸上逐一扫过去。

“我倒是很想问,夫人在这里干什么?”卿狂声音骤然冷了几分。

余琛一笑,立刻接过卿狂的话,懒洋洋道:“夫人不必多想,主子派我们来保护夫人。”

叶飘飘淡淡地看着几人,他们十一人并排而站,将整条路都挡死了:“让开,宝贝有危险,我要去救他。”

“夫人找到小少爷的下落了?”余琛勾唇浅浅一笑,“夫人别急,还是先和我们一起去见主子吧,主子一定能将小少爷救出来的。”

“余琛,你们确定要拦住我?”叶飘飘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美眸中闪过一抹浓厚的寒戾,隔着数步距离逼视着众人。

余琛微微敛目,云淡风轻道:“余琛不敢,但主子吩咐过了,无论发生什么夫人都不能单独赴险。”

“那好,我陪你们去见阿逸。”叶飘飘神情微变,忽然妥协下来,停了一下后,她转头朝身后的人道,“孤浪,你先去查探宝贝的情况,不要轻举妄动,等着我。”

孤浪听了这话,恍然愣了一下,望着眼前那张绝美的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垂头道:“是。”

他握着剑,一步步往前面走去,当他正在从十一人中间穿过时,余琛身影一动,突然挡在他面前。

孤浪看着挡在前面的人,眉头微拧,开口道:“你做什么?”

“你也不能走。”余琛双手环胸,扬眉一笑,“你不是七十二煞吗?得要贴身保护夫人的安全。”

“有你们在,我很安全,余琛,放他走!”叶飘飘望着余琛目光平静,可从这股平静中不难看出,她微微的慌乱。

“夫人,若是小少爷很危险,必须主子才能解决,孤浪一人根本无济于事,只会去送死。”卿狂的声音透出几分不耐烦,话语中的阻挠之意十分明显。

余琛瞥见叶飘飘越发难以掩饰的慌乱,扬唇笑得格外慵懒:“夫人,卿狂说的极是,夫人也不想孤浪出事吧?”

“余琛!卿狂!你们故意要与我作对是吗?”叶飘飘喝声怒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已经动怒了。

“夫人,余琛绝无此意……”

“放他走!”

一道冷漠的声音从林中传来,众人抬眸望去,就见澹台逸紫色身影一划,忽倏之间就到了跟前,他的身后跟着君诺和锦梨。

他站在叶飘飘身边,目光看向余琛,余琛立刻站到一旁,给孤浪让开了路。孤浪回头,诧异地看了一眼澹台逸,又深深的看一眼叶飘飘,皱着眉喊了一声:“小姐……”

叶飘飘嘴角动了动,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最终却一个字都没有出口,只是罢了罢手,示意他快走。

孤浪转身离去,叶飘飘的目光却始终凝放在他身上,望着他一步步走远,一步步远离她的视线,她的眼里含着深情意切和难以言喻的悲哀。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静止,没有一个人动,也没有一个人说话,林中的光阳斜斜照下来,为周围一触即发的杀伐添了一抹温暖。

“你有什么要说的,本王给你半柱香的时间。”澹台逸凤眸微微抬起,扫了身旁的叶飘飘一眼,然后负手走到石桥边上,望着下面的流水,冰冷至极地道,“如果令本王满意,本王会让他死的痛快一点。”

“你”一身白衣的叶飘飘在阳光下仿佛要迎风而去,那张绝美的脸的确美得人神共愤,只是眼前的她满身怒气和难过无处安放,在听到澹台逸的话后,更是带了点悲凄的绝望。

“阿逸,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叶飘飘双眸含泪望着澹台逸,脸上带着些微指责。

然而她的话刚落,澹台逸便拂袖轻轻一甩,隔空一道掌风毫不留情的扫了过来,那抹庞大的气流直袭叶飘飘,将她整个人打飞出去,撞倒在树上。

“说你该说的,半柱香的时间很短。”澹台逸无动于衷,一张俊美如神的脸面无表情。

叶飘飘嘴角溢出血,却仍然没敢妥协,只趴在地上睁眼望着众人,余琛见她死鸭子嘴硬,好整以睱地笑道:“阡青绾,别妄想着拖延时间,小宇逃不了的,如果他成为十三卫的目标,他逃到天崖海角也只有死路一条!我一定会让他死的很惨很惨!”他刻意加重了尾音的两个字。

