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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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猫猫上小学的最后一个夏天,最后一个月,大概算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拥有无忧无虑的时光吧。

因为她的父母终于没有不再吵架了,而是选择了一种比较低调的方式,互相较劲。

另一方面,她也懒得管了,自从明忠去世以后,她就搬到了霭芬的屋子里和奶奶一起睡,她不想面对她的父母,而且突然之间的丧夫也霭芬的生活重心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她需要一个孩子在身边给她一点安慰,静江便放在他们卧室里的猫猫的那张小床给收起来了。

猫猫先是要去幼儿园里拍毕业照,静江怕猫猫依依不舍,还特别给她做心里建设,说:“其实也没什么的,你看,幼儿园毕业了以后有小学,小学毕业了以后有中学,中学毕业了以后有大学,你会有很多很多的朋友和同学,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所以不要难过。”

猫猫没想到爸爸会和她说这个,因为坦白说静江有点儿自作多情,猫猫一点儿也不难过,她只是想要记住幼儿园所有同学的名字,尤其是稍微有交情的几个,好像薛雅晴,她真的很舍不得。

不过爸爸既然说以后她还会有很多朋友,那么,她又为下一桩事情开始忧虑了,就是毕业照的时候到底穿什么好啊?

要说长相,她大概是整个幼儿园里最漂亮的女孩子,我们都知道,稚嫩的孩子在幼时都没有长开,充其量只能算是可爱。哪怕是再漂亮的孩子,也还是很可爱的。可猫猫,猫猫是一个可以被直接形容为‘漂亮’或者‘美丽’的一个小孩子,因此她看上去总是超龄。

她在忧虑着穿什么裙子才最好看,可以想见,那个时候的她,还颇为在意自己的长相。

静江起初没发现她的心思,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理解小女孩想要从毛毛虫蜕变成蝴蝶的那种心态呢?

但就在拍毕业照的那天上午,猫猫终于忍不住了,她说:“爸爸,我没有新衣服穿了,总不能穿秋天冬天的衣服去拍。要不,就穿这件旗袍啊?”

她那件紫丁香的由桂芝手缝的旗袍已经很旧了,但穿在她身上依旧很好看,只是不太像样而已。

静江叹了口气,月茹又回娘家了,这事本该由她来管,无可奈何之下,静江只得先搁下手边的工作,破天荒的一个人带着她去四川路挑裙子。

猫猫选中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有泡泡袖,但是没有夸张的蕾丝花边和无数的荷叶边。

它只是很简洁,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白,白的很透明,很朴素。

偏偏穿在猫猫身上就像一个小公主。

所以她一穿上身就不肯脱下来了,然后静江便带她去拍照。

彼时整个幼儿园的人都到齐了,猫猫是最后一个,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猫猫一到心里很害怕,忙和老师说对不起,再加上静江亲自打招呼,黑皮老师说:“没事,就迟到了五分钟,前面是别的班,现在才是我们。”

静江便笑着在一旁看,看到自己的女儿鹤立鸡群一般的站在最后一排,浑身上下散发着卓尔不群艳光,虽然只穿了一条白裙子,可她看起来隐隐已有了一丝桀骜不驯的气象。

静江突然有点感慨,她的女儿,她的小不点,曾经脚伤那么严重的时候连路都不能走,只能抱在手里,现在居然已经高到要站到最后一排去了。

他的眼眶突然发酸,那是为人父的辛苦和心酸在那一霎那爆发到顶点,他揉了揉眼睛,听见摄影师喊:“一二三!”,原本他那没什么表情的女儿突然像是听了号令一般笑的那么灿烂,几乎灼伤了他的眼睛。他有点哑然,心疼她居然能笑的出来,他想,果然是个孩子啊!吃再多的苦头终究会忘记,他告诉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补偿她,他要一直把她带在身边,一刻都不松手,因为想要伤害她的人那么多……

那张照片几乎是猫猫从小到长大以后拍的最好也是最美的一张照片,虽然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她笑的很勉强,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拍出来漂亮就可以,谁能保证自己天天都快乐?

再说拍照片大家都是假笑,这又不犯法。

她回到家,和父亲一起,只是才一进门,月茹看到她那条裙子就讽刺道:“哦哟,又哄着你爸为你花钱了啊?这次买的又是什么裙子?!”接着数落道,“你衣服还不够多吗?还要买?年纪那么小就知道要好看,长大了还得了,不知道要干出什么不要脸的事情!”

猫猫知道那不是好话,她在彩虹老街长大,听惯了这些辱骂女孩子的话,明白其中含沙射影的意思,她心里又难过又忿恨,别人可以这样说?可是我是你女儿?我做婊#子难道你很快乐嚒?

她真的很想问问她妈妈。

但她没有,仅仅是抿着嘴,幽怨的看了一眼她母亲,便转身回到霭芬的房间里去了。

静江忍而不发,指着她道:“你和孩子计较什么?她拍毕业照没有新裙子穿,难道穿旧的破的?这事其实应该你帮她做,但你这个妈妈帮她做了吗?”

猫猫在房间里听到了,但她愣是没有哭,把眼泪逼了回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养成的这个习惯,大概是由于月茹特别喜欢看她哭,每次看到她哭,她能看到母亲的眼底闪过一丝痛快,然后这种痛快一闪而过,很快又被其他复杂的情绪所取代,这是她从孙慧茵身上学到的,孙惠茵弄伤自己之后会回到她身边来看她痛苦,看到她疼得不能自已,就会特别开心,所以为了不让对方感到快乐,她不能哭,她死活都要忍住。

她知道,月茹变态的需要一个人来分担的她的痛苦和折磨,而这个人不能是别人,只能是自己,她认定的自己必须和她同一阵线,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孩子受不住了,选择了逃亡,月茹一个人背负着磨难前行,心中不忿,无处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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