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可恶的孙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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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重复内容

黄昏,一辆马车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洛邑城,奔驰在宽大的街道上,须臾,马车在一间客栈停下。

一个少女急急跳了下来,与御者搬来车蹬,扶着一位素服男子进了客栈。

这间客栈极为普通,石墙木门,远离了市,因而显得十分安静,客栈掌柜带着两奴仆亲自迎出,能以马为驱,必是贵人,少女要了三间房,奴仆殷勤的引着他们进了后院。

素服男子车马劳顿,进了食,躺在塌上很快就睡了过去,少女放下帷幔,轻声的出了屋。

后院,御者正在喂马,少女坐在台阶上,单手托腮。

此刻,星光璀璨,圆月悬在屋顶,泻下银辉,天地承现一片神秘的柔美。

少女名唤辛夷,十六七岁,身子瘦弱,面孔清秀,淡而沉的眸子,如湖水般的深邃。

她穿着粗糙的灰葛衣,作婢子打扮,但是,举手投足之间,仍可窥见一丝高傲的贵气。

她愣愣出神,想起入城时,路边小儿唱起的歌谣: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选自《诗经》)

歌中所唱之人是孙周,晋国的公室弟子,从小流放在洛邑,因晋国国君被正卿栾书弑杀,国君无子,他即将回国继位。

孙周,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一个模糊的影子在脑中闪闪出出,一段儿时的回忆也涌了出来。

只是她未曾想到,这个人如今贤名远播,尊称周子。

晋君薨,是他回国的机会,也是她的锲机。

她心中埋藏着的复仇种子,开始迅速发芽。

两年前那场灭族之灾,夺去了她最亲的人,阿母与珲弟……

想到这里,辛夷胸口狠狠一痛,而一旁的御者却哼着歌,显得十分欢快。

御者回过头,突然瞟见她,惊吓之下一阵脸红,他跺了跺脚,

“那有女子这般盯着人看?”

辛夷回过神丝,哂然一笑,“辟,先生可有说在洛邑停住几日?”

辟道,“你且不知,我又怎么知道?先生对你比对我好。”语气倒有几分醋味。

辛夷笑笑,起身来到马槽旁,帮着喂马,又打量了一眼这个憨厚的少年:

“你想不想多留几日,看看天子之都?”

“当然想……”辟早己迫不及待,脱口而出,进城时,他才惊讶,洛邑竟是如此繁华热闹,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城池。

“可是,”辟很快又垮下脸来,“先生说,他要去拜访友人,不能耽搁行程,否则,没有信义,不成君子。”

辛夷听了,表情好生失望。

“如此,我们就错过雩祭(祈求风调雨顺)了。”

“雩祭?”辟显然被勾起了兴趣。

“嗯。”辛夷点点头,一幅不以为然的口气,“如今仲夏,雩祭在即,不知天子雩祭该是如何盛况?万舞,大乐,自是各国不能相比。”

辟听言,偏头凝思,仿佛在想像那盛大的场景,辛夷又瞟他一眼。

“可惜,可惜,我们好不容易来到洛邑,却无法目睹。”

“如此,我去给先生说说,过了雩祭在行。”辟匆忙放下草料,兴奋的朝屋子而去。

“且慢。”辛夷阻止道,“先生刚睡下,等他醒来再提。”

“然。”辟点头,咧嘴而笑。

次日,辛夷侯在屋外,听到先生责备辟的声音,“君子重诺,你难道不知?我平时是如何教导你的?……雩祭乃国家重大之事,尔等留此,只因贪图玩乐,其心不诚,还不退下。”

“诺。”

辟诺诺而退,出了屋子,瘪着一张嘴,又瞪了辛夷一眼,辛夷眼观鼻,鼻观心,一片坦然,心里却有几分失望。

辟从小跟在先生身边,虽为奴仆,先生对他却十分爱护,借他之口提出雩祭之事,以先生重礼的品性,想必会留下观礼,未料到,先生重诺胜于一切。

可真的就这样离开吗?当然不,她想见孙周。

次日,辛夷一早来到市,购买路上物资,脑子却在盘算着如何说服先生留下。

她得罪了辟,辟己有两个时辰不与她说话了,不过,她一点也不担心,过不了一日,他准会来寻她,他就如一个孩童,像珲一般。

市,一片嘈杂,吆喝声彼此起伏,牛车,驴车驮着货物,“轱辘轱辘”的走在石道上,赶车的人把鞭子甩得“啪啪”直响。

这里,商品琳琅满目,有齐国的盐,燕国的脂,楚国的皮革,卫国的桑麻,还有晋国的马,辛夷在燕脂摊位上驻留片刻,依依不舍。

街上行人众多,都是葛衣草屦,还有一些剑客,腰上挂着青铜剑,面目狰狞,行人都绕道而行。

这些剑客,自称侠士,辛夷在府上时常可见,珲曾说他们英武,但自她看来,这些侠士杀人如麻,饮血茹毛,辛夷也避之为善。

她绕到一个摊位,一个面善的老妇人正在售“浆”(用米汁制成的饮料)。

“媪,明日什么时候售卖?”

