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奇计(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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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是非心道:“你要是下毒,可遇到你祖宗了。”伸手接过,打开盒子,见里面全是银票,每张一万两,一百张一匝,共是二十匝,足足二千张。盖好锦盒,向怀中一揣,道:“王爷,有请贵府打几十桶水来,再叫所有人到这儿治病。”

刘安吩咐下去,不一会儿,就打了四五十桶水,一队队人排着整齐的队伍,走了过来。任是非心道:“刘安老乌龟倒也不是草包,还真有两下子,别的不说,单说这些奴才走起路来中规中矩就知道了。不过,刘安老乌龟虽然厉害,还不是栽在老子手下?老子比他聪明。”取出磁瓶,倒出药丸,扔在水桶里,心道:“等会儿,老子去偷银子,这些乌龟儿子王八蛋,定要和老子捣鬼,老子先干掉小乌龟再说。”再掏出一个磁瓶,这是一指神医炼制的酥骨散,中者十二个时辰内动弹不得,每桶水里扔上一粒,心道:“老乌龟定是想先喝了,好对付老子,抢回银票,你以为老子不知道?”袖子也不捋起来,伸手就在水桶里一阵乱搅。刘安贵为王爷,自是不能喝如此肮脏之药。要不是怕露了馅,任是非定会吐些口水,或是撒泡尿。

任是非取过一把勺子,道:“王爷,每人只能喝这么一勺,多了,药性要变。”他怕这些人为了活命,大口喝药,一会儿喝光了,又要动手去配,拿话僵住再说。把勺子递给刘安,道:“王爷,山人这就为你配一剂。王爷人参吃得多了,用药又不一样。苏前辈八位,王子,郡主,夫人,姨奶奶也是这样。”刘安内力深厚,需要特别照顾。

刘安和苏飞等人不知他打什么主意,齐皆道谢。刘安传下将令,要府中人过来喝药。王爷发令,府中之人无不凛遵。

任是非心道:“药性发作,老乌龟就会瞧出破绽。”道:“王爷,喝药后,会呕吐,这是清净之地,不能有污秽物事。”

刘安还以为任是非怕见污秽,道:“神医所言极是。”再传将令,要府中人喝过药后,各归原处,不得有误,违者军法从事。

任是非这才叫刘安传令去把府中所有夫人,王子,郡主,姨奶奶全部叫来喝药。刘安命小翠去办。

任是非取过一个杯子,倒出药物,放在杯子里,再取出两粒酥骨散,刘安和淮南七公内力深厚,酥骨散自是要用双份,把药丸化开来,倒在水桶里,用棍子搅开,拍拍手,道:“王爷,好了。”

刘安早就等得不耐了,听说好了,马上喝了一勺,谨遵医嘱,不敢多喝一丁点。刘安喝过,刘迁接着喝了,接下来是淮南七公,和夫人,王子,郡主,姨奶奶,每人都喝过了。

任是非见众人一个接一个地喝药,小桃红自是在内,心道:“骚娘们,偷老乌龟未偷成,不知作何想法?下次,让你骚娘们得遂心愿,偷了老乌龟就是。”这些人喝了药,一个一个地出去了,屋里只剩下刘安,刘迁,淮南七公,和任是非。

任是非把门关上,上了闩,坐回椅中,似笑非笑地望着刘安等人。刘安喝了药,一直在运功,察查药物是否对症,烦恶郁闷之感渐渐消失,心中甚喜,心想药物不假,开始盘算如何抓住任是非,把两千万两银票抢回来,见任是非关上房门,不明以,再见到任是非脸色有异,心念一动,问道:“尊驾何人?”

任是非道:“老子是你祖宗。”他这话不再尖着嗓子说话,而是用原来声音说话。

刘安听声音甚是熟悉,心道:“这人是谁?”左吴在任是非手下吃过大亏,时刻不忘报复,于任是非的声音耳熟能详,喝道:“任是非,是你。”他此言一出,刘安和苏飞等人,恍然大悟,原来是任是非,怪不得声音如此熟悉。

任是非洋洋自得,道:“嗯,乖孙子,还记得你爷爷。”脱下葛布衣衫,在脸上一阵乱揉,易容物纷纷脱落,露出本来面目。

左吴一见,新仇旧恨齐涌心头,喝道:“任是非,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老夫这就送你去见阎王。”站起身来,就要向任是非扑去。

任是非往椅上一坐,二郎腿一架,懒懒洋洋地道:“左吴老乌龟,你真他妈笨。老子既然敢来,难道还会怕了你?老乌龟,骨头酥不酥?”

