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谋事(1 / 2)
第二百章 谋事
2018-04-15 作者: 伴君独幽
第二百章 谋事
这一巴掌拍下来,两人皆愣了愣,凌细柳垂在身侧的手掌火烧一般,她轻轻舒了口气,静了静心道:“时候不早了,细细告辞。”
舒檀的面颊同样滚烫,疼痛的又何止是身体。
抬眼,看到她依旧清水般的清丽面孔,他嘴角慢慢划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想必她的镇定,他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她竟然是如此厌恶自己,舒檀的心里的洞在一点点儿扩大,他勉强笑道:“刚才是我失礼了。”顿了顿,又斟酌道:“师傅是当世高人,上次方将军的伤也是师傅治好的,你若是答应了便让人给我托个信儿,我寻了机会带你去见我师傅。”
舒檀的师傅,凌细柳虽然没有见过,却也略有耳闻,她想了想便点了点头。
太初十六年,冬。
重重琉璃瓦,森森金銮殿,年轻帝王广袖龙纱,施然负手行走于宫殿之中。
外面大雨倾盆,雨滴砸在鸳鸯瓦上,雷声风声雨声交织在一起,轰隆隆似敲在人心头上。
李膺紧跟在皇帝身后,沉声道:“皇上,计划不能再拖了,大将军那边已有人察觉出异样,谢伯瑜出任凤翔节度使已招来不少猜忌。若是再不行动,恐怕大事不成……”
夜色如此深沉,帝王透过轩窗,远望宫阙,黑暗中犹如吞噬人心的巨兽。
皇帝的目光高远,心中又何尝不知事态的严重性,他已经接连收到了好几份奏折弹劾谢伯瑜,若是失了凤翔军备,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为今之计当先除掉窦武,可是窦武与杨义钦乃一丘之貉,这两人相互守望,使朕腹背受敌,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蓦然回首,斜睨着身后的李膺道:“卿可有良计将他二人一齐除掉?”
李膺闻言一阵苦思冥想,两人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宫外,若想将二人同时除掉,必须将二人齐聚到一个地方,而这个地方还不能是两人兵权所在。
宫外杀大将军根本就是不可能,可是宫里头杀两人,又有杨义钦执掌南军一半兵权,若要杀他们必然要选择宫内。
他想来想去道:“皇上,此二人须在宫内除掉。”
皇帝的唇角溢出一丝笑意,但眉间的愁色却未曾消散一分一毫,他淡淡道:“你说的对,可具体要如何行动,卿可有周全的计划?”
李膺沉吟半晌,却是不知究竟该如何行动,末了,他小心瞄了一眼帝王的神情,斟酌道:“舒少将军足智多谋,若是他在此,定然能为陛下献出良策。”
他话音未落,皇帝猛然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复又甩袖疾步而去。
过了半晌,忽然听皇帝开口道:“宣舒檀进宫。”
舒檀接到进宫的密旨时,眼睛陡然一亮,也顾不得外面大雨倾盆,竟是披了蓑衣便驾马去了皇宫。
“舒少将军到了。”
室内燃着龙涎香,袅袅的香气被忽然而来的冷风吹散了许多,寒气陡然灌入衣衫,李膺神情微凛,抬眼瞧去,只见少年鬓发微湿,衣衫下摆犹自滴着雨水,随着他的走动在玉砖上泅出一圈儿的水渍。
“微臣见过皇上。”少年腰背微弯,但却丝毫让人感觉不到身在人下的卑微。
摇曳烛火下,皇帝抬首看了一眼丹墀下跪着的少年,他冷冷一笑道:“李膺你既举荐了他,便由你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于他。”
李膺察觉出皇帝的言语不善,原本在皇帝的亲近臣子中,他们这些都不及舒檀得宠,他虽然不知皇帝为何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舒檀,但心里头是有一杆秤的,他知道在皇帝的心里头舒檀依旧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今日,他举荐舒檀不过是顺应皇帝的本心,是以在他提出舒檀名字的瞬间,皇帝便答应了。
待李膺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知舒檀,他沉吟半晌道:“皇上可还记得太初十年,有甘露降于殿前的樱桃树上,圣上带领群臣采而尝之的事情吗?”
