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花样年华(1 / 2)
坦率说,我的日子一直过得不错,虽然内心时有煎熬,但起码很多人羡慕,乔雪你那么美,家里又有钱,还有那么棒的男朋友,你怎么就那么全呢。www.Pinwenba.com
我没注意到这是一句诅咒,月满则亏。
前几天,我挤公交车去医院,以前要么潇言开车送,要么打车,我没有这样挤过公交。人不能自主,被一个人肉大团子撵上车,又被这个大团子挤得无处下脚。一个老大爷的拉杆小车支在我脚面上,他挣不开肉团子的裹束以便到随便一个座位前等人让座,一个年轻女孩的马尾杵在我脸前,我若是去躲她扫来扫去的这把利器,就会来回蹭身后一个满身油渍的大叔的胸口,身后又有人涌来,把我不耐烦地拨来拨去,下车吗,下车吗,不下车让一让啊。
我记起里里说,她每天都要挤公交车一个小时去上班,当时多少同情了她一下。因为在她挤公交车的时候,我正在澳洲念书,那是一段大好年华。
我在澳洲念的专业是国际贸易,雅思考得不错,读了墨尔本大学,呼吸着美好的空气,吃着健康的食品,享受着灿烂的阳光,跟一大群单纯的鬼子们用半生不熟的英语聊天气聊生活,课业虽紧张,但是内心轻松。温军比我早一年来,我知道他来不是为了学习,就像萧言不来不是为了事业,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为什么。
我妈、我爸在鹿城都抬起了头,趾高气昂地逢人说,小雪在澳洲念研究生啦,特意强调是澳洲的重点大学,不明就里的群众很艳羡和赞许,可见人家小雪还是有出息的。
我在这厢春风得意时,里里说,她与姚碧霞租了房子,每天穿越半个城去上班,她去了一家很大的广告公司做文案,但是户口没落到北京。她说,无所谓,我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里里每天加班到深夜,我则学习到深夜,两边有时差,不能算同步。彼此QQ留言,里里常说,妈的,这个月交完房租又没什么钱了。或者说,公交车真挤,又被人占便宜,差点跟他打起来。她还说,姚碧霞找了个小老板,有时候在外边跟人过夜。她还问起温军情况,但从不提萧言,就像萧言从不提她,他们像两根漠不关心的直线,彼此只看自己的前方,到我这里偶然相交,随后又各自漠然离去,越来越远,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
我曾经某次和温军漫步在墨尔本校园里,我困惑提出这个疑问,温军停了脚步,研究性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说,毕了业早点回北京和萧言结婚吧。我当时笑嘻嘻地望着温军,我还有个好奇,你来澳洲是为什么呢?温军一声不吭,盯了我半天,许久才说了一句,我看你就是个傻子。然后自己走了。
我觉得他生了很大的气,寂静的冬日校园里,凄清的雨冷冷地落下,我一个人站在那里,心里霍地一下涌上不祥预感,纷纷乱乱,冲涌大脑,头一下疼的厉害,一片空白,我跌在地上,抱着头,脑里有个念头,不断膨胀,将头脑扩张的要爆裂,有阵子,这疼痛几乎让我昏过去。
这件事情导致了一个深重的后果,一方面我开始习惯性地头疼和失忆,以前宿舍里的小励志经常会学习学到头疼,她疼到很用力地把额头中央捏出深紫色的印子,我一直觉得她夸大了自己的痛苦,现在才觉得头疼起来即使是把脑门子戳穿了也不为过。同时,我的记忆力开始下降,反复背诵的东西滑溜溜的在脑袋里掠过,不着一丝痕迹的留下一片空白。只有那个猜疑在脑中深深烙印,时常作怪,让我头疼烦躁,我渐渐觉得,来澳洲也许是错误的。
我想从萧言的言谈中看出蛛丝马迹。我们在QQ上语音长聊,我这边是深夜,他那边已接近凌晨。他的语气疲惫,断断续续地说起他创立自己这个设计公司的事儿,怎样跑下来那些重要的资质,怎样到处去投标,怎样和几个设计师为设计样式争得不眠不休,还有他的业主开发商的种种闲闻轶事,吃拿卡要的各个关键环节的人,他的辛苦和自豪都在这话中,我却一点儿也听不进去。他觉察出我的不耐烦,又说起他爸爸的近况,他爸还和我爸最近见过一次面,商讨过我们的婚事。
他自己主动提起我们的婚事,我心里踏实了很多,但还是不甘心地试探他,最近里里怎么样了。他明显停顿了一下,让我感觉是在费力地组织语言,好半天才说,我们有好一阵子没见面了。他有种刻意的辩白,刻意到我听来就是一种撇清,潜藏于深处的是他对我撒谎,我们真的没有关系,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疑窦丛生,多疑烦恼,忧惧满怀。半夜常惊醒,想到平生最亲近的两个人居然有可能背弃自己,不得不逼迫自己确信,一切都是我胡思乱想,温军完全是不怀好意的臆测。我有阵子连温军都疏远。他到我的宿舍来做饭给我说吃,我都冷冷拒绝。我们说好了假期一起去悉尼,我都找借口推掉。好在温军是这样不怨不悔的人,面对我的种种冷然无常还是定期给予关怀,冷了加衣,热了防暑,天天挂在嘴边叮咛。
我问姚碧霞,最近里里怎样。她先炫耀半天自己的男朋友,在一家国企做人事经理,是北京土著,年纪虽大点,但是很体贴,出手也阔绰,待她也很体贴,她恐怕明年要结婚,将成为半个北京人了,她得意且感慨。
至于里里呢,她说道,里里这个坏丫头,去年非典那么恐慌,楼市一片冷清,公司就让我们在家歇了,她天天还穿半个城去上班,我说你别上班了,反正工资也那么低,回头再传染了,她还挺乐,她说现在上班公交车上天天有座,人特少。她还不带口罩,也不怕死。现在一切风平浪静了,她到辞职了,那边干的好好的,还给她涨工资,提她为文案组的负责人了,她非说在那边没意思,要我说啊,都是因为她碰见裴迪了,对了,我一直忘了给你说,裴迪啊,记得裴迪吗,迪哥?叶里里的一个项目客户老板居然是裴迪。里里和萧言最近也因为裴迪弄得挺不愉快的,见了面就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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