左吴经任是非一提,果觉骨头似欲散架,浑身慵懒,没有一丝力气,心念一转,明白他下了毒,喝道:“任是非,你,你……”惊怒之下,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刘安等人也觉出浑身无力,骨头似散了架一般,知是他上下其手,着了他的道。刘安道:“任是非,本王和你无冤无仇,何以一再与本王为难?你烧了本王王府,只要你解了我们身上之毒,本王不与你计较。”

任是非骂道:“刘安老乌龟,你他妈的好不晓事,竟敢说和老子无冤无仇?既然无冤仇,你老乌龟何以派八只老乌龟,到药苑去闹事,想谋害老子师父师叔?太也不把老子放在眼里。”淮南八公到药苑惹事,虽被任是非挫败,但任是非因淋尿在左吴头上,受到玄真道长斥责,究其原因,还是因刘安而起,一直耿戒于怀。

刘安道:“本王是受你五师叔之邀,才请苏先生八位辛苦一趟,怪不到本王头上。”刘安中毒,心中惊惧,不知任是非要如何折磨自己,说话语气也软了三分。

任是非从椅上跳了起来,啪啪打了刘安两个耳光,骂道:“放你老乌龟他妈的臭狗屁,不关你事。好呀,你去把赢复给老子抓来,老子就饶过你。”

刘安当众被任是非打了耳光,心中怒极,可也不敢嘴硬,道:“令师叔在匈奴,本王如何捉得到?任少侠武艺高强,侠义无双,天下少有,就是令师,令师祖也是远远不及。少侠宽宏大量,还请任少侠饶过本王。”谀词如潮,不住地吹捧任是非。左吴等人也见风使舵,大拍任是非的马屁,谀词潮涌,绵绵不绝,无穷无尽,直把任是非说得如天上神仙,无所不能,无所不会。

任是非本拟好好折磨刘安等人一顿,他们善颂善祷,说话中听,讨人欢心,一身轻飘飘的,浑不知身在何方,不忍再下手,道:“这件事,我们暂且不提……”刘安等人齐道:“少侠大人大量,果是不假。”任是非道:“……不过解药是不给的……”刘安等人大失所望,本想吹捧一番,定可得到解药,那知不然,心中不免恼怒,一声不吭。任是非道:“……这也没关系,只不过要你们躺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后,药性自解。”

性命无忧,刘安等人心中甚喜,正要赞颂一番,任是非道:“刘安老乌龟,不过有一个消息,老子要告诉你。”刘安忙道:“少侠请说。”任是非道:“刘安是老乌龟。”刘安一心讨好,忙道:“是。”话一出口,立觉不对,要想改口,已是不及,以堂堂王爷之尊,自承是老乌龟,成何体统,要想耍威风,又有所不敢,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任是非哈哈大笑,道:“你知道就好。老子给你说,老子要去抄你老底,把你的金子,银子,珠宝,钻石,翡翠,玉器,搬你妈个精光。”刘安心道:“本王积蓄了几十年的军饷,大部分都在王府里,要是被他抄了去,还能身登大宝么?”欲待喝止,身当此境,又有所不敢。心下寻思,要如何才能阻止任是非去搬财物,设想了几十条计策,均是无用。刘安才智过人,一生少有对手,此情此景,亦是无可奈何,一筹莫展。

任是非道:“刘安老乌龟,老子可要走了。哦,另外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井里的毒是老子下的,都是你那些害人的药物,再加上老子师叔的仙丹灵药,你老乌龟还有不倒霉的。”此事,刘安已经猜到七八分,也不惊疑。

任是非眼光一扫,见到左吴,心道:“左吴老乌龟最是无耻,可不能便宜了他。”伸手解裤裆,想再施故伎,给左吴再淋上一泡童子尿,毫无尿意,大是后悔,为何不多喝些水,憋他妈的一泡尿,等憋足了再来,心念一转,又有了主意,拔出短剑,在左吴头上比划了两下。

左吴见任是非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心知不妙,又见他用短剑指着自己脑袋,不知要干什么,惊怒之下,再也顾不得不能得罪任是非,喝道:“你敢?”

