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天后宫的钟声(2 / 2)
还有这个叫周通的船主,他献的是一艘对漕船,这种船船底较平,俗称浅船,《天工开物》和《漕船志》中都载有图样。因其底平则吃水不深,一般不得超过六拃大拇指与中指张开的距离为一拃,六拃不过三尺许这样便于通过堰闸。而且有意思的是,这种船的船体可分开合,当北运河上船只拥挤且水位不够时,它可以把一半停在天津卸仓,另一半开往张家湾或通州,卸空了再到天津与另一半合拢南返。明清时期的河漕都是官营,漕船的所有者是各级官府,因此,这个周通严格地讲并不是船主,只能算是给官府打工的船老大。因此他献的这只船模较小,制作也不是很精致。
天后宫的钟声渐去渐远,从三汊河往西北,就是北运河了,大运河到此已进入了尾声。但对于一阙磅礴宏伟的乐章来说,即使是尾声也是相当精彩的。北运河流经的地域是华北平原的北部,从燕山山脉带下来的淤泥是它最伟大的母亲,经过世世代代的沉积,淤泥抹平了海滨荒原上的湖沼,成就了平原的坦荡和辽阔。在这块土地上,生命的执著与坚韧,让人们想起犁铧、石碾和从地层深处出土的辽金时代的兵器,还有那卷起滔滔红浪的红高粱那是北方大地上历史的诗行,从中你可以闻到一股交织着血与火的粗犷气息。对于这片土地,作家刘绍棠和诗人艾青都曾在作品中一往情深地礼赞过。在刘绍棠的乡土情结中,这里是一个个卓然灵异,充满了传奇色彩的少男少女,大平原是他们铺开的艳情与梦想;而在诗人艾青笔下,这里则是一位温情脉脉的老保姆,那种静美中的沧桑感与平淡中的热烈质朴,如影随形地伴着他生命的历程,于是诗人一生都在喃喃自语: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有了这样的诗句,任何人再想对着这块土地说点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大运河是一条不甘平庸的河,它因不甘平庸而伟大,也因不甘平庸而劳民伤财。它从燕山山脉带来的泥沙把文明的故事写在大平原上,也给漕运带来了年复一年的麻烦。元明清三代,北运河屡疏屡淤。由于北运河的水源来自西北,因此,从天津往通州是逆水上行,加之河床浅狭,不少地方“浅渚涩滩,篙力屡竭”。清代道光年间有一个叫李钧的地方官从河南督运漕粮进京,他在《转漕日记》中记述了从天津到通州的大致路线:
天津—三汊河—北仓—杨村—南蔡村—河西务—土门楼—香河—石槽—漷县一崔家楼一卜河口一通州。
这一段航程总共只有三百余里,李钧当时却用了十四天,可见运道之艰涩。
通州是京门脸子,漕船到了通州,就可以交仓回程了。而那些进京陛见的官员,争名于朝的举子,以及五行八作的客商,到了通州也都弃舟登岸,换乘车马进京。
进京只有四十里,旱路是雍正年间修建的直通朝阳门的石道,水路是大运河的最后一段通惠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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