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探 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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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探 亲

2014-12-10 作者: 尚建国

第九章 探 亲

25

何志成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邱强盛的纠缠,一走出那充满了浓厚的酒菜味儿和火药味儿的包房,何志成的大脑就开始了高速运转,如同在鞭子暴抽猛打之下的陀螺那样,转得飞快——他在想,是什么事把警察都招上门了呢?是自己犯了什么事吗?他想了想,自己好像没惹事生非呀。那是巴西宁吗?是李香吗?是王之北吗?是杭红梅吗?几乎是在一瞬间里,单位里的许多人都在何志成的脑子里呼呼啦啦地转了一圈又一圈。。。这情形有点儿像是洗衣机里旋转着甩洗的衣服。何志成在脑海里几乎是将单位里有点儿色彩和尘土的人都洗涤了一遍,过滤了一遍,也没什么突破性的重大发现。由于何志成是浩然居的常客,基本上是天天来,像是他们单位的定点餐馆似的。所以,浩然居酒店里的人差不多都认识何志成。何志成这一往外走,一路遇到的服务员都跟他微笑着打着招呼,而何志成呢,因为脑子里在快速地想事呢,对那些迎面而来的微笑和热情一概是视而不见。连浩然居的老板过来搂肩搭背地问他什么时间有空好去玩玩,何志成都像是傻瓜了似的,用一种陌生的目光看着人家,好像是不认识人家,听不懂人家的话。以至于浩然居的老板眼睁睁地望着何志成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嘴里喃喃有词地说:“这何总今天是怎么啦?哪根神经搭错了?”

北京世纪公司是何志成创立的,这里面凝聚着他太多的心血和艰辛。还有许多他这一生特别珍爱的东西,譬如说——文化理想、人生价值、心路历程、情感世界。。。等等,还有一种慎终追远的人关怀,所有这一切,他都寄托在其中,融化在其中,形成了一种水**融波澜壮阔的态势。只是,目前这一个阶段,各种各样闹心的事,是接二连三,源源不断,让何志成顶住了非常大的沉重压力。他差不多都有点儿吃不消了。不是有这样一种说法吗?如果某种力量到了一定的程度,到了最后,再添加上一根轻轻的稻草,都有可能把那个人给压趴下去了,压扁了。

何志成目前差不多就是这么一个状态。

北京世纪公司那幢办公楼下外面的空地上,停放了不少形形**的各类小车,其中有一辆警车特别惹眼。放在那儿,像个定时炸弹一样。这是何志成当时真切的感觉。何志成心里明白,这辆警车是来找他们的,只是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儿。刚才巴西宁在电话里也没有说,只是一个劲儿地催他回单位,说是警察要见他。

一直等到回了单位,见了警察,问了情况,何志成那一颗环绕在身体四周的心才重新归位,回到了胸腔子里。那根轻轻的稻草也才飘然而去。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是王训然嫖娼撞上了枪口,被人家给扣住了。常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人家本来是要对王训然做出更严厉的惩治,可是,后来,从王训然的口袋里找出了一张名片——那名片上面清清楚楚地亮出了他的身份——北京世纪公司的顾问——也是巧了,人家派出所里还有人知道世纪公司,也认识世纪公司的人,王训然年龄虽然大了,将近七十了,但是他的脑子比有些年轻人都活泛,都灵巧。于是,王训然就抽个空档,见风使舵地跟人家套近乎,攀交情,还若隐若现地将那虎哥也闪露了一下——可他自始至终就是没提他那在财政部工作的儿子,更没提他那能呼风唤雨的老婆——要是到了那个份上,事情就严重得不可收拾了——到末了,人家派出所就对王训然做出了罚款处理。而王训然这钱又不能让他老婆和儿子掏,更是绝对不能让他老婆和儿子知道了这事,于是,事情就推到了何志成这儿了,让何志成来擦屁股。

前来的警察,何志成也认识。何志成就一个劲儿地跟人家赔不是,说是要从中吸取教训,以后一定要加强这方面的教育。。。心里却说,这王训然是我的长辈和顾问,我能教育得了他吗?

