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下有生之年誓死娇宠(1 / 2)
大结局下有生之年誓死娇宠
2018-04-15 作者: 小妖重生
大结局下有生之年誓死娇宠
大景二十二年四月十八日,匈奴王上向天朝的皇帝递交了求和书,长达四百年的分裂割据状态终于结束,这一刻,九州统一。
这里边有一个女人的身影,有些人认为她冰冷无情,手段残忍,但她却又聪慧睿智,淡定从容,她所有的柔情全给了一个男人,琉璃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成为天下共主,她绝对功不可没,可世人却不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倾注她所有柔情的男人。
已是五月天,整个朝阳城弥漫着荷花的香气,比起依旧是冷风呼呼的云州,朝阳城已经是温暖如春了,风伴着阳光吹在脸上,暖暖的,带着莲花的淡淡香气。
天边的云霞渐渐被风吹散,夕阳西下,整个皇宫,张灯结彩,宫女手上端着的托盘满满的,美味珍馐,来回不停的忙碌,那近乎麻木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嫩绿的枝芽上,也挂上了红绸,准备的十分喜庆。
明月初升,华灯初上,金碧辉煌的皇宫,琉璃宫灯高悬,重华宫内,更是一派的热闹,美酒歌舞,笙歌不断。
“匈奴对我天朝俯首称臣,夕颜功不可没。”
群英殿共内外两重,外边是一些二正品以下的大臣还有他们的家眷,而内殿主要是皇宫贵族和股肱之臣,夏明旭还有夕颜夏夜白等压轴人物自然是居于内殿的,外边的那些大臣早就是举杯,你和我谈天说地,我和你敬酒邀杯,热闹而又自在。
内殿的两排,矮小的案桌上摆满了各色的美味珍馐,那些大臣偶尔对邀一杯,小酌酒一杯,丝竹之声响于耳畔,一个个脸上带着笑容,却是正襟危坐,不敢有丝毫的逾矩,颇有些小心翼翼。
夕颜坐在左边的第一排,与夏夜白两人共一桌,身后,莫离手上佩着宝剑,满脸的厉色,像是凝结成霜的寒冰,另一边,莫青双手环胸,一双大大的眼睛四处乱瞟,看不出胡渣的干净下巴昂着,居高临下,给人一种高傲的感觉,灯光下,那鼻孔时不时的张缩,像是冷哼一般,尽管脸上带着笑容,可那笑容却让人觉得他似乎是在嘲讽自己,着实欠揍的很,不过在场的这些王公大臣,股肱之臣,却没有一个出声斥责,甚至在碰面的时候,脸上还会露出近乎讨好的笑容。
大殿的正中,摆放着足够两个人坐下的金色龙椅,此刻的夏明旭背靠在上边,手上举着的酒杯对着夕颜,灯光璀璨,笼罩着朦胧月光,那双深邃明亮你的眼眸在望着夕颜的时候,专注且带着遮掩不住的深情。
他的右边,坐着皇后莫云霞,左手边坐着夏天朗,一年多的时间没见,他的个子高了许多,不过才六岁大的孩子,面对着满朝的权臣和王公贵族,没有丝毫的胆怯。
同龄的孩子,这个时候应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可他却坐在那里,便是那眼角也不会不安分的四处乱瞟,一举一动,成稳异常。
夏明旭登基已经有三年多的时间了,景帝是后宫佳丽三千,而他的四妃现在都还是虚置的,而自他登基以来,不过才三年不到的时间,已经让琉璃成了九州的唯一,两帝相比,其差距可见一斑。
因着夕颜,这夏明旭,必定是名留青史的。
夕颜手上端着酒杯,举杯的瞬间,刚好与夏天朗的眼神相对,他的模样,和夏天辰很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小白也有几分相似,不过现在,他的模样却越来越像夏明旭,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无波。
三年前的那次碰面,他还是个拨浪鼓都可以哄骗的小孩,吃饭都还是皇后喂的,若是现在他跌倒在地上,还会大哭出声吗?
皇宫这个地方,果然可以让人更快的成长。
她不希望凌飞是个骄纵的孩子,不过她真的很想很想给他一个简单的快乐的童年,那是她没有的却又极其渴望着的,所以他很想把这一切给她和小白的孩子。
“皇上是君,我家王爷是臣,身为臣子的女人,也就是朝堂你的一份子,为皇上效劳分忧,诚感荣幸。”
夕颜言罢,侧过身子,看着与自己坐在同一桌的夏夜白,满殿的灯火似乎也变的柔和起来。
夕颜抽出一只手,紧紧的握住夏夜白放在案桌上的手,嘴角上扬,脸上的笑容温柔灿烂,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可对某些人来说,那笑容却比正午的太阳还要刺眼,就好像是细细的针尖插在眼皮上,没动一下,突突的疼痛,就连心上也是不舒服的。
“近来身子不适,箫剑说我不能饮酒,不过皇上的酒,我怎么能不喝呢?”
夕颜挑了挑眉梢,眉眼间,哪里有她说的半分怯意。
夏明旭看着夕颜握在右手的酒杯,原就没有血色的脸越发的苍白,仰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杯子和手肘形成的弧度,刚好可以遮挡住眼底的阴霾,可那阴沉的饿气息也怎么也无法掩埋。
她若是身体不适,不能饮酒,直言便可,为了她的身体,她怎么会勉强,他是皇帝,九五之尊,可是她的心里对自己可曾有半分的敬畏?还是她已经知道了那件事了呢?
他不敢奢求长相厮守,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希望能经常看到她在自己的身边出现而已,难道这样也过分了吗?为什么她不能像其他的女人那样安分守己呢?
他现在真的希望她能像其他的女人那样,尽管心里会觉得失落可惜,但是她一直都会在自己的身边,心,就不会那么痛了吧。
夕颜的右手紧紧的扣住酒杯,杯子里边酒水左右晃动,有一部分洒在手上,盯着饮酒的夏明旭,面色毫不掩饰的难看。
回来都已经三四天了,回来当晚,进宫面圣被拒,直到今日,夏明旭才在这群英殿设下了接风洗尘的庆功宴,哪想到还是迟迟不肯将夏凌飞交出来?那是他的儿子,留在身边,必定是有目的的。
她本就不是个无私的人,除了夏夜白,向来是想做什么变做什么,很少站在别人的立场为他们考虑,更何况现在对着夏明旭,她心里还是生着气的。
她不认为只要自己心软,他就会将凌飞交给自己,让她和小白带着他离开,既如此,怀孕的那几个月,每每见面,她都要强制压下质问他的冲动,现在,她不想再忍了。
他夏明旭会对夏夜白不利,但是再怎么失去理智,他都还是不会伤害凌飞的。
如玉般的酒杯已经递到了唇边,坐在夕颜下方的夏夜白突然直起身子,抢走了她手上的酒杯,对着皇上道:“夫妻本是一体,这杯酒,就由我代颜颜喝。”
夏夜白仰头,饮完杯中的酒,还不忘将空杯子对着内殿的那些王公大臣,像是让他们见证什么。
丝竹管乐之声,汨汨不绝,可在场的那些王公大臣却是左顾右盼,伸长着脖子,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外殿,这么不自在,连气也不敢喘,还不如外边来的自在。
夏明旭深邃阴冷的目光落在戴着银白面具却明显含笑的夏夜白身上,原本就凹陷进去的眼眸危险的眯起,而一旁的莫云霞双手拿着袖帕,已经拧成了一团。
夕颜微垂着头,那清澈的眼底却是满满的不悦,精致秀气的眉头蹙起,要不是凌飞在他手上,休想他忍耐,玩恩负义,恩将仇报,早知道这样,当初她情愿多费些力气,去寻找别的傀儡皇子,要不然也不会像今日这般,处处受制于人。
“匈奴蛮夷之族,每逢年关,侵犯云州,常常是烧杀抢劫,扰的边境不得安宁,尤其是其乌为汗王子,野心勃勃,居然趁着先帝大寿之际,设下狩猎场的陷阱,让我琉璃失尽了颜面,这次打破匈奴,既扬了我琉璃的天威,更可保我云州边境安宁,百姓安居乐业,王弟和王妃立此不世奇功,想要什么赏赐?”
夏夜白闻言,先是看了夕颜一言,那眼底满是质疑,他们想要什么,他现在岂会不清楚,这根本就是明知故问,他们说想要什么,他就会同意吗?
