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议亲（1 / 2）

第二百一十六章 议亲

2018-04-15 作者： 伴君独幽

第二百一十六章 议亲

之所以询问凌细柳，却又是新安公主眼睛毒辣之处，她分明是瞧出了舒檀和凌细柳之间微妙的情绪流动，舒檀有意安成侯府的小姐，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凌细柳分明在犹豫，而她的犹豫便是对舒檀最大的伤害。

唐翎心如死灰，如舒檀这般世间少有的儿郎，哪个闺秀不愿嫁他？

凌细柳在众人各色目光之中，缓缓地抬起眸子。她的目光看向人群另一端的舒檀，而对方也在凝望着她，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十步之遥，只要跨过去她便不再是一个人。

七年时间，从陇西到颢阳，衡阳雁去，新燕入巢，跨越的岂止是千里。

她看着他从一个稚气少年长成如今这般温润模样，眼下稚气虽未褪尽，眉眼间的醇然已见雏形，她想再看看，看看许多年后的他，是否如她此时想象的那般，长成一棵恒古留香的檀树。

可是，十几年前的伤痕依旧还在，肉眼看不到，但却一直留在心里。她将自己的心包裹在一个厚厚的壳里，全身树满了尖利的刺，阻碍所有妄图闯入的人。

她以为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除掉楚皎然，查出细柳城之战的真相，手刃仇敌。

但是，这一路走来，她亏欠了舒檀太多太多，他救了她的性命，一次，两次，三次……多到她自己都数不清楚，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习惯了他的存在。

凌细柳一直沉默着，一双迷蒙的双眼，幽深似潭，她回眸看向柳夫人，只要她迈出这一步，安成侯府便会卷入到权利漩涡之中，即将要面临的便是阳陵侯府的愤怒，叫她如何答应？

一直凝望着她的舒檀似在瞬间了悟，潋滟的琉璃色眼眸在一瞬间失去了光彩，他用了七年时间，依旧看不到那颗包裹在坚壳之下的心。

今日有此举动，一是形势所迫，他已至弱冠，又是家中独子，婚宴大事已迫在眉睫，即便不是唐翎也会有别人，他等不了了。二来今日也有他故意逼迫凌细柳的意思，七年了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了解她，他知道她在处理旁的事情上总是狠绝毒辣，绝不拖泥带水，相对的她在处理个人感情事情上却是十分的软弱，她一直在逃避，不肯将自己的内心敞开来看看。今日他不容拒绝地逼她直视自己的内心，也许最终的结果并不会朝着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但是他需要给她一个认识自我的机会。

然而，结果却是……

他早已做好了准备，尽管如此却依旧没有办法做到坦然如常。

他叹了一口气，释然一笑，目光从凌细柳的脸上掠过，向着帝座上的人说道：“皇上，君子不强人所难，既然柳小姐……”

“呵！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如舒将军这般年轻有为的世家之后该是多少闺阁小姐心心念念的良人，想不到柳小姐眼界如此之高！”新安公主一句话打断了舒檀未出口的言语，三言两语之间为凌细柳冠上了有眼无珠、心高气傲的帽子。

舒檀无论是家世、才学，还是相貌，在整个大宁那都是独一份，再无人能出其右，京城里排着队要嫁给他的人简直能把安国公府的门槛儿踩扁了，偏偏凌细柳看不上小姐们心心念念的良人。

这不是故意打小姐们的脸吗？她凌细柳不就是生的好看了些，比家世，比才学哪里又配得上舒檀。小姐们听了新安公主的话，皆有一种敌视的眼睛看着凌细柳，俨然将她视为公敌。

凌细柳见此一幕，不由心中好笑，舒檀向皇帝求旨赐婚的时候，小姐们嫉妒她，厌恶她，觉得她抢了自己的心上人，可当她要拒绝的时候，小姐们又齐齐的那一双眼睛瞪着她，骂她有眼不识金镶玉，竟将她们心心念念的春闺梦中人轻易地践踏在地。

得遇舒檀，得之所爱，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凌细柳怅然思来，不觉好笑。

谢锦月闻言不仅惋惜道：“当真是可惜！”

“不。”凌细柳终于开了口，她抬眼望向舒檀，迷蒙眼眸波光流转，竟有常人难及的韵致，她复又向着帝座上的人说道：“皇上，柳薇愿意遵从皇上的旨意。”

她答应了，她竟然答应了。

舒檀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天地间只剩下大殿上孑然而立的少女，有风吹动她裙裾摇曳，拂动她鬓边碎发，少女站得笔直，墨发趁着那张脸雪肤花貌，遗世独立。

