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 大结局下(上篇)(1 / 2)
明睿太后崩逝,京城中再一次挂上了白绸,朝廷下令民间,酒楼楚馆一个月内不得开业,百姓三月之内禁一切喜庆活动。
京城七品以上命妇入宫致哀。
后宫妃嫔守孝慈安宫。
悲伤的哭声响彻了这座威严庄重的慈安宫。
德妃作为后宫品级最高的后妃,明睿太后的丧事自然也落到了她的手上,又要照顾承平帝,又要安排丧仪,不过是几日,德妃便瘦了一大圈。
“母妃,你歇一下吧,丧仪有内务府跟礼部的人在!”泌阳公主看不过去了,皇祖母崩逝,作为孙女,她也是难过,可若是说伤心欲绝,却也不至于,毕竟这些年来,他们祖孙也算不上是亲近,至少跟自己的母妃相比,是差远了,“父皇已经这样了,儿臣不想母妃也累倒!”
“不得胡说!”德妃轻斥道,“那是你的皇祖母!”
“我知道!”泌阳有些不忿,“只是……”反驳的话在母亲严厉的神色之下没有继续,抿了抿唇,将怒火转移,“说来说去也是永安姑姑不是!皇祖母生前那般疼她,如今皇祖母没了,她居然来都不来!而且,儿臣听说皇祖母去世之前最后一个见的人便是她!母妃,你说她……”
“够了!”德妃打断了女儿的话,“不知道情况便不要胡说!永安长公主是太后的女儿,哪里有母亲去世女儿不难过的?”
“可她的确脸都没露一下!”泌阳仍是不忿,“就连永寿姑姑也都守在灵前,可她倒好,竟然来都不来!母妃,我看她就是一个冷血的,以后你不要再掺和她的事情了!”
说完,又压低了声音道:“她跟太子有仇,现在皇祖母没了,父皇又是这个样子,太子必定不会放过她的,母妃,你不要再……”
“好了!”德妃打断了女儿的话,“你的意思母妃明白,母妃知道该怎么做。”
“母妃……”
“你去灵前守着吧,母妃去看看你父皇!”
泌阳公主见状,只好应下,转身回灵堂继续守灵。
德妃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女儿所说的这些她不是不明白,也不清楚永安跟太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若是说永安是一个冷血之人,她并不怎么相信。
皇上跟太后都不是糊涂之人,若永安是这般一个人,他们不可能对她如此信赖。
如今永安这般……
她担心将会有大事发生!
德妃心事重重地到了乾元殿,可这才进了乾元殿,便得知了太子也在,心下顿时一惊,快步走进了寝室。
寝室内,只见到一个人。
秦霄!
德妃疾步上前,便是极力掩盖,可还是漏出了惊慌,“太子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
秦霄侧身,似笑非笑的神色,“德妃娘娘认为本殿会做什么?”
“本宫只是没想到殿下会在这罢了。”德妃上前,坐在了床边,取了绣帕轻轻地为承平帝擦了擦额头,尽可能地表现的平和。
秦霄继续道:“是吗?本殿还以为德妃娘娘认为本殿会谋害父皇所以才这般紧张。”
德妃侧身看着他,皱眉道:“殿下怎么会这般想?本宫虽然是深宫妇人,但是也不是听信谣言之人,殿下对皇上一片仁孝之心,如何会做出弑君杀父之事来?”
“是吗?”秦霄微笑,“那本殿便多谢娘娘了。”
“殿下言重了。”德妃转过视线看着承平帝,哀伤道:“本宫一介妇人,能够做的便是尽一切的努力照顾好皇上,其他的事情……”转过视线,恳请道:“还是要靠太子殿下。”
说完,起身跪下。
“娘娘这是做什么?”秦霄忙后退一步。
德妃抬头,“殿下,太后不在了,皇上绝对不能再出事,还请殿下尽快派人找到解药,救救皇上!”
秦霄弯腰扶起了她,“娘娘放心,本殿一定会尽一切的办法找到救父皇的办法的!”
“谢殿下!”
“不管是身为臣子还是身为人子,这都是我秦霄该做的!”秦霄正色道,“担不得德妃娘娘这句谢!”