事情很快处理好了——何志成让巴西宁去单位财务部拿了钱,然后,跟人家警察去派出所交钱取人——将王顾问——王训然领出来。警察临走的时候,何志成热情地握着人家的手说:

“实在是对不起,我手上还有事,不能跟你们一起去了。就让巴总跟你们一起去吧。巴总去,也是一样的。”

转过头又对巴西宁嘱咐道:

“一定要把事情办好,把王顾问领出来之后,你陪他一起吃个晚饭吧,就说我这边还有事,不能陪他了。等哪一天有时间了,大家再聚一聚。巴总,可一定要记住,你陪王顾问吃个晚饭就行了,千万不要再干别的事了,别再惹事生非添乱子了。。。”

巴西宁说,好的,好的。

巴西宁与警察刚走,李香一步跨进了世纪公司的大门——从外面匆匆忙忙地回来了,额头上依稀还有细细的小汗粒。何志成火不打一处来,腾地一声就在心里熊熊燃烧起来了。

“李总,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黑着一张脸,上面的表情跟煤炭差不多,难看。

李香一进何志成办公室,何志成劈头就问

“李总,你刚才去哪里了?”

李香有些愕然地说:

“何总,我这中午也不知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正在闹肚子呢,这一趟一趟地往厕所里跑,真是把我烦死了。”

听李香这么一说,何志成肚子里的火不能往李香头上发泄了。他很早以前似乎是听什么人说过——李香每次闹肚子的时候,都特别难受,特别厉害,严重的时候,甚至还蹲在女厕所里哭——也不知这传闻是否属实。何志成也不好意思去问李香。

这时,何志成不仅不能冲李香发火,反倒是要好好地安慰李香几句。何志成当即说了一些有关肠胃的问题。最后,何志成笑着说,“肠”治久安。肠的问题解决了,其它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何志成脸上的煤炭变成了花朵,李香也随之笑了:

“谢谢何总关心。何总居然还懂得这么多肠胃问题呀?”

何志成说,那些都是他瞎蒙的。

李香这个时候急切地问道:

“何总,你们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李香不问还好,一问,又把何志成心里的火问起来了:

“我那边在浩然居酒店正上劲呢,正要攻克难关。偏偏在这个时候,巴总打电话非要催我回来。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哩,原来是——就这么大点儿的事,你们自己都可以处理呀,没必要让我回来。。。”

李香马上解释说:

“何总,这从中午吃完了饭开始,我就一个劲地往厕所里跑,一趟接一趟地跑个不停。要是由我来处理王顾问这个事的话,我肯定不会惊动你,不会把你拽回来的。。。我这不是肚子有问题,才让警察去找巴总的吗?没想到巴总会催你回来。。。你和徐祥接待的那帮人怎么样了?他们还会不会来办公室闹事了?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准备吗?”

何志成说,解除警报。

解除警报?

一开始,李香有些茫然,不明白何志成说的是什么意思。等到她后来想起何志成先前说过这样的话——“我们这几个人要紧张起来,从现在开始,也算是拉响了警报。。。”,直到这个时候,李香才恍然大悟地说:

“何总,我知道了。这么说,那一帮人不会来我们单位闹事了?不会给我们惹麻烦了?”

何志成说,是的。

何志成现在不想解释太多。他想尽快返回浩然居酒店。他那一会儿还向邱强盛发过毒誓,说是速去速回。刚想要再向李香交待几句话,就抬腿走人,这时手机响了,接听后,徐祥在电话里说,他已经把邱强盛搞定了。

搞定了?什么意思?

现在轮到何志成迷茫了,他无法理解徐祥所说的“搞定了”的确切含义——是把邱强盛暴打了一顿?是把邱强盛吓唬了一番?是把邱强盛。。。想到这里,何志成突然不敢往下想了。何志成这个时候记起来了——徐祥今天不仅是动员了虎哥的力量,而且还动员了**上的朋友的力量。这要是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徐祥把邱强盛整得拉稀了,整出毛病来了,那就麻烦大了。。。如此一想,何志成浑身的汗毛都一根一根地竖了起来。他想跟李香打声招呼,却不见李香踪影了,也不知李香是什么时间离开了他的办公室。何志成当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想马上赶到浩然居酒店。刚刚出了自己的办公室,何志成遇到了张莺。何志成本来想跟张莺说说邱强盛的事,话都已经跳到舌尖上了,何志成又咽了回去,而蜕变成了一句不关痛痒的话:

“张助理,你看见李总了吗?”