任是非道:“老子什么事不敢?老乌龟,你瞧着。”右手一挥,短剑过处,左吴头上少了一片头发。任是非左手抚mo左吴脑袋,道:“左吴老乌龟,老子把你狗头,剃得光光的,亮是不亮。”运剑如风,他剑法高明,在枝繁叶茂的树上练剑,树叶一片不落,用如此高明的剑法,来剃一颗不能移动的脑袋,还不简单,短剑到处,头发根根而下,一发无遗,一颗油光闪亮的脑袋,呈现在众人眼前。左吴一生修真养性,保养极好,一颗脑袋又白又嫩,任是非赞道:“好一颗光头。”

刘安等人欲待喝阻,怕惹恼了任是非,如法泡制自己,岂不是惹火上身,大大不划算,人人紧闭嘴唇,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左吴欲待反抗,浑身无力,急怒之下,一口浓痰向任是非吐去,任是非头一低,避了开去。左吴一口气转不过来,晕了过去。

任是非毫不在意,把左吴的脑袋摸了摸,真想一剑刺了下去,送了左吴的老命,可一想到师父得知,定会扒了自己的皮,又不敢。呸呸两声,两大口口水,吐在左吴光头上,稍泄胸中之愤。哈哈大笑,开了门,扬长而去。

刘安等人见任是非离去,一颗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动弹不得。屋里唯有左吴的光头最是显眼,油光锃亮,甚是滑稽可笑,可众人只有寒意,哪来的笑意。

任是非心道:“老子这就去府库中搬银子。”随即想到,自己不熟悉王府路径,不知库房在什么地方,想去问刘安,他定然不会说实话,问了也是白问,自己又不能当真杀了他。王府中人,谨遵刘安将令,喝过药后,径归原处,要找一个人带路也不容易。心念一转,心道:“找小翠去。这骚娘们连老公都叫了,老公要她带路,能不带?要是不带路,老子休了她就是。”

举步就向小桃红房间行去,其他路径也许还不认得,到小桃红房间的路道,熟之能详。到了小桃红住处,小桃红住处完好无损,心道:“老子一把火,居然没把这骚娘们的住处烧了,真是可惜。”

用手打门,打得几下,一个少女道:“谁呀?”正是小翠。任是非心道:“你老公。”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张美丽明艳的小脸蛋,正是小翠。那天晚上,任是非在灯光下小翠,未得明白,此时来,比记忆中美上几分,心道:“这骚娘们还他妈的不赖,给你叫几声老公,也不算吃亏。”

小翠乍见敲门之人,正是自己日思夜盼的老公,惊喜过望,叫道:“吴老……”明白如此叫法,大是不妥,硬生生把一个公字咽了回去,已是羞得小脸通红,一颗蛾首低垂,双手搓弄衣角。

任是非心道:“老子正是你老公,怎么不叫?”小翠一副娇羞态,心中一动,握住小翠的柔荑,放在嘴边,轻轻一吻,小翠羞得满脸通红,头垂得更低了。任是非左手搂住小翠的纤腰,玉人在抱,甚是得意,心道:“这个便宜,老子不讨白不讨,有便宜不占,枉为人。你连老公都叫了,老公不搂你抱你,还能是老公?”

小桃红在屋里听得小翠和人说话,问道:“小翠,是谁呀?”小翠道:“是,是……吴老……老公。”任是非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叫我什么?”小翠道:“我叫你吴老……公。”老公二字细若蚊蚋,几不可闻。任是非道:“什么?你叫什么?我听不清。”小翠嘴一张,就要再叫一遍,见任是非满脸嬉顽,知他是在捉弄自己,伸手在他额头一点,嗔道:“你就坏。”任是非道:“我坏,我哪里坏了。”转了一个圈,道:“你瞧清楚没有,我身上一处伤也没有,怎会坏?”

