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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烨枫惊的目瞪口呆,只感觉京城里的人好复杂。

宁九九认真的点头,“当然,你以为他能在太子之位坐那么久,会是虚有其表吗?你瞧瞧,劝说不成,他便要捉人了,若是捉不到,那便只有杀了。”

烨枫眨着眼睛,努力吸收大姐话里的意思,最后吐出一句,“好可怕!”

刘烨尘看着大姐跟二姐,她俩前面说的啥,他没大听懂,可后面杀人的话,在他却听懂了,重复了烨枫的话,“好可怕!”

宁九九微微挑眉,一边拆包裹,一边神色自若的说道:“这有什么可怕,只要咱们实力够强,防备够严,点子够多,他岂会那么容易要了咱们的性命,等着瞧,我会让他知道,啥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唐昊最近被东方楼蕴以及宁九九逼急了,加上他在军中威信尽失,不急才怪。

人一急,就容易冲动,加之,唐昊又是个性格高端的人,从小到大都没受过挫折,对付他这样的人,一旦突破他的心理防线,要攻破他,简直是分分钟的事。

蒲山庄位城京城南边,越往南边去,地势越是高矮不一,好在这些坡度不算不太大,否则,宁九九要以为他们的良田都是梯田了。

众所周知,梯田产量不高,只不过是住在山里的村民,不得已而为之的耕种方法。

小半个时辰的路程,他们便到了蒲山庄,这里是赫连家传统的封地,庄里的人,都是世代种赫连主家的田,有些都种好几代了。

因为赫连主家不同于其他富户,不是太在意食的收成,只有管家每年春耕秋种时,会到这里一次,其他时候,他们根本连主子的人影也见不到。

先前喜宴的时候,宁九九说过了,过两日会到庄上来,所以,即便没有提前通知,村里好些人,这两日都喜欢站在村口,望着通往京城的大路,盼着新夫人啥时候能过来。

康伯的马车是先一步过来的,一见村口坐着不少人,便让柱子把马车停下。

“诸位怎么都在这儿坐着,天气怪冷的,何不回家啊?”康伯是个性子和蔼的人,对着普通村民也是一脸的笑意,全然没有傲慢跟嫌弃。

村口的几个老伯是认得康伯的,见他过来,忙站起来,点头哈腰的给他鞠躬。

其中一个,牙齿都快掉光的老人道:“我们都在这儿等着,猜想新夫人,这两日怕是就要来了,反正我们几个老家伙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在这儿候着呢!”

另一个驼背的老者也道:“喜宴那天,年轻人都去了,可怜我们几个老骨头,却没见着,懊悔着呢!”

老头边说话,边拍大腿,一副懊悔莫及的样子。

康伯和善的笑笑,“襄王妃来了,就要后头,夫人让我先行过来打点一二,柱子,去把庄头叫来,夫人来了,他岂有不见之理。”

庄头的作用,相当于村长,是管理封地的主事,因不同于村长一职,固称庄头。

蒲山庄的庄头,原先也是庄上的农户,上过几年私塾,康伯觉得他为人还不错,便提拔他做了庄头。

为了方便管理,赫连家的封地都集中在一块,险了蒲山庄之外,离这儿不远,还有个吴庄。

柱子问道:“要不要把吴庄的庄头也叫来,离的也不远,我先去叫这一个,再去吴庄?”相邻的庄子,距离不远,来回也快。

“可以,”康伯觉得也对。

先前掉牙的老汉却不同意了,“你们大老远来的,不必跑了,我让我家两个孙儿去跑了一趟,他们小娃腿脚快,一会功夫就回来!”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

“是呢,哪能让你们跑腿。”

“是啊,让小娃们去,总管大人跟我们进去歇歇,夫人要来,咱们得好好准一番才是,我这就让人撞钟,把村民都招集到祠堂去!”

各村的祠堂,因为风俗不同,作用也就有所不同。

有的祠堂专门用来供奉祖先,有的是给村民开会提供的场所,相当于村委会。

赫连家的两个庄上的祠堂,便是后者,一旦村口大钟敲响,所有的村民都会在很短的时间里,赶去祠堂。

康伯想想觉是也对,便道:“柱子,把马车牵上,咱们一起去祠堂,夫人给村民带了不少礼,让大家都过来领。”

几位老人家一听说夫人还带了礼,都惊讶坏了。

“夫人真是太客气了,来庄上看看,咱们心里头就高兴了。”

“就是啊,夫人可真是活菩萨!”

众人一句接一句的夸赞,也已经有人提前回去筹备了。

招待襄王妃一行人,自然不能怠慢,有好东西,都得端上。他们不是拿着生肉一菜去祠堂做饭,还是各自在家里,把饭菜烧好,然后都端去祠堂,摆到长桌上,就成了百家宴。

于是,当村口的钟声响起时,庄上的人,都从家里跑出来跑到门口,又听说是新夫人来了。所有年轻的婆娘都回家准备去了,男丁都赶去祠堂。

小娃们一见这阵仗,莫名的就很兴奋,在庄子里跑来跑去。

康伯看见庄里欢腾的景像,只觉得很欣慰,他跟老村,总算没辜负老夫人的嘱托,否则以东方楼蕴跟老太爷不问事的性格,指不定要乱成什么样呢!