“李总嘛——李总在洗手间。”张莺没有**裸地直接说厕所,而是婉约地说了洗手间——其实是一个单位。说的是一个地方。

张莺见何志成行色匆忙,面容焦急,便悄声问道:

“何总,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我刚才告诉李总了,警报已经解除了。那事,就别担心了。大家一切照旧,按部就班地好好工作吧。”何志成说得很隐晦,只有张莺这些知道内情的人能明白,其他的人恐怕都听不懂,不知道他们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话里面都包含了什么。

何志成经过前台、往单位大门口走的时候,刘颖对何志成说:

“何总,李总去厕所了。她刚才特意交待过我,让我告诉你——你放心去办你的事吧。单位这头,李总一会儿就回来了,她一会儿回来之后,会召开一个会,传达你的指示精神。”

何志成说,好。

单位办公室这边的事处理好了,何志成慌忙火急地回到了浩然居酒店那个充满了浓厚的酒菜味儿和火药味儿的包房。

可是,重新回到先前的包房里,何志成发现事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切都需要重新审视和判定了。

新的变化首先从邱强盛对何志成的称呼开始呈现出来。

邱强盛不再像先前那样,直呼何志成的大名。而是像徐祥一样,一口一个何总,一口一个何总,一声一声地叫得那么亲切,那么热络——这反倒让何志成不自在了,不踏实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出了毛病。

这个时候,邱强盛对何志成说话的声音也不再是先前那般强硬、蛮横、凶狠、暴怒了。当然了,更不是最早那种阴森森、凄惨惨、鬼怪一样的可怕声音了。不再是那样奇异的声音了。并且是,恰恰相反,邱强盛倒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每当邱强盛操持着那种夹带着浓浓的武汉口音的普通话,用一种低眉顺眼的语腔语调跟何志成说话的时候,何志成都会觉得怪怪的,手脚都像是放错了地方,而又找不到正确的位置。

还有,就是,这个时候,邱强盛居然常常会反客为主——邱强盛不是频繁地主动向何志成敬酒,就是不断给何志成搛菜——将一些美味佳肴用一双干净的公筷夹到何志成面前的碗碗盘盘碟碟里。弄得何志成十分不好意思,反复推让着,却又盛情难却。

根据种种迹象来判断,何志成心里明白了——在他刚才回单位去处理警察上门事件的时候,徐祥一定是动了邱强盛——就像徐祥那一会儿自己在电话里说的那样,他已经把邱强盛搞定了。至于,徐祥是如何“动”的邱强盛,是如何“搞定”的邱强盛,这对何志成来说,是一个谜。

何志成暗自寻思,这除了徐祥,还能有谁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改变了邱强盛呢?应该不会再有别人了。何志成这样在心里推断着,就很巧妙地冲着徐祥使了一个眼色,那意思是——让徐祥出去一下。与此同时,何志成也快速地给徐祥发了一个信息,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徐祥明白后,找了个借口,说是要去一趟洗手间,先颠颠地溜出去了。动作麻利而迅速。

何志成后脚也快速地跟了出去。

在浩然居二楼洗手间的那片光亮而清洁的大玻璃跟前,何志成一边佯装着伸出手去,对着那水龙头哗哗流出来的水洗手,一边悄声问:

“徐祥,你是不是动了邱强盛?”

徐祥直言不讳地说:

“是的,何总。”

“那你是怎么动的?”

“没怎么动。”

何志成再问,徐祥就不再说细节了。见问不出个结果,身边又是一些川流不息的人——都是一些内急的男女,或是沉着,或是慌张,或是迈着小碎步,或是甩着八字步。。。进了里面的厕所,去完成各自的排泄任务。这个时候,何志成想起了工作兢兢业业的李香——也许李香这一会儿上完了厕所,回到办公室,正在单位里召集大家开会说事哩。而这边呢,又没有什么大事了。警报已经解除了。徐祥也将邱强盛搞定了,而徐祥又不肯说出细节。何志成知道,徐祥这么做,其实也是为自己好。一个当头的,没必要事必躬亲,同时也没必要什么事情都弄得那么清楚。难得糊涂。这么想着,何志成就让徐祥先回办公室去,一旦有什么急事,可以支应着。徐祥临离开浩然居之前,何志成又对他做了一些交待:一是,今天见邱强盛这事,要保密,不要泄露了。尤其是对张莺,一定要守口如瓶。这事就算过去了。不要再提了。二是,这事刚开始的时候,弄得雷声很大,还以为是一伙江洋大盗要来血洗北京世纪公司和何志成呢,所以,将虎哥及**上的一些朋友都惊动了。这事过后,要去好好感谢感谢人家。虽说是大家都没有显身,没有现露出来,可毕竟也算是麻烦了人家。这个人情要还。何志成让徐祥尽快分头去酬谢一下人家。三是,何志成觉得这个邱强盛人还不错,以后有什么事,能帮一下,就帮一下。。。