夕颜察觉到他的视线,却像是完全没察觉到一般,紧紧的握着夏夜白的手,看着坐在正中的夏明旭。
她何尝不明白,得偿所愿,夏明旭是绝不会让的,不过他既然主动开口,她怎么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不同意是吗?那至少也要让他落得个言而不信的骂名,在她的眼里,现在的夏明旭比夏天辰还要让人讨厌。
“我想要离……”
夕颜张口,话还没说完,却被一旁的莫云霞打断。
“权势地位,又得百姓拥戴,妹妹现在什么都不缺了吧。”
她看着夕颜,脸上的笑容雍容而又端庄。
夕颜的眼角瞥过,冰冷的像是淬毒的利箭,见过讨厌的女人,却没见过莫云霞这本讨厌的,自己的丈夫自己不知道主动争取,还想着法的留一个情敌在自己的身边,这样很有意思吗?把自己的男人往外边推,每日伤心落泪,那也是活该。
“姐姐说的极是。”
夕颜学着她的语调,眼神淡淡的扫在她的身上,莫云霞有片刻的怔愣,那笑容,是冰冷而又充满嘲讽的,就像是飞雨一般的针尖,插在人的心上,绵长的疼痛。
莫云霞的笑容僵在脸上,拧着巾帕的手越发的紧,蒙蒙灯光,那张装扮精致的脸看起来有几分的苍白,一旁的夏明旭眉头蹙的越发的紧,像是堆积的山丘一般,右手轻握成拳,咳嗽了两声,那虚弱的咳嗽声顿时让失态的莫云霞回过神来。
“那些东西我确实是不缺了,皇上不是问我要什么吗?我想要回我的儿子,我回皇城都好些天了,至今连凌飞的面都没见着,皇上是不是该把他还给我了,我家王爷还没见过凌飞呢。”
夕颜松开夏夜白的手,猛然从桌上站了起来,眼角瞥过莫云霞,将那如刃一般的视线落在夏明旭身上。
既然主动开口问自己要什么,她不说,不是太对不起他了吗?
满座的王宫大臣哪一个不是混迹官场,堪比人精,哪里感觉不出夕颜和夏明旭指尖的暗潮汹涌,不过这样的场合,众人都不好站出来说些什么,不过心底对夏明旭却颇有些微词。
他们这些人,自有不少是仰慕敬佩夕颜为人的,这小世子是王妃怀胎十一月所生,王妃是为了这琉璃的万事江山,不远千里赶往云州,小世子放在宫里由人照料,这是理所当然的。
孩子当然是自己的亲生父母照料最好了,更何况恭王妃是琴棋书画,武功谋略,无一不能,无一不精的全才,小世子若是由她亲自抚养长大,必定是琉璃的股肱之臣,即便是将来登基为帝,有王爷王妃扶持,也未尝不可。
王爷和王妃都回来好几天了,依王妃的意思,是皇上根本就不愿意把小世子还给他们,王妃怀孕,王爷陷身云州虎门谷,至今尚未见过小世子,皇上这样做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这究竟是意欲为何?
是担心王爷王妃的权势太大威胁到他的皇位,所以才想利用小世子威胁他们,还是另有隐情呢?
总之,无论皇上出于什么目的,这样对待琉璃的功臣都不是明军之举,未免太过让人寒心了。
夏明旭定定的看着夕颜,背斜靠在龙椅上,双手放在两边的龙椅上,多了几分病态的慵懒,眼睛眯起,无端端的让人觉得危险。
他笑,带着嘲讽,不知是嘲讽夕颜的冰冷无情,还是嘲弄自己的自作聪明,大殿之中,顿生出了压迫,满座的王公大臣,皆收住了脸上的笑容,手中的酒杯轻轻的放在桌子上,正襟危坐,大气也不敢出。
伴君如伴虎,圣心难测,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做那出头鸟好。
“退下。”
夏明旭直起身子,对着正中的那些舞姬冷声道。
那些翩然起舞,旋转出优美舞步的舞姬们,迅速收住手中的彩带,悠悠然的停下,转过身子,低头对着正中的夏明旭还有莫云霞的等人福了福身,施施然的退下,有序离开,管乐之声顿止。
手轻轻一挥,华丽的明黄在空中扬起优美的弧度,衣袂飘过,带起一阵冷风,绚丽的颜色聊的人眼睛发酸。
“传朕谕旨,恭王世子夏凌飞聪慧灵敏,敦厚仁爱,礼义仁孝,甚得朕心!今立为出睿清王,以昭天下!”
夕颜站在那里,双手紧握成拳,脊背却挺的笔直,嘴角上翘,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冷哼出声。
“难道是皇上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成,我家凌飞才多大,至今周岁未到,你如何就知道他聪慧灵敏,敦厚仁爱,礼义仁孝呢,我倒是觉得他生性顽皮,明明是十月怀胎,却偏偏在我肚子里呆了十一月之久,那些宫人不是说了吗,这样的孩子是混世魔王转世,怎么在皇上口中就变成了转世的灵童了。”
一字一句,咄咄逼人。
方才皇上说要给夏凌飞封王,满座的大臣便觉得震惊不已,琉璃建国将近有四百年的时间,从未给一个不足周岁的孩子封王,这可谓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不过恭王妃功高盖世,福泽后代,这样的赏赐说起来也并不过分,不过更让他们吃惊的却是,恭王妃居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这小世子虽然小,看不出什么聪慧灵敏,敦厚仁爱,礼义仁孝,不过也不能说自己的儿子是模型转世吧,若是别人这样夸奖他们的儿子孙子,这还是皇上的金口玉言,他们一定会惶恐谢恩的。
“这样的封号我们并不需要,皇上把我和颜颜的孩子还给我们就好。”
夏夜白站了起来,单手搂着夕颜的肩膀,银白面具映着橘红的火苗,熊熊的燃烧,像是寒冰之上的跳跃的火焰,活命火灭,可那态度,却是强硬无比的,带着不容拒绝的态势。
夏明旭的眼神只是在夏夜白的脸上停顿了片刻,却是直直的落在夕颜肩上的那只手上,那双深凹进去的眼眸带着求而不得的懊恼,羡慕有之,嫉妒亦有之。
面具下,那张脸是怎么样的呢?什么九五之尊,真龙天子,若真的是天子,上天一直以来厚待的为什么是另外一个人呢?
没有健康的身体,也没有父皇的宠爱,这些,他都认了,可现在,即便是那个唯一让自己心动的女人,她的一颦一笑,她一切一切的付出,都是为了别人,甚至于对他的付出,都是弃如敝屣,难道他就那么不堪吗?
他的要求并不过分,不过是想她留在自己的身边而已,即便不是自己的女人也没有关系,在视线可以触及,自己也完全能够掌控的地方,仅此而已,可为什么就只是这样简单的愿望,上天也不成全呢?
以前,她的心里没有自己,现在,她的眼里心里更加不会有自己,为什么他的命就那么大,受了重伤,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康复了呢?
如果当初,不是他在狩猎场上受了重伤离开,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吧,她给予他的一切,权势地位,不过是因为那个人而已。
他。不过是可怜的棋子,即便她对他有救命之恩,那也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为什么他一定要感恩呢?
两方对峙,谁也不肯让谁,周围的空气,陡然凝结成寒冰。
“恭王爷。”
莫云霞站了起来,雍容精致的脸上那带着明显的怒气,描绘精致的柳眉邪挑,手指着与夕颜并肩站在一起的夏夜白:“注意你的言辞。”
完全端出了一国之母的架势。
“你和妹妹不在,皇上和本宫好心照顾小世子,现在生出了感情,想多留些日子,这样有何不可?”
夕颜过分,她不敢出言指责,不过夏夜白,他虽说是夕颜深爱的人,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疯癫痴傻,不过在世人看来,他依然远远不及夕颜,许是欺负轻视惯了的缘故,纵然是聪明的莫云霞,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免还是将矛头指向了夏夜白,以此树立夏明旭皇帝的威严。
别人藏着自己的孩子不放,夕颜心里原本就觉得生气,见莫云霞将怒火迁移到夏夜白的身上,更是恼火。
她的身子向前移了两步,直接挡在了夏夜白的身前,将他护在身后,一双清凉的眼睛,火光跳跃,挑了挑眉,直直的与莫云霞对视。
如果拿夕颜和夏夜白比较,在莫云霞,哪怕是世人的眼里,大家心里敬畏的都会是夕颜,忌惮的也是夕颜,如果两个人一定要得罪一个人的话,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开罪夏夜白,而不是夕颜,可他们却不知,在莫夕颜认知的世界里,得罪夏夜白要比得罪莫夕颜严重得多了。
也许他们都是明白的,只是在抉择的时候,或者是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便会是这样的结果,也许现在他们的心里还实在想,恭王爷何德何能,能娶到这样一个一心为他的聪慧睿智的女人。
两排的那些王公大臣看着那站立着对峙的女人,握成拳的手心有冷汗不停的冒了出来,低着头,伸手用衣服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皇后娘娘。”
莫云霞与夕颜想对,气势顿时就弱了下来,不过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自然不能表现出来,昂着骄傲的下巴,也不甘示弱。
“这就是一国之母对待有功之臣的态度嘛?我家王爷说错什么了吗?”