德妃低着头拿着绣帕抹了抹眼角,“不管怎么样,本宫跟皇上便只能靠殿下了。”
“这是儿臣该做的。”秦霄继续道,目光转向了承平帝,“今日父皇的气色不错,多亏了娘娘照顾周到。”
德妃转身回到了承平帝身边,“本宫能够做的也便是这些了,希望列祖列宗,太后娘娘在天之灵庇佑皇上尽快度过此劫。”说完,又低头抹了抹眼泪,方才对秦霄道:“殿下既然为太后娘娘守灵,又要忙于国事,还是先回去休息吧,皇上这里有本宫便行。”
“那就有劳娘娘了。”秦霄道,随后躬身一礼,便转身离去。
待秦霄离开之后,德妃便沉下了脸,换来了宫人,“李公公呢?本宫不是吩咐他寸步不离地守着皇上的吗?他去了何处?!”
太后没了,皇上又是这个样子,若是秦霄真的要再下毒手,谁也阻拦不了他,甚至明明知道是他做的也奈何不他!
即使局势逆转的机会很低,可她也不能让皇上在秦霄的手中再出事!
“李公公之前还在的,后来……后来便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德妃闻言心下一沉,李公公对皇上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皇上出事之后,他便寸步不离地守着,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走开?
“走了多久?”
“半个时辰左右……”
“太子来之前便不在?”德妃继续问道。
“李公公走了小半个时辰后,太子殿下便来了。”
德妃牙冠一咬,心里的揣测已经是肯定了大半,李公公不见了必定是与秦霄有关系!
只是他想做什么?
利用李公公下手谋害皇上?!
还是……
德妃抬头对自己的心腹嬷嬷道:“去打听一下太后崩逝之前跟永安到底说了什么!”
“是。”
李公公跟皇上出生入死多年,若是可以被秦霄收买的,早便被收买的,至于威迫,他一个太监的,能有什么被秦霄威迫?性命?若他怕死,早就投靠了太子了!
想来想去,德妃还是觉得这件事必定是与永安有关系!
便是连她都觉得永安如今的态度很奇怪,秦霄这般一个多心之人怎么会不怀疑?
皇上回来之后,将宫内彻底清理了一遍,便是当时皇上已经昏迷,只是太子也不会有那般快的手脚在慈安宫安插眼线,而且当时便只有太后跟永安两人在。
太后已经没了,也不可能直接对永安下手,便只能从皇上身边的人下手!
李公公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
德妃派去的人并未能够为她打探到消息,而李成安也并未回来,“派人去找!”
“娘娘……”
德妃看着自己的心腹嬷嬷,“你觉得本宫不该这般做?”
“老奴不敢,可是若是这件事被太子殿下知晓了,娘娘的处境便更加危险了!娘娘,老奴知道娘娘一心想为皇上做些什么,可是……请恕老奴说句犯死罪的话,皇上如今这样子,能够好起来的机会能有多少?便是太后真的托付了长公主什么,可长公主始终是一个弱女子,还是已经出嫁了的,她能够做什么?又敢做什么?娘娘,长公主便是再恨太子,再孝顺太后娘娘,也不会不顾及自己的两个孩子的!便是她真的豁出去一切了,可她凭什么与太子殿下对抗?别说太子殿下如今是众望所归,便是他真的有什么,朝臣们会支持长公主反太子殿下吗?娘娘,如今这般形式,保存自己才是最重要!说句不吉利的话,若是娘娘也出事了,那谁还能一心一意地照顾皇上?”
德妃疲倦的容颜又添了些苍白,低头看着仍在昏迷之中的承平帝,沉默良久,方才抬头,“再派人去易家让永安进宫祭奠!”
“奴婢明白。”
……
太后崩逝,普天同哀。
不管柳桥是否进宫,是否去守灵,是否在乎这件事,易府的大门上的大红灯笼换成了白色的,白绸也高高悬挂着。
府中下人也都换上了白色丧服。
只是,府邸的四个主子却是没有。
云氏没有是因为仍然缠绵病榻,没有这个必要,而其他的三位主子,除了不懂事的那个之外,都是不愿意!
柳柳倒不是不想为外祖母服丧,外祖母去世她也难过,可是她不想穿丧服,不想在这时候穿丧服,好像是传了便相信了她爹不会再回来一般。
“罗妈妈,娘还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你说怎么办?”
