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灭国(下)(2 / 2)
余善得方隽回报,知道一切都是淮南王刘安,受当今天子旨意办事,意在诓得五家首领聚会淮南,好一打尽,心下惊惧,要是当今天子问罪,发兵来袭,东越安得保全?召集群臣商议,谋求对策,商议了几日,没有一点计策。群臣无计,余善心中气恼,大骂群臣无用,群臣心想,你要是有用,为何不自己想计策,要我们做啥,默不作声,任由余善斥骂。
任是非率领众将进来,余善正没好气,骂道:“大胆狗奴才,没本王之命,竟敢擅闯金殿。来人,推出去砍了。”喝叫了半天,无人前来,殿前武士竟是一个也没有,余善惊疑不已,心道:“莫非有人造反?”
方隽识得任是非,忙把嘴巴凑在余善耳边,轻声道:“吾王,他是天朝钦差大人任是非。”方隽惊惶之下,说得含糊不清,余善未听清,道:“你说什么?大声点,任是非?他是谁?”他只听清了任是非三字,余者皆未听清。
任是非道:“你既知本钦差之名,当知本钦差的来意。”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抓起余善,重重摔在地上,老实不客气地往王椅上一坐,头一昂,胸一挺,左顾右盼,凛然生威,心道:“这王椅也他奶奶的不怎么舒服,为什么要造反?”又想道:“蛮夷小邦,没能人,做张椅子也他奶奶的不舒服。”
群臣对余善不满,任是非侮辱他,均觉大快吾心,转念一想,不吆喝几声,怎显得忠字当头,要是日后报复起来,岂不糟糕,纷纷喝道:“大胆愚民,好大的胆子,连王椅也敢坐。还不快快下来。”
任是非理也不理,向方隽一指,得意洋洋地道:“方隽,你给他们说说,老子是谁。”方隽万料不到,钦差大人竟然记得自己名字,不由精神一振,胆气大壮,心道:“此时不讨好,更待何时?”朗声道:“各位大人,这位是奉旨东巡的天朝钦差任大人。”任是非赞道:“记心不坏,居然记得清楚。”群臣心想他是天朝钦差大人,到此间自是为了结盟一事,自己有眼不识泰山,为了讨好余善,竟得罪了他,还得了,惊恐之下,冷汗直冒。
东越世尊汉朝天子,自作屏藩。余善反复无常,自是大逆不道,想不到汉兵会来得如此迅速,身陷重围,说什么也是无益,哀求道:“钦差大人,本王一时糊涂,误信佞臣之言,请大人奏请天子,饶了本王这次。本王以后不敢了。”
任是非哼了一声,道:“高祖念大禹有圣德于民,才封令祖摇为君,世镇东越,永为屏藩。你不念天子圣德,感恩图报,欲图为逆,勾结奸王,结交匈奴,颠覆华夏,罪不可恕。来人,拿下了。”曹万淳等将,一人服侍一个,把东越君臣尽数拿下,押了下去,送军中关押。东越王,本大禹之后,高祖念大禹功德,封为越君。
朱买臣道:“兄弟准备如何处置?”任是非道:“小弟矫诏发兵,已是不该,怎敢再专。押赴京师,天子自有圣断,大哥意下如何?”朱买臣道:“小兄无话可说。”
任是非道:“东越已定,大哥熟悉政事,还请大哥多用心力。”朱买臣道:“小兄份所当为,理当如此。”任是非站起身来,施礼道:“如此,小弟多谢大哥了。”朱买臣忙还礼道:“不敢。”
任是非道:“朱大哥,我们还要平定闽越,大军不能耽搁太久,善后事宜,兄弟想请大哥和扬州刺史一道处理,大哥认为可否?”朱买臣道:“兄弟所言极是,小兄正有此意。”
任是非要朱买臣修书一通,朱买臣大才,一挥而就,书中说明一切,要他即刻赴东瓯。任是非过,盖上钦差印章,传来曹万淳,命他带领一千军卒,连夜出发,去会稽召刺史。曹万淳接过书信,带领一千羽林军而去。
任是非道:“朱大哥,我们今晚要做两件事,大哥不妨猜上一猜,中是不中。大哥大才,定是一猜就中。”