前一句是指责莫云霞的,后一句,则是问在场的王公大臣的。
一边是帮着皇上的皇后娘娘,另外一边是帮着王爷的恭王妃,饶是自己位高权重,不过这两方,自己可是一个也得罪不起的,一个个人先是示意性的摇了摇头,然后垂下了脑袋。
“皇上,皇后,要不要我将这次我家王爷为何会身陷虎门谷,迟迟不得归的前因后果告诉大家?”
夕颜轻笑了一声,状似不经意的说道。
背靠着龙椅的夏明旭顿时坐直了身子,莫云霞拿着绢子的手紧了紧,瞪大眼睛看着夕颜,动了动唇,脸色顿时苍白了许多。
夕颜见她这模样,便知道这次虎门谷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不由笑着冷哼了一声。
恭王爷神仙虎门谷,迟迟不得归的前因后果?眼角偷偷瞥到莫云霞那张苍白的脸,难道这里边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隐情吗?
“皇上,皇后娘娘,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我和王爷为什么会同时不在,你们的心里比谁都清楚。”
“我和王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琉璃的千秋大业,为了让琉璃的百姓安居乐业,这样的事情,原本应该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亲力亲为的,因为皇上身体不适,我家王爷才代劳。”
夕颜刻意咬重代劳二字,果见莫云霞的脸色更是雪花般的苍白。
“感谢你和皇上这段时日以来对我家凌飞的好心照顾,真是太麻烦你们了,现在我和王爷都回来了,就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吧。”
原本该是诚惶诚恐,满心感激说出的话,却被夕颜用那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出来,听在人的耳里,不像是感激,反给人一种威胁的感觉。
夕颜的口吻虽是漫不经心,不过站在他身后的夏夜白明显能感觉到她略有些厚重的呼吸,左手捉住了她的手,另外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夕颜回头,脸上的表情静默的就像是停止流动的水。
夏明旭的双手紧握成拳,放在明黄的衣袍上,骨骼发出咯咯的声响,夜里的灯光,在月光下,雾蒙蒙的,洒在那张脸上,像是结了层难以化掉的寒冰,上翘的嘴角,那是世间最为冰冷锋利的弧度。
又是这个样子,她为了夏夜白,似乎没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为了琉璃的千秋大业,百姓的安居乐业,真是是这样吗?如果是这样,那该有多好,至少,身为一国之君,他手上又多了可以威胁控制她的筹码,可是……
“皇上,皇后娘娘,你们以为能将凌飞藏一辈子吗?不要彼此都太难看了。”
夏夜白走到夕颜的跟前,将她护在怀中,灯光下,那银白的面具散发着阴冷的光芒,像是来自地狱的勾魂链。
莫青莫离二人一左一右站在夕颜和夏夜白的身前,一双眼睛满是敌意的盯着夏明旭和莫云霞二人。
没想到夏明旭如此坚定,他们这样逼迫,还是不肯松口,莫非真的要动手抢人不成,不过现在他们连凌飞的人藏在哪里都不知道,如何抢人?
其余的大臣看到这个阵势,心里的大石提的高高的,上下不得,忐忑不安,正犹豫着要不要出来劝劝,一直静静坐着的夏天朗突然站了起来:“皇叔,皇婶,皇弟调皮可爱,你们从云州千里迢迢回来,风尘仆仆的,父皇母后是担心皇弟闹你们,才一直让皇弟呆在宫中,我一个人在皇宫之中,也很想有这样一个个弟弟陪在身边,崔太傅学识渊博,将来他可以和我一起学习,李将军武功高强,擅长骑射,将来王弟一定会像皇叔皇婶一样,成为文武全才的,你们说好不好?”
脆生生的声音,带着六岁孩子特有的稚嫩,边说边跑到夕颜跟前,伸手拽着她的衣裳,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她,满是希冀。
“婶婶,你说好不好?”
那双眼睛没有方才在观看场中风云时的深沉,无辜而又清澈,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算计,可事实上,他说的每一句话,想必都是在心中酝酿了许久的吧。
这是夏天辰的孩子,他的眼睛像极了夏明旭,但是他们二人,却比不上此刻他的心思玲珑,不过是六岁大的孩子,心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崔太傅,李将军,夕颜的眼角瞥过朝中那两个红光满面的老臣,此刻的他们盯着夏天朗,满是赞许,现在的他们,心里是不是已经抛开了夏天朗尴尬的身份了呢?会不会生出定要效忠的想法来呢?
夏明旭为何扣住凌飞迟迟不肯放手,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他所做的一切绝对不是为了自己着想,但是那样的话,他不好说,莫云霞心知肚明,若是由她说出来,一定会被自己冷言嘲讽一番吧,可那个人偏偏是夏天朗,一个只有六岁大的孩子,这样的年龄,该是天真烂漫的时候,怎么会撒谎呢?
如果她在继续纠缠,那就是无理取闹了吧。
“朗儿说的不错,皇上和本宫做的这些,都是为了王爷和妹妹,王爷若是相见凌飞,直接告诉我们不就得了,不过本宫还是希望飞儿和朗儿能一起长大,本宫会亲自照顾他们的。”
对于莫云霞的话,夕颜置若罔闻,只是低头看着那张仰望着自己的脸,他是真心想要留凌飞在皇宫吗?
“好不好嘛?”
夏天朗仰着头,见夕颜半天不开口,拉着她的手不由在问道。
依旧是脆生生的嗓,他仿佛看到那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孩子,那个时候,如果说出这样的话来的他,那是没有任何目的的撒娇吧。
“我先离开。”
夕颜拍了拍夏夜白的肩膀,轻声道,在众人同样好奇和期待的目光中,牵着夏天朗的手离开。
“朗儿。”
莫云霞面色焦急,叫了一声,就要跟上去,却被夏明旭拦住。
精致的凤眼是明显的焦灼,落在夏明旭的身上,难掩失落。
今晚的夜色很好,月光皎洁,星辰漫步,尤其是在这皇宫之中,星光璀璨,恍若白昼一般。
来往的羽林军,精神抖擞,手上的银枪在银白的光芒下,闪闪发亮,不时还可以看到整齐的宫女们,态度恭敬,每每碰上夕颜,必定会停下脚步,福了福身子。
夕颜拉着夏天朗的手,皇宫之中,她只来过几回,这一带,几乎没有来过,并不是很熟悉周围的路段,只是带着夏天朗朝着人少的地方走,夏天朗任由她拉着,也不挣扎,安静的跟在她的身后。
也不知走了多久,两人在一片桃林停下,因为是五月天,皇宫之中的桃花早就凋谢了,有风吹来,略带着潮湿的泥土,还残留着阵阵的芬芳。
“夏天朗。”
夕颜停下脚步,双手握着夏天朗的肩膀,蹲在了地上,一脸的正色,与他的视线相对。
夏天朗瞪大着眼睛,任由夕颜看着,华丽的衣裳下,双手紧握成拳,紧抿着唇,眼角四处瞟了一眼,吞了吞口水。
“什么事?”
稚嫩的声音,微微的有些颤抖。
夕颜笑了笑,将他被风吹乱的头发理整齐,心道,总归还是个小孩,再怎么聪明,再怎么会耍心机,还是会觉得害怕的吧。
“你真的希望凌飞和你一起呆在皇宫吗?”
夕颜的口气虽然柔和了不少,却脸上却依旧是掩饰不住的认真。
那双眼睛,没有了方才对着夏明旭的怒火冲天,月光透过刚长出的嫩枝射了进来,那双清亮的眼眸,像是天上的银河,干净澄澈,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都会无所遁形,什么都无法掩饰。
如果撒谎,一定很快被识破吧。
夏天朗沉默不语,脑袋却是越垂越低,不敢与夕颜的视线对视。
其实,她是很佩服很佩服皇婶的,如果他是皇婶的儿子,就不会有人在背后对他指手画脚了吧。
同样都是乱臣之后,可他的生母却被万人唾弃,可这个皇婶却受世人唾弃,如果是她的儿子,一定可以无所顾忌,任性妄为吧,父皇也会和母后一样,对自己关爱有加的。
“不希望的对不对?”
夕颜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脑袋。
“虽然你只有六岁,但是很多事情,应该不需要我说你也能懂的吧,你比不过凌飞的。”
夏天朗抬头,那双深沉的眼眸盯着夕颜,满是倔强和不服气。
夕颜拍了拍他的脑袋,轻笑出声,站了起来:“难道你没听说过母凭子贵这句话吗?”
夕颜斜眼,看着他气馁的低头的模样,看着夜空之中的皓月,嘴角上翘:“如果凌飞和你一起长大,你们两个月一定会被别人拿来作比较,那样一定很没意思吧。”
夕颜像是对夏天朗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因为我,他可以肆意妄为,朗儿,你太早熟了。”
最后一句话颇有些感慨,夕颜看着带着疑惑看着夕颜的夏天朗,也不知这样对他好不好。
也许可以得到别人的认同,但那样只是为了别人而活了吧,也失去了原本应该属于他的快乐童年,不是很累吗?