何志成交待完了,徐祥先回办公室了。

而何志成呢,则又返回了包房。他想单独与邱强盛聊一聊。

“承蒙何总关心,看得起我,今天浪费了你的宝贵时间,又让你大大地破费了——弄了这么一大桌子酒菜,足够二十个人吃了。我们三个人根本吃不完。等一会儿,你打包带回去好吗?”

邱强盛这么一说,何志成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层。

这个时候,何志成也客气起来:

“没事。我就是再忙,你从武汉来到北京了,那我也该请你吃一餐饭,喝一顿酒吧?”两人好像一见如故,越谈越投机了。

后来,何志成就开始有意地套邱强盛的话,想摸清邱强盛真正的底牌,同时也想弄清楚邱强盛这次来北京的真实意图。

邱强盛毕竟没有何志成那么老辣、持重、沉稳,再加上徐祥已经打了很牢固的基础,做了很深厚的铺垫。那天,到了后来,邱强盛酒喝得越多,他的话也就越多。他说了他和张莺的交往,他说了他这次来北京,本来是想找何志成算账,让何志成将张莺归还给他。他听别人说——是何志成将张莺从武汉拐骗到北京来的。如果说,没有何志成凭空插那么一扛子,张莺也许会跟他在武汉好好地过日子,而不会屁颠屁颠地跑到北京来闯荡。。。邱强盛也说了,张莺看不起他,把他当成了癞蛤蟆。他也确实有些配不上张莺,给张莺丢脸。不过,他会努力的,他一定会出人头地,干出一番像样的事情来。。。邱强盛还说,他这次来北京,并非是为向何志成讨要张莺而专程来的,他来北京其实还有别的事情——他目前在做一种药枕的市场开发销售工作,而这家公司的总部就在北京。他来药枕的总部看看,想寻找一点机会,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也许就在北京呆下来了,他要用药枕来撬来北京的市场。不过,他目前不想让张莺知道他也来了北京,所以,他请何志成替他保守这个秘密。。。那天,说到后来,说到邱强盛特别激动和兴奋的时候,他甚至对何志成说了他人生的一个大大的秘密——他的父亲邱生龙和他的母亲史云彩并不是他的亲生父母,而仅仅只是养父养母。不过,父母对他非常好,比亲爹亲妈还要亲。他以后如果在北京站稳了,打出了一片天地,那么,他会将他父母接到北京来。。。

在酒等诸多因素的剌激和引导下,邱强盛那天说了很多很多,说了他的过去,说了他的现在,也说了他的未来。。。邱强盛是什么都说了,把他自己说透明了,同时也说清楚了。

何志成也很感动,觉得邱强盛这个人不错。首先,是他善良。何志成暗想,如果邱强盛当初不是善良的话,那他也许就不会自杀了,而是会去杀张莺;再是现在,如果邱强盛不是善良的话,那么,他也许会一下子直接冲到世纪公司去大闹一场,不管不顾,既不在意张莺的体面,更不在意何志成的体面。现在,他没有这么做。还有,就是何志成觉得邱强盛这个人对感情挺专一。这在当今这个瞬息万变的社会里显得特别难能可贵。还有。。。何志成那天在邱强盛的身上发现了不少的优点和长处。

不过,何志成也发现了邱强盛身上的问题。

其中,有一个问题,让何志成对自己充满了信心。那就是,何志成发现,别看邱强盛长得高高大大,站在那儿,像一堵墙,像一座碑,但是,邱强盛身上全都是泡肉,全是肥肥厚厚的脂肪,并且,胆子还特别小,外强中干,是个空壳,空架子,绣花枕头——一旦要是为了张莺来和他决斗,那邱强盛恐怕还不是他的对手。不是他的个。尽管他比邱强盛年长,也没有邱强盛那么高大,可是,一旦双方动起手来,何志成相信,他三下五去二,无需动用吃奶的力气,就能“哗啦”一下,将邱强盛撂在那儿,再踏上一只脚,让邱强盛再怎么折腾,再怎么挣扎,都翻不了身。

何志成那天与邱强盛分手的时候,向邱强盛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是:

“你当初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要用网络电话呢?你为什么要用那种阴森的声音说话呢?为什么要装出那种鬼怪的声音呢?”