任是非把小翠半拖半抱地抱到小桃红床前,小桃红正睡在床上,一颗螓首露在被子外面,见任是非进来,道:“是你?”汉时礼法之禁虽不如后世严,这样随便走进女眷房间,还是礼法所不许,不过任是非胆大妄为,于这些礼法也不放在心上。

任是非道:“姑娘好。”心道:“骚娘们和左吴老乌龟好事未偕,定是糟之极矣,肯定不好。”小桃红向任是非了一眼,媚眼若丝,道:“小翠,给吴少侠座,上茶。”小翠应一声,就要去给任是非搬凳子,沏茶。

任是非心道:“小桃红这娘们太骚,耽久了,大大不妙,还是脚上抹油,溜之大吉的好。”道:“多谢姑娘好意,我有事要找小翠。”在小翠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小翠大羞,有心要逃开去,可是任是非搂得紧紧的,挣不脱。

小桃红出身风尘,于这些事见得多了,心道:“这小子很色急。”道:“小翠,你就跟吴少侠去吧。”

任是非也不等小翠答应,左手一叫力,抱起小翠就向门口行去,出了房门,关上房门,把小翠轻轻放在地上。

小翠满心旖ni风光,一心盼望老公有所行动,哪知老公竟会把她放在地上,大为失望。任是非在小翠耳边道:“小翠,我们到一个地方去,好不好?”

小翠道:“什么地方?”任是非道:“老子不仅喜欢……嘿嘿。”伸手在小翠鼻上轻轻一弹,道:“还喜欢花差花差。”小翠奇道:“花差花差?”任是非道:“银子金子,珍珠宝贝。”小翠明白了,他是喜欢金银财宝,道:“王爷给你的难道还少了?”

任是非道:“王爷是给了老子不少,可是我们要花很多很多钱,没钱,我们怎么过日子?”小翠一听他说我们,显是他和自己,芳心大喜,把螓首埋在任是非怀里,柔声道:“你真好。”任是非抚mo小翠的秀发,道:“老子这是为我们着想,不得不为。小翠,等老子拿到金银,我们就逃出王府去,好不好?”

小翠听老公为了自己竟干冒奇险,激动不已,道:“就怕小婢不配。”任是非道:“配得很,配得很。”心道:“你这骚娘们,有什么好?琳儿就比你好得多。”一想到琳儿,禁不住心中一热,心道:“不知琳儿在干什么,是不是也在想老子?大概是要想的。”

小翠道:“老公,王府中金银都藏在库房。”任是非道:“库房,那儿守卫多,还是不去的好,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怎么过?”小翠见老公为自己安危着想,禁不住热血上涌,道:“你不怕,我也不怕。老公,我们这就去。”

任是非心里暗笑道:“骚娘们想老公,竟是不顾命了。”故作为难,道:“这,这,不太好吧。”小翠抓住任是非的手,向前就走。

库房所在处甚是隐秘,好在小翠熟悉路径,不多一会就到了。任是非一瞧,库房前确实有不少兵士,只不过这些兵士全部倒在地上,不用说,定是酥骨散发作之故,大是得意,故作惊讶,道:“小翠,怎么了?他们在偷懒?”小翠先前也有些害怕,见一众兵士倒在地上,心想这是天赐良机,大喜,道:“老公,我们这就进去。”

任是非心道:“小娘皮也会趁火打劫。”道:“好。”拉着小翠的手,向里走去。推开房门,有两个账房先生趴桌上,后面有一道门。任是非伸手推门,竟是推不动,触手冰凉,原来是精钢所铸。走到两个账房先生身边,在他们身上一阵乱搜,找到两把钥匙,插入匙孔,拧动钥匙,铁门缓缓移开。

任是非一,屋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不下几百口之多,心道:“这是什么?是不是金银?”打开一口箱子,珠光宝气,正是金银珠宝。又打开几箱,也是一般,尽是财宝。仔细一数,竟有五百多口箱子,心道:“刘安老乌龟了不起,竟收刮了这么多财物。哎呀,这么多箱子,老子怎么搬得动?”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立时有了主意。从箱子里拿起一串明珠,给小翠戴在脖子上,这串珠子一般大小,晶莹浑圆,发出柔和的光,映在小翠脸上,更增几分妩媚。再拿起一只手镯,给小翠戴好,牵了小翠手出了门,把门锁好,把钥匙向怀中一揣。任是非道:“小翠,我们先回去。”小翠不知他捣什么鬼,老公对自己着实不错,满心欢喜,自是千依百顺。

回到小桃红房间,任是非心道:“小娘皮乱跑,说不定会暴露了机关,那可大大不妙。”点了小翠的穴道,再点了她的哑穴,要她不能出声,在小翠脸上香了香,道:“你在这儿等我,我有点事,得先去办办。”小翠已被任是非迷得团团转,不能说话,微微点头,意示同意。