罗妈妈看着红着眼睛的小主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郡主……夫人只是伤心……再……再过些日子,就会好的……夫人还有你跟小少爷的。”
柳柳也希望是这样,可是她知道不会的,只要爹不回来,娘就不会不难过,可是……
她没看过知春叔叔他们带回来的……
可是,却知道他们带回来了什么……
“罗妈妈,我不相信爹真的……真的死了……妈妈,你说爹到底去了哪里?”
泪水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了。
罗妈妈安抚道:“郡主别哭,没事的,没事的……”没有什么效用的安慰,可是除了这些,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哇哇……”
“郡主你看,你哭小少爷也哭了……”
柳柳赶紧擦干净了眼泪,走到摇篮前小心翼翼地将弟弟抱了起来,“弟弟别哭……姐姐不哭了……弟弟也别哭……别哭……娘听到了会难过的……别哭……”
十岁的孩子抱着几个月大的婴儿显得有些吃力,不过却还是咬着牙坚持着。
“郡主,奴婢来抱吧。”
“不。”柳柳摇头,“他是我弟弟,娘不能抱他,我来抱!弟弟乖,别哭……别哭……”
孩子很快便停下了哭泣。
柳柳看着弟弟红扑扑的小脸,笑了,“罗妈妈,你看弟弟多懂事!我让他不要哭,他就不哭了……”
可说着说着,自己又哭了起来了。
“弟弟这么乖,爹,你怎么舍得……你怎么舍得……”
“郡主……”
柳柳很快便又止住了眼泪了,脸贴着弟弟的小脸,“不哭,姐姐也懂事,姐姐也不哭,姐姐也懂……”话截然而止,随后,便惊喜道:“娘!”
不知何时,柳桥站在了门口,脸色仍是那般的苍白,身形也消瘦了许多,但却是真的出来了!
“娘!”柳柳抱着弟弟脚步有些不稳地上前。
“郡主小心!”罗妈妈赶紧在旁边护着,以防她将孩子摔了。
柳柳有惊无险地抱着弟弟走到了母亲的面前,“娘,你出来了……”声音又哽咽了,不过这次却是忍着眼泪,挤出笑容,“娘,你看弟弟,弟弟他又重了好多了……”
柳桥低头看着眼前的女儿,神色却是平静,那双眼瞳之中只有深不见底的幽暗。
“娘……”柳柳心有些慌。
柳桥抬手抚了抚女儿的头,淡淡道:“没事了。”
柳柳听了这般的话本该是高兴的,可是她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是很心慌,说不出原因的心慌,“娘……”
“娘有些事情要做,你好好呆在家里。”柳桥继续道。
柳柳抿了抿嘴唇,便是心里很慌张,便是有很多的话想跟母亲说,可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娘放心,我会好好呆在家里的,弟弟你也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的!”
“嗯。”柳桥应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开。
柳柳追上去了一步,然后便呆呆地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直到怀中的弟弟似乎不甘被忽视,咿咿呀呀起来,她方才回过神来,“弟弟乖,姐姐在这里……”
“郡主,奴婢来抱吧。”罗妈妈还是担心小主子将孩子摔了。
柳柳还是摇头,抱着弟弟转身回到了摇篮旁,将弟弟放了回去,便拿起了一旁的拨浪鼓逗着,“弟弟看,好不好玩?”
小孩子伸胳膊蹬腿的,呵呵笑着。
柳柳也笑了,方才的心慌也似乎消减了不少,不过没过多久,笑容便顿住了。
“郡主怎么了?”
柳柳呆怔了许久,方才看向罗妈妈,声音有些僵硬地道:“罗妈妈……刚刚……娘没看弟弟一眼……她……”
后面的话,哽住了。
娘……
娘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
罗妈妈也愣了,好半晌方才找到了安慰的话,“郡主……可能是小少爷跟爷长得很像……夫人才……”
柳柳眼眶再一次湿润了,伸手抚了抚弟弟已经长出浓密头发的头,泪珠一滴一滴地落下,“是……弟弟越长越像爹了……”
所以娘才不敢看弟弟的吧……
……
在被口诛笔伐了好几日之后,永安长公主终于进宫祭奠了,只是却并未留下来守灵。
“站住!”便在柳桥转身而去的,跪在灵前,一身孝服的永寿公主怒然站起,喝道:“永安,母后生前如此疼你宠你,如今母后崩逝,你不第一时间前来祭奠也便算了,如今来了,却上株香便走,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母后?!”