朱买臣道:“不敢当。小兄臆度,一件事是出布告,谕示来意,安定民心。”任是非道:“正是。”朱买臣道:“第二件,由小兄起草一篇檄文,要军卒背熟了,先大军间道入闽越,宣示圣意,讽喻国中,要群臣百姓不可附逆,擒驺郢献于军中。”任是非双手一拍,赞道:“正是。大哥大才,名下不虚,一猜就中。”朱买臣逊道:“买臣不敢当兄弟盛赞。”任是非道:“当得,当得。还得有劳大哥。”
朱买臣先写好檄文,交给任是非了。任是非过,赞道:“好文章。”当即传来五十名能说会道的精明军卒,要他们到隔壁去背诵檄文。朱买臣再写就一篇安民告示,任是非过,要师爷抄写一千份,即刻张贴于东越国中,不分远近,一律贴到。
朱买臣的檄文数闽越王驺郢十大罪状,文采斐然,华丽异常,气势磅礴,却不长,五十名军卒不多时就背熟了。任是非查验无误,每人给了一百两银子,要他们间道入闽越,宣示檄文。军卒领命而去。任是非重申了一遍军纪,才安歇。
任是非一觉醒来,用过早点,帮朱买臣公干。他玩心奇重,喜胡闹,好动成性,要他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公干,实在难受,心道:“这些文法事,有他奶奶的什么好玩?”东越新定,要处理的事务实在太多,要是不干的话,自己这个钦差大人,未免名不符实,对不起皇帝大哥,只好耐着性子相帮。
快黄昏,曹万淳带着扬州刺史周同山来到。周同山了书信,心想越中刚定,诸事定多,要很多人手,当即传来会稽太守庄儒仁,带上师爷幕僚,跟着曹万淳赶来东瓯。周同山一行,见过钦差大人,任是非慰勉一番,着即要他们和朱买臣一起公干。
任是非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道:“老子该他妈的透口气了。”道:“有劳诸位,我去巡视一下军营。”朱买臣知道想出去玩耍,也不点破,道:“应当,应当。”周同山等人自是不敢有异言。
任是非出了公干处,只觉浑身上下轻松自如,通体舒泰,叫上风天南,一人骑一头虎,巡视军中。任是非在屋里关了半天,憋得气闷,此刻一得自由,哪里还约束得住自己,顾不上自己是钦差大人,和军卒赌射比武,赛马弄虎,其乐无穷也,天晚不归,就在军中,和军卒同床而眠。军卒万万想不到,钦差大人竟会和自己同榻而眠,兴奋异常,连觉也睡不着,直到四更,才睡去。
任是非一觉醒来,见军卒睡得正香,也不去惊醒他,自个起床,用过早点,和风天南一道,与军卒戏耍为乐。直到日落西山,心道:“老子也该回去了,要不然,老子这钦差大人太也不象话。”恋恋不舍地出了军营,回到公干处,朱买臣等人正在埋头公干。朱买臣等人听得脚步声,抬起头来,见是他,连忙站起身来,任是非一瞧之下,一众人双眼血红,满是血丝,心道:“他们怎么了?中了什么东西,这么眼红?该不会是老子的宝贝?”一转念间,顿即明白,他们昨晚竟是没睡觉,心道:“幸好老子跑得快,要不然也跟他们一样,岂不闷死老子?”自己有先见之明,大是得意,道:“各位辛苦了。”朱买臣等人齐道:“不辛苦。”任是非道:“朱大哥,怎么样了?”朱买臣道:“再过一会儿就好了。”任是非道:“继续,继续。”坐了下来,朱买臣等人也坐了下来,继续公干。
过得小半个时辰,朱买臣等人放下笔,抬起头来。任是非道:“好了?”朱买臣道:“紧要的事处理完了。其余的事非半月时光不可。”任是非道:“这就行了,明天我们就起程。余下的事,就有劳周大人了。你们辛苦了,用过饭,早点休息。”命军卒送上饭菜,众人食毕,各自休息。
第二天,任是非留下一万士卒,由周同山节制,传令三军,即刻起程。周同山等人送出城五十里,才回去。任是非心想这次兵发闽越,要闽越群臣擒拿其王,非大军威于外不可,不再便装秘行,大张旗鼓,铠甲鲜明,刀枪如林,军容既盛且壮,向闽越都城冶行去。