叶飘飘神情一颤,惊慌的眸子望着余琛露出一丝怨毒之色。

诚如余琛所说,眼前和叶飘飘长得一模一样的白衣女子正是易容后的阡青绾,如果不是他们事先知道了情况,兴许根本认不出来她是真是假,那张脸无论从哪个角度哪个方向都看不出任何破绽。

余琛不得不佩服阡青绾的易容术,可谓天下无敌,无人再能出其左右,可惜啊,这怕是要失传了,连个后人都没有,不过……他刚才对待“夫人”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呢?

要是让夫人知道,他敢这样凶她,即使是别人易容的她,估计以后都没有好日子过了,余琛有些恶劣的想。

阡青绾眼见大家都认了出来,再假装也装不下去,只好颤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神色一正,不再是之前悲悯的表情,反而平静地问:“你们想知道什么?”

在她得知小宇在叶飘飘手上时,她就和云绯商议了声东击西的想法,云绯缠住澹台逸,而她引开叶飘飘众人,再去救出小宇,易容成叶飘飘和孤浪的模样趁机逃离,然后她还要给云绯去杀叶飘飘的时间,否则以她的易容术,根本不会在这里被澹台逸逮到。

事实上她做过两套方案,如果没被认出来,那皆大欢喜,如果被识破,她就弃自己保小宇。

一般情况来说,她的易容术从没被人识破过,只要她和小宇成功离开京城,她换一张脸,没有人能知道他们是谁,但是不能,云绯为了防止她救人后逃跑,给她下了毒,所以她无论怎样都只有死路一条。

只要能保住小宇,就足够了。

“薄姬和夙莲有什么恩怨?”澹台逸回过头,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她易容的是飘飘的本来面目,容貌绝美无睱,肤色皙白嫩滑,在阳光映照下几乎变得透明,一双美眸清亮而妖娆,红唇不点而媚,目光流转间让人忘乎所以。

如果不是他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即便是他,只怕也分辨不出来,无论是表情还是一些细腻的微变化,一切都完美的天衣无缝,这等绝妙的易容术,世间再难寻出第二个,不愧是千面娇娃!

阡青绾捂着胸口,听到澹台逸的问话后不由一怔,对于夙莲,她知道的也并不多,想了想,她开口答道:“太后从来不准别人提起夙莲的名字,也从来不说夙莲的事,我只是听说夙莲与太后是在诛雀台认识的,太后年轻的时候死过一次,巫族族长将她送到了诛雀台,后来她在诛雀台活了过来,应该是在那时候与夙莲相遇,不过……这都只是听说,没有人知道真相是怎样的,我也不知道夙莲是什么人,所以我不保证这个消息的准确性。”

“照你这样说,难道夙莲是诛雀台的人?”余琛忍不住猜测。

阡青绾咳嗽了一声,喘着气道:“这世间根本没有诛雀台这个地方。”

余琛笑了笑没有出声,别人不知道诛雀台,他们隐族却是知道的,只不过隐族与诛雀台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诛雀台仙境之地,一般人是进不去的。

可如果阡青绾听说的这个是真的,薄姬去过诛雀台,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澹台逸冷漠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出口的语气没有半分温度,淡淡道:“叶家满门抄斩,是薄姬在背后指使的对吗?”