“老妇每日寅时出摊,姑娘可要来一碗?老妇的浆甘甜爽口。”

辛夷笑笑,她知先生喜浆。

“我明日再来,可还在此处?”

“然。”媪微笑道,辛夷点点头,转身看到石路缝隙中窜出几株草藤。

她伸手去摘,媪连忙阻止道:

“姑娘且慢,这郁李藤虽然艳丽,但有刺,小心割伤了手指。”

辛夷不以为然的扯下一株,笑道:

“无防,此花甚美,我家先生定会喜欢。”

这时,突然一阵喧闹,夹杂着凌乱的脚步,辛夷不解的看着奔跑的人群,远远的追着一辆豪华的马车。

“发生了何事?”

媪的脖子伸得老长,目光跟着人群收索,脸色居然有些激动,片刻后,才回答道:

“姑娘不知?这是周子的马车。”

“周子?”

媪笑道,一脸和谒,又一脸恭敬,“市井之处,杂乱不堪,难见有贵人来,然而周子每隔一月,就会来此,救济孤老安抚幼小,周子为人温和,谈吐高雅,长相又美貌,难怪众多女子相随……”

媪还未言完,辛夷遽跟着人群追了过去。

耳边又响起了那首歌,“有匪君子,晋之周子……”不仅小儿在唱,连妙龄女子也大声唱来,她们手里还拿着水果与鲜花。

辛夷跟在人群后,挤了两道街,头发凌乱,身子疲备,口干舌燥,险些连鞋也丢了一只,然而连马车的影子也没见着。

她只觉一些好笑,站在路旁,一手扶着石墙喘着粗气,一手拭着额上的汗水,周边还有女子兴奋的谈论着,

“适才周子对我一笑。”

“胡言,分明是对我而笑。”

“能睹周子一笑,终不可忘。”

……

辛夷鄂然,他们口中的周子真是儿时所认识的那人?

随后有男子的声音传入:

“想不到,孙周竟如此得人心?”

“是得女子之心。”

颇有几分调侃与嘲笑,辛夷不免打量过去,吃了一惊。

此二人乃是晋国大夫,知赢、士鲂(fáng),以前是府里常客,与阿父同朝为官,她自是认得。

他们来洛邑,是为接孙周入晋?

她想靠近,听听他们还说些什么,突然一辆马车飞驰而来,冲得人群避之不及,摔倒了一片,顿时指责声起。

“这是何人?如此无礼?”

“公孙稷,周子的异母兄长,其母是王姬(天子的女儿),只可惜早年己殁,天子见他可怜就放在身边抚养,因而骄纵蛮横。”

“何止骄纵,还愚昧不堪,五谷不分。”众人又是一阵嘲笑。

辛夷听了,只当笑料,同为公孙,差别如天。

她再次朝知,士二人看去,那里还有他们的人影。于是叹了口气准备离开,又突然瞧见一间酒肆,心中顿时有了个主意。

这间酒肆颇大,青瓦朱门,布置华美,器具精致,定是贵人常来之地,辛夷来到掌柜处,“我家先生听闻此处野味最鲜,烦店家准备一份,送至先生处。”

言完,递上一袋刀币,掌柜见此,喜笑颜开,知是贵人家中奴仆,倒也殷勤,“不知送往何处?”

辛夷故意大声的把客栈地址报出,又嘱咐道,“我家先生是杨城来的叔向,可记清了。”

“记清了,记清了,杨城来的叔向,定不会错。”

辛夷这才离去,转身之际,斜眼瞟了酒肆众贵人,只听他们说道:

“叔向在洛邑?”

“此人乃晋国贤士,定要去拜访。”

“可惜,隐于山野……”

辛夷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她泄露了先生的行踪,如此洛邑贵人们来访,先生才会多留几日。

而孙周也会寻来吧。

辛夷回到客栈,果真不再平静,陆陆续续有士子来访。

深夜,叔向颇感疲惫,他唤来辛夷与辟,揉揉眉头,“明日我们起程离开洛邑,不得再做停留了。”

辟瞥了瞥嘴,还在想着天子雩祭,辛夷脸色平静,却也暗自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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