柳桥顿住了脚步,却并未转身。
永寿公主大步走到了她的面前,面色铁青,“永安,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你是要将我治罪?”
“你对母后不孝,难道不该治罪?”
“论长幼,你的确有这个资格,只是论尊卑,我是长公主,而你不过是先帝的一个女儿罢了,要说有多尊贵,不过是有个封号罢了。”柳桥话语平静,仿佛只是在讲述一个事实,却是直戳永寿公主的心中最痛。
“你——”永寿公主怒极扬手。
柳桥抬手握住,冷笑:“我是不是孝顺轮不到你来教训!”
“你——”
“就算我真的不孝,需要有人治罪,那这个人也绝对不会是你!”柳桥继续到,面色冰冷,“不要以为两年来装模作样,便能够将你做过的事情抹杀干净!母后崩逝固然是因为病,但是究根结底还是当年秦钊谋逆一事!”
“你莫要血口喷人,当年之事……”
“当年之事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你心里清楚,母后在天之灵也清楚,你如今却在她灵前装孝顺?永寿,你便不怕母后在天之灵震怒?”柳桥继续冷笑,“哦,对了,你自然不怕,你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永安——”
“当年的事情,母后没有追究,便罢了,但是如今皇兄中毒一事,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秦湘,你好自为之!”说完,便起步离开。
永寿公主猛然转身,“永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桥没有说话,也没有停下脚步。
永寿公主怒极,“皇兄中毒一事跟我有关系?我看是跟你有关系吧?当日淮王死之前最后一个见的人可是你,而且他还说过,除非你去,否则他绝对不会开口!永安,你想血口喷人也得把自己的洗干净!”
“你错了,人心只要是脏了,不管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的。”柳桥停下脚步转过身,“而且,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承担责任!谁也不例外!”
永寿满脸寒霜。
柳桥没有与她多做纠缠,起步继续离开。
……
灵堂前的这番闹腾,通过当时守灵的命妇之口,迅速传到了朝臣的耳中,而随之而来的便是对永安长公主的口诛笔伐。
不管永寿公主是否真的不干净,如今明摆着犯错的人是永安长公主,还是犯了大不敬以及不孝的大罪,自然逃不过。
御史文臣纷纷上奏弹劾,请求废除其长公主封号,再加以严惩,不过有意思的是,这些折子都是对承平帝的,虽然最终只会落到了内阁与秦霄的手中。
看着那一封封弹劾的折子,秦霄却无半丝高兴的迹象,或许他是高估了永安的威胁,只是,他的人生道路上,便是因为她的出现,方才多了这般多超出掌控的事情,所以,他不得不谨慎。
“永安真的没有异动?”
已经不是第一次问出这般问题,可是,得到的答案却是一样,承平帝昏迷之后,她进宫看望过明睿太后两次,其他的时间便是在筹备离京一事,之前明睿太后拦着,她没能走成,如今明睿太后没了,她便又开始准备离京去找易之云!
“……长公主府的人联系了镖局的人,已经商定好出发的日子。”
只是柳桥越是这般,秦霄越是怀疑,“她身边的那四个侍卫也没有动静?”这四个人是父皇给她的,也是她身边唯一得力的势力!
“没有。”
秦霄不信!“继续给我盯着!”
他就不信她真的什么也不管只想去找易之云!
在灵堂上的那般一闹,便是最好的证明!只是,她既然敢闹了,为何便没有其他的动静?还是她手段已经高明到了将他也给瞒了过去?!
“去将萧瑀找来!”
……
萧瑀得到了秦霄的召唤当即便过来了,而在听了他召见他的目的之后,神色微变,“殿下,永安根本不足为惧。”
“本殿不管她的葫芦里面到底卖了什么药,总之本殿不想再出一丝的差错!”秦霄沉声道:“你最好查清楚她到底想做什么,否则,便不要怪本殿不守承诺!”
