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凌迟(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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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张口将粥含下,在流过咽喉时,疼的她手指一瞬间抓紧了身上的床褥。

待她抬起眼眸,却见柳夫人定定地瞧着她,仿佛是贪婪着心爱的饴糖,察觉凌细柳疑惑的目光,柳夫人连忙收回握着汤勺的手指,垂眸掩饰眼中不断翻涌的泪水。

多好啊!她的女儿终于回来了,她不仅生的美貌,而且十分的乖巧。

一连数日,凌细柳被柳夫人贴身照顾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渐渐地凌细柳的身体恢复了一些,可是发觉自身筋脉依旧被封堵着,她引以为傲的武功竟是半分也使不出来。

她这时候却也顾不及自己的身子了,心里头挂念的却是谢云怡一家的安危,还有春鸳、白鹭二人。

她几次想要从安成侯口中探知朝廷动向,但是她被楚惟深所害,白绫缚颈,嗓子受了损伤,又因为那日勉力说话,损伤更为严重。

接连数日,她便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

心急之下只能用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柳夫人见她问起的是楚家的事情,眼眸中不由掠过几分伤色,她虽是将自己所知的事情都告诉了凌细柳,但是柳夫人知道的毕竟有限。

而安成侯给却不想她卷入朝堂的是是非非,更不想她跟楚家有丁点儿的牵扯,是以当凌细柳问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安成侯只说是不要她担心,却不肯透露一点儿消息。

御书房。

皇帝立在楹柱之前,手中握着一支粗大的毛笔,笔端墨迹尚未干。

天子在楹柱上写了一串人名,他的目光在那些人名上一一掠过,突然回身对身后的人道:“擦掉,全部擦掉。”

天子与谢伯瑜论《易》,左右皆已屏退,谢伯瑜知道皇帝的这句话是对他说的,于是他起身上前,他也不用抹布,直接抬起袖子就在楹柱上抹了起来。

窦武、杨义钦、攀越、贾申……这些名字哪一个说出来不是赫赫威名,然而在谢伯瑜衣袖之下尽数消散,化作一团黑色。

皇帝目光如炬,他看了一眼谢伯瑜道:“你说的对要想除去窦武,必要先除宦官,次复河湟(边患)。”顿了顿,他抬手一拳砸在了楹柱上,冷声道:“但是,朕要将二人同时除去。”

闻言,谢伯瑜不由诧异地看了皇帝一眼。当今天子的雄心壮志,他一直都知道,只是窦武为首的朝官,朋堂勾结,不禁掌握着军权,甚至握着大宁的大半江山,而以杨义钦为首的宦官掌握着半个南军,皇宫在其控制之中,便是皇帝也不得不让步。

这样两股势力又岂是轻易便能除去的,更何况当今天子有雄心将二者同时除掉,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皇帝见到谢伯瑜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他的唇角溢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淡淡道:“朕需要爱卿的全力配合。”

太初十五年,九月。

礼部侍郎,兼翰林侍讲,永宁侯世子谢伯瑜因公然狎妓,并与人大大出手,被御史大夫弹劾,被贬。

九月二十三日,谢伯瑜再次被人弹劾收受贿赂,他主动上表外调,请求调往凤翔为节度使。

凤翔不过是个小地方,朝中大臣们也觉得近日来谢伯瑜惹的乱子太多,对他主动求情调任都表示了赞同。

这时的大将军窦武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明德太子遗孤的案子上,他甚至都没有将这件事儿放在眼里。

凤翔是颢阳城西北军事重镇,此地军力十分强盛,是拱卫京城安危的重要力量。

大将军没有反对,以他为首的重臣也都没有表现出不满之意。

反倒是天子委婉的表示了自己的不满,天子好读书,喜欢听谢伯瑜讲易学,他可不管外头人怎么说,愣是不愿意将谢伯瑜外调。

皇帝闹了半天的别扭,直谏之士自然看不过眼,将谢伯瑜的一番作为狠狠地抨击了一番,并明确指出天子近小人,远贤臣,是昏君作为。

谏官所言实在有些过头了,皇帝气的当即便甩手退朝。

诏制在第二天颁下,谢伯瑜临走之前广招门客、幕僚,并大摆筵席,与以往低调的作为完全不符。

席间谢伯瑜举杯痛哭,口中不时地唤着‘红袖招’妓馆里的花魁娘子——樱桃红,又将抢了樱桃的权贵狠狠地骂了一顿,虽未指名道姓,但在场众人无不心知肚明,皆以为谢伯瑜是鬼迷了心窍,英雄难过美人关。

唯有在家养伤的舒檀听到这个消息时,脸色顿时严肃起来,一双琉璃色眼眸明明灭灭。

当日夜里,谢伯瑜在举行了践行宴后,于回府途中秘密换了轿子,悄然来到平乐坊的硬座宅邸,同来的还有京兆尹李膺、执金吾李洁敏、户部尚书王尧、太府卿罗严,几人秘密商议半宿,直至日将破晓,方才离去。

十月初一,皇帝下诏由翰林学士郭敬、郑雙出镇河东、裕宁两镇,这不过是朝廷极为寻常的几次人事变动,况且此二人在朝中并无任何建树,也不得天子宠幸,是以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系列举动背后的深意。

河东、裕宁两镇距离颢阳城不过百里,此东、北两镇亦是拱卫京畿的重镇,且兵员十分充沛。

一切都在暗中进行着,唯有少数人看到了这平静的朝堂下的暗潮汹涌。

在这个时候,三司会审明德太子遗孤一案也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作为主要嫌疑人,明德太子遗孤的楚皎然对自己杀害淮南王的行为供认不讳。

可是,无论廷尉署,还是刑部,甚至是京兆尹,这些衙门里皆派出出名的审案问讯高手,却都没有从楚皎然的口中撬出他杀害淮南王的原因。

在被问及楚惟深是否知晓他明德太子遗孤的身份及谋杀淮南王事件时,他矢口否认,以一己之力顶下了所有的罪责。

但是,楚允平与大夫人的证词供出了一切,楚惟深难逃一死。

十月初五,楚皎然、楚惟深被判了凌迟,楚家大房一脉,直系子女皆判了秋后问斩,其余人等流放岭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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