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腿有些麻,却怕蹲下去与黑夜变成了一体,陆少卿不能一眼望见。
一只壶递过来,自我身后。
“你回来了!”我大喜,转回身却又失落:“是散人啊!”
“渴不渴?喝些水吧,”空空散人好像见了我,除了会说这句,再无其他。
“不了,我正查有没有偷懒的星呢!散人这是要去哪?”我抱紧鸟巢。
“可看到北斗七星了?”他问。
“没。这么说散人也是亲自来看星呢!”
“三百年了,如今七星归位,是必然之势,”他又说,“知道为何我留你在灵山么?”
我摇头。
“你整日介疯跑,消息必是灵通,说说山下一众的情况吧,”他将壶随手揣袖子里,那么大的壶,竟轻松便进了窄袖口,不留痕迹。
“四妹已化了原形,说这样可多维持些日子;狐媚子也不水灵了,没了水,她说少了修炼的根基,可我觉得,就算有水她也不够鲜亮;那只会唱曲儿的鸟已许多日子不唱了,说是嗓子干得很,哼出来的调,东山唱西山听;还有,花锦绣被扛上了灵山……。”
“你,便不用详尽说了。”
“散人是要我说山下众的情况么,那么我在山下几年,也算一众之中了,自然漏不得。”
“倒是如你所言。你便不要回去了,如今仗着灵山的仙气,虽一时半刻无雨,却也不至于死,在这里安生待着,待到少卿去东海带回雨来,你再走吧。”
“不是裴少玉?”
“这次的事有些麻烦,恐怕要少卿亲自走一趟了,”空空散人最是见不得陆少卿闲下来,深怕他身子变懒呢。
“那我也去。狐媚子它们独自在灵山,怕不怕?”
“狐媚子?”空空散人也喜欢皱眉头,可他本是一额头深深浅浅的摺儿,如今这样,便成了沟渠了。
“既然我都在灵山避祸了,狐媚子它们又不痴不傻,怎避不得?”
“你这张嘴,倒真像你爹娘,”空空散人就叹气,叹罢了,又仰头去看天。
“散人认得我爹娘?”提到我爹娘自然就该深问,空空散人却打机锋:“机缘到了你自会知晓,”又说,“可你去东海也成,却不能添乱子。”
“那是自然呢!”我答。
他只知我是痴儿,生怕为灵山惹来麻烦,却不知有了陆少卿在身旁,我的痴儿,也变得不再重了呢!
重叠的云被抛到飞剑后。
我坐在剑身上,陆少卿掐诀捏指,这剑便成了船,一路破风穿云的奔了东海去,那气势若是狐媚子见了,定当惊呼的。
可我总觉得,任由多少气势,都比不得陆少卿或锁眉或展颜的。
那夜我终是等到了陆少卿,他居然真的来了树下寻我!一路急行的过来,见了我便蹙眉,柔声问:“既然少琴已传了话,锦绣姑娘为何还在等?”
那时我只觉得脚软,便冲他笑:“我想走的,可腿脚都不听话!而且说过了的话,便要作数么!”
离东海几里地的时候,陆少卿落下云收了剑:“这里已离东海咫尺,不如少卿与锦绣姑娘徒步过去?”
“你怕东海的虾兵蟹将见了觉得灵山七子显摆,所以才收锋芒么?”我跟在他身后啰嗦。
他转回头冲我一笑:“前方该有个集市吧。”
前方真的有集市。
又走了不久,我们便进了一处极热闹的地界,那里有无数杂货摊子,有小孩子在哭着要糖,妇人就低声呵斥;还有人在讨价还价的,要买个拉胡琴唱曲的碧眼姑娘。
空气中飘着一种香。
我顺着那香过去,便瞧着一处卖胭脂水粉的摊子上,有一把比富源糕还香,只两寸长的小梳子。
“三文,姑娘若是喜欢便买了去吧,”卖梳子的是位老妇人,一笑一口黄牙,将梳子杵我眼前,问陆少卿:“少年郎,买一把吧!”
“锦绣姑娘可是喜欢?”陆少卿转眼看我。
我忙不迭摇头,能与他同逛市集已是大喜了,怎好再讨东西呢!
他便摇头:“老人家,我与这位姑娘还要赶路。”
言罢他转身走,我瞧了那梳子几眼,便追上他,看着他的手征征,鼓劲抓住他袖口,他脚步顿了顿,放慢了些,脸就臊臊的红。
我只管攥紧了手,既然抓住了,便是跑,便是砍折了这只手,也是不能放的!如今只求这段路长点再长点才好。
可我们离了集市便迎上了扑面的海风,远远的已可见一大汪蓝。
陆少卿便止了步,像是想起什么,说:“锦绣姑娘,请稍等片刻。”
“嗯?”
“少卿去去就来,”他扯出袖口,撇了我就走。
我捡了块石头坐着等,没等多久,便见着他回转,走近了方发现他右手竟握着,因为行得急,额上已薄薄一层汗。
“锦绣姑娘久等了,”他冲我笑,缓缓展开了握着的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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