萧瑀垂头,掩盖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厉芒,“臣领旨。”
……
再一次登门,萧瑀却并未被拒之门外。
“大人,夫人请您到后院。”
萧瑀皱眉,不过并未说什么,跟着管家往后院而去,最后被领进了正院,领进了一间不大的屋子,当他走入了这间屋子的时候,整个人愣了。
似曾相识的屋子勾起了他心底最深的回忆。
他看着坐在了书桌后的柳桥,许久,方才缓缓道:“阿桥……”
“看来你也还记得。”柳桥看向他,笑容清浅,“这屋子是易之云专门布置的,当初我见了也是愣了好一会儿,后来自然是感动了,那是我初初到京城的时候,因为他母亲的态度还有那云柔的存在,我跟他闹的很僵,直到我见到了这个屋子。
那时候心里方才有了一丝的安心,或许他真的变了,或许时间真的很残酷,不过,至少他还没有忘记那段吃苦却也是平淡幸福的日子,后来,慢慢的磨合消除了时间的隔阂,我们找回了当初的感情,也深化了这份感情,我相信我们可以就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
她笑了笑,环视了一下周围,方才继续下去,“这屋子一直留着,便是后来我想着改了吧,这般一间屋子跟新环境始终不相称,只是他却不同意,便是我挪动了一些东西,他也很快便恢复原样,还偷偷的,生怕我生气似得,就这样,一晃又十年了。”
“你……”
“这屋子一直存在着,只是,它的重要性,它的意义,它所承载的东西,我却已经渐渐淡忘了,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感情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十年的相守,让我有了更多需要去记住的回忆,再往前的,只能淡忘。”柳桥没等他说下去便又道,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萧瑀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柳桥没有继续回忆,仍是带着微笑的面容却是多了一丝嘲弄,“萧瑀,你到底想做什么?”
萧瑀双手握成了拳头,“你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你今日来的目的。”柳桥接话了,却不是他想知道的答案,“我要秦霄死!”
“你——”
“这不也是你所希望的吗?”柳桥笑着继续。
萧瑀面色一变。
“怎么?我说错了?”柳桥继续道,“不过若是这般,那我倒是不明白了,为何你要挑拨秦霄与威远侯的关系,甚至不惜冒险与后宫嫔妃勾结,在宫里动手杀人,杀的还是威远侯夫人。”
萧瑀抿紧了双唇,半晌之后一字一字地道:“是,我是想要秦霄死!我要他身败名裂,要他从最高处摔下来,一无所有之后凄惨死去!”
“是吗?”柳桥笑着道,“这般恨他啊,怎么?他没能给你高官厚禄……”
“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萧瑀凄然一笑。
柳桥没有回答,或许也算是默认。
萧瑀自嘲地勾勾嘴角,“罢了,反正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如何看待便如何看待。”顿了顿,又正色道:“只是我与秦霄……”
“你跟秦霄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不想管。”柳桥打断了他的话,“今日见你,我只想跟你做一个交易。”说完,站起身来,“萧瑀,既然我们的目的都是一致的,联手如何?”
萧瑀看着她,“如何联手?”
“秦霄是太子,众望所归的皇位继承人,要整垮他,唯有让他失去这层保护!”柳桥缓缓道,“而没有什么证据比的上他最亲近的人的指正!”
“你想让我指正秦霄?”
“秦霄做过什么你做清楚。”柳桥道,“而且我也相信这般多年来你为他做事之余不会没有任何的自保措施。”
萧瑀苦笑,看了看眼前的屋子,“这便是你让我来这里的原因?”
柳桥沉默。
萧瑀起步走到了她的面前,“阿桥,你变了。”
柳桥仍是沉默。
“阿桥,你现在是要我用我的命来还当日的恩情吗?”萧瑀继续道。
“不。”柳桥开口,“这只是一个交易。”
“若是我不同意呢?”萧瑀继续问道。
柳桥眸光冷了下来,“没有用的棋子便没有存在的必要!”
“可我不想死!”
“我没忘你死。”柳桥道,“只要你指正秦霄,我可以……”
萧瑀笑了,笑的有些凄凉,“你想说你可以保住我吗?就跟上次我指证秦钊一样?”
