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六十五章 两个疯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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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董毡,郑朗心情未必好,因为马上就要对付人家了。前世种种争论,说宋朝打吐蕃占不占理,郑朗一直未干涉,现在出来了,不占理!百分之百失去了道义。打是必须打的,就是不占理,为了军事需要,也要河湟开边。但若是董毡此次出兵替宋朝解围,又不知道朝堂一些人说什么闲话了。

“董毡?”赵顼狐疑道。

“这样吧,陛下可请一人前来。”..

“谁?”

“章楶!”

“不错,朕差一点忘记此人了。”赵顼开心地说道。与忌惮无关,毕竟朝中需要一些懂财政、军事、政治方面的士大夫,否则郑朗一旦出事,难道宋朝象蜀国那样,那就无人可用了。从国家需要,也要有大量人才储备。

章楶带了上来。

进入馆阁,崇文院校书,并且在秘书省担任一个职位,没有办法,谁让馆阁官贵呢。不过职位仍然很低,没有资格参加都堂会。

[  赵顼让他坐下。

郑朗这才说出两种办法,说道:“臣以为董毡必出兵,原因有四,吐蕃唃厮啰三子分裂,吐蕃由是势弱,然三人皆是唃厮啰的儿子,虎毒不食子,然而董毡不同,吐蕃分裂事实让吐蕃自此削弱也。因此董毡会非常憎恨继续分裂。”..

这个道理对于吐蕃来说,还好一点,中原王朝自西汉时就明白了。

“董容再次意yù背叛吐蕃,西夏又试图用姻亲关系,诱使董容在武胜军并立诸羌诸蕃,甚至将手伸到河州董毡势力范围,虽因王韶招降诸蕃,导致董容计划失败。但董毡能高兴吗?西夏南下。原来仅得到北会州与兰州以西地带。现在却将势力延伸到龛谷与古渭州一线,南侵了数百里,包括武胜军一些部族先后投降。董毡能高兴吗?唃厮啰去世,董毡威望不高。也需要一场胜利来树立威望。西夏国小,居然敢抽出近三十万军队,无论河西走廊或者天都山皆已兵力空虚。一旦吐蕃出兵,凉甘二州皆无兵可以防守。那么就能度卷大量的财物与人力,并且这些人力多是六谷部吐蕃人。两个仇恨原因,两个出兵理由。董毡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朕想,应不会。”赵顼微微笑道。只要董毡出兵,西夏人必从庆州撤兵,不然庆州未攻下来,河西走廊丢失,那太得不偿失了。而且让吐蕃得到河西走廊,这个世仇壮大起来,宋朝再与吐蕃联手。西夏灭亡迟早而己。一撤兵,庆州围解。

“万一董毡懦弱。还有第二个方法,质夫,你来说。”

“郑公,你说吧。”

“不,还是让你来说,在军事上我不及你。”

章楶不知道郑朗说的是好话,还是歹话,咽了一口气道:“陛下,臣就献拙了。我朝与西夏边境长达两千里,都胜过了与辽国的边境线长度,故防御起来很吃力。原来还好一点,西夏只蔓延到北会州,南边想入侵,只能从九羊谷或者没烟峡入侵泾原,然现在不同,若出兵,都能危害到德顺军与秦州,又向南蔓延了七八百里路。”

这是才真正头痛的地方。不然,无论王韶说得水点着灯,朝堂中的大佬也不会同意王韶开边河湟。

“若是我朝懦弱,边境越长,对我朝伤害越大,可反过来,边境越长,同样不利于西夏。比如此次西夏调动举国兵力入侵庆州,其他地区兵力全部空虚,延鄜路保安军也在庆州兵力攻击之下,延州无法出兵,但泾原路那边可以,若我朝再度出兵天都山,可以乘虚将天都山锡斡井大本营拿下来,生生将灵兴与会州一切两断,再借机招抚诸族,西夏大军必撤回矣。”

