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古怪流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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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学这个我没事儿干啊。”他叹了口气,道:“我是孤儿,是师傅收养了我,从小就接触这些,学都没怎么上过,不干这个还能干嘛?”

我听得黯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

“对了李警官,是不是办什么案子?”他自己换了话题,问我:“我倒是知道那种零件什么地方做的,能帮上忙么?”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正说要记地址,忽然想起来他刚才说过要去取零件,倒不如趁热打铁,便道:“你不是要去取?咱俩一起去?”

他愣了下,道:“我现在不是去那边取啊。”

这东西还分俩地方?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倒笑了,道:“算了,你跟我去吧,去了你就知道了。”

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公交车了,耽误了他时间,搞得我有点不好意思,便打了个车,抢着坐了前排。

他说了个地址,司机啧了一声,摆着手“不去不去,换辆车吧。”

杨斌道:“我们还回来,你怕啥?”

那司机恼了,一口大同话“不去,要交车了。”

这种情况常见,我猜这地方挺远,一般来说出租车司机晚上都不跑,怕出危险,便把证件给他亮了下“我们不是坏人,放心。”

司机没招了,估计也没认真看清证件所在省份,嘟囔着开动了车。

这地方确实挺远的,出了市郊了,开始时两边还能见到些灯火,后来就干脆黑灯瞎火,也怪不得司机担心我们是劫道的了。

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我见公交车终点站都过快十分钟的路程,杨斌才道:“前面那屋子边上停就行。”

屋子?

我大瞪着眼看了半天,才发现路边有个塌了半边的破屋。

车停下,我递给司机一张五十“等我们一会。”便随着杨斌下了车。

不过这破屋子仍旧不是目的地。

杨斌打着手电,我跟着高一脚底一脚往里面走,看得出这是个破败的村子,到处都是拆了一半的破屋,根本没有人烟。

零件儿厂设在这地方?

我不禁狐疑地瞧了他一眼,月光下,他脸色没什么变化,很平静。

当然,他这种身板儿,我一个人能打他仨,估计是之前那些经历造成我心里有阴影了,每到这种地方,全身都不自在。

一直走了有五分钟上下,他才转到旁边一间破屋里。

这是间典型的农家房,两扇木板门虚掩着,门上的木头都腐朽了,靠近点就能看到蜂窝似的麻面,不过整间屋子架构倒是还算完好,和之前那种塌了半边的比,应该还能住人。

门一推开,便是一股夹杂着好像什么动物粪便臭味儿的潮气,不好闻,但勉强还能接受,比起杨斌他师傅那屋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屋里什么陈设都没有,只靠里的位置像是个神龛,外面罩着个黄布帘,里面有光透出来,似乎供着什么神位。

我四下扫了一眼,不见有什么制作零件所需的工具一类,更觉得奇怪,正想问时,杨斌已经往那神龛走了过去。

只见他冲着那神龛端端正正跪下,磕了三个头,起身,之后又重复了两次,我知道这是三跪九叩,绝对的大礼了。

这估计是供着什么钟表匠祖师的灵位?

正瞎猜着,他站起身,撩起神龛上的帘子,我从他身后探头一瞧,发现里面点着两支烧了一多半的粗蜡烛,供着的不是灵牌,而是块儿石头。

我一愣,心说这是什么怪异的习俗?上前看,果然真就是块石头,冲外的这面就跟刀切了似的平滑,在火光下发出淡淡的反光,靠里的那面却是跟路边那种普通石头完全一样,灰白灰白的。

听说过玉好像就是刨开石头看里面,当然我没见过,可怎么看,这东西好像跟玉都靠不上边,那光泽有点像是铁灰色,发青。

不知怎的,我总觉得这石头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琢磨了会又想不起来,可这么一来再看它,竟然觉得更眼熟了。

杨斌已经把石头前供着的一包东西拿了起来,摊开给我看,果然是一包座钟零件,不过还没有镀金。

“这是什么?”我此时对这石头的兴趣反倒比零件要大了,问道。

“我也不是太清楚。”他笑着把零件往包里装“听师傅说这是神石,师傅做一些贵重的钟的时候,零件都要在这里供四十九天,然后才镀金,师傅对这石头看得很重,所以我每天都要来换蜡烛。”

这也就解释了他为什么总不在店里,可供四十九天是个什么意思?