李膺一片茫然。
皇帝却在一瞬间,明白事情的关键,他的眼睛里陡然亮出神采,兴奋地开口道:“假如过几日,有甘露降在皇宫的金吾卫仗庭院内,朕携大将军与南宫中尉同去。”
李膺顿时明了,惊喜地看着皇帝二人。
甘露,即甘美之雨露,乃太平之瑞兆,并非轻易可见。
若是甘露得降,便预示着五谷丰登,国家风调雨顺,六畜兴旺,在本朝是一件大事儿,是值得朝廷上下一齐颂贺的。
龙涎香的香气郁郁沉散,屋子里仍旧是窒闷的,但君臣之间皆露出欣喜之色,那份欣喜由里及外穿透了雨幕,再过不久将要照亮大宁的整片土地。
舒檀却上前一步道:“皇上除掉大将军之后,可有想过如何应对大将军手下的镇北军?”
听到舒檀的担忧,皇帝露出高深的笑容,他看了一眼李膺道:“李爱卿可为舒将军解惑也。”
李膺同样满脸笑意,他笑吟吟道:“先前皇上在朝堂上甄选冀州赈灾的人选,镇西将军戊辰和南宫中尉杨义钦,这本就是个陷进,无论最终选择了谁对我方都是大大有利的。”
舒檀蹙了蹙眉,不解道:“杨义钦出使冀北,南宫兵权自然就要落到旁人头上,可是冀州……”
倏地,舒檀神情微动,惊疑道:“冀北与镇北军大营不过百里之遥,届时皇帝可以大将军的名义先行将窦武的亲信镇北将军韩云秘密招入京城,再予途中将其暗杀,戊将军就可以直接从冀北开赴镇北大营,接替韩云的职位。”
“舒将军果然聪明,竟是一点就透,圣上确有此举。”顿了顿,李膺道:“只是那韩云是窦武一手提拔上来的,在窦武身边待了几十年,窦武的字迹,行书习惯他极为熟悉,就怕万一露了馅儿,被韩云识破文书是假,后果将不堪设想。”
舒檀也想到了这一层,若是韩云先一步知道了真相,在镇北兵变,那后果将是大宁百姓所无法承受的。
皇帝沉吟道:“朕心中一时也没有堪当此任的人选。”
他的目光投向远处的天际,急风催杀,骤雨飘摇中,听得皇帝一声叹息:“若是凌家九子还在的话,定然可以为朕解决这一难题。”
闻言,舒檀心思微动,冥冥中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驱使他开了口,他抿了抿唇,上前道:“启禀皇上,微臣的师傅乃不世出的高人,他酷爱书法,写了一手的好字儿,更绝的是他可以模仿任何人的字迹,以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皇帝不由站起身,他紧紧盯着面前的少年道:“你可确定?”
他抬头看了一眼帝王,目光坚韧,他单膝跪地道:“微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好,就以卿所言。”
出了宫殿,李膺立于廊下,瞧着外头雷雨交加,紫电烧空,他回过头看了看廊下长身而立的少年,抬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大笑道:“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啊!”
舒檀俯身,笑道:“不敢,今日全靠李大人为臣说话。”
李膺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末了,他微微蹙起眉头,犹豫了半晌复又说道:“当今天子胸怀大略,性情多疑,你切忌行事小心,须知君终究是君,无论当初他如何宠幸你,都不过是帝王御下的手段,万万不可当真。”
李膺这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舒檀心中感激,退后半步,复又对李膺拜道:“大人所言,舒檀铭记于心。”
“好。”舒檀一直是李膺十分看好的后起之秀,他深知大宁帝国的将来便要靠这些年轻人来创造了。
太初十六年,十一月二十日。未央宫紫宸殿。
钟鸣五鼓,天子升殿早朝,百官按列班定,朝臣一一奏报。
左金吾大将军兼金吾街刘陵,抱笏步出班列。
左右金吾卫是颢阳城戍卫军队的十六卫之一,担负的是戍卫皇城的使命,是南军的一部分,与北军对称,左右金吾卫担任的是京城昼夜巡警之职,是除了禁军之外京城唯一的军事力量。
通常在这个时候金吾卫大将军出列,所奏之时也不过是今日京城六街的治安状况。可是,今日刘陵的奏报却是出乎意料。
“启禀皇上,左金吾听事后院的石榴树上,昨夜忽降甘露,微臣恭颂皇上圣明仁德,得上天垂青,得此祥瑞。”刘陵奏毕,拜了又拜,一副欣喜不已的模样。
可匍匐在丹墀下的大臣们听了右金吾卫刘陵的话皆是倍感意外,但是对于这样天将祥瑞的喜事儿,多少也有些开心的,大殿内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百官连连称贺,宰相带领着群臣齐齐跪下,山呼万岁。
礼部侍郎上前一步道:“天降此瑞,圣上宜亲往观之,以承天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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