“章楶,你说得轻巧,老夫问你,此时决议,命令到达前线,再做准备,最少十几天时间,才可以出动兵力,那时,为时早已晚了!”文彦博喝道。

章楶可不敢得罪文彦博,拱手说道:“文公,无妨,西夏人是疯狂,然文公疏忽了他们的一条短处,不善攻城!元昊不可谓不猛矣,可每次率兵,仅攻下数座小的寨砦。定川寨大战时,元昊几乎发出西夏国内所有大军,决战定川寨,所破的寨砦又有几个?而且这些寨砦又有几个能称为大砦大堡?即便连彭阳城都未拿下来。再就是chūn天时葫芦川战役,非是梁乙埋有能力破寨也,而是我军刻意放其破寨,诱之大军深入。否则,以梁乙埋,即便荡羌寨也未必能破得。相反,我朝军卒野战虽有种种缺陷,然攻城拨寨却远远胜过西夏。此次西夏兵虽多,然率军之人乃是梁乙埋,庆州诸堡寨几十年的经营,远比昔rì诸寨更加坚固高大。至少战至现在,虽有小堡沦落,可有那一个大堡寨沦落?休要说十几天时间,就是一个月时间,庆州城也不会失守,就是庆州失守,前方诸堡不拨,西夏敢扬长深入乎?若不是认为国家财政吃紧,实际此次西夏出兵,若调兵遣将,又是一次大好的反击机会。”

又看了看郑朗,说道:“不过梁氏很疯狂,以西夏国力居然出动了三十万军队,后一方虽能化解,我担心西夏太后会更恼羞成怒,可能迅速蔓延成两国真正的大战,这两年不是大战的时机啊。”

就是宋朝出动三十万军队,也会吃紧的,况且一个小小的西夏!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梁氏的疯狂都震住了章楶。

郑朗一笑,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可一会儿微微有些失望,想到的是不断的出兵,梁氏不断的报复,只要几年下来,西夏国内必疲惫不堪。但也不大好说,梁氏虽疯狂,但不是疯子,折腾的就是这几年,随后国力渐渐跟不上来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宋朝出兵河湟。也没有敢动了。并且后面有河湟。有旱灾,财政压力也逼得郑朗不得不希望西北能有暂时的和平。

章楶又说道:“郑公,我说得对吗?”

“质夫,与我意见完全一样。此也是石门峡大捷之缘由。但西北如此。诸位,再想求和,非是求和爱民,而是卖国了。”郑朗语重心长地说。

未必所有人会同意。但在眼下,是无话可说的。西夏如此强横,若是契丹倒情有可愿,谁叫人家乃是当世第一强国。可西夏终不是契丹,并且数败于宋军之手。然而现在整反过来了,宋朝不是宗主国,象西夏是宗主国,宋朝是蕃臣国,动不动就用武力来教训。

韩绛说道:“郑公,当初就不当将三万多战俘释放回去。”

赵顼眼中同样有些惋惜。若不释放,西夏等于无形中减少了三万多战士。xìng质会截然不同。

郑朗手一摊说道:“当初反对的人多,子华,我的xìng子你不是不知道,不想争吵,为了改革国家弊端,已经发生太多太多的争吵,不想再为西北又掀起无穷无止的争执。只好谦和,可没有想到我诚意十足,西夏仍发起凶狠的报复。”

“若非李复圭惹事生非,何故来此事?”文彦博说道。

“宽夫,李复圭仅是出了两次兵,规模也不大,并且于闹讹堡大败,若此,这些年来,李谅祚夫妇二人多次挑衅我朝,我朝岂不是要出动五十万军队报复乎?”