“是。”阡青绾牵唇怜悯一笑,“太后痛恨夙莲,只要是夙莲爱的人,想要保护的人,她都会不择手段的一个一个杀死,仪欣长公主曾经帮助过夙莲,所以太后将仪欣长公主逼进了古刹,要她孤独终老。”

余琛感慨地挑眉:“薄姬的手段和她的野心果然是高人一等啊,不同凡响,我猜,能让一个女人如此疯狂的,一定是为了爱情……你说对不对,锦梨?”

他的目光睨向锦梨,一双漂亮的眸子似笑非笑。锦梨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你以为都像你这么没出息,不过……你倒是可以去见识见识,听说薄姬长的极其美丽,说不定对你的味口呢。”

余琛耸耸肩,无辜地看向君诺和卿狂,又看着锦梨懒懒道:“老女人我可没兴趣,再说……还有几匹狼眼睛在我背后盯着呢,锦梨,哪天你要是没看到我了,那我一定是被君诺和卿狂弄死了。”

锦梨毫无同情心地道:“看在你是三哥的份上,我会每天烧三柱香的。”

“你还是多烧几个美人给我吧,没有美人看,我的眼一定会瞎的。”余琛一副放弃做人的状态,长长的感叹一声。

君诺听着余琛的胡言乱语,忽然冷冷地道:“每天给你烧一个薄姬,让你死不瞑目。”

“哈哈……老大一语惊人,这招太狠了。”连城忍不住笑出声来。

“……”余琛风流美眸一斜,无奈地眨了眨眼,喉咙像吞了苍蝇一般说不出一个字来。

几人旁若无人的打趣,听得一旁的阡青绾嘴角都抽搐了,这些人当她是死了吗?站在她面前就这样肆无忌惮的编排薄姬。

“阡青绾,当年给叶飘飘下咒的人是谁?”澹台逸没有理会余琛和锦梨几人的戏笑话,一双凤眸只波澜不惊的凝视着阡青绾。

不过余琛的那个猜测,倒是让他起了几分疑心,薄姬与夙莲结怨,绝对与诛雀台脱不了干系,如果他心中猜想的没有错,这其中很可能还牵扯到诛雀台的一位仙人。

这个问题现在是所有症结所在,也是所有人都极力想知道的,一时间,十三卫纷纷静下来侧耳倾听,齐唰唰的望着阡青绾。

阡青绾一听到这个问题,又感受到周围众人如恶狼盯上猎物一样的视线,背脊猛然一寒,身上禁不住冒出一层一层的鸡皮小疙瘩,那是一种对事物本能产生恐惧的前兆。

“我……我不知道。”阡青绾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不知道?”澹台逸凤眸一沉,紫色袖摆微微抬起来,修长的手指凝起一层紫色气流,对着阡青绾猛然一吸,无形中仿佛有一股汹猛而强劲的力量将阡青绾整个人吸了过去。

阡青绾毫无反抗之力,她的身子被迫瞬间移动到澹台逸面前,脚尖还没有落地,她的脖子就被澹台逸捏在了手里。

她透不过气,本能的去抓澹台逸的手,可是澹台逸的身上有抹薄弱的淡透明的气流罩着,她的手还没有碰到他,就被这气流弹了下去。

“庄主,我知道你就是九王爷,这个消息我并没有透露给太后,我并没有对庄主造成威胁,庄主……可以饶我一命……”

“你以为薄姬和你一样蠢?”澹台逸冷笑一声,“以她的聪明,她早该知道了,而你从对她隐瞒这个迅息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放弃你了,至于本王,要想杀一个人,无论他有没有威胁,本王都会杀了他。”

阡青绾听他这样说,仅存的丁点希望也全部幻灭,脖子被他紧紧掐在手中,她的呼吸时断时续,她干脆头一仰,闭上眼睛道:“既然横竖都是死,要杀要剐任凭庄主处置!”

