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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 道别

2018-04-15 作者: 楼枯

099 道别

李十三把吕欢喜的老娘、媳妇、子女接到韶州那天,兰儿为他生了个儿子,早产儿只有六斤多点,又黑又瘦,生下来后半天没哭,唬的一屋子人大惊失色,沐雅馨用细长的指甲在他人中处切了一下,那孩子顿时哇哇大哭,哭个没玩没了,又连天带夜。Www.Pinwenba.Com 吧

来贺喜的吕欢喜一进门就说这孩子好闹,小名就叫“闹儿”吧,别嫌名字不好听,贱名好养活,听俺的没错。

李十三一高兴还真就采纳了,乐的吕老大哈哈大笑。吕老大又嚷着要认闹儿做干儿子,李十三没说话,兰儿不乐意,吕妻赵氏拐了下丈夫,吕老大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忽然就止住笑低头出了门,弄得一屋子莫名其妙。吕妻尴尬地解释说老吕自从跟杨参军交往后就变成这样了,常有些出人意外的举动,不足为奇,不足为奇。众皆了然。

借道贺之机,吕欢喜第一次登上凤凰台,拖着打狗棒沿着环岛路转了一圈,一圈下来收获鄙视的目光无数,更有恶狗无数尾随其后,摄于吕老大的打狗棒,既不敢上前扑咬亦不敢吭声,吕老大每一回头,众狗皆摇尾表示友好。

参观完韶州最尊贵的高尚社区,吕老大找到幕后大老板李熙,问他凤凰岛上还有没有地皮卖,李熙说有呀,就是地价不便宜,未必入的了你吕老大的眼。吕欢喜说你这是笑话俺穷吗?俺是穷,俺一个叫花子头,能有甚么钱?不过俺有一身好武艺,有一颗忠肝义胆,还有几百个生死弟兄,你不觉得俺很有利用价值吗?

李熙喊过旺财,说给吕老大找一块最好的地去,再给修一个独立出入的码头。吕欢喜大怒道:“行,你有种,你嫌弃俺是个叫花子,你连公用码头都不给俺用。你给俺搞特殊,俺却不能给你搞特殊,俺听说你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来总坛聚会了。你是什么意思,你别忘了你还是‘大欢喜’的军师,是俺丐帮的弟兄,丐帮弟兄不来总坛聚会,论制要打三十杖,你准备在哪受刑?”

李熙问我能不能申请退出丐帮。吕欢喜冷笑道:“你当俺这是茶馆客栈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门都没有!你不要打岔,你想好在哪受刑了么,俺还等着看热闹咧。”

李熙又把旺财叫过来,说那个独立码头就不必修了,准备一身华贵衣裳、鞋子、袜子什么的,再在码头旁边起个更衣房,等吕老大来家时好换衣裳。

吕欢喜拍着桌子大叫说弄了半天你还是瞧不起俺嘛,李熙赔笑说话不可这么说,我这个破地方为啥能卖上大价钱,不就因为富贵人家扎堆吗,大家来这就是为了争个面子,显摆一下,你说你一个叫花子,穿的破破烂烂,拖个打狗棒进进出出,人当我这改菜市场了,那不得找我退地还钱吗?

吕老大嘿嘿冷笑,说俺就当你这是菜市场了,俺明天就点齐几百弟兄来凤凰台讨饭,但有一家不给俺丐帮面子,你就等着看热闹吧。

老大说完要走,李熙哪能放他走?拖住他,跟他勾肩搭背,赔上笑脸说要不这么滴吧,我以后把每个月敬奉咱老祖宗的茶敬提高一成。吕欢喜说一成不行,至少得五成。李熙说五成太高,就一成吧,另外每月嫂子那边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应时蔬菜,侄儿们的四季衣料,老夫人敬神的香烛、器皿、法器,全都由我包了,我家有专门采购出入方便,省得嫂子出去进来麻烦,嫂子不是晕船吗?

吕欢喜说:“你看看你,俺们都是好兄弟,一家人,你这么说,让俺觉得……俺觉得还有些不够啊,光这些可不成,另外每个月俺全家还得到你这撮一顿好的。你眼珠子瞪这么大干嘛,你不乐意吗?你不乐意你就说出来,俺是个讲道理的人嘛。”

李熙说:“乐意,乐意,回头我让浑家给老夫人、嫂子、侄儿、侄女都准备一身衣裳。”吕老大笑哈哈说:“这个你就不必操心了,俺是个乞丐头子,俺老娘媳妇又不是,她们都有衣裳,绸的缎的,光闪闪的好看着咧,丢不了你的人。”

李熙眨眨眼说省的省的,大哥你……你吩咐我照办就是。

这事说定之后,兄弟俩把酒言欢,宴散,吕老大高高兴兴地回老城去了,叫齐护法,点起弟兄,下乡要饭去了。

喝酒的时候,李熙跟他说凤凰台他还有些地没卖出去,城里头能买的起地的人已经没人了,得继续把乡下老财往城里赶,奈何饥民流寇最近都不大给力,闹来闹去也闹不出什么大名堂,所以他想请丐帮弟兄下乡闹闹去,来一个宰一个,宰一个算一个吧。