“我知道你会很用功,会努力的向每一个人证明你比凌飞优秀,但是有些事不是努力就可以的,即便凌飞比不上你,但是你以为会有几个人会站在你的身边呢?被拿来和另外一个比较,那样的日子会很辛苦,我想给凌飞一个快乐的童年,我希望他的人生可以由他自己抉择。”
皇宫这个地方,太过的污秽不堪,再过美好的东西,就像是盛开的花儿一般,终会凋谢,而且会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还要凋谢的快。
夏天朗变了,也许他连自己变在哪里都不知道吧。
“我第一次进宫见到你的时候,你不小心摔倒在地上,嚎啕大哭,皇后心疼的想要去扶你,我硬要你自己站起来,这个地方,除了夏天朗你自己,没几个人可以帮你,如果有一天,你和凌飞两个人犯了同样的错误,结果绝对是不同的,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那深邃的眼眸带着六岁孩子难有的深沉和了然,点了点头,牵起了夕颜的手:“我知道,父皇喜欢你。”
他看着夕颜,用一种孩子不会用的成熟认真口吻。
“如果我和凌飞弟弟两个人一起,无论我多努力,父皇的眼里心里都不会有我的位置,还有,我知道皇婶很厉害,那些大臣一定也会因为你站在凌飞的那一边,要是我们两个同时犯了错,受惩罚的绝对是我,不是因为我是哥哥,而是因为凌飞弟弟是您的儿子,而我不是您那的儿子,这些我都知道。”
说到最后,长长的睫毛垂下,却怎么也遮挡不住眼底的伤心和失落。
“皇婶说得对,我不希望凌飞弟弟呆在这个地方,他会把原属于我的抢光的。”
但是他能怎么办呢?父皇执意让凌飞弟弟留在这个地方,他也没有办法。
“皇婶,为什么你不是我的母妃呢?”
母妃吗?夕颜有种发笑的冲动,如果他知道了一切的事情,还会说出这样话来吗?
“朗儿,你的生父是个胸襟宽广的人,我希望你能像他一样,将来你会是个好皇帝的,走吧,我们回去。”
无论夏明旭怎么做,都无法改变她最初的决定,这个地方,她不想再呆,也不会再呆,这个地方,有一个夏天朗就足够了,不需要再多一个,她看着会更加心疼。
“皇婶,今天我和你说的话,你不要告诉别人好吗?”
夏天朗看着夕颜,恳求道。
如果被父皇还有其他人知道,他不想凌飞弟弟呆在皇宫,单就想想,就觉得恐怖,父皇一定不会饶了自己吧。
一山不容二虎,他不想和一只比自己还要厉害的老虎生活在一起,总有一天,他回被那只小老虎给吃了的。
“你和我说什么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夕颜满是疑惑道。
夏天朗咯咯的笑出了声,边笑边不停的点头:“恩恩,我们刚刚只是出来散步了,什么也没说。”
夕颜回到群英殿时候,宴会已经散了,还没回到内殿,便见夏夜白一行人还有几个弓着背的太监朝着自己的方向小跑了过来。
“王妃,皇后让奴才留下来接殿下回去。”
夕颜瞥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将夏天朗交到他们的手上:“让皇后娘娘好好教育皇子,今后不要乱说话了。”
四个太监先是没反应过来,接着很快便唯唯诺诺道了声是,带着夏天朗离开了。
“那个小孩确实欠教训。”
莫青走到夕颜的跟前,咬牙切齿道,手上的银白飞刀飞舞,恨不得在夏天朗的身上戳几个小洞。
“夫人,你刚才怎么教训他了?”
夕颜任由莫青一人唱着独角戏,看着被几个太监拥护着离开的夏天朗,嘴角上翘,他心里是明白的,这样说的话,夏明旭和莫云霞都不会怀疑了吧。
“恭王妃,时辰不早了,皇上让您和王爷在寿英殿歇下。”
前边那是个太监刚带着夏天朗离开,这边又有一群的太监朝着夕颜围了过来。
“滚开,滚开,我们夫人才不要呆在这个地方呢?”
莫青盯着那些人,嫌恶的挥着手,像是要把他们挥开一般。
“王妃,皇上说你看到这个就明白了。”
那太监低着头,必恭必敬的走到夕颜跟前,掌心摊开,月光下,那银色的镯子十分的抢眼,一下子像是能刺激到人的大脑一般,眼眶是发酸的,心里的担忧像是大叫的酒。
“颜颜。”
夏夜白走到夕颜的左边,伸出右手揽住她的右肩,却被夕颜挣开,一步步,像是踩在沼泽之上,竟是说不出的困难。
夕颜走到那太监的身边,伸手将他掌心上的镯子小心翼翼的拿了起来,这是轩玉的脚环,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人似乎担心自己认不出来,环扣的位置还有金红色的毛发。
夏夜白见夕颜站在眼底发呆,双肩颤抖,一旁的太监也是一脸的灰白色,唯恐她动手出了事,夏明旭他疯了,他们不能跟着疯。
那只狐狸该是受了不少苦吧,九尾狐一族,那是定情的信物,即便轩玉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但绝不会轻易让人把那脚环取下来的,一定十分挣扎吧。
“告诉夏明旭,要是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再少了一根汗毛,我就让他一无所有。”
夕颜将银色的手镯塞进怀中,吹散手中像火一般的毛发,牵起了夏夜白的手:“带路吧。”
夜,已经深了,寿英殿中却是喧闹声阵阵。
“太过分了,这根本就是软禁,软禁。”
一打开门,便是重重拿着银枪的羽林军,里三层外三层的,不要说是人,即便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莫青在房间里边,烦躁的来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词,恨不得将这地方都给拆了。
夕颜坐在桌子上,喝了几口茶,心里同样的烦躁,不过却不像莫青那般夸张的走来走去。
莫离看着自己咬牙切齿的弟弟,瞧了瞧皱眉的夕颜,脸上的表情越发的阴沉,到是夏夜白,从一进来,便在房间走来走去,不同于莫青的焦躁,微抿着唇,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银白面具下,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眸越来越亮,像极了夜空璀璨的星辰。
“公子有主意了吗?”
夕颜和莫青各有所思,倒是莫离,发现了夏夜白的改变,不由出声问道。
夏夜白收回仰视的眼眸,转过身,刚好与夕颜转移过来的视线相对,对着她笑了笑。
夕颜见他轻松淡定的模样,紧绷的心不由的放下来。
那么紧张,那么害怕做什么,她在担心什么呢?不是还有小白吗?他还陪在自己的身边,这不就已经足够了吗?
这样想着,夕颜的心顿时安定了不少。
“公子,你有主意了啊?”
莫青听莫离这样说,立马兴奋的跑到夏夜白的跟前:“什么主意,我一定会配合的。”
他说的真诚,蓦然想到什么,带笑的脸顷刻间冷了下来:“等我们救出了小公子和彩云他们,我一定要将那狗皇帝碎尸万段。”
莫青边说边拿手中的飞刀比划了几个动作。
“这个地方是我母妃以前住过的地方。”
夏夜白的视线快速的飞过四周,似陷入了缥缈的回忆之中,然后一步步走到夕颜的身边坐下,牵起她的手,将她揽在自己的怀中坐下:“既来之,则安之,一切有我。”
夕颜靠在他的胸膛,听着那结实有力的心跳,点了点头。
“累了,为夫伺候你沐浴。”
夏夜白将夕颜抱了起来,夕颜刚想骂他不正经,被属下笑话,四下瞧了一眼,莫青莫离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怎么,害羞啊?”
夏夜白的头埋进她的下巴,轻笑出声。
“好香。”
他仰头,挑了挑眉,嘴角上扬邪恶的弧度。
“没正经。”
夕颜轻淬了一口,伸出一只换在夏夜白颈项的手,取下银白的面具,轻轻的捏了一下。
“居然捏我,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夏夜白故意板着脸,对着夕颜训斥道,走到床边,直接将夕颜扔在床上。
床榻柔软,夏夜白扔的并不是很用力,摔在上边,一点也不会痛,夕颜双手撑着床,下巴骄傲的昂起,与夏夜白对视:“不是说伺候我洗澡吗?怎么到床上来了?”