任是非骑在玉花骢上,挥军西向,指挥如意,威风凛凛,只觉其乐无穷也。秘取东越,手握数万之众,不能大张旗鼓行军,耀威于万众之前,未免可惜,此时方知大将军之乐,乐无穷也。
大军刚入闽越国境,先行入闽越军卒来报,闽越将军吴阳,居股,驺敖,尉福,已杀闽越王郢,捧其头,率领群臣,出冶东行,来迎大军。任是非大喜,赏了军卒一千两银子,道:“朱大哥,果不出你所料。大哥大才,这点事情,还不是小事一桩。”朱买臣道:“兄弟过奖了。驺郢暴虐,当有此报。”
任是非催军疾行,离冶两百里处,遇到闽越群臣。吴阳等人献上驺郢首级。任是非了一眼,道:“朱大哥,你瞧瞧,是真是假?”朱买臣道:“不错,正是驺郢的首级。”朱买臣习越事,虽未见过驺郢,知道他的长相,他说不错,准没问题。
任是非嘉勉一通,要吴阳等人率军作前导,大军随其后,一天一夜后,大军来到冶。任是非命淮南兵将驻于城外,率领五千羽林军入城,来到闽越宫中。
任是非要朱买臣和吴阳等人共同处理闽越事务,朱买臣等人奉命,自去办理。任是非心道:“老子可不能久呆,还是和东越一样,去把荆州刺史召来,要他来处理。”就要曹万淳去接荆州刺史,军卒来报,朴天正求见。
任是非大喜,道:“快请,快请。”拔腿就向外跑,去接朴天正。刚到门口,朴天正带着几十个人走了过来,叫道:“朴大哥。”扑了上去。朴天正叫道:“兄弟,想煞哥哥了。”把任是非抱在怀里,瞧了个遍,道:“二十多天不见,兄弟又长高了。”任是非道:“朴大哥,这位是……”指着朴天正身后一位官员。朴天正道:“这位是荆州刺史赵大人。”荆州刺史姓赵,名言书,向任是非施下礼去,道:“卑职赵言书,见过任大人。”任是非还礼道:“赵大人请免礼。”赵言书介绍身后人众,尽是他的师爷幕僚。
任是非刚想到派人去接赵言书,赵言书竟然带领师爷幕僚来了,微觉奇怪,问道:“朴大哥,这是怎么回事?”朴天正道:“兄弟,我们进屋慢慢谈。”任是非携着朴天正的手,请众人进屋。众人坐定,任是非叫风天南,去请朱买臣和吴阳等人过来相见。朱买臣听得朴天正回来,忙和吴阳等人过来相见。
朴天正说起回京经过。朴天正和小桃红主仆一路西行,来到弘农郡,小桃红见弘农繁华,愿意留下,小翠自无异言,二人留了下来。临别时,朴天正取出银票,递给两人,说道这是任是非的意思。主仆二人接过银票一,竟是十万两,惊得呆了,过了片刻,二人才回过神来,忙向朴天正道谢,要他转达对任是非的谢意。
朴天正答应了,就要离去,小翠道:“姑娘,这么多银子,怎么花销?”小桃红道:“老娘就在弘农开一家窖子,嗯,名字就叫丽春院。老娘做了几年婊子,没做过老鸨,这次就来过过老鸨的隐。这银子是任大人赏的,开张那天,请任大人来剪彩。任大人朝庭命官,给老娘剪彩,老娘的生意还能不好。小翠,你说好是不好?”小翠为难道:“可老……任大人要婢子好好做人,要是不听他话,太也对不起他。”小桃红道:“傻丫头,任大人是朝庭命官,你以为真的是你老公?走,跟老娘去买房子去,咱姊妹俩一定要大大地干一番,把天下的窖子都买下来。”拉着小翠的手走了。
任是非听到这儿,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老子就知道小桃红这骚娘们骚得很,骚得很。”开心之极,笑得前仰后合。任是非不仅是婊子的老公,还公然称赞婊子骚得很,骚得很,赵言书等人不明究里,心想太也不成体统,有失朝庭尊严,错愕万分。
朱买臣明白赵言书的心思,知道误会了任是非,说明经过。赵言书这才明白,大赞任是非了不起,任是非得意洋洋地自夸了一番,这才问起朴天正见皇帝大哥的经过。