她现在武功全无,面对武功高强的澹台逸根本就是蝼蚁之身,毫无还手之力,即使是有武功,她也不是澹台逸的对手,何况周围还有十三卫在场。

“阡青绾,半柱香的时间差不多了。”

澹台逸五指狠狠一收,阡青绾的脖颈处便传来“咔嚓”的轻微错位声,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是澹台逸却并没有置她于死地,只是掐着她,另一只手凝起一股气流从她脸侧用力一划,一道长长的血口从耳后一直贯穿到额头。

他收起气流,指尖轻轻一挑,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就从阡青绾脸上碎了下来,露出已经毁过容的恐怖面相。

原本如花似玉的脸被毁容后变得丑陋不堪,脸上坑坑哇哇全是大洞加小洞,仿佛硫酸腐蚀过一样留下交错蜿蜒的恐怖疤痕,如果不是众人定力够好,只怕都要被这张脸恶心的吐出来了。

“你配不上这张脸。”澹台逸凝视一眼她现在丑陋的脸,觉得顺眼多了,看着心爱女人的漂亮脸蛋顶在别人脸上,怎么看怎么让他不高兴。

“啊啊”阡青绾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喊,她的脸原本就毁容了,变得残缺不堪,无法安然无恙的使用易容术,若想做的不露任何破绽,必须让假面皮与自己的脸完全的融合,所以澹台逸这样割开她的肉,再撕下面具,等于在撕她脸上的皮肤。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可想而知!

假面皮一撕下来,她坑坑洞洞的脸上就开始冒血,耳窝到额头的那一条长长刀口也不停的流血,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余琛惊叹的吹了一声口哨,摇头道:“太可怜了,那么漂亮的脸被毁成了这个样子,谁这么残忍,这么不懂的怜香惜玉……”

“你死定了。”锦梨闻言,突然幸灾乐祸地看向余琛,“据我所知,这张脸是夫人的杰作!”

“呃……是……是吗?”余琛一怔,嘴角抽了抽,立马神情一变,严肃而认真地道,“阡青绾之前易容成绿罗伤害过夫人,竟然只毁了她的容貌,我觉得夫人太慈手软了,对于这种心如蛇蝎的女人,就应该让她死一百遍!”

“……”锦梨无语地望着他,眼中那抹嫌弃十分明显。

阡青绾脸上的血越来越多,澹台逸掐住她脖子的手用力一甩,就将阡青绾甩了出去,阡青绾趴在地上痛苦的吟声,双手捂住流血的脸蜷缩在一起,那种比肝肠寸断还要惨痛的疼让她连哭都哭不出来,看上去惨不忍睹。

“庄主,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们,饶了我……”她哑着声音喊道。

澹台逸神情冷淡,走到离她一尺距离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痛苦不堪的她,冷声道:“本王再问一次,当年给飘飘下阴阳咒的人是谁?”

“庄主,我求求你,我真的不知道,太后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而且巫族的人都被太后杀了,这世上已经没有巫族人了!”

澹台逸没有质疑她的话,也没有出声,只是浑身气息猛然向外扩张,他的手指缓缓抬起,掌心凝起一抹强大的纯紫色气流,毫不留情地朝阡青绾身上袭去。

紫色气流将阡青绾整个人包裹起来,阡青绾被困在里面,完全动弹不得,而气流内却如同火烧一般传来灼烈的疼烫感,她微抬头,看到澹台逸眼里浓烈的杀气,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半点生路,不由惨笑一声道:“你杀了我吧!”

澹台逸眉目沁冷,凤眸里弥漫着幽暗的杀伐,不带丝毫感情地道:“本王会将你的心挖出来给小宇吃,然后斩下他的四肢剁成肉酱喂养雪狼,将他囚禁起来,每天从他身上削下一块肉喂雪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本王会让他连死都成奢望!”