邱强盛那时已经喝得东摇西晃了,舌头也开始东摇西晃了,因此那说出来的话也呈现出东摇西晃的精彩与纷乱:

“何——何——何总,我——我——我——拿你没有办法,既不能杀你,也不能把你打残废了——所以——所以,我只能装出死人的声音,用死人的声音来吓唬你——你何总,不是没被我吓死吗?”

邱强盛这么说了,何志成觉得他内心深处的某一个地方裂开了一个小口。一个小小的口。虽然裂开了口,却没有流血。

真的。一滴血都没流。

26

张莺曾经当众宣布过她的喜悦和兴奋——她曾用一种近乎畅快的声调说,她妈妈要来北京看她了。

她妈妈要来北京看她了。

俗话说,母女连心。

更何况,对于作为母亲的张娟娟来说,女儿张莺成长的每一步,都倾注了她太多太多的心血。张娟娟一个人含辛茹苦将张莺带大,非常不容易。女儿张莺是她的命根子。所以,女儿张莺去了北京之后,作为母亲的张娟娟比之一般的母亲来说,则是操心更多,牵挂更多。可以这么说,女儿张莺就是她整个生命的支柱。在张莺离开武汉、去了北京的这段日子里,那个顽固不化的邱强盛也曾经来找过张莺几次,每次来,都是被张娟娟铁青着脸轰跑了。。。

张娟娟近来想去北京看看女儿张莺,此外,她还有一个隐约的打算。她想,此番也顺便去北京考察一下,如果各方面情况合适,她也可以将武汉的一摊子事委托给她的挚友雷亚军,然后她再去北京开拓一片天地。。。这样,她们母女俩又可以在一起了。在北京团聚了。现在,有无数个家庭都是这样——以儿女为中心和重心,儿女去了哪里,父母就跟着去哪里。儿女是太阳,是月亮。儿女走,父母也跟着走。

临去北京之前,不知是怎么搞的,张娟娟心里竟然有点别样的激动。这激动与马上要见到女儿有关,与她打算在北京开辟新天地有关,与。。。然而,除此之外,又好像还有别的什么未知的东西在拨动着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呢?张娟娟一时之间还弄不明白。

直到张娟娟到了北京,见到女儿张莺,又办了一些其它的事情,最后见到了女儿张莺的领导何志成的时候,答案这才终于浮出了水面。

让张娟娟万万没想到的是,女儿张莺的老板何志成居然是自己少年时代的同学,而且。。。

见面的时候,何志成更是惊诧无比。

在此之前,何志成只是听张莺在念叨着说,她妈妈来北京了。她妈妈来北京了。。。何志成想,他作为一个单位的头,同时他又是那么器重张莺,况且,张莺也在工作上做出了不少的成绩,既然张莺的妈妈来北京了,那么,他也就应该宴请人家一下,以尽尽地主之谊。

酒店是让行政部经理朱明明预订和安排的。

何志成本来是打算让前台的刘颖订酒店,让徐祥安排宴请张莺的妈妈。可是,刘颖的父母闹离婚,又闹得厉害了,又把刘颖提溜回去了,让刘颖去做那腹背受挤压的难堪的夹心饼去了;而徐祥呢,则是去虎哥那儿,偿还人情债——因邱强盛、王训然,还有那为何志成的弟弟何志坚找肾、为李香的儿子小明说情。。。等等一系列的事情而欠下的众多人情债。

刘颖和徐祥都有事,都不在,何志成又不想让李香接触和插手接待张莺妈妈的事,何志成知道李香和张莺之间有点小小的别扭,所以,何志成只好让行政部经理朱明明来张罗这件事了。