夏夜白笑了笑,同样的笑脸,以前总给人一种憨厚傻傻的模样,现在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我现在就给你洗。”
夏夜白呵呵笑了两声,双手张开,像狼一般扑了上去,压在夕颜的身上。
“夏夜白,你好……”
最后一个重字,生生的吞在两人的喉间。
“颜颜,我爱你。”
“你身体调养够久了。”
“我会轻点的。”
“给凌飞生个妹妹怎么样?我更喜欢女儿。”
素白的帷幔渐渐垂下,却怎么也遮挡不住满床的旖旎,月光透过床幔照了进来,床上的两人,紧紧的交缠在一起,纵是那月亮,也受不了两人的恩爱缱绻,躲进了云层。
自那日之后,夕颜与夏夜白一行人便住在了寿英殿,虽说是软禁,但比起软禁还是要好上许多的。
箫剑等人可以不受任何限制的进来与他们见面,夕颜和夏夜白也可以自由在任何地方出走,不是不能出宫,不过是碍于夏明旭手上的筹码,不敢随便轻举妄动而已。
爱屋及乌,他不会伤害凌飞,但并不表示彩云和小玉也都是安全的,尤其是轩玉,在夕颜的眼里,她就是红玉,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欠他的都太多太多,这一次,她绝对让他因为自己再受到任何的伤害,绝对不能。
“夫人,皇上还是不肯把彩云他们交出来吗?”
这么久都没有消息,箫剑心里不免挂心担忧起彩云来。
“让他们不要再找了,夏明旭既然不想我们找到,我们费心找也没用。”
她敢断定,凌飞他们一定还在皇宫,不过皇宫这么大,肯定还会有不少机关暗格,又有羽林军把守,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朝堂之上,一开始原本都是她的人,还有羽林军,可现在,一大半倒戈,她岂会怀疑夏明旭的本事,武宇,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他,知道的东西怎么会少呢?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还有自己会突然怀上孩子,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小玉和彩云当初都不必呆在皇宫,她现在也就不用烦恼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箫剑气恼的捶了捶桌子,像是把他当成皇帝,恨不能碎尸万段。
“静观其变。”
夏夜白突然出现在夕颜的身后,对着满脸焦急的箫剑淡淡道。
“皇后刚遣人过来找你。”
他的唇贴近夕颜的耳畔,轻声说道,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人还在外边等着呢,你去吧。”
夕颜转过身,握住夏夜白的手,站了起来,点了点头。
皇后这个时候来找自己有什么事?那个冥顽不灵的女人,她简直想把她的脑袋撬开来看看,里边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除了夏明旭,她是最有可能知道凌飞下落的人,如果她肯帮自己。
想到莫云霞的所作所为,夕颜原本是不想搭理她的,不管她怎么想,她莫夕颜一定要试一试。
寿英殿地处偏僻,距离雍和宫有一段距离,夕颜在引路太监的带领下,走了好半天,才看到雍和宫那三个金灿灿的大字,阳光下,特别的闪耀,让人恨不得将那三个字取下来。
“皇婶。”
夕颜刚走到雍和宫的门口,便看到垂头丧气朝着这边走来的夏天朗,眼眶鼻子红红的,一眼便看出是刚刚哭过。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动不动就哭鼻子?”
夕颜皱眉,不满的指责道,瞧了眼弓着腰正在一旁等候的太监,挥了挥手:“你先进去告诉皇后,我随后就到。”
那太监的眼神在夕颜还有夏天朗的身上逡巡了片刻,点了点头,躬身离开。
“你们也给我滚。”
夏天朗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太监还有宫女道,哭叫着的声音很大,整座雍和宫都可以听到。
夏天朗看着那几个太监宫女离开,迅速将脸上的泪水擦干,仰头看着夕颜,卸掉面具,脸上露出了尚算天真的笑容。
“是母妃让皇婶来的?”
半晌,他见夕颜不说话,开口问道,却是一副人小鬼大的口吻。
虽是疑问,更多的却是肯定。
夕颜看着他,点了点头,伸出手指将他眼角的泪水擦干:“皇后和你说什么了?怎么哭了?”
夏天朗眨了眨眼睛,和夏天辰一样,他的睫毛都很长。
“母后让我背诗词,我没背好,就被她训斥了,以前我都能背下来的。”
前面的话未见沮丧,最后一句话说的特别重,像是在强调什么。
夕颜微微一笑,并不接话,等他自己说下去。
夏天朗原本是准备卖关子的,见她居然不好奇,怒了努嘴,继续道:“我问母妃,为什么我那么努力父皇还是不关心我?既然这样,我努力又有什么用?将来这一切都不会是我的,说不定还会被别人杀了,母妃听了很生气,将我训斥了一顿,把我赶出来了。”
他别有深意的瞧了眼夕颜,对着那些个弓着身子,躲在角落的太监宫女大吼了一声:“还愣着什么。”
那几个太监宫女见夏天朗发火了,慌忙小跑着追了过来。
夕颜看着只有自己腰上过的夏天朗负手,像是一阵风般从自己的身边经过,再然后便是几个太监宫女紧随其后。
她侧过身,看着那被众人挡在中间的小身影,笑了笑:“真是冷血。”
不过呢,很聪明,比大人还要聪慧,也许他天生就该呆在皇家,利用身边所能利用的一切,这样才能成就大事。
雍和宫内,很是安静祥和,夕颜推门走了进去,便有宫女迎了上来,对着她福了福身子:“王妃来了,皇后娘娘就在里边。”
夕颜点了点头,跟在她的身后,由着她掀开重重的帘子,然后她守在外边,只有夕颜一个人继续走了进去。
雍和宫的寝宫很大,布置的极为简单,却不会让人觉得单调,很是雍容大气。
“皇后娘娘。”
莫云霞低头坐在榻上,似没意识到夕颜的到来,直到她出了声,慌忙背过身子,像是在擦眼泪。
没有请安,更没有那些恭敬的问候,夕颜面上含笑,直接走到了她的对边坐下。
“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自顾给自己找了杯子斟了茶,唱了一口,笑着看对面的莫云霞,那上翘的弧度像是在嘲笑什么。
莫云霞找夕颜来,确实是有事对她说,可现在,被夏天朗一闹,心情顿时失了大半,想到那张哭着的脸,一颗心差点就被他的几句话给碾碎了。
“没什么事就不能找妹妹了吗?”
莫云霞笑道,提起玉壶,给夕颜的杯子重新斟上了茶水。
“整个莫家,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生疏了,应该时常在一起培养培养感情。”
夕颜端起茶杯,挡住半张脸,一双眼睛隔着白白的水雾直直的盯着莫云霞的眼,犹豫而又挣扎。
“妹妹在皇宫住的还习惯吗?”
夕颜放下茶杯,淡淡道:“我说不习惯你们就会把凌飞还给我,让我们出宫吗?”
莫云霞拿着茶壶的手顿了顿,面上的笑容有些尴尬:“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好,妹妹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呢?”
“莫云霞,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留一个情敌在自己丈夫的身边呢?这样真的就可以凸显出你一国之母的宽容大方吗?”
莫云霞放下玉壶,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我当然不想。”
莫云溪轻轻的摇了摇头:“妹妹还记得群英殿那晚吗?满朝的文武大臣都在,可皇上的身边,坐着的就只有我和朗儿,没有别的女人,没有别的皇子。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皇上也是这样的,你是唯一一个让他心动的女人,他做了那么多,却还是得不到你,你在他心里的位置就越重,被埋在心底,永远都不会忘怀的人。”
“只要你还在这里,为了证明他的爱,即便是他为了权衡朝堂上的局势纳了那些女人,但他不会分一丝一毫的真心给他们,甚至是妃子的位置,以前你不愿和皇上在一起,现在王爷回来了,你们两个就更加不可能了,我会是陪在他身边唯一的女人。”
“莫云霞,你该明白爱而不得的痛苦,让夏明旭看着我和夏夜白幸福,你以为这样他就会开心了吗?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自私的人。”
真爱,是为了成全,可她的想法已经不是成全了,也许是爱的,但是她的爱已经掺杂了别的东西,慢慢的变质。
莫云霞轻笑了几声,那笑声,是悲哀而又苍凉的:“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我的。”
她指着夕颜,笑着笑着,眼泪顺着眼角,突然流了出来。
“爱情,不该是自私的吗?你不是我,如何能明白我的痛苦?”
做了那么多,她已经很努力了,可是他梦中叫着的名字依旧是夕颜,而不是云霞,他对凌飞处处宠爱,可是天朗呢?就因为是她的儿子,所以也被他捧在掌心呵护着。
“我爱的男人同样深爱着我,我自然不会明白你的痛苦,但我还想说,莫云霞,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根本就是自寻痛苦,无论你怎么说,都没人会同情你,我不会,夏明旭他更加不会明白,因为只要我在这里,他的眼,他的心追随着的都是我的身影,永远都不会有你。”
夕颜盯着莫云霞那张苍白的脸,并没有停止自己的攻势:“既然你为他活着的那个男人伤透了你的心,为什么还要那么傻呢?你不是还有夏天朗吗?”