阡青绾听得赫然一惊,她手指一颤,发现自己能动了,即便脸上疼的难以复加,她也顾不上了,哆嗦着身体站起来,顶着一张扭曲的脸望着澹台逸,乞求道:“不不……庄主,求求你放过小宇,小宇他什么都不知道,求庄主放过他……”

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小宇,如果到最后也免不了小宇一死,那她得多难过,阡青绾只要一想到小宇没有呼吸的模样,她的心就撕裂般疼痛起来。

对于她的乞求,澹台逸像是没有看到,眉目间没有一点动容,只是掌心的气流在刹那间加重了,将哆嗦着站在阳光下的阡青绾狠狠的击倒在地,那一层又一层的紫色气流将她包裹在中间,一点点撕裂着她的身体。

“卿狂,把她的心挖出来。”澹台逸收手,缓缓的走到一旁,冷声吩咐道。

“是。”

卿狂应道,一边朝阡青绾走去,澹台逸随继又道:“余琛,连城,你们去把小宇抓回来,斩下他的双手双脚!”

“是!”余琛和连城两人齐声回道。

阡青绾见两人正要往前离开,惊慌失措下连忙大声叫道:“等等……我说!我说!”

余琛和连城两人脚步一顿,没有再往前走,回过头看向阡青绾,她趴起来跪在地上,整个脸上鲜血淋漓,已经残忍到不忍直视,唯有一双清透的眸子望着澹台逸哑声道:“我也不知道具体下咒的人,但我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关系到叶飘飘的阴阳咒……”

十三卫对视一眼,都从众人眼底看到了一丝疑惑,澹台逸凤眸一沉,冷冷道:“说!”

阡青绾忍着身上仿佛被人用刀切着自己皮肉的痛苦,猛咳了几声,咬着牙低声说道:“庄主要答案我不对小宇下手,我才说!”

“只要你的答案令本王满意,小宇的性命,本王可以暂且饶过。”

澹台逸凝视着跪在面前的阡青绾,她脸上的鲜血从下颚流下去,已经将她那一身白衣染透,但她那双眼睛却清亮无比,透着一丝仅存的希冀。

“皇上其实不是……太后的儿子,太后当年生下的是个女儿,那个女孩是如今巫族唯一的后人,太后杀光了整个巫族人,包括她的亲人,却唯独留下了她的女儿。”

体内的疼痛让阡青绾喘不过气来,她一边用力的环抱住自己,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感觉到身体内的血液在汹涌的沸腾翻滚,而她整个人却逐渐失去气力,生命力正在一点一点的流失。

她的话音刚落,君诺等十三人骤然一怔,都被她的话给惊吓到了,玉狐息居然不是薄姬的儿子?这个问题太严重了好吗?

果然是个天大的秘密啊!要是这个消息透露出去,玉狐息绝无安宁日子可以过了,不说诸国,便是未央国内部,都会闹得翻天覆地!

便连澹台逸都眉宇轻拧,深邃的凤眸微微眯了起来,如果玉狐息不是薄姬的血脉,那么会是谁的儿子?也就是说未央国的皇位其实不属于玉狐息?

“若想解阴阳咒,必须要巫族的人来解咒,我相信庄主已经知道了太后的身份,太后虽然是巫族人,但她既然一心想置叶飘飘于死地,纵然是死也不会给叶飘飘解咒的,所以……她的女儿是当今世间唯一能解阴阳咒的人……”

“薄姬的女儿现在在哪里?藏在皇宫?”卿狂皱眉问。

薄姬做事向来缜密,这个消息居然让她隐瞒了这么多年而没有透露出半点风声,想必这个女孩也被她保护的很好,或者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看来当年她为了能坐上太后这把椅子费了不少心力,便自己的亲生骨肉都愿意舍弃。

不过,能毫不手软的杀害自己全族的人,舍弃骨肉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们了,太后的女儿不在皇宫,当年刚生下来太后就把她送走了,我听稳婆无意间提起过,似乎是送回了巫族,后来……太后屠杀巫族全族,将那女孩放走了,所以现在……谁也不清楚她在哪里……”

澹台逸凤眸沉沉,眸底的光色晦暗不明,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在他看来,拿薄姬的女儿逼迫薄姬找出下咒之人,确实是一个最好的筹码,但是眼下要快速找到她的女儿,委实不容易,兴许连薄姬都不清楚她在哪里。

薄姬真是下的一盘好棋,每一个棋子都用到了最恰当的时候!每一步都看似没留退路,实则却又留了后路,可这条后路又与没留没有什么区别!