“既然都不是第一次做了,何需……”
“你保不住。”萧瑀却打断了她的话,“就算你可以抱的住,你也不会这样做!我不知道皇上到底给了你什么后招,但是,你若是想彻底打垮秦霄,便不能保我!我与你的关系,我对你的心意,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也是有!若是你保我,我所谓的指证便会成了与你勾结的诬陷!所以,我一定会死!即使其他人不杀我,你也不会让我活着!”
柳桥脸色没有一丝的波动。
“所以我说你变了。”萧瑀继续道,“从前的柳桥便是再使计谋,用手段,也绝对不会做到这般决绝的地步,更不会去牺牲别人的性命!那时候的阿桥……”
“她死了!”柳桥沉声打断了他的话。
萧瑀看着她,眼底涌出了沉痛之色,“你很恨我吧?”
柳桥没有回答。
“你心里一定认为西巡一事我事前知情,但是却选择沉默。”萧瑀笑着,“我知道就算我说不是,你也不会相信,但是,阿桥,我没想过要让易大哥死,更没想过要让你痛不欲生!”
“够了!”柳桥打断了他的话,“是合作还是一拍两散,说句话便是!”
萧瑀笑了出声,眼眶却是红了,“既然是交易,那我也该得到些什么?”
“你想要什么?”
“你。”萧瑀说出了一个字。
柳桥不怒反笑,“你觉得易之云值得我为了他利用自己的身体?”
萧瑀笑容僵住。
“没错,你是很重要。”柳桥继续道,“不过也还未到重要到没了便不行的地步,一拍两散,秦霄将不会再相信你,便是他不信我的话,从今往后他也绝对不会再信你,而你想要留在他身边找机会毁了他的计划一辈子也实现不了!你可以隐忍多年一举除了成恩伯府,如何能够忍受一辈子也无法毁了秦霄?”
“可我至少还可以活着看着你如何整垮秦霄!”萧瑀道。
柳桥笑了,“萧瑀,不是自己下的手,你心里痛快?”
萧瑀沉默。
“这般多年,我见过了你们男人对仇恨的执拗,当年易之云如此,你也如此,易之云是放下了,只是你也能放下?”柳桥笑了,“若是真的能,你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般为人走狗的下场!”
“易之云不值得你牺牲一切吗?”萧瑀却忽然间岔开了话题。
柳桥笑了笑,“跟你有关系吗?”
萧瑀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她的双肩,明明是很平静的,可是碰上了方才感觉到了僵硬,“阿桥,我不想看到你这样子……”
“我觉得挺好的。”柳桥道。
萧瑀的手抬起,抚上了她的苍白而憔悴的面容。
柳桥没有动。
“阿桥……”萧瑀沉默半晌,方才笑着开口,“其实我不爱你,从未爱过,我只是在拼命地抓住生命中唯一可以抓住的温暖,可是如今……也没了,没了……我答应你。”说完,便松开了手,转身离去。
脚步很急,不知道是承受不住生命中唯一的温暖消失了,还是生怕自己会反悔。
柳桥一动不动地站了许久,最终,笑了,却是比哭还难看,“温暖?呵呵……”
……
与此同时,京城安府的书房内,气氛凝重。
自从妻子去世之后,为了安抚儿子的心,威远侯时常带着儿子来岳家,跟岳家本来不算是亲近的关系在这段时间内亲近了许多。
不过这次登门,表面上是看望因为进宫祭奠而中暑晕厥的安夫人,实则是为了另一件大事。
“岳父,祖父可有回复?”
安老爷如今翰林院任职,手中掌握着整个帝国的人才储备,若无意外,安家的影响力可以再持续几十年,也因为这般,尉迟扬所提及的事情,他方才如此难以决断,甚至需要请示已经告老的父亲,“还没有回复。”
“岳父不同意?”尉迟扬问道。
安老爷也不回避,“太子毕竟是太子!虽然你说他做下了这些事情,可是毕竟没有证据!没有证据之下做这些事情便是谋逆!再者,这件事主使的人还是长公主……长公主她不过是一个深宅妇人,又在丧夫之痛中,如何值得相信?”
“岳父。”尉迟扬并未因为安老爷的拒绝而着急或者失望,“杀绝儿母亲的人不是秦霄。”
安老爷眯眼,“什么?”