靠天靠地吃饭的穷苦人,只盼着一年里头风调雨顺,能有个好收成。

可这风调雨顺的事,哪能年年都有,赶上灾年,庄上的人,连口粮都成问题,更别说上缴租子了。

换作别的狠心大户,他们才不管庄上的人如何苦难,他们只要自己的钱袋子不缩水就够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佃户们的生活能好过吗?

康伯他们进去不久,宁九九跟赫连老爷子的马车也随后进了庄。

他们到来的时候,两个庄头也来了,领着村民一起,候在祠堂外,恭迎他们几位。

宁九九挑了帘子,何安扶着她下马车。其实没这个必要,但何安觉得,这是给她撑面子的事。

她下来了,赫连明德自然也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

“见过襄王妃!见过老王爷!”

上百号的村民齐齐跪下磕头行礼,连那不懂事的小娃,也在大人的拉扯下,不情不愿的跪着了。

刘烨尘跟烨枫一见这阵势,都吓了一跳。不怪他们,突然看见上百号的人给你磕头行礼,能不害怕吗?

何安悄悄挡着他二人的视线,以缓解他俩的紧张。

康伯站在人群最前头,对着宁九九微微一笑,那意思再显然不过。

宁九九和往前走了一步,视线扫过众人,“都起来吧,不必客气!”

康伯赶紧回身,对着跪地的人,抬手道:“夫人都说了,你们就快起来吧!”

等到众人都站起之后,康伯指着站在他身后一步远的两个中年男子,对宁九九介绍道:“夫人,他们二人是庄上的庄头,这位林厚,是蒲山庄的庄头,在任上已经五年了,而这一位,是吴庄的庄头,叫吴平,在任上三年,他们庄上吴姓居多。”

他介绍完了,那两人一起向宁九九敬拜。

宁九九端庄一笑,“两位免礼,庄上的事物,有劳二位的操持,才能有今天的成果,本夫人代庄上的百姓,谢过二位!”

她盈盈施礼,倒是把一众人等吓的不轻。

后面站着的百姓,亦是满面惊讶。他们只知道新王妃,为人很亲切,却不曾料想到,她竟这般的谦逊有礼,很有大家风范哪!

那两位庄头更是受宠若惊,“夫人严重了,我等不敢领受!”

赫连明德一直站的很远,摸着胡须,静静的看着,日渐浑浊却又透着精光的眼神中,带着欣赏与赞同。

这丫头,倒是很会笼络人心。若是她今天到访,摆出高姿态,不易亲近的样,是无可厚非。毕竟谁也不能强求,襄王妃平易近人。

可是她偏要放下架子,放下襄王妃的身份。

再有了先前宴请佃户吃喜酒的先例,她这个襄王妃,算是赢了村民八成的爱戴了。

康伯让人搬进来的东西,都搁在祠堂院子里的大桌上。

这座祠堂盖的很阔绰,中间最大的一间屋子,摆的是赫连一族先人的画像,底下两边还有一些过了百岁老人的牌位。

老人活过百岁,对于家族来说,都是一种荣耀,所以一定得摆在祠堂里不可。

何安,烨枫,柱子三人,负责把东西分发给村民,按着每家每户的定量发。

两位庄头陪着宁九九跟康伯说话,赫连老爷子闲不住,带着刘烨尘跟大飞,出去转悠了。

宁九九仔细打量了那吴平跟林厚。

那林厚倒是人如其名,看上去就是个敦厚老实的人,看人只看眼睛,便知他是怎样的人,因为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至于林平,眼睛里的神色却很不寻常,说话的时候,不看她的眼睛,有意无意的闪躲。

康伯寻问起庄上的粮种保存的可好。在一个庄上,粮种是集体保存的,到了来年春上,统一发给各家。

这是因为他们是襄王府的佃户,不是一般的散户,自然是不同的。

说到粮种,林厚还好,如实禀告,我们庄上的粮种,都在我家地窖里存着,我家中地窖大,粮种悬空搁着,防潮,又防老鼠,安全的很,再过两个月,粮种便可发放庄户了。”

康伯点头,“没问题就好,”说到此处,他又将视线移到吴平身上,“你们吴庄的粮种可好?”

吴平听到这儿,突然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他这一举动,把原本欢欢喜喜领东西的村民都惊呆了。不过这里是蒲山庄,不是吴庄,他们也没往别处想。

“你这是干嘛,有话好好说,快些起来!”

康伯大惊失色,上前扶他,吴平却跪着不肯起来,哭丧着脸道:“小的不能起来,小的有罪,我们庄上的粮种,原本也存在我家地窖,昨日我家娃儿贪玩,乘着我们不注意,将爆竹扔进了地窖,结果……结果……”

他说不下去了,模样十分悔恨,不等康伯他们问,又道:“小的已将娃儿绑来了,要杀要剐,全听夫人的命令,小人绝无二话!”