夕颜刻意咬重夏天朗三个字,顿时拉回了莫云霞飘远的思绪。
“如果真的那么痛苦,为什么不可以放弃呢?现在的夏天朗不就是你最好的选择吗?”
夕颜盯着莫云霞,专注而又认真的眼眸带着说不出的压迫,莫云霞的嘴唇微微的张开,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眼底晶莹剔透的泪花,盛满了错愕和慌张。
在心底冒泡的气球被戳破,一点点慢慢的蒸腾,那浓浓的雾气弥漫了整颗心。
夕颜的嘴角上翘,乌黑浓密的睫毛挡住那双清亮的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的眼眸,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可那笑容,一点也无法让人感觉到温暖。
“莫云霞,你说的没错,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如果我留在这个地方,夏明旭为了向我证明他的感情,一定不会像先帝那样,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即便纳了那些女人,也不会宠幸谁,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你一国之母的位置,我不可能成为夏明旭的女人,但却可以替你清理掉一切的情敌,但人都是自私的。”
夕颜凑近莫云霞,刻意咬重最后三个字,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脸上,嘴角的笑容越发的灿烂,灿烂的足以刺痛人的眼,让人的心也跟着被提了起来。
“我不为自己着想,总要为自己的儿子着想吧。”
夕颜顿了顿,莫云霞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过了片刻,瞪大眼睛看着满脸笑意的夕颜,那般的骄傲,那般的得意,让她这个皇后也在她的面前矮了一截。
“一山不容二虎,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你觉得要是天朗和凌飞两人争夺,谁会胜利呢?成王败寇,你觉得失败的那个会是什么下场呢?”
两人的脸几乎凑在一起,夕颜脸上的每一个表情莫云霞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那双眼睛,就像是锋利的宝刀刃,在心上划下一道道的血痕,让人的脸跟着没有血色。
“你不是不在意富贵权势的吗?”
莫云霞盯着夕颜,失声问道。
如果在意那些东西,怎么会舍得离开这个地方,既然不在意,为什么还要去抢呢?
如果她要动手帮凌飞去抢的话,皇上费尽心机不过是为了她能够留下来而已,她若是愿意,即便开口说是要天上的星星,皇上也会给的吧了,更不要说是他能给的皇位了,更何况现在皇上原本就更加中意夏凌飞。
还有朝堂上的那些大臣,这个女人,便是朝堂之上的那些三超老臣,她说的话,他们也是会听的,自己如何能与她相提并论呢?
“凌飞是我怀胎十一个月从身上掉下来的肉,如果一定要在凌飞和天朗两个人做选择的话,我要的当然是自己的儿子了。凌飞和天朗一起长大,两个人必定会处处拿来被别人作比较,彼此心里总会有怨恨,若是将来有照一日天朗登基为帝,难道要我的凌飞坐以待毙吗?什么事,都是防患于未然的好。”
莫云霞紧咬着唇,脸色已经不是苍白二字可以形容的了,嘴唇咬破了她却还是浑然未觉。
艰难的张开唇,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过了半天,却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夕颜,盛满了恐惧。
夕颜见她这模样,心里难免有几分得意。
虽说夏天朗并不是莫云霞亲生的,但是对一个想要孩子许久却一直不能怀孩子的女人来说,那和亲生的又有什么差别呢?
对她来说,对一个后宫的女人来说,夏天朗并不只是一个孩子那么简单,他们的关系也绝对不是母子二字就可以说得清的。
夏天朗是她的希望,如果说她的存在可以让那些女人不能与她争宠的话,那么夏天朗便是她地位屹立不倒的保障。
夏明旭的身子虽然好了许多,不过那些女人进宫了那么久,至今都没有一个人的肚子传出消息,在朝臣的心中,在皇宫成长的夏天朗就是他们心目当中的储君,而一直对他疼爱有加的莫云霞则是未来的太后,如果多了凌飞,也许她会输的更惨。
她不知道在夏天朗和夏明旭之间,莫云霞会怎么选择?会不会帮自己,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也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莫云霞,你知道的,我说到就会做到。”
夕颜起身,拍了拍愣神的莫云霞的肩膀,在她抬头看自己的时候,微微一笑,抽回自己放在她肩上的手,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碧空如洗,白云飘荡,午后的阳光悬挂在天空,滋润着寿英殿的一草一木。
刚用完了午膳,桌上泡了茶,是用去年冬天的陈雪融化后煮沸的雪芽,香气袭人,入口清甜,比起山涧的清泉更让人的精神振奋。
夕颜的眼睛眯起,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夏夜白的身上。
炎炎夏日,可她的身子却像是冰块一般,凉凉的,让抱着她的夏夜白十分的享受舒服。
夏夜白的膝盖动了动,双手环住夕颜的腰肢,夏日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枝,隔着纱窗射了进来,照在他的脸上,那银白的面具上是橘黄的光芒,像是燃烧的火焰,可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恰若阳光下的清水,温柔无波,连带那微微上翘的唇角也是柔和万分。
“颜颜。”
夏夜白抱着她的手,在夕颜的腰上拂过,顿时被微闭着眼睛的夕颜捉住。
“恩?”
她挑了挑眉,懒懒的应了声,却连睁开眼睛都不愿。
“我好像把你养胖了。”
夏夜白用另外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夕颜的肚子。
“最近的食欲确实很大。”
有些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这个当母亲的真的很不称职,不足周岁大的孩子下落不明,虽说没有生命危险,可是也不应该这般气定神闲吧,不但如此,她还吃的那么香。
一天吃六顿,而且每顿都吃那么都,不胖才奇怪呢。
“不是很晚才起来的吗?怎么就睡了?”
夏夜白坐直身子,将夕颜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移开,想要让她清醒一点,可那脑袋却像是有弹性一般,刚被移开,就又靠在了他的肩上,完全就像是个没骨头的人。
“你最近好像特别嗜睡。”
夏夜白轻轻的捏了捏夕颜的脸,自言自语道。
“恩。”
夕颜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夏夜白见她这模样,看着窗外的阳光,无奈的笑了笑,这个时候,好像是比较容易犯困,不过她以前很少有午休的习惯的。
“啊。”
就在夏夜白为夕颜此刻的犯困找好了借口的时候,一直安静坐在他身上的夕颜突然一声尖叫,从他的身上跳了起来,转过身,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他,哪里还有半分的倦意?
夏夜白仰头,看着惊乍的夕颜,脸上的笑容未变,那眼眸,带着浓浓的包容。
夕颜嘴巴微张,手指放在唇边,似在思考些什么。
“我最近是不是很能吃?”
长长的睫毛眨了眨。
夏夜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拉着夕颜的手,想了片刻,点了点头,确实比以前任何时刻都能吃。
以前那些日子,她天天在外边操劳,一顿也就吃一小碗米饭,现在呢?每天都在寿英殿,几乎很少出去,而且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床上,按理应该吃的更少才对,他有些时候也奇怪她怎么那么会吃了。
上次在云州看到的她太瘦了,只剩下皮包骨头,而且体质差了许多,居然昏倒了,他一直想给她补补,她能多吃点,自然是最好了,反正她怎么变,只要是莫夕颜就成,想着自己若是出口,定会被她呛声,也就没说什么了。
“也很爱睡对不对?”
夏夜白再次老实的点了点头。
夕颜一听,顿时捂着嘴叫出了声,边叫边跑回了房间,将自己的肚子摸了一圈,越发觉的不对劲。
夏夜白进来,便瞧见夕颜面对着床榻,右手撩开衣裳,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
“颜颜,怎么了?”
夏夜白被夕颜一系列的举措搞的是满头的雾水,小跑着走到她跟前,见她看着自己的肚子,像是在研究什么,顺着她的视线,也跟着她一起看。
“怎么了?”
她坐在床榻上,看着夕颜的肚皮发呆。
夕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前后将自己打量了一番,小腹微微的凸起,虽然不怎么明显,不过再联想到那些症状……
夕颜的脑袋顿时耷拉了下来,垂着眼,坐在夏夜白的身旁,头靠在夏夜白的肩上,整个人越发显的没有精神。
夏夜白见她这个模样,也不敢打扰,伸出右手,轻轻的将她揽在怀中。
过了半晌,夕颜抬头,坐直了身子,眼睛飞快的扫了四周一眼,四下无人,转过身,怏怏的对着夏夜白。
“到底怎么了?”
刚刚还是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的这个样子了。
这个样子的夕颜,夏夜白完全不知所措。
“夏夜白。”
夕颜叫了一声,双手环住了夏夜白的颈项:“我好像有了。”
“有了?有什么了?”
夏夜白没听明白,不由出声问道。
夕颜气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说,我好像怀孕了。”
夕颜静静等待,可是自己用手环住的那人,全身僵硬,脊背挺的笔直,就是没有反应。
“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楚?”