章惇强横地说道:“文公,西北侵犯,乃是从治平时开始,正是你为枢密使之时,其失不可谓不小也。”

好歹章楶是他的堂兄弟,文彦博刚才说话时语气轻蔑,让章惇生气了。他连老虎都不怕,哪里怕什么文彦博。

“陛下,章惇这是在污陷老臣,治平西夏侵犯我朝,老臣是在西府,随后西夏侵犯我朝,臣在哪里?”文彦博气愤地说。

赵顼摆手道:“郑公说得对,不能争执,庆州安危乃当务之急,下诏让蔡挺准备吧。”

司马光草诏。

曾公亮突然说道:“陛下,臣不才,又年老,请陛下准臣致仕。”

他是老了,七十二岁,但原因不在此,而是在下面的弹劾声。属于温和派,为人方正稳重,而且默默地配合着郑朗改革,看似清静无为,实际这几年也有功劳的。并且军械监在他带动下,发展很快,居功甚传。不过其人有一个缺点,贪财,曾有人弹劾曾公亮殖货至钜万,也就是敛财敛了几十万缗之巨。也有私心,借着位居首相之位,将他的儿子与几个亲侄子陆续提拨,授人把柄了。

郑朗发起改革,争议不休,曾公亮担任第一首相,这几年他受到的弹劾书也不在少数。并且赞成郑朗改革者,也不大满意,你曾公亮何德何能,一直呆在这个首相位子上。若不是考虑到他也是樊楼宴的主角之一,两相夹攻,早就将他掀翻下去了。新的举报制出来后,对他的弹劾再度兴起,今又有西北军事,曾公亮打算趁好收手。

但问题的关健,郑朗不敢担任一号首相。

有人,将富弼调入中书,问题也不大,可西府那边怎么办?东西两府权利分辖清楚,西府dú lì权更高,让文彦博主手西府,郑朗放心吗?

郑朗暗中冲范纯仁挤了一个眼sè。

范纯仁会意,说道:“陛下,自举报惩罚制以来,下面sāo动不休,以臣之意,当松一松,不然西北有边事,国家再不安,终是不美。”

“如何松?”

“规避商税乃巨商情陋行也,可小民当中也有不肖之辈,自举报苛严后,时有诬陷之举,官员真假难辨,又拘于政令,不敢不查,苦不堪言。故臣以为,政令必须稍做修改,下诏允各地州县官甄别轻重真伪,对举报者的举报可查也不可查。为了防止官员松懈,再有中江惨案发生。再下诏令,若有豪强对举报者报复或殴打者的后果产生,必须降职处罚,若有命案发生,无论何时何地,一律贬去所有官职。至于监察司那边,乃是国家在地方的耳目,政令仍然不动。”

是郑朗与范纯仁说好的。

曾公亮在中书遭到很多弹劾,时萌退意。提出来时及时地用此挽留。并且缓一缓。

郑朗反对两极分化。在他解说下,几乎所有人也意识到两极分化所带来的坏处,例如六等以下户,朝廷救济都来不及。能征到多少税务。一等户与大商人又能征到多少税务。想要国家税务正常,还是扶持更多的二三四等户百姓,或者扶持中小商人。

这条已得到大家的公认。

不过临到自己头上,舍不舍得将利益放弃?

重新苛严举报制后。中小商人将不满与怨气一起发泄出来,并且大商人货物庞大,容易盯上,就是一些衙前也因为家庭贫困,有仇富心理,于是配合这些中小商人举报盘查,导致下面就象水煮一样,挺了过去,所有人皆公平的征商税了,对国家经济会产生极大的促进作用。甚至可以进一步的降低商税标准。

但关健能挺过去吗?

不要说郑朗,就是史上强横的王安石也挺不过去。因此此次执行苛刻的举报制度,实质意义还是紧一紧,紧过后重新放开。范纯仁建议就是与郑朗协商的结果。

比以前还是紧,不过比三个月前的条例会松了很多。

至少各州县官员有权不接受举报案,举报的人便会渐渐减少,还有监察司,但一路只有一个监察司,设地各路首府所在,能及时向监察司反应汇报吗?等到了监察司那边,黄花菜都凉了。

不过郑朗加了一条,若有人对举报者报复,报复者肯定要处理,官员也要处理,不产生严重的报复,举报的人会减少,但还会有,也就达到比以前紧,但比前一段时间松的目标。

赵顼凝眉想了一会,郑朗没有白教的,明白了其用意,叹了一口气说道:“准。”

不要说郑朗了,自己是皇帝,也不敢与所有士大夫豪强做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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