这时,院外一个黄脸妇人,领着两个小娃进来了,一个大约十岁左右,是个男娃,梳着葫芦头,扎个小辫,另一个也是个男娃,六七岁的样子。

他俩是被黄脸妇人揪着耳朵拎进来的,肯定是拧疼,两个娃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那妇人拎着小娃,径直走到丈夫身边,扑通一声便跪下了,哭嚎着道:“夫人恕罪,我家小儿年幼无知,烧了庄里人的粮种,这是天理不容的大罪,现在我把两个混账儿带来了,任凭夫人处置!”

这夫妇俩说的话,出奇的一致,一起跪在宁九九面前,再加上两个脏兮兮的男娃,这一幕怎么看怎么怪。

康伯见宁九九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便赶紧劝那一家子,“你们先起来再说,夫人心地善良,处事大度,倒是你们,错已出了,还在这儿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康伯的呵斥,显然起了作用,吴平不再哭了,扯了扯发妻的衣袖,示意她也闭嘴。

院里几个上年纪的阿婆,瞧见他们一家子也怪可怜的,心生不忍,便上前求情。

“夫人,小娃难免顽皮,去年冬天,我们村里稻草堆,也被皮猴们放火烧了,若不是扑救的及时,差点就闯下大祸!”

“是啊,现在烧都烧了,该想想如何补救才是,眼看春耕就要到了,这才是最要紧的事。”

“不错,看这一家子也怪可怜的!”

…………

林厚在此时站了起来,对着宁九九施礼,“夫人,我们村的粮种,可以分一半出来给吴庄,剩下的,让吴庄头自己出,以示惩戒!”

宁九九在听到林厚说到分一半出来时,抬头看他一眼,不难看出,他做出这个决定,有多艰难。

可是就像康伯说的,他们都襄王府的佃户,没理由不互相帮衬着。

林厚的话说完了,吴平却一脸的苦相,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满口牙都要给咬碎了,“好,为了给庄上人一个交待,我哪怕是砸锅卖铁,也要把粮种的钱凑上。”

黄脸妇人见他如此说,疯了似的揪住吴平的衣襟,像是要把他撕碎了似的。

“你疯了吗?咱家哪有钱,只有一口锅,你要卖什么?难不成要把我们孤儿寡母的卖掉吗?你个没良心的,你要敢动我的娃,我跟你拼命!”

吴氏哑着嗓子,声音如泣血,恨不能把吴平硬生生的吼死。

她疯了似的哭,两个男娃也跟着哭,这一幕要有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宁九九一直没说话,她隐约觉着奇怪。

按说,蒲山庄的日子还不错,只看村里人的穿着,便可知一二,但是从吴庄来的这四人,衣衫破烂不说,两个娃儿竟连双鞋子也没有。

甚至于面黄肌瘦,像是营养不良。

思索了半晌,宁九九觉得此事该要弄清楚,才可以下决定,便道:“你们先去吃些饭菜吧,粮种的事,不必过于担心,如果只是疏忽,损失本夫人会酌情考虑。”

康伯面色一喜,催促道:“夫人开恩,还不快谢过夫人,那边有刚送来的饭菜,赶紧去吃些吧!”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吴氏拉着两个娃,对宁九九又是磕头,又是谢恩。绝处逢生,还有饭吃,这对于他们来说,如同从地狱爬到天堂。

妻儿可以平静,吴平却不可以,此事是他的疏忽,是他的过失,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原谅自己,若不是想着还有一双儿子,他恨不得投江自尽,也好过每天看见庄上的人绝望的脸色。

烨枫几人,一直都留意听着这边的对话,见他们走过来,拿出碗筷,有两家村民送了简单的蒸饭,上面搁着咸肉,虽不是什么好菜,但对于吴氏一家人来说,已属山珍海味了。

他们一家四口,刚一坐下,一大一小两个男娃,便急切的自己拿了碗,等不得用勺子吃饭,直接拿筷子往碗里拨饭。

吴氏本来也不好意思下手的,可一闻见咸肉跟米饭的九九,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哪还忍得住。

只有吴平最冷静,时刻提醒他们慢些吃,别跌了吴庄的脸。

宁九九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收回,却见林厚一脸的哀伤。

康伯长吁短叹,“造孽,造孽啊!”

宁九九看着他们二人,声音平静的道:“究竟是什么事?为何相邻的两个村子,日子却过的相差如此之大?”

康伯示意林厚说,他住在庄上,对这里的情况最了解。

林厚叹息一声,才道:“这事小人本不该说,您问了,小人才不得不说。”

林厚是个地地道道的庄户人,说话不懂得拐弯抹角,拖拖拉拉的说了一大串,具体的意思是这样的。

吴庄的日子在从前,还是不错的。庄边上有河,农田灌溉,春种秋收,都不成问题。

可是就在三年前,河的上游,约五十亩的土地,被皇上封给了九公主,也就是唐宁公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每到灌溉的时候,公主府的下人,便跑到上游,将河水截流,把水引到他们的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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