任是非从小桃红房间出来,径奔大门口,门口有一队兵士在门口走动,这些兵士是刘安昨日从别处调来的,并未中毒。一名军官见任是非从王府中出来,喝道:“你是干什么的?”一句话刚完,胁下一麻,动弹不得,被任是非点了穴道。任是非点了军官的穴道,运起天机指力,把所有守门官兵的穴道点了,要他们直挺挺地站着,又点了他们的哑穴,要他们不能说话,这才把门关上,以防外人出入。

展开轻功,径向寄虎的农家而去。一会儿就到了,掏出五十两银子,往农户手里一塞,飞身上了大花背,喝声:“去。”大花驼了他,向外就跑。远远地听得农户道:“多谢大人,大人好心,定会有好报。老汉给太上老君烧纸钱,要他老人家保佑你老人家事事如意,升官发财。”在他唠叨声中,任是非早已去得远了。

任是非驱虎直闯县衙,门口有两个衙役当值,见任是非骑虎而来,喝道:“干……”本想问任是非干什么,总算眼尖,认出了任是非,昨日吃了这小煞星的苦头,心有余悸,哪里还敢喝问。

任是非道:“是不是叫干爹?”一个衙役一愣,另一个脑袋总算灵光,忙道:“正是。干爹。”任是非道:“嗯,干儿子,乖。跟你干爹我进去,把门关上。”两个衙役如逢大赦,忙关上门,在前面领路。

县令慕威严正在埋头处理公务,见任是非闯了进来,心道:“何方刁民,如此大胆,竟敢擅闯公堂?还把本县放在眼里?”抓起惊堂木,就要拍在桌上,幸好眼睛尖,清了来人是任是非,心道:“我的妈呀,是这个小煞星。幸好本县太爷眼尖,要不然的话……”忙走下座位,向任是非打躬道:“少侠,你老人家好,小人有礼了。”

任是非正眼也不瞧,下了虎背,往县太爷的官椅上一座,两只老虎一左一右地卧在他身边,抓起惊堂木,玩弄于掌中,道:“威严呐。”慕威严忙道:“小的在。”任是非道:“老子有件事,要你给老子办办。”慕威严忙道:“少侠请吩咐,小人一定尽力。”

任是非道:“谅你也不敢不尽力。”掏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递给慕威严,道:“去雇二十辆车,买一百套衣服,再弄十桌酒菜,我请各位喝酒。”

慕威严心想哪会有这等好事,他只盼小煞星不要再找他的麻烦就行了,见了任是非手中的银票又不假,一时摸不着头脑,愣在当地,不知接了的好,还是不接的好。

任是非也不去理他,把银票塞在他手里,一迭连声地催道:“快,快,快去。把余下的银子分给各位大哥,算是我向各位赔不是。另外,给我买一只袋子,一条绳子。”心道:“刘安老乌龟定有不少好玩的,好的,老子就来个顺手牵羊,取了去玩。”倒不是他贪财,只是为了好玩罢了。

慕威严怔怔地着手中的银票,明白任是非不是说笑,马上吩咐人去办理。衙役万料不到任是非会打赏,一出手就是一万两,每人可分一百多两百两,无不大喜,办事也就利索多了。不多时一应采办齐当,酒席也弄了上来。

任是非叫众人入席,亲自向众人敬酒。衙役谁也想不到,原来这个小煞星,还如此够义气,无不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痛快淋漓。酒酣耳热之际,任是非道:“小弟有事要麻烦各位帮忙。”众人得任是非分银子,赏酒饭,开心得自是没得说,只觉为他办事,天经地义,忙道:“少侠尽管吩咐,小的自当尽力。”任是非道:“小弟琢磨着,兹事体大,不得不委屈各位一下,小弟在酒菜中下了穿肠毒药。”众人齐声惊呼:“啊,你,你……”有人站了起来,有人弄翻了酒杯菜盘,乒乓之声不绝。任是非摇摇手道:“不要慌,不要慌,只要各位认真办事,事成之后,小弟不仅解了各位的毒,还每人给两千两银子。要是不听的话,哼哼。”

众人命悬他手,不听也不行,忙道:“不知少侠要小的做什么?”任是非道:“做什么事,到了就知道了。”任是非并没有下毒,他心想这些人是刘安的人,要是不恐吓一番,定是不敢到王府去搬财宝。