“庄主……”

阡青绾的气息越来越虚弱,原本跪在澹台逸面前的身体也支撑不住,缓缓的倒了下去,唯独一双眼睛不死心的看着澹台逸,拼着一口气嘶喊着:“庄主……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说过会放过小宇的……”

“本王的前提是你的答案让本王满意,如今阴阳咒依然没有办法解除,很明显,你的答案本王并不满意。”澹台逸完美的唇角轻微一勾,漾起一抹绝美的冷笑,轻声道,“卿狂,动手。”

卿狂满眼煞气,走到阡青绾面前蹲下,伸出右手,五指成爪,按在她的胸口上,微一用力,他的手指就深深的扎进了阡青绾的体内。

“啊”猛然袭来的疼痛让她发出一声惨叫,阡青绾满脸血污,已经残忍到不成样子,她弓起身子痛苦的吟声,双手忽然往前一抓,抓住卿狂的右手,颤抖着嗓音急切道,“放了小宇,放过小宇,我告诉你怎么……去找她……”

卿狂的手一滞,五根手指已经伸了一半进去,鲜血从指间溢出来,他扫了一眼,抬起头看向澹台逸,见他神色有一丝松动,卿狂这才垂下头去问:“快说!”

“你……要先答应……我……”阡青绾的血迹遍布全身,整个人看上去惨不忍睹,却仍不肯放弃最后一点希望,她的手死死的抓着卿狂,像是抓住溺水中最后一块浮木。

澹台逸凝视了她半响,才缓缓道:“本王答应你,一年之内绝不动他。”

伤害过飘飘的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只不过阡青绾既然敢放心小宇一个人漂泊,必定做好了准备,肯定为小宇特制了许多面皮,小宇若是易容隐匿,大罗神仙也很难找出来。

阡青绾知道澹台逸已经退步了,这样已经足够了,一年时间足够小宇逃到离澹台逸更远的地方,只要他易容,相信澹台逸一时半会是认不出他的。

她抿了一下唇,鲜血从脸颊滑进了她嘴里,那抹腥甜让她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晕眩,她慢慢的摇了摇头,迷离着眼睛,小声道:“她的名字叫玉珠,眼角旁边有一颗梅花烙,是当年薄姬亲手施法印上去的……你们往南方去找……她,她的巫法学到了巫族的精髓,十分厉害……她能施法找到……当年下咒的人,这样叶飘飘的阴阳咒就可以解了……”

找到下咒的人只怕也无济于事,依薄姬的性子,下咒之人早已不在世上了,巫族只剩下薄姬和玉珠,即便玉珠能解咒救飘飘,那下咒之人血亲之血从何而来?

澹台逸眼中掠过一丝黯然,追查了这么久,到最后还是差一步,而这一步只能从薄姬身上下手了。

澹台逸想到飘飘日后要背负的痛苦,心疼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他淡淡的说了三个字:“动手吧。”

他返身朝前方走去,深稳的步子一点一点迈的比以往要沉重些许,君诺和余琛十二人跟在他后方缓步离去。

林中阴影密布,炎热的焦阳在头顶盘旋,光线从树缝中漏下来打在十几人的黑衣上,他们的身影悠悠往前,没有一个人回头,头顶是夏蝉脆哑的嘶鸣声,身后是阡青绾惨绝人寰的凄厉呼喊。

那一声尖叫,仿佛苍鹰最后的悲鸣,哀怨而痛彻心痱……

“主子,我们现在去哪里?”锦梨低声问。

“泸瀑。”

泸瀑离京城很远,正因为远,所以连未央国京城当地的人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更没有到过。