是命，是缘，又或者是孽，凌细柳说不清楚，她与他真正相识的时候，她正值盛年，而他只有八岁。再次相逢，他十四，她却是八岁，时间似乎调了转儿，逆转了生死，从容了姻缘。

半晌，凌细柳突然笑了。

她一笑，像是开在悬崖上的花，有点凄清，但更多的却是决然而炽烈的美。

舒檀觉得一颗心被瞬间塞的满满的，满的似乎要溢了出来，他终是得偿所愿。

唐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她的整个世界都塌了，殿上的那一幕刺的她双眼欲裂，心里的恶火到处乱窜，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整个人烧起来。

唐夫人的脸色同样不好看，阳陵侯从来没有跟她说起过八字不合一说，自古以来合婚不过是走个过场，便真是八字不合也会有千百种法子避凶趋吉，哪里当真会有两家人因为合婚庚帖而悔婚的。

很显然，是对方耍了自己。至于是谁的主意，已经不重要了，安国公府与阳陵侯府不仅没有做成亲家，两家人这次更是真的结下了梁子。

舒檀嘴角含笑，望着凌细柳的眼神更是说不出的宠溺与温柔，他回身朝上首之人行礼道：“微臣恳请陛下赐婚，玉成好事。”

皇帝不由笑了，“既是两情相悦，朕哪里有不赞成的道理。朕准了爱卿所请。”

闻言，新安公主狠狠瞪了凌细柳一眼，今日她屡屡败于其手，实在是有伤颜面。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凌细柳居然真的答应了，眼见着皇帝的计谋得逞，新安公主更是咬碎了银牙，憋了一肚子的气，瞧着凌细柳的目光便愈发的凶狠起来。

在场的贵族们到如今仍旧是有些恍恍惚惚，在今日之前大家甚至都不知道柳薇是谁，可短短几个时辰之间，她不仅让众人见识到她的聪敏睿智，更由一名寂寂无闻的贵族千金一跃成为颢阳城第一闺秀，不久之后便要成为国公夫人。

今日的宴会上她无疑是出尽了风头，便是本该作为主角的月贵妃也被她压的黯然无光。放眼整个宴席，姹紫嫣红、千娇百媚，唯有那一人如皎皎新月，清辉满袖。

宴席之上，彩帛舞女翩翩起舞，丝竹声起，众人各怀心思，再也没有了赏乐的兴趣。

凌细柳退回席位之上，她回首看向柳夫人，对方笑意盈盈，丝毫没有为即将卷入朝堂上的党派之争而感到忧心。

“母亲，细细鲁莽了。”

柳夫人笑意温和，拍了拍凌细柳的手，满脸慈爱，渐渐地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张口欲语，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柳夫人连忙撇过头拿帕子拭了拭泪水。

“母亲……”凌细柳不曾为自己做的决定后悔，她只怪自己没有事先处理好侯府的事情，无辜将侯府卷入其中。

柳夫人泪光盈盈，握着凌细柳的手哽咽道：“傻孩子，舒檀那孩子我看着也喜欢，你能得遇良人，母亲为你高兴还来不及，哪会怪责于你。”她紧了紧凌细柳的手指，眼中泪意更浓了，“母亲之所以哭泣，只因母亲舍不得你。前头的十几年你一直流落在外，是我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该有的责任，好不容易将你带回了侯府，留在了身边，可眼见着你又该出嫁了，为父母的哪里有舍得孩子离开。”

凌细柳听着心里也微微犯了酸意，柳夫人对她如何她看在眼里，只是两世为人，她已不可能做个单纯的孩子，有许多感情她甚至无法回应。这些日子相处以来，柳夫人自然也感觉到了，可她依旧对自己百般照顾，尽可能地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当日宴席之后，凌细柳回到府中不久，太皇太后便下了一道懿旨，命她身边的莲姑姑亲自带着许多礼物赏赐给凌细柳。她没有想到，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太皇太后一直对她照顾有加，这一道儿懿旨对目前看似花团锦绣，实则危机四伏的安成侯府来说实在是雪中送炭，有了太皇太后的庇佑，凌细柳嫁入安国公府却要少了许多的麻烦。

皇上赐婚的旨意传下时，京城已无人不晓，百姓茶前饭后无不讨论这横空出世的安成侯府的嫡亲小姐，想她一个毫无根基的弱女是如何在宴席之上拆穿了唐府的阴谋，又是如何保住了自己的清誉。

至于这幕后之人为何被百姓说成了唐府，其实很好理解，只因凌细柳抢了阳陵侯的乘龙快婿，而唐翎又对凌细柳咄咄相逼，百姓们不懂阴谋诡计，也不知这其中究竟牵扯了多少利益往来，但却总能以最单纯的想法直白地挖出最深的内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