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回 神志不清(2 / 2)
“好不容易三年已过,我如期去金筑寻他,在甲秀楼苦苦空等了三日三夜,也不见他现身相见,我料想定又被这奸猾的老道耍弄了,便愤然前去找他理论,却见他山门败落,一片荒芜,早已被野猴子抢占了去,我一时不解,突然见到一只老猴脖子上带着个项圈枷锁,吊着一个生了锈的铁牌子似曾相识,上面刻着字,我仔细一看,惊了一跳,却是‘故人已故’!”
“……只怕他已不在人世!”
“三年前我辗转又来首阳山,不巧解甲的老母殡天不久,他却立誓说要为老母守灵三年,不动干戈,若要为难他,逼他出手,便斩下他的头颅,我气不过他的牛脾气,刺了他几剑,他果然不还手,我本只为了这‘剑圣’的名头,为的是名副其实,叫天下人心服口服,实在并无恶意伤人,更断断不敢杀人害命,先前逼死萧传奕已觉于心不忍,解甲向来执拗,说一不二,我害怕逼得紧他又因我而死,遂与他定下三年后的清明之约,便就下山去了。”
“不料上月清明应约而至首阳山,竟不想便如黔灵山一般,又是一副破败情状,解甲是个大孝子,但他老母墓碑已倒,野草遍生,坟灵早已荒废,竟没有人为之打理,我扶起墓碑,无意却看到四个字像四把利剑插入我心里,‘解甲之墓’,我心头一震,只怕……他也不在人世!”
高仰止越说情绪便越是激动,越是不寒而栗,众人见他的情状,又徒增了几分取笑的乐趣,却早已乐不可支,可笑万分。
“我惊惧万分,急忙快马加鞭地赶到芒砀山去见荀天道,我与他脾气最是相投,此生最爱他的那柄‘傲雪银霜剑’和他的不知天高地厚,一上山赫然却见他山门绝壁上的摩崖石刻‘天道’二字,不知何人不知天高地厚,胆敢无端题凿了二字续后,‘天道已死’,我当时便觉不妙,立时大感悲愤,心中一片凄凉,荀天道难道也死了吗?不成想不过一两年之间,怎会成这样的惨状!”
他越说越怒,竟发狂起来,暴怒道:“细想这三件事,定有蹊跷,是谁杀了他们三人?三剑宗离奇灭门,令人骇然,枉你们剑宗同气连枝,怎能这般处之泰然,装作不知吗……”
他茫然间,忽然恍然大悟,惊叫道:“哦,原来如此,难道……难道有人嫉恨我夺了‘剑圣’的大名,存心要嫁祸于我,你们今日来得这样齐整,是要商议拿我问罪吧!”
“……我才不怕!我虽行事邪僻,却天不怕地不怕,到底是谁居心叵测,想要置我于死地,不用玩这鬼花样,有胆的只管冲我来!”
“我定会查的清清楚楚,洗清我的冤屈,为他们报仇雪恨!”
众人心中虽畏惧他,却更加觉得荒诞好笑,天下尽人皆知‘灵窍剑主’为避祟嫁祸,制造了轰动武林的三宗灭门惨案,黔灵剑宗的无聪道人、首阳剑宗的解甲、芒砀剑宗的荀天道也尽都死于‘灵窍剑主’之手。如今三十年都过去了,奇怪的是高仰止怎么一无所知,似乎还活在三年前,除此之外,竟连铸剑门三绝剑及‘剑英会’,战家庄那场浩劫这样惊天动地,无人不晓的大事都不知道,他这样神志不清,疯疯癫癫,这消逝的三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仰止素来喜怒无常,好恶由心,转眼见到段烛尚存人世,才又安心,一时狂喜起来,当年故人已故大半,此刻他看到一位故人还在身畔,心中早已谢天谢地,顿生一种天涯沦落同病相怜的惺惺之感,就好像他们两人是一场浩劫中的幸存者,言语中满是惺惺相惜,毫无方才的傲慢无礼。
他对着段烛傻傻笑道:“如今见你还是当年的‘剑仙’,好端端的活着,我好生高兴,好是欢喜,不过几年不见,段公子风流倜傥怎么成了须发皆白的老翁,我险些认不出了!”
高仰止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当年叱咤风云的段公子,三年间仿佛过了三十载,已至如今风烛残年的模样,他此刻心下备感奇怪,只觉得一种莫名的恐惧袭入脑海,他一刹茫然错乱了,恍惚自己还在一场梦中,没有醒来,但方才与人比拼内力,为他斟酒,那样活生生的场景便在眼前,他又坚信自己的确不是在做梦,一切都是那么地真实,他不敢再去胡思乱想。
这世上有人清醒有人痴,云鸮笑道:“高仰止,你难道疯了吗?什么三年不见,是三十年不见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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