“是贤妃。”尉迟扬苦笑,“贤妃之所以杀绝儿的母亲,目的便是要让我跟秦霄反目成仇,从而打击秦霄,虽然仍是因为秦霄而起,但是下手的人不是他,他虽然恼恨我,但是也并未做这事。”
“贤妃为何……”安老爷的话没有说下去,在沉默了会儿之后,方才继续:“因为当日荆皇后一事?”
“岳父,当日二皇子谋逆不过是秦霄设的一个局。”尉迟扬继续道,“而一切也便是从那时候开始,小婿更是曾经助纣为虐!”
安老爷便是经历了半生风浪,可听了这事还是露了震惊之色,尉迟扬告诉他西巡一事与秦霄有关系,甚至连如今承平帝中毒一事也与秦霄有关系,他惊愕,不过想想这些年太子看似地位稳如泰山,实则岌岌可危的状况,倒也不是那般难以置信,可是当年二皇子的事情是太子一手策划……
那需要何等的心机、手段和忍耐力?
又是何等的残忍?
除二皇子,荆家是为了稳固太子之位,后来对皇上下手也可以说是为了早日登上皇位,可是屠戮那些对他根本没有威胁,便是有威胁,可根本不是他对手的皇子,便不是一个情非得已就可以解释的通的!
历朝历代为了皇位结党营私、弑君杀父,乃至勾结外敌的皇子不是没有,可是这般狠戾地抹杀掉一切可能存在的威胁的人,却是极少!
这样的人,便是登上了皇位,恐怕也是一个暴戾的君主!
“岳父。”尉迟扬继续道,“小婿答应跟永安合作,只是希望能够弥补当日之错,更不想大周的将来出现一个不择手段的暴戾君主!岳父,之前小婿一直都将家族的利益,自身的利益放在了最重要的地位,却忘了,为人臣子最基本的责任!岳父,小婿不希望绝儿长大了之后知道他的父亲是一个是非不分,不忠不义的伪君子!”
安老爷神色凝重地沉默着。
尉迟扬也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许久,安老爷方才开口,“你让我再想想。”
“是。”尉迟扬道,“岳父,当日给绝儿启蒙的时候,夫子最先教绝儿的便是正字,说这是做人的根本!”
说完,起身行礼离开。
回了威远侯府,便从心腹的口中得知了府中的钉子在他去了安家之后便往外传递消息了,尉迟扬嘴边泛起了一丝冷笑,“知道了,继续盯着。”
“是。”
没过多久,便有一人悄然入内,不是别人,正是本该在与镖局商议去西北一事的知春。
尉迟扬看了看他,“还需要时间。”
“小人会回禀夫人。”说罢,便转身离去。
“等等。”尉迟扬叫住了他,“顺便问问她,为何要将真相告知我?”
知春转身,“此事小人如今便可以告知侯爷。”
“说。”
“夫人说她不是秦霄。”知春道。
尉迟扬愣了一下,随后笑了,满目的荒诞可笑……
不是秦霄……
不是他……
当年北延国的生死与共,又如何会想到今日这般结局?
不知道过了多久,尉迟绝走了进来,不久之前还是任性的小世子,如今被迫长大与懂事了,“爹。”
“嗯。”尉迟扬应道,“怎么过来了?”
尉迟绝道:“爹,我想去看看柳柳。”
“为何?”尉迟扬问道。
尉迟绝道:“她爹死了……她现在一定很难过……我去安慰安慰她……”说完,便低下了头。
“绝儿。”尉迟扬看着儿子,“你是不是很喜欢清宁郡主?”
尉迟绝抬头,“爹,我懂事了,不会再胡闹的。”娘想让他懂事,他便懂事。
“不喜欢了?”
“喜欢。”尉迟绝道。
尉迟扬抬头抚了抚儿子的头,“那以后就不要喜欢了。”
尉迟扬一怔。
“绝儿。”尉迟扬继续道,“她不可能给你当媳妇了。”
“为什么?爹不喜欢她?”
“不是。”尉迟扬道,“爹很喜欢她,只是,等你长大了,很多事情便会不一样了。”
尉迟绝不懂,动了嘴唇,似乎还想问清楚,可许是看到了父亲的神色,最终还是忍住了,“嗯,我听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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