任是非见恐吓收效,道:“各位大哥,酒菜用得怎么样了?”众人哪里还有心思吃喝,忙道:“小的已经酒足饭饱。”任是非道:“那有请各位大哥,把衣服换了。”众人这才明白,任是非这次到衙门是有备而来,早就计算定当,不知又要如何为难自己,更增几分恐惧,颤颤兢兢地换过了衣服。任是非叫他们把脸涂花,急切间找不到东西来涂抹,有一位师爷脑筋转得快,忙去磨墨,众人一见,七手八脚地帮着磨,不一会就磨了好大几砚。各自涂了,彼此一望,脸上乌漆麻黑,想必自己也是一般,不禁好笑。

任是非吩咐众人赶了马车,直向王府而去。县衙离王府不远,不多时就到了。任是非吩咐把车赶进王府,众人心中大惊,心想王府能进吗,有心不去,一想到命悬任是非之手,不得不为,只得硬着头皮,驱车而入。

任是非带着一行车队,浩浩荡荡地来到库房前,取出钥匙,开了铁门,吩咐衙役进去搬箱子。箱子又阔又大,金银珠宝装得满满的,甚是沉重,众人或抬或搬地弄到车上。任是非一点,竟有六百多口之多,比他估计的还多,心道:“刘安老乌龟了不起。”拣了一些好而又好玩的珠宝,满满地装了一口袋,用绳子系了,绑在小花背上。

任是非心道:“金银珠宝这么多,不知银票还有没有。”向库房瞧了一眼,有不少橱柜,也不找钥匙,拔出短剑,一阵乱劈乱削,悉数打了开来。短剑本就锋利,再给他内力贯注,橱柜虽是精钢所铸,无异于朽木。找到不少银票,有面值五十万两的,十万两的,五万两的,一万两的,不一而足,也不去管他,尽数放入怀里,到后来放不下,扒了账房先生的衣服,包了一包,绑在小花背上。

任是非心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要他们办事,必先给些好处,坚定一下他们的信心。”把小面额的银票,掏了一厚厚一叠,也不管数量是多少,递给慕威严,要他分给众人,连车夫也不例外。

慕威严接过,自去分派。任是非这一出手,甚是阔绰,每人竟是分得一千多两银子,无不大喜,欢呼雀跃,心想小煞星如此豪爽,解毒自是不假,多了几分指望。任是非心道:“又不要老子掏一文银子,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吩咐众人赶了马车,扬长而去。

一出王府,问慕威严道:“威严呐,钱庄在什么地方?”慕威严不明他的用意,还以为他要去洗劫钱庄,心道:“你要是洗劫了钱庄,我这县令不是有亏职守?”转念一想,他洗劫了钱庄,定是有自己的一份,甚是高兴,忙对任是非说了。

任是非吩咐车队向钱庄而去。来到钱庄,说是要兑银票,钱庄老板见这伙人来得甚是稀奇,脸上漆黑一团,不是山大王,就是强盗,有心不兑,又有些害怕,不敢不兑。把淮南城里的几家钱庄全部跑遍了,最后连当铺也去了,也不过是冰山一角。

任是非心道:“刘安老乌龟明日药性尽去,必然会调动大队人马,来捉老子。老子倒不怕,只是这些财宝定会给他抢回去,那多可惜。”指挥一行人,出城向西而去。

到天快黑时,赶到九江郡,又兑了一些银票。天快黑了,心道:“今晚得连夜赶路,早点离开刘安老乌龟的势力范围是正经。”取出银票,叫慕威严去采办食物,叫他不必省银子,好吃好喝,大鱼大肉,尽管买来就是,心道:“老子在慷刘安老乌龟之慨,又不要老子掏银子,尽管花就是。”为了鼓舞士气,每人又赏了五百两银票,众人接过银票,无不士气大振,连夜赶路,竟也是轻松自在,悠闲自得。天未亮,就出了刘安封地,任是非心道:“银子全部是老子的了。”

众人一夜急赶,竟是到了汝南郡,包了一家客店,好好睡了一觉,再去钱庄兑换银票,回来,吩咐掌柜送上最丰盛的饭菜,与众人共食。众人无意中得了这么多银子,吃起饭来,胃口大开,香甜之极。当晚就在汝南郡宿了。