朴天正别过小桃红主仆,打马疾行,赶回长安,入宫见驾。刘彻得报,即刻召见,朴天正细说经过。刘彻听完,道:“二弟虽有些胡闹,不正经,还不失为高明主意。”顿了顿,又道:“朱先生之意甚好,朕也担心这事。淮南王叔被二弟一通胡闹,弄得人财皆无,不得不放弃谋逆打算,其心不死,难保以后不反。百越贪得无厌,只要甘词厚币,重新结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就以朱先生之意,兵定百越。南越王赵兴忠心可嘉,不与谋逆,能保全则保。其相吕嘉,相南越三王,日益骄奢,有不臣之志,此人必诛,南越难有宁日。朕就下诏书,要二弟入南越宣旨,嘉勉赵兴忠心,实则执归吕嘉。天正,你先下去休息,明日再去。”
朴天正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去见皇上。刘彻道:“东越事,二弟必召周同山协同处理,闽越事就由赵言书处理,你此去顺道荆州,宣朕旨意,要他随你入闽越,协同二弟处理闽越事宜。”命太监送上一个盘子,盘了上放了两个袋子,道:“里面有些珠宝,一个袋子是给闽越有功之士,另一个是赏给赵兴的,你就带了去,由二弟处理。本该要你多带些礼物,你此行主在宣旨,要是辎重带得多了,行动迟缓,有误军机。二弟从淮南王叔那儿弄到不少珠宝,就多赏些给闽越有功之士。”把袋子递给朴天正,朴天正接过,揣在怀里。
刘彻把圣旨递给朴天正,道:“百越事一了,务必请朱先生入京相见。”朴天正道:“臣遵旨。”刘彻道:“你这就去吧。要二弟约束三军,不可滋扰百姓。”朴天正拜别皇帝,快马加鞭地赶了来。皇上要任是非入南越明里宣旨,实则执其相一节,事关机密,朴天正不便当众说出,在无人时,才说给任是非知道。
朴天正取出两只袋子,给任是非,任是非接过,一只写有南越二字,另一只上面写着闽越二字,把写有南越字样的袋子,往怀里一揣。把写有闽越的袋子打了开来,珠光宝气,是夜明珠,一数之下,竟有五十颗之多,心想皇帝大哥也真够大方。当下论功行赏,赏了吴阳等有功之人,再从怀里掏出银票,赏了吴阳等人。吴阳功最大,得了五十万两银子,其余人,从十万两起不等。吴阳等人得了重赏,无不大喜,跪谢天恩浩荡。任是非从刘安处得来的珠宝,尽数换成了银票,这次共换了三千五百多万两。
任是非命赵言书和朱买臣等人一起处理公务。朱买臣得赵言书和吴阳等人相助,再加上闽越群臣相帮,仅用一天功夫就完成了。任是非此次兵定两越,只用了二十七天时间,和朱买臣估计的一月时光吻合,对朱买臣料事之准,更是佩服。
任是非和朱买臣,赵言书,朴天正等人一商量,认为此次南越之行,不宜率大军,就带五千羽林军,其余军卒全部驻于岭北。闽越新定,定要军队驻扎,留下一万军卒,由赵言书节制。要吴阳收闽越军卒,得三万人,和余下的兵卒一道,径发长沙国驻扎,一则大军离闽越甚近,要是闽越有事,回师容易;二则,南越有事,驰援便利,因长沙国曾和南越交兵,熟悉地形。
计议一定,任是非传下将令,大军向长沙国而去。赵言书直送出一百里,才作别。
注:一、西汉开国以来,百越尊汉朝皇帝为天子,奉汉朝号令。然反复无常,经常盗边,终为武帝所灭。
二、《汉书●朱买臣传》载“朱买臣……常艾薪樵,卖以给食,担束薪,行且诵书”,“买臣受诏将兵,与横海将军等俱击破东越,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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