朱明明最终还是将宴请安排在了浩然居酒店。朱明明说,何总常去那儿,跟那儿上上下下的人都熟悉,也喜欢吃那儿的饭菜。对朱明明这样的安排,何志成也没表示反对,这也就意味着默许了。

何志成那天推了不少的事,将一些不是那么火烧眉毛的事儿都押后处理。他晚上六点钟准时到达浩然居。一上二楼,走进事先预定好的包房,看见张莺的妈妈张娟娟时,何志成立马惊呆了:

“张兰”二字脱口而出。

包房里在场的几个人也都呆住了,像电视里的定格那样,姿态各异。

在这些人当中,还是张娟娟的反应最为强烈了——她蓦地站了起来,又蓦地坐下去,脸色猛然绯红了,有些惊诧地说:

“老同学,怎么这么巧呢?我早改名了,早不叫张兰了,这张兰的名字都改了好多年了,我现在叫张娟娟。。。”

张娟娟说了许多连张莺以前都没有听说过的事。

那一刻,张莺觉得母亲张娟娟居然像个少女般羞涩和激动。

张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的妈妈张娟娟居然与何志成是少年时代的同学。张莺觉得,这里面有着太多的谜,她要慢慢破解。

何志成与张娟娟则更是感慨万千,他们说了许多的往事,说了许多的故人。这其中,还说到了两个张莺也认识的人。一个是巴西宁,另一个是雷亚军。

说到巴西宁的时候,张娟娟对巴西宁印象不是那么深了,有点记不得了。毕竟是过去了那么多年。

这时,何志成一边和张娟娟轻轻地碰了一下酒杯,酒杯里的红酒立马慢慢地荡漾进来了,一边提醒说:

“张兰,你怎么会忘了巴西宁呢?当初,我们一起在武汉读小学的时候,巴西宁的嘴巴特别厉害,一张小嘴能说会道,整天叽哩哇啦地说个不停,小嘴皮子耍得特别溜。难道你忘记了吗?他还特别喜欢说,武汉长江大桥上的火车睡在那儿,都跑得那么快;要是哪一天那火车站起来了跑,那不是跑得更快吗。。。”何志成说着,喝了手里刚才与张娟娟碰过了的那一小口红酒。

“火车还能站起来跑?”

“火车站起来会跑得更快吗?”

“巴总这人真逗,巴总从小就这么有趣吗?”

酒桌上的几位女将——张莺、朱明明、魏燕。。。等人都笑得差不多要趴到桌子上或者是坐到地上了。酒店是朱明明订的,酒宴,也是朱明明安排的。酒席上的诸多事情,都是朱明明在张罗。这也就是说,朱明明实际上就是今天这桌酒席上的“酒司令”。酒桌上的大小一切事情,都要听她安排。是朱明明提议今晚喝红酒的。朱明明说,张莺的妈妈是主客主宾,是女同志,陪同的,也都是女同志。所以,喝红酒比较好。何志成也赞成。此外,何志成还特意安排了与张莺比较要好的诸如魏燕。。。等人来做陪。也是想烘托烘托气氛,让张莺的妈妈今晚好好乐一乐。这也算是何志成的一点心意。

何志成说了火车站起来跑的往事,可是张娟娟还是对巴西宁没什么印象。无奈,何志成只好又说了巴西宁少年时代的一些事儿,比如:装鬼吓人、为了学会拔牙的硬功夫而练习拔钉子。。。等等。尽管何志成说了关于巴西宁的许多往事,然而,张娟娟依然是记忆模糊,对不上号。这时,乖巧的朱明明就笑了,像是恍然大悟了似地说:

“张老师——”朱明明这样称呼张娟娟。“张老师,我知道你为什么记不得我们巴总了。”说得一本正经。

张娟娟用嘴抿了一小口红酒问:

“为什么?”

朱明明这时故意硬撑着,不笑,认真地说:

“那是因为,你心中只有我们何总,而没有其它的人。”

朱明明这么一说,大家哄地一声都纷纷笑了。

魏燕也笑嘿嘿地附和着说:

“朱经理说得对,是这么一回事。”

在场的众多人当中,唯有张莺没笑,也没说话。那个时候,她默默地吃着菜,还不时地独自喝一口红酒。

张娟娟也在众人的谈笑风生中,回忆起了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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