过了好半天,夕颜才听到那略带着颤抖的声音在自己的耳畔响起。
“我说我好像怀孕了。”
夕颜凑到夏夜白的耳畔,一字一句道。
“真的吗?”
下一刻,夕颜的身子突然凌空飞了起来,然后,便瞧见那素白的衣裳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那声音,同样是颤抖的,只是和方似不敢置信的调不同,这声,是极其喜悦的。
夕颜被他转的直头晕,用力的拍着他的肩膀:“快放我下来,我头晕了。”
夏夜白傻傻的笑着,停下了旋转的步子,空气中,还能听到他愉悦的笑声。
“我又要当父亲了吗?”
他抱着夕颜,还没有放下,两人的脸贴着脸,呼吸相近。
夕颜伸手捂住夏夜白的嘴唇,指了指外边的位置。
夏夜白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明白了,垂眼看着夕颜捂着自己嘴唇的手。
“我要当父亲了。”
他刻意放低声音,可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却闪闪发亮。
他将夕颜放了下来,突然蹲了下来,伸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她的肚子,仰头看着夕颜:“这一次,我要看着她长大。”
那晶亮的眼眸,满是憧憬和期待。
夕颜见他这样高兴,脸上也不由的露出了笑容。
在自己心爱的女人为自己孕育孩子的时候,自己却不在她的身边,他一定觉得非常遗憾吧。
他说会回来亲自看着孩子出生,可到最后却食言了,一定觉得非常歉疚吧。
“我希望是个女孩,像你。”
夕颜握住他的手,想要蹲下身子,却被他制止:“你不要蹲下。”
夕颜低头,看着自己几乎看不出任何异样的肚子,觉得有些好笑。
“夏夜白,这只是我的怀疑而已,不一定是怀孕了,可能是我生病了。”
虽然这个理由的说服力不高,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太可能,不过如果不是怀孕,她真的不忍心看到他失望,还要想其他的话来安慰自己。
夏夜白笑了笑,站了起来,牵起夕颜的手走到床边:“我觉得你一定是怀孕了,而且这次一定是女孩。”
他看着夕颜,满是肯定。
夕颜握住他的手,点了点头,方才在知道那个可能性的时候,她并不觉得开心,现在还是觉得忧心,这个孩子,和凌飞一样,都来的有些不是时候,若真的是怀孕,将来的牵绊就更大了,他们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就更难了。
“夏夜白,如果真的是怀孕,我不希望她在这个地方出生。”
如果有两个孩子,到时候夏明旭就更加有借口不把凌飞还给她了,那是她和小白的孩子,只能在她的身边长大。
“放心,一切有我。”
夏夜白温柔的整理着夕颜的发丝,轻轻你的抚摸着她的脸。
“皇后那边……”
夕颜迟疑的看着夏夜白,不是她不相信他的能力,而是他们派去跟踪夏明旭还有莫云霞的人,都已经几个月的时间了,至今还是一无所获,她如何能不担心。
“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坚定的口吻,充满了自信,没有半点的迟疑。
“现四海已定,九州统一,国家大事已了,微臣幸不辱命,不负皇上所托,完成了任务,决定辞去朝中的一切事物,隐退民间,恳请皇上挑选贤能之辈,接手微臣手上的职务。”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夕颜的声音清亮,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坚定的语调久久地回荡在整个朝堂之上,让在场的每一个人措手不及。
夕颜虽然在朝中掌握了大权,不过她有什么事都是直接和夏明旭商量或者直接找人处理,从未上过早朝与人商议。
今日那些早朝的大臣在这金銮殿之上看到夕颜,都觉得惊奇不已,暗想恭王妃怎么也早朝了,可他们纵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料到她居然是来请辞的。
金座之上,夏明旭一声不吭,可是那张俊逸的脸却阴沉的骇人,不知放在哪里的双手紧握成拳,在安静的金銮大殿之上,发出咯咯的声响,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夕颜,不敢置信,却又愤怒着,熊熊的火焰燃烧,像是要把夕颜整个人给吞了一般。
而其他的文武大臣呆呆的看着夕颜,尤其是那些年纪尚轻的大臣,扁着嘴,眉头皱起,一副不同意的模样,可是,却没有人开口。
夕颜的那几句话,完全把他们给震呆了。
皇上是不是又做什么事了,这好端端的,这恭王妃怎么突然提出请辞了?
虽说夕颜一走,他们中的不少人升官的机会,不过他们心里仍然希望夕颜能够留下,虽然被女人压制着的滋味不好受,可只要琉璃有这个女人,他们夜里睡觉也都是安心的,即便是天塌下来,她也会顶着一般。
夕颜唇角上扬,与坐在龙椅上的夏明旭对视,眼角迅速掠过夕颜的大臣,将他们的反应收在眼底。
“你身为琉璃的股肱之臣,为琉璃立下了不世奇功,又正当风华正茂,如此离开,岂不是琉璃的损失,也是朕的损失,天下的百姓又会如何看待朕?”
夏明旭压制出心底的怒火,好言好语。
“微臣有什么本事,这一切不都是得益于皇上的英明领导吗?”
夕颜刻意咬重英明二字,颇为引人遐想。
到底是她立下的功劳是皇上的英明领导,还是她现在的辞官是因为皇上呢?
她没什么本事,在场的那些大臣哪里能不明白,琉璃能有今天,大半是夕颜的功劳,匈奴的乌为汗王子野心勃勃,在他的领导下,匈奴日益昌盛。
皇上身子抱恙,能守住琉璃的根基便是万幸。
“皇上是旷世的明君,百姓争相歌颂,我离开,和皇上您并没有任何的关系,在场的文武百官都可以作证。”
夕颜转过身,含笑的看着底下的那些大臣。
那些大臣颇有些为难的垂下了脑袋,他们见证,他们怎么见证,在他们看来,恭王妃离开绝对和皇上脱不了干系,权势富贵,大好的未来,傻瓜才会舍弃。
夕颜看向皇上,夏明旭的双眸已经没了方才的暴怒,脸上的表情异常的安静,带着探究的看着夕颜,四眸双碰,顿时火花四射,两双眼睛在瞬间交换了旁人看不懂你的复杂讯息。
如果现在他愿意把凌飞还有轩玉还给自己,放他们离开,她不会撕破脸皮,也许今后再见,还会是朋友。
可是,最终,夏明旭别开了眼,夕颜的心陡然一动,有种发笑的冲动,他最终还是决定了一意孤行。
“不知众位爱卿对恭王妃的去留可有话说?”
夏明旭面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转向那些低头不敢与夕颜对视的大臣。
那些大臣自然一开始自然不敢站出来说话,夕颜的手段他们是见识过的,只要是她决定了的事情,岂是他们能改变的了的?如果自己阻止,定然没有好下场,不过见夏明旭出了声,一个个顿时站了出来,发表自己的意见,卯足了劲挽留夕颜。
“微臣有话说。”
一个长相儒雅的年轻臣子首先站了出来。
“准。”
夏明旭手微微一抬,脸上泛起了笑意,与方才带着浓浓嘲讽的笑不同,这笑容不易察觉,却又是愉悦的。
夕颜转过身,看着那年轻的臣子:“文臣,你想说什么?”
文臣是自己一手提拔出来的,又是个极重感情的人,性子有些冲动,敢于直言,他第一个站出来,他一点也不奇怪。
眼角瞥到金座之上的夏明旭,发动群臣,心道他这是想要用车轮战来说服自己了,暗自觉得好笑,她莫夕颜能言善辩,谁人不知,更何况她想做的并不是请辞而已。
“谢皇上。”
规规矩矩的向夏明旭道了谢,文臣转头面对夕颜,行了个礼,态度十分的恭敬。
“琉璃之所以能成为天下共主,这其中自然少不了皇上的英明领导,王妃事事亲力亲为,劳苦功高,微臣知道您淡泊名利,不贪恋功名利禄,不过您是琉璃的功臣,我等虽然知道您的请辞与皇上无关,但仅因为此,如何能堵得住天下悠悠百姓之口,他们定会以为是皇上慑于您的功劳,处处逼迫,才使得您做出这样的决定来的。”
文臣看着夕颜,不卑不亢,言语间没有丝毫的避忌。
那些大臣闻言不由偷偷的看了夏明旭一眼,却未在他的脸上发现任何不悦的神色。
“说的有些道理。”
夕颜托着下巴,对着文臣赞许的点了点头,文臣见她这模样,不但不觉得轻松,一颗心反而被提在半空,越发的紧张起来。
“但是这件事的真相,你们知道就已经足够了,若是又百姓问起,你们自可以告知内情,你们都是些关爱百姓的好官,难道那些百姓还会质疑你们的话吗?即便有人质疑,但你们人人都这样说,总会消除他们的疑虑,再次之前,我会亲自向天下人澄清,我离开不过是想过安定简单的生活,文臣……”
文臣听夕颜唤他,抬头看她。
“老百姓不在意谁当皇帝,他们要的只是安定的生活,皇上能给他们安稳富足的生活,那在他们看来,皇上就是个英明的君主。”
文臣叹了口气,夏明旭的脸顿时阴沉了几分,孟安顿时站了出来:“皇上,微臣有话说。”
夏明旭看了他一眼,沉沉的点了点头,眸光扫到一脸坚定的夕颜,不愿再开口。
伶牙利嘴,她若是下定了决心,在场的大臣有谁能阻挡的了。
“王妃是琉璃数百年来难得一见的栋梁之才,这两年来,正因为有您的扶持,才能有琉璃的今日,现四海初定,小纷争依旧不断,南域一带,为皇上歌功颂德,却以王妃马首是瞻,还有匈奴,这大半的江山是您打下的,那些想要作乱的贼子,也会因为畏惧王妃的威名而不敢继续胡作非为,这大好的江山,需要王妃的守护。”
这江山确是好的,但是为什么要由她来守护呢?没搞清楚状况吧,想用那些虚名让自己给他们做牛做马,这是做梦呢。
夏明旭已经彻底让她寒了心,要不是看在小白也是姓夏的份上,她早就把那件事说出来了。
孟安见夕颜沉默不语,还以为自己说的话起了效果,乘胜追击:“皇上对王妃信任有加,您突然这般急切求去,岂不是伤了皇上的心,辜负了皇上的一番信任?”