丐帮财神爷说话了,老大也要给面子,吕老大一高兴自个亲自出马了。

午后,喝的醉醺醺的李熙骑着昏昏欲睡的赤兔马去了趟兵营,一路上他都在想,要说也怪了,这韶州的饥民难不成都是自己上辈子的亲戚转世,为总向着自己呢。前一阵子凤凰台开盘,为了配合销售,他们四乡八寨的到处闹腾,吓得地主老财们一个劲地往城里跑。韶州一州六县的财富一夜之间全集中在韶州城里了,若不然凤凰台的地皮哪有这么好卖?

现下凤凰台的地皮已所剩无几,他们忽然就都老实起来,一个个摇身一变成了安份守法的乱世良民,这份心胸气魄,就是亲戚也难做到呀。

对此,李熙是百思不得其解。

常怀德也觉得此事处处透着古怪,昨天他特意把李熙叫去询问,李熙哪答的出来?只好东拉西扯,说是不是快过年了,他们都忙着准备年货走亲戚呢。

常怀德知道李熙也扯不出什么名堂,就打发他滚蛋了。

在太守面前小小地丢了个面子,这丝毫不影响李熙的好心情。前晚,周柔趁天黑,青衣简从,专门到凤凰台上看了以旺财名义购置,专为太守一家修建的私宅。

周大爷对工程进度很满意,对李熙的大手笔尤加赞赏,临别之际他拍了拍李熙的肩头,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你很不错。”

李熙想周大爷对自己的认可,那就是太守和夫人对自己的认可嘛,有了这份认可,答不出饥民因何不闹事这个问题又算得了什么?自己是练兵带兵的,只管打打杀杀,又不是军师参谋,要研究为何打的问题。

太守贪酷是有点,却不是个糊涂的官,他应该能分得清打手和谋士之间的区别。

其实李熙也很想搞清楚韶州的灾民为何突然都偃旗息鼓,摇身一变成良民的原因。他有一种直觉,刁民们不是改性准备从良了,他们一定是在策划一个大阴谋!要搞一个大暴动!不是说风暴来临之前会有一段时间的平静吗,眼下可不就平静的有些不正常吗?

李熙低头看了看赤兔马的脸,昏昏欲睡的架势,这厮见火光都能吓趴下,真有大风暴大地震,你还能指望它给你预警?李熙后悔当初冲动买了这货,花了足足三十贯钱!说是什么西域马,马力强劲耐力好,吃饱喝足可日行一千,夜行八百。

可这货除了个子高大,吃的多外,真没看出哪里神骏不凡了,比岭南产的土马又能好到哪去,价格却高出十倍。要不是说那马贩子回乡割麦了,李熙一定找他退货。

“又糟蹋了‘赤兔’这个好名字,造孽呀。”短短几里路,这货竟走了足足半个时辰,日行一千,夜行八百,行的是“米”吧。

处理了几件要紧的事后,李熙就在自己设计的行军床上躺了下来,得好好休息休息,这两天太疲累了,白天晚上连轴转,铁打的金刚也撑不住呀。闭上眼睛,眼前却又浮现出昨晚和陈招弟翻来覆去的每一个细节,这小女子真是个妖孽呀,她怎么就能无师自通什么都懂呢?还会那么多花样,一大半连自家也不曾看过。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行,得尽快弄清楚这个问题,太严重了,睡醒后就回去拷问她。

……

一个惶急的土兵没叫门就撞进了值房,“不,不得了了,山民造反了。”土兵气喘吁吁地说,跑的满头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土兵是李熙昨天派出去的一个探子,昨天他从常怀德那出来后,就回营派了六个人出去打探消息,这六个人都是机警干练之辈,吓成这样,事情闹的不小吧。

李熙一跃而起,惶急地问道:“多,多少人,他们有多多多少人?”

土兵一看长官比自己还磕巴,心情放松,口齿霎时变得伶俐起来:“仁化、乐昌、始兴、浈昌四个县,数千饥民正向仁化县婆娑渡集结,推举双刀王六为头领,准备誓师攻打韶州!”

李熙一屁股跌坐在地,脸色煞白,有晕厥的迹象。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被土兵扶起后,李熙不停地追问自己。

忽然他精神一振,自己给自己鼓气道:“慌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韶州有常刺史,有我呢。几千饥民……”想到黑压压的几千号人举着钉耙、锄头、镰刀、扁担怒气冲冲杀来,李熙顿觉腿软,他哭丧着脸问土兵,“他们真有几千人吗?”

“已经在婆娑渡的有两千,翁源和曲江的人正往那赶,总数只怕不下五千!”

土兵回答完,发现李熙脸色苍白,呆立在那如木桩,眼珠子已经停止了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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