第二天,车队调头,向西北而去。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每到一地,第一件事就是兑银票,然后就是和众人大吃大喝,大肆打赏,以激励士气。直到第八日上,才把珠宝全部兑成银票。任是非给每人五千两银票,打发众人回去。感念慕威严办事细致周到,多给了他两万两银票,慕威严千恩万谢,感激不已。

任是非和众人相处七八日,见他们甚是听话,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临别时,道:“各位大哥,淮南是不能再呆的了,各位还是带同家小,另谋高就吧。”众人得了许多银子,早就有这个想法,见任是非为自己着想,更是感激,说自当照他说的去办。任是非再说明,其实并未下毒,只不过是吓吓他们罢了。

众人和任是非相处七八日,见他待人真诚豪爽,无不为之倾倒,问道:“敢问少侠大号如何称呼?”任是非道:“小弟任是非。”众人齐惊道:“是东阿公审贪官,火烧淮南王府的任少侠?”任是非道:“小弟胡闹,各位大哥不要见笑。”众人均以为任是非办事而高兴,互相寒喧了一阵,这才别去。

任是非心道:“要不是大哥要老子给刘安老乌龟治病的话,老乌龟定死无疑。”随即想到,自己把老乌龟的金银搜刮一空,定会把老乌龟气得暴跳如雷,要是气死了才好玩呢。只不过,自己不能亲眼目睹,未免有些遗憾。

在自己额头猛打一个暴栗,大骂自己道:“笨蛋,笨猪,蠢才,大哥外号金刀,正是一个劉(繁体刘)字,名文育仁,正是一个徹(繁体彻)字,不就是刘彻吗?刘彻不就是当今皇上的名讳吗?难怪不得,他不让刘安老乌龟死,老乌龟是他叔叔。老子今天才想到,真他妈的笨,连陈伦这书呆子都不如。”

一想到竟连书呆子陈伦都不如,大是气愤,心道:“陈伦这书呆子又怎么了,要不是老子,他能娶到娥儿吗?”又大是得意。当日陈伦从夜明珠猜出阿娇是皇后,被阿娇搪塞过去,任是非也未放在心上。后来,他和文育仁结拜,也只觉得文育仁可能是当今皇上,也未认定文育仁就是当今皇上。此时确定结拜大哥是当今皇上,开心万分,心道:“老子帮大哥办成了这件大事,大哥定会大大赏赐一番。呸,老子才不稀罕?不,要是大哥给老子一些好又好玩的东西,老子倒不客气,不妨拿来,玩耍一番,神气神气,让薛琳这丫头干瞪眼。”

一想到皇宫中必有不少好玩的物事,禁不住心痒难搔,恨不得立时就到京师,向皇帝大哥要些来,玩个痛快,在大花背上一拍,立时就要上京师,走得几步,想到爹爹妈妈,心道:“不知爹爹妈妈怎么样了?老子几年没见,想念得紧,还是先回家去爹妈再说。”长叹一声,深以玩耍与孝义不能两全而叹息。又想道:“要是老子只顾着玩耍,不回去爹妈,连猪狗都不如?老子还是任是非吗?不知爹爹头发是不是白了些?妈妈的皱纹可能又多了些?不知他们想不想我?定是想念得紧。我也想他们。”孝心大动,难以抑止,归心似箭,恨不得立时就回到家里,和父母团聚。

任是非自三年前被玄真道长带到药苑,再也没有回过家。有时也想到爹妈,有薛琳为伴,相互斗嘴,各逞机抒,其乐无穷,以他顽皮心性,又怎想回家,只怕一回家,错过了好玩之事,岂不大糟特糟。

这次,假吴天星之手,逃了出来,一路上胡作非为,大闹特闹,东阿公审县令,东武阳促婚,火烧淮南王府,洗劫刘安的府库,无一不是轰动一时的大手笔,其乐无穷,连回家的念头都未动一下。此时众人散尽,只留下他一人,不免寂寞,这才兴起回家去的念头,要是天天有好玩的事,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记起该回家。

孝心一动,归心难抑,一路上连催大花,奔得象飞。一路行来,要是遇有不平事,也伸手管上一管,只是些流氓地痞欺压良善的事,怎能和先前的事相提并论,做来不免意兴阑珊。要是有人缺钱花用的话,反正自己怀里有的是银票,不免慷刘安之慨,大行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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