夏明旭闻言,看了孟安一眼,眉头不由的锁起。
夕颜听孟安这样说,差点没冷笑出声,搬出她和皇上的感情来说事,这人是不是眼瞎啊。
夏明旭对她信任有加吗?他根本已经是胆大包天了。
“孟大人此言过矣,微臣有几斤几两重,不过只是区区几分本事,微臣殚精竭虑,可惜力量微薄,至今还在寿英殿中,无所作为,与其这样,还不如与我家王爷纵情山野。”
再有才能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困在寿英殿,在场的大臣心里越发肯定,王妃请辞绝对和皇上脱不了干系。
“王妃过谦了……”
夕颜见他还要继续,不由有几分不耐,孟安是景帝时的老臣,胆小怕事,擅溜须拍马之道,若不是当初他没犯什么大事,她怎会容这样的人到现在?
他心里明白,夏明旭想要留自己,他怎么可能错过这么好的立功机会,不过和这样的人纠缠,她着实不愿。
“孟大人是担心我离去之后,那些贼寇作乱,你夜里会睡不安稳吗?琉璃的大好江山需要一个女人来守护,那朝廷养你们这些大臣有何用处?这几年来,我对皇上尽忠职守,为了琉璃的百姓,鞠躬尽瘁,君君臣臣,你说我伤了皇上的心,是想置我于死地吗?我与大人有何冤仇,竟能让孟大人狠下如此心肠。”
孟安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其余的大臣看着孟安也颇觉得有理,王妃虽睿智聪慧,却也只是一介女流而已,那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料理家务,这琉璃的江山,何曾需要一个女人来守护了?那他们又都是什么?
孟安看着夕颜,哪里还能说出什么话来,夕颜已经完全将话堵死了,他要是再说,那就是置夕颜的生死与不顾,陷害恭王妃,这样的罪名,他如何背负的起?
“微臣绝无此意。”
咚的一声,孟安低着头,双手伏在地上,诚惶诚恐,浑身颤抖:“王妃明鉴。”
夕颜冷笑了一声,蹲下身子,和蔼道:“我当然会明鉴,孟大人因何走到今天,你心里清楚,在场的其他大人心里也清楚,我的心里也是澄亮的,你陷害我,这原本是死罪,不过你也是为皇上考虑,其忠心确实可鉴,我就饶你一命。”
孟安一听夕颜饶了他,顿时口头谢恩。
“诶。”
夕颜叫了一声,制止住窃喜不已的他,见他额头急的冷汗涔涔,脸上露出了笑容。
“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孟安一听,脸色顿时如死灰一般破败。
“像你这种只知溜须拍马之辈,留在这里也是多余,朝廷不养无用之人,这顶乌纱帽。”
孟安抬头,看着她手指的方向,双手本能的遮挡住顶上的乌纱。
“我看还是摘了吧。”
那一言,无比的轻松,却让地上的孟安白了脸,他看着满脸闲适的夕颜,脸上是笑容没错,可是却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整个人像水一般,无力的瘫倒在地上,连出声求饶都忘记了,放在顶上的手也拿了下来。
夕颜面上含笑,在所有大臣的注视下,走到孟安的跟前,取下了他顶上戴着的花翎,还不忘得意的在完全处于呆愣状态的他的跟前挥了挥,发出清脆爽朗的笑声。
孟安见了夕颜手上拿着的顶戴花翎才回过神来,猛然起身,冲到夕颜跟前,就要去抢,不过夕颜是什么人,身手灵活,到了她手上的东西,若是她不愿意,又岂是别人能抢的到了,孟安完全扑了个空。
等他意识到自己到自己落空,转身想要继续去抢的时候,外边已经羽林军冲进来了,见孟安追着夕颜,顿时将那发了疯的孟安擒住。
“孟大人,这东西已经不属于你了。”
夕颜笑了笑,将从他头上取下来的花翎扔在地上,重重的踩了一脚。
这一脚,踩的不仅仅是孟安的顶戴花翎,这是她对宝座之上那人的挑战。
孟安看着夕颜的脚,抬头看着金座之上的夏明旭,却不见他看自己,心里顿时凄凉的一片。
一个擅长溜须拍马的人,怎么会是那种完全不懂看别人脸色的人,他能走到今天,那是因为他看出了皇上的心思,一个帝王对自己的弟妹不该有的心思。
求饶?他当然想,可是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殿中的大臣眼看着孟安被捉走,没有开口求饶,可那双眼,那双落在夕颜身上的眼,是恨,是愤恨,怎么能不恨呢?一生的心血,就因为她的几句话,全部化为了泡影。
如果换成他们,他们心底的怒火也会熊熊燃烧的。
夏明旭的眉头拧成一堆小山丘,看着底下那些大臣,生出了浓浓的不悦,难道就这样让她光明正大离开吗?就没有一个人可以相处挽留住她的理由吗?
心头微转,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崔明:“不知太傅有何话要对王妃说?”
顿时,所有期盼的眼光齐齐射向一直闷不吭声的崔明,崔明的眉头一皱,额头顿时全是皱纹,苍白的发,十分抢眼。
三朝的老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识渊博的太傅,这个时候,除了他,夏明旭真的不知该去找谁,尽管知道最后可能还是不会有自己想要的结果,可他还是想要试一试,找个人说出他想要说的话,问出他想要问的问题。
崔明走到夕颜跟前,对着她行了礼,夕颜对着他点了点头,算是尊重。
崔明为人刚正不阿,景帝在位之时,四皇子和太子殿下争位,他一直保持着的是中立的态度,可他却并非是为了当那可两边倒的墙头草,他和夕颜一样,都觉得只要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无所谓谁当皇帝这样的主张。
正是因为这样,夕颜在提出给夏天朗找太傅之后,初步斟酌了一番,向夏明旭提出让他做天朗的老师,在这个时代,能有这样超前的想法,可见是心胸砸,再加上他处事低调,从未像其他人那本羞辱小白,也没有做什么她认为的坏事,所以夕颜给了他其他人没有的尊重。
“皇上龙体欠佳,身体抱恙由来已久,四皇子不知所踪,五皇子病逝,八皇子,九皇子纨绔,整日只知留恋青楼瓦院,其余的皇子也是一样,根本就不能替皇上分忧,您和七皇子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你们二人若是同时离开,皇上岂不伤心?现今四海初定,朝廷却又不少能臣,不过皇上的身边却没几个能说得上话的,独自面对这样的局面,王爷何其忍心?”
崔明言罢,仰头看着夕颜,见她完全不为所动,不由在心底叹了口气。
恭王妃不在意皇上,哪里会管他的死活?这些话他其实是说给其他的大臣听的,
也算为皇上扳回了话一局,尽了臣子的责任。
夕颜如何能不明白崔明的心思,三朝的老臣,历经世事,想必不会对自己一无所知。
亲情这种东西,在现在的她看来,只有凌飞还有小白能够给她。
至于其他的人,尤其是夏明旭,自己没给他使绊子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他们之间,她莫夕颜可没做什么对不起夏明旭的事情。
“睿清王年纪尚幼,王妃就这一个孩子,他的年纪还如此小,什么都不懂,您真的放心让他一个人留在皇宫吗?”
夏明旭听崔明这样说,顿时坐直了身子,灼灼的看着夕颜,这问题,正是他想要问的。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