而孤浪身为七十二煞头领,最擅长追踪,秘杀,隐藏,是以对于多数隐秘或者不隐秘的地方都相当熟悉,泸瀑自然也在其列。

他和叶飘飘赶到泸瀑的时候,泸瀑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只有一处又一处的丛林和悬崖一般的万丈水瀑,站在瀑布顶端,可以看到下面滂沱的白色烟雾和飞洒的水柱,那银河一般壮丽的景观,若非现在有急事缠身,倒是一处十分优雅的欣赏美景的地方。

他一袭黑衣和叶飘飘一袭白衣落在湖泊中央的焦石上,并排而站,黑与白的映衬十分鲜明好看,两人的样貌也同样异常俊美,风从湖面上吹过来,两人的衣袂飘飘扬起,长发迎风飞舞,水流从他们脚下穿息而过,流过不到一尺距离,下面便是万丈崖瀑,那画面美得如诗如画。

“小姐,小少爷没在这里,是别人设的计。”孤浪毫无波澜的声音从风中缭绕传来,他双臂环胸,抱着一柄金丝软剑,剑上的流苏直直的垂落在他胸口上。

叶飘飘望着下方的波澜壮阔,语气飘渺的像是从空中传出:“调虎离山之计,故意将阿逸和风绝四人引开,就是想要对付我,那个人……其实我也等她很久了,我和她,总有一死。”

“小姐放心,属下会用性命保小姐安虞。”孤浪眼波没动,同她一样垂着眼睑,俯视着脚下的瀑布,可嗓音中却透着绝对的恭敬和保护。

叶飘飘微微一笑,孤浪的能力她当然清楚,只是有时候总会有一些超越大自然超越想像的东西出现,那是拼尽全力都难以企及的。

“孤浪,你怕过吗?”半响后,她忽然问道。

孤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抬起头看向叶飘飘,她的眸底燃烧着一层灼烈的火焰,带着前所未有的幽暗和沉重,像是要将外界的一切都吸进去,眼帘一转,他移开视线,淡声道:“没有怕过。”

他是杀手,他有与生俱来的煞气,他的命运里从来都没有怕字,所以他到了逍遥楼,在逍遥楼还是四位公子谋事时,逍遥楼以杀人为生,逍遥楼三个字便代表着死亡,无数人闻风丧胆,他们以残忍无情之名远播,那时候,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他以为自己终其一生都会在血雨腥风之中度过,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任何鲜活的情绪可言。

然而,有一天,逍遥楼来了一个女子。

之后,他遇到了叶飘飘,那个改变了整个逍遥楼命运的女人……

她把以杀成名的逍遥楼变得温暖,她以她独特的方式征服了四位公子,以她独有的天性感染了逍遥楼的人,孤浪还记得,有一次执行任务,暗杀江南某个刺史整个家族,那是他第一次与叶飘飘单独在一起,到现在她的话还记忆犹新。

她说:“人死一了百了,活着的人一生铭记,而杀手则背负永远的血腥,你虽然是杀手,但我相信你并不是外界传言的那般冷血,你也是有感情的,孤浪,总有一天,你也会有家人……”

他的五指插进别人的胸口,指尖握住别人的心脏,鲜血从他的指缝间不断的流出来,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只要他稍一用力,那个人的整个心脏就会被他残忍的挖出来,而她的话就那样猝不及防的响在他耳边。

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击碎了他内心的麻木,他的手指一僵,松开了那人的心脏,缓缓的从满是鲜血的胸口退了出来……

孤浪想,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她说过的话,因为她,他有了家人。

是的,从那以后,他知道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他像全世界温暖的家庭一样,有了家人,那个家人,便是叶飘飘……

她说孤浪,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孤浪没有办法形容当时的心情,他只记得那晚的风很大,吹着大朵大朵的雪花飞舞,鲜血流在地上凝结了一层很厚的冰,他一个人孤伶伶的站在风雪中,落了一身的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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