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捉生将(2 / 2)
听到阿荦山的一句话,想到了祖宗曾经说过的“以夷制夷”的方略,顿时觉得开了窍。
张守珪命人搬过来一张胡床,也就是现代的交椅,让阿荦山坐下说话。
阿荦山的屁股都几乎被打烂了,根本不敢坐,于是张守珪也就任由他站着。
张守珪问道:“本帅却需对契丹用兵,你真的能效忠朝廷,为本帅驱使么?”
阿荦山绽颜一笑,说道:“大夫如果允诺小人无罪,小人甘愿豁出命去。小人没什么学问,不知道朝廷,但知道大夫恩情。这条命交给大夫,虽百死而无悔。”
阿荦山说得多了,牵动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张守珪久在蛮荒之地,接触的人都是国家观念极差的粗野汉子,因此,对于阿荦山大逆不道的表白不以为异。反倒觉得这人真情流露,内心很高兴,于是说道:“你这厮既知道报答本帅,本帅又何必多杀一命。好吧,本帅就免去你的死罪,任命你为捉生将,暂留军前效命。”
捉生将是唐军低级军官的名称,和现在的特种侦察兵类似,主要是从敌占区抓获活的敌人。
捉生将从事的工作十分的危险,张守珪任命阿荦山为捉生将,实际上,也就是让他晚死几天而已。
阿荦山逃过了一劫,还因此成为了公务员,于是大喜过望,双膝跪地,谢过了张守珪。
张守珪命亲兵拿来名册,往上填他的名字可就犯难了,于是问道:“阿荦山,这是突厥名字,但不是姓氏。你姓什么?”
阿荦山眼珠儿一转,自己的继父姓安,但自己随了他的性可不甘心。但说自己的父亲是康丹,这就让别人知道了自己的母亲嫁过了两回,汉人假道学,瞧不起妇人再嫁,没的让汉人笑话,于是说道:“回大夫,卑职的母亲姓康。突厥贵母不贵父,卑职应该姓康。”
张守珪摇摇头说道:“岂有此理,你现在即是唐朝军官,岂能再随胡俗,还是把你父亲的姓氏报上来吧。”
阿荦山弄巧成拙,再说自己的父亲姓康就不好了,因为他知道,汉人最忌讳同族通婚的,于是只好泱泱的说道:“卑职的父亲是安延偃,曾经是节度使府的亲兵。”
张守珪想起来了,这几天有人说请,说是老兵的儿子犯了罪,因此让自己网开一面,就是这个人吧。不过,他心里犯了嘀咕,放掉的那个人是安延偃的儿子,这个怎么也是?这不合乎情理,哪有救了一个,让另一个听天由命的道理。
张守珪放下手里的笔,目光犀利的盯着阿荦山,厉声说道:“阿荦山,你要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说错了一个字,今天休怪本帅无情了。”
阿荦山大吃一惊,知道惹祸了,不过,他在勾心斗角的环境中长大,知道这时候不能乱了阵脚,但这事不能实话实说,于是,脑瓜一晃,当时就有了主意,说道:“大夫,非是卑职欺骗,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在卑职刚出生的时候,阿母难产,几乎死掉。阿父很伤心,因此恨极了卑职,如果不是阿母坚持,卑职早就扔到山里喂狼了。正因为如此,阿父不许卑职用他的姓,所以卑职这些年来有名无姓。”
奥,原来这里边还有这么一个故事!张守珪明白了,神情黯然的说道:“你的父亲爱屋及乌,因此恨你。这也不奇怪,你以后光宗耀祖就是了。你姓安,名字组合在一起,很不像话的。本帅替你起个名字吧。”
阿荦山立刻跪地行礼,说道:“请大夫赐名。”
张守珪沉吟了一下,说道:“你现在是朝廷军校,食国家俸禄,禄字很吉利,你出生在山野,原名字又有个山字。这样吧,人不能忘本,你以后就叫安禄山吧。”
阿荦山大喜过望,说道:“谢大夫赐名,卑职以后就是安禄山了。”
张守珪很为自己起的名字得意,龙飞凤舞的将安禄山三个字签在了名册之上。
不过,安禄山毕竟很年轻,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大夫,卑职做事很机密,中间过程干净利落,要发现咋也得十天半月的,咋就那么快就让官府抓了?”
张守珪气乐了,骂道:“你这厮还敢说做事机密,真是不知廉耻。那么大群的羊丢了,胡里韩度早晨就发现了,当时就派出手下骑着马向四个方向追赶,一个时辰就截住了羊群。抓住了买主,你这厮还能跑多远。”
安禄山无比懊悔,自己咋就没想到这一点,因此倒在了成功前的最后一米。看来,干什么事儿都要有专业知识,当一个合格的贼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张守珪宣布退堂,临走时对着安禄山教训说:“你这厮记住,做什么事要‘未先虑成,要先虑败’。也就是说,要先想好退路,人生的路千万条,后路却是第一个。羊群走得慢,就是晚发现三天,骑兵半日也能追得到。你得了银子,根本就不能回家的,回家就是死,被抓了不奇怪。”
安禄山唯唯称是,心里暗道,你这厮真是老贼,比老子考虑得多,怪不得你能当官,而我却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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