我一下想起电视电影里总提到的什么七七四十九天,难道说真还让小李猜中了?这是什么诅咒的邪术?赶忙问他“做个钟,需要这么复杂的流程?”

杨斌摇了摇头“没这说法,不过我师傅比较传统,可能是有他自己的一些独特的做法吧,反正我做钟的时候,师傅从来没这么要求过。”

他这说法本身挑不出什么毛病,中国很多老行业都很传统,有着繁琐且复杂的仪式,譬如说武术就是,这点常识我还算有。

但制作钟表这行业,毕竟是商业行为,一个座钟做两三个月时间,客户等不等的了?再者说,钟毕竟是拿来用的,不是佛像神像之类升华到信仰层面的象征意义物品,流程繁琐到这种地步,根本没有价值啊。

我原本对他师傅并没有什么怀疑,只是觉得人古怪罢了,如今却改了主意,又仔细看了看那石头,才跟着他往外走,一边问他“你师傅现在已经不能自己行动了吧?”

“一直也不能啊。”他叹了口气,道:“不过前些年好歹能摇着轮椅逛逛,这些年身体完全垮了,只能在家呆着。”

一直?我倒觉得有点意外“他很早以前就瘫痪了?”

“我记事的时候他就瘫痪了。”杨斌点了点头,道:“是在特殊时期时候被人打瘫痪的,师傅解放前是大工匠,名气挺大的,特殊时期时候被整了。”

我脑中轰然一响,死掉的三个,都是特殊时期时候的红卫兵小头目,难道说……

杨斌并没留意我,继续道:“不过这事儿只听师傅提过两次,他一提起那时候的事,就要烦闷好几天,有次电视里播特殊时期时候的片子,他连电视都砸了。”

我赶忙问“他没说过,是谁把他打残的?”

杨斌诧异地瞧了我一眼“没有,我问过,他说忘记了,不过也是,这么多年了,谁还会记得住?”

但我已经把整个事情串起来了,如果说杨斌所说的一切属实,那么他师傅就完全有作案的动机,现在还差的无非是他怎么去作案。

杨斌所知的其实并不多,我俩回到车上,一路上我又问了些问题,基本上他都搞不清楚,最后能够确定的,也就是他师傅的名字,吴尚权。

送完他我回到招待所,魏警官早睡下了,呼噜打得震天。

我倒精神了,点起根烟坐在桌边琢磨着,原本感觉拿得准的事,好像又不是那么靠谱了。

这事儿无论如何透着邪门儿,首先,东西不一定是吴尚权,也就是杨斌的师傅送的,送礼这事儿很难说,送什么的都有,很有可能是有人从他那里订制,然后送出去。

其次,即使说,吴尚权有作案动机,但是他没有作案能力,杨斌虽然说有可能是帮凶,可是看他的表现一点都不像,杨斌这样的人一眼能让人看到底,实在太老实,如果说他蒙了我,那我只能说,他这智商不至于只是个钟表匠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送礼送钟这事儿只能说是荒唐、不合情理,但是钟怎么杀人?要知道这三个人都死于心脏问题,而不是被人拿刀还是拿枪杀死,难道说真像小李说的,做个黄纸人儿什么的,人就死了?那才叫滑天下之大稽。

我拍了拍脑袋,发现自己思维跳跃的有点过头。

破案是讲证据的,或许是我受了之前几件事的影响,好像习惯性把事情想得很不可思议,要这样下去,不用等局里勒令精神鉴定,我自己也没那厚脸皮继续当警察了。

想到这儿,我又有些踌躇,索性强迫自己不想,掐了烟关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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