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里里的河流3(2 / 2)
她想他喜欢长发,就留起长发,有一天一个男生走过来说,你真漂亮,可以认识你吗?她忽然灰心,因为他从未这样说过,她去理发店剪了个乱发,再见他时,他亦淡然,只有乔雪笑,难看死了,里里,赶紧重新剪吧。
他却皱眉说,她剪什么都这样。那晚,她有想抽根烟的欲望,她在一个墙角里点燃一根烟,看它燃烧了很久,才放到嘴里吸了一口。
她觉得一切都没什么意义,学业不过是无聊的笑话。学校里学的每一本书,工作时几乎都用不到。
狂放、叛逆,她想坠到底算了。
有时在酒吧唱歌,有人会过来想吻她,她忽然哭起来。
她也许久不去联络他,乔雪不在,似乎没有理由找他。有天傍晚,他在楼下给她打电话,你给我下来,声音严厉。
她跟着他走到花园的角落,夜色极静。他冷静地盯着她,你想干嘛,我听说了,你这次补考不过就拿不到学位证了。
她漫不经心玩着手里的烟盒,怎么啦,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他吼起来,她甚少见到他生气,但这次显然很愤怒。
因为你什么都不懂!她脱口而出。
他当时做了一个动作,他紧紧拥抱了她,他把头埋在她肩头,她不知道他是紧张还是激动。
两个人的动作都做的下意识,醒悟过来时一时慌乱的脱不开身。
那是一个节点,他们都清醒意识到了事情严重性,他们第一次清楚看到彼此的鸿沟,有一个人永远无法逾越。
乔雪。
他们很久很久没有联系,直到她终于过了补考、顺利毕业。然后她与姚碧霞挤在一间出租屋的床上,满地跑着蟑螂,马桶不时堵塞,挤着公交穿越半个城去上班。设计的文案被扔在地上,主管指着她的鼻子说,就这还大学生呢,什么水平。生活的焦虑和兴奋好像磨灭了爱情。
叶美芳隔岸观火,完全使不上劲儿。她会建议她去联络联络萧言,“你个傻妮儿,你们从小那么要好,他家在北京有点势力,让他爸给你找找关系啊。怎么忽然不联系了,要不你也出国,你看人家乔雪,现在多有出息,一口流利的外语。”
乔雪,提到这个名字,她深深意识到,她们的感情,是弥足珍贵的感情,是不可以被破坏的。
这种认识,让她的痛苦更加深重。
这世界上,要珍惜的感情很多,爱情不过是其中一种。
她觉得自己想通了,虽然有时在暗夜中醒来,想起某个人来,胸口还是剧痛。
她有时翻身起床,看着外边的星空,说,怏怏,我该怎么办?
在这时,她遇见裴迪。她会在自己的情书中提到这个人,是因为这个人,让她下定了决心。
说到裴迪,提起一段荒腔走板的往事。她曾经与他共处一室,不明不白地过了一夜,虽然什么都没发生,虽然她后来都记不得他的样子,但是那件事深刻影响了他们两个。他对她难以忘怀,他又给了她一次荒唐青春的机会。
他那天在家里被人打得满身是血,他初始本是一个意识混乱的施暴者,转眼间就成了受害者。叶里里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惊吓得忘了逃走,然后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跳出来歇斯底里喊这一嗓子,快住手,你们要把他打死了。声音冲出大敞的房门,在楼道里形成激荡的回音,那几个人才在回音的绵延中住了手,骂骂咧咧踢了他一脚,警告了几句,才走。
他满地打滚,身上血迹斑斑,又哭又嚎,骂爹骂娘,他的确是在骂爹。“老不死的东西,养这野鸡,就为了害死老子,你个老不死的东西。”
她本来要溜走的,忽然很同情他,与父母结仇的,看来不止她一个。她踢了他一下,“别嚎了,你家药在哪里?”
她拙手笨脚地给他简单包扎一下,把他连拉带拽拖到沙发上。他伏在沙发上哼哼唧唧的抽泣,“那个野鸡,那个贱货,她找人想弄死老子,老不死的,你就找女人吧,有一天弄死你自己。”
叶里里抽身要走,他伸手拽她的袖子,别走,他说,求你,别留我一个人在屋子里。
她一刹那间,觉得他可怜的像自己。
她坐回到沙发上,蜷在他旁边,自语,你是斗不过你父母的,哪怕你再厌憎,也只能忍受。
不得不说,叶美芳深刻影响了她的情感,让她既不知怎样面对,又无所适从。
她觉得叶美芳所作所为既令人羞耻,又让人鄙视,但是叶美芳自己对别人的看法甘之若饴时,叶美芳又成了最大的赢家,女人们恨她,丝毫不影响男人们对她的爱护,最后使得一些女人们也臣服了,反过来拉拢她。叶里里觉得世界怎可这样,那样可爱的乔雪妈妈,实实在在爱着每一个人,却被人忽视和藐视。
叶美芳倒被大家重视,那绝不单因为是美貌,是因为她敢于用一切手段去斗争。
叶里里不喜欢这种斗争,她要反抗叶美芳诡诈的暴政。
就像裴迪诅咒自己的老爹。
父母与子女总是爱恨交加的关系。
在与萧言的关系上,她更无力去斗争,哪怕她越来越意识到,她离不开萧言,就像离不开呼吸一样,他已深入至她的灵魂。可她决不能,不能走叶美芳的老路,她不能去争斗。她要爱,但不能像叶美芳那样去爱。
最后的结果,她日渐消瘦憔悴,不单她的肉体,而且她的灵魂,疲软颓废,工作也毫无起色,叶美芳频频打电话教导她,工作不工作无所谓,你要趁风华正茂嫁个好男人。
裴迪出现,恰如其分。爱情这种东西,本来就与时机有着莫大关系,早点晚点都会结局大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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