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留字尘晴(2 / 2)

加入书签

彭城老父?怎么又是彭城老父。他赠邓晨先生《宁高诗抄》解我窘困在先,又料定我今日必将这尘晴琴的文弦弹断,留备用之弦于后。如此神鬼莫测,他究竟是何人?为何将我的所有事情步步算定,次次解我于窘迫危困之中?他与我又有何关系?思索了半晌,终不得其解。于是答道:“我与他并不相识。只觉他既能料定今日之事,为何不出面阻止,非要让这不快发生?”

“或许他有难言的苦衷吧。亦或许,这世间之事本就是按着某种既定的轨道行走,该发生的定要发生,阻止也于事无补。他老人家能留得这一根琴弦作为补助,便是对这事情最好的帮助了吧。”方晴雪似乎明白了我刚才所思索的这件事情的本质,故而亦是意有所指的答道。

“这世间之事本就是按着某种既定的轨道行走,该发生的定要发生,阻止也于事无补!”我轻轻地吟诵着这句话,忽然觉得它道出了世间所有的无奈。

“爱也是如此吗?”想到我与朱思婷之间的事情也是如此这般,便突然问道。

方晴雪不妨我竟会问出这句话来,一时羞窘在那里,愣了好久才小声答道:“爱,也是如此!”

“何以见得?”

“两情相悦,自不必说,无论外界的压力有多大,两人总会冲破重重难关,而后无论生死都会在一起,不离不弃;如若是一厢情愿,就算两人素无恩怨,只一件你喜欢我而我不喜欢你,就足以抹杀任何在一起的可能,哪怕你翻过千山,涉过万水,得到的仍是一个孤独孑然。”

听过这些话,我将这近五千年的历史思索一遍,发现历史上那些经典的爱情传说,都是如此这般。两情相悦者,如杨彦昌与三圣母,李靖与红拂;一厢情愿者,如金岳霖与林徽因,如我与朱思婷。原来,历史,亦或感情,都是如此,无论你知晓与不知晓,结果都是命定的那种结局,无法改变,也无从改变!朱思婷也曾经说过,如果你觉得你付出的爱,需要用一定的爱来偿还的话,你就错了,爱没有相互给予。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无论你是多么的爱一个人,只要这个人不爱你,一切都无需怀疑,结果这两个人定不会在一起!这就是命定的结局!

思念至此,一声长叹。方晴雪也深知我所谈者何事,于是也附和着长叹一声,继而说道:“只是,有些故事,两人虽然冲破阻碍,终得在一起,却也是共赴黄泉,得于来生!我曾听一位婆婆讲过应龙和女魃的故事。”

“应龙和女魃?”这两个名字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更不知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故事,于是,渴求的问道。

方晴雪说道:“大地初始,盘古化身神树,赐予诸神神性。应龙得水,女魃善火,一水一火,本是相斥相克,永无结合的命格。但火之女魃却爱上了水之应龙。应龙因罪被锁于盘古所化之神树,故而两人无法见面。女魃只能每日来到树下,以天界最最美妙的歌声来安慰应龙,使得本已颓废绝望的应龙有了新的希望。然而,女魃因为太过靠近应龙,原本艳美的容貌渐渐趋于丑陋。可为了自己的爱人,她甘愿牺牲自己世间最美的容貌,仍旧天天唱歌鼓舞应龙。两人之间的感情于这歌声之中也渐渐深厚。因蚩尤与黄帝大战,黄帝将应龙释放,并协同众神之力打败蚩尤。战后,应龙和女魃却因感染人间浊气,无法回天,女魃为助应龙重返天界,暗中设法将应龙之浊气移转于自身,自己却因神力尽失,受到邪恶之神蚩尤之念的支配为祸人间。应龙奉命下凡讨伐祸乱人间的女魃,两人战于黄泉海,应龙斩杀女魃,女魃死前恢复原来的容貌和声音。应龙发现实情,悲痛万分。望着追悔万分的应龙,女魃以自己绝美的歌声安慰他,而后渐渐地消失于黄泉海上。女魃消逝以后,应龙并未返回天界,而是呆坐于黄泉海边痴痴等待。时光飞逝,应龙**开始化成灰,即将湮灭。神形俱散之际,似乎听到了女魃那美妙绝伦的歌声,他欣喜若狂,拖着快死去的躯体,一步步走入黄泉,再也没有回过头来。”

“那,他们可曾重逢于黄泉海底?”我问道

“那婆婆说,他们并没有重逢于黄泉海底,而是相见于来世。最后,应龙化为青鸾,女魃化为火凤,日日相守,世世相依!”

“果然是个完美的结局!”

“完美如斯,只是凄美异常。本为相爱,却要落得共赴黄泉!真叫人唏嘘感叹,好不伤心!”

“生既相爱,死亦何恨。既得轮回,莫叹前生!怎知这共赴黄泉不是他们应有的结局和命运?”

“生既相爱,死亦何恨。既得轮回,莫叹前生!”方晴雪默念了几遍,越念越觉得此中意义深远。

“小姐既觉此两句是非同寻常的语句,想它也许道出了爱情真谛,倒不如记下,说不定哪日便能参透其中奥妙!”莹儿看出方晴雪十分喜欢这两句话,便建议道。

“好倒是好,可现今此亭内既无笔墨,又无素绢,以何记之,又记于何处?”方晴雪看着这空无一物的紫静亭幽幽的说道。

莹儿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倒不如刻在这尘晴琴上如何?“尘晴”者,“陈情”也,此尘晴琴,即是陈情琴。适才公子所言,乃是对情感的一种参悟,刻于此尘晴琴上,当是最合适不过!”

那提着灯笼的小丫头,闻听莹儿如此说便拍手说道:“莹儿姐姐如此想法,最是妙极!”

方晴雪也觉很好,便问道:“不知公子以为如何?”

“随意之言,得小姐如此盛赞,孔某荣幸!既已有请,安敢不从耶?”说完,我便从石砌的圆桌上,又拿起那把本为装弦之用的铁锥,自项以上逐渐低头处,到“岳山”,恰好分成两行,雕刻完这十六个字,字体皆用秦篆。由于“岳山”和“承露”两处是用紫檀木雕刻而镶入梧桐所制的琴面上的,且这紫檀木向来坚硬,刻下这些字也着实花费了一番功夫。不知不觉,半个时辰已经过去。

刚刚刻好,方公命来寻我们到客厅用膳的丫头恰好赶来。于是,我们四人收拾了琴具,便随那丫头离开紫静亭,回客厅用膳!晚膳丰富异常,有山东菜系的糖醋鲤鱼、红烧海螺;有四川菜系的一品熊掌,干烧鱼翅;有江苏菜系的狮子头、鸭包鱼;有浙江菜系的西湖醋鱼、龙井虾仁;有广东菜系的盐焗鸡、冬瓜盅;有湖南菜系的冰糖湘莲,福建菜系的南普陀素菜、淡槽香螺片等等。沦为乞丐的一年多来,我从未吃过这么丰盛的晚饭,又加这一天过度消耗,实在饿得不行,就顾不得雅观,一阵风卷残云,便吃得七七七八八。那在旁侍候的丫鬟们,见我如此吃相,都掩嘴窃笑。方知自己实在太过失态,故而不好意思的呵呵一笑,说道:“方公莫要介意,区区实在是饿极了!”

方公手一挥道了声:“不妨,不妨。公子尽管放开,莫要拘束就好!”

用过晚膳,各自回房歇息。一夜无事。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