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城(2 / 2)
是啊,他怎么了?府上现在有那么多的文武大臣,没有上去拉拢交谈,反应一个人站在一旁郁郁寡欢,这不像他啊!萧乾生从烦闷里回过神,眼眸之中闪过一阵挣扎之色,摇摇头,他仰首一把饮尽了自己手里的美酒,回头留下一句:“若是温统领回来了,你派人来通知本殿一声。”
萧乾生回到了酒宴之中,被两位武将拉着庆贺对饮,他索性什么也不想了,敞开了性子的喝酒。这些浓烈的美酒灌下去,喉咙滚辣,五脏六腑便都舒坦了,他也不要再去让自己变的奇怪,那种郁闷而不知是因何而起的人,不是他!
时辰到了宫里的掌灯之时,热闹的喜宴才散了去,萧乾生已经喝的伶仃大醉,被宫女嬷嬷们扶着去了新太孙妃的喜房,温子慕是在这个时候回到太孙府的。
“头儿,今天府里真的好热闹,喜宴上各种好吃的啊~”见他进府,手下的兄弟立刻涌了过来,惋惜的说:“你不在真是可惜啊!”
另一个侍卫说:“就是啊,什么事明天做不好,非得要今天去做,头儿和殿下的感情是最好的了,殿下今日大喜,头儿你居然不在!”
温子慕轻轻的拉了拉唇瓣,淡淡的笑着,他就是因为和皇孙殿下的感情“太好”,所有才不忍在场的啊,让他知道乾乾会在今日会迎娶美丽的新娘子已经够了,如果再让他亲眼目睹这一场盛状,恐怕他再如何假装无所谓,也会受不了的吧。
这一个月来,内心受的都是怎样的煎熬,从温子慕顿然消瘦的身形上便能知晓一二吧。
他的乾乾,被他一手带大的乾乾终于也到了娶新娘子的时候了,还记得小时候,他常常打趣,日后要跟乾乾一起娶个漂亮的小媳妇,哪知道这一日真的到来了,他会这般的撕心裂肺,生不如死。天知道,他有多么的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乾乾的身边,从此以后,再也不是属于他的了呢,与他最亲密的人现在已经是一个名为太孙妃的女子存在了。听闻刘府的小姐饱读诗书,娴静温柔,应该是为贤惠美丽的女孩吧,也对,乾乾的性格太过冷漠任性了,有这样一位太孙妃陪在身边也挺好的,他如果真的为乾乾好,就应该为他感到高兴对吧。
但是为什么,他笑的比哭还难看,他根本就不想再笑下去了!
不是没有想到就这样离开,乾乾身边已经有了别人,他还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先不说如果他真的就这么离开了,乾乾会怎么样,就是他自己,也无法在这时候乾乾还大事未成的时候离开吧。或许,或许等到他看着乾乾功成名就问鼎天下的日子,他就可以走了。回去吧,回到天陷山上去,这个京城皇宫不属于他。
想到日后的事,温子慕的内心一片酸楚黯然,身旁的兄弟们十分讲义气的为他留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拥着他来到了酒桌旁,他根本就没有吃的念头的,但是看到了酒,向来不曾贪杯的他却内心动摇了。常听人言一醉便能够解千愁,如果是真的,那他愿意试一试。
“头儿,来喝酒,这是宫里上等的御酒哦!”贴心的兄弟在一旁热情的吆喝着。
“嗯,喝酒,喝了就不会这么难受了……”温子慕嘴角含着惨淡的微笑,旁人看不出来倒真以为他也是真的开心,因为他一杯接着一杯,不会喝酒的人喝的实在太过欢烈。
席真从外头经过的时候,看到了凉亭上的一幕,望着温子慕被众人拥在酒席旁的身影,他唤上一个小宫女低声问道:“温统领是在什么时候回府的?”
“就在刚刚呢,太孙殿下吩咐若是温统领回来了,就去通报他一声,席大人,奴婢现在要去通报吗?”
席真望着温子慕俊逸的脸庞,再看他的眉宇间那抹深厚的哀愁,摇摇头,他用连自己都无法察觉的不悦嗓音冷冷回到:“殿下如今正在新房里,你怎么去禀告?暂且放下吧,等下我自会找了时间派人去向殿下通报一声的。”
小宫女被席真阴沉的脸庞吓到,赶紧点头说:“是,奴婢明白了。”
“下去吧。”打发走了小宫女,席真的眼睛里点亮的不知是什么色彩,他静静的站在凉亭外的走廊角落,望了热闹的众人良久才转身离去,他也觉得心里闷的慌,或许他也应该去喝点酒,喝了心里就不会这么闷了。
夜幕降临,温子慕最后是被人扶着回到自己的房间的,他喝的伶仃大醉,整个人站都站不稳了,但是索性,他并没有酒后失言的毛病,不然整个太孙府可能会被他吵的鸡犬不宁。
太监们把温子慕扶到了床上,又给他喂下了醒酒汤后才离开,温子慕整个身子如散了架一样的瘫在床上。
没错,喝醉了果然心里舒服多了,因为喝醉了脑子会很痛,就像有无数个锤子在头部敲打,他只能感受到身体上的不适,再也无法感受内心的煎熬。
这个时候,乾乾又在干什么呢?天已经黑了,既然是新婚的大喜之日,新郎和新娘一定是在进行着美妙的洞房花烛夜吧,他可真是傻了,居然会想些这样白痴的问题。温子慕躺在床上痴痴的笑,脑中想起月前的那个午后,他输了与乾乾的比试,乾乾说他要操他到哭……
“呵呵,现在,你这个任性又霸道的家伙,是不是又在欺负自己的小新娘了?”温子慕吃力的想翻个身,但是酒喝的太多了,他无法做到。“乾乾、乾乾、乾乾……”人虽然已经没有意识,但他还是一个劲的在呢喃着自己最想叫的名字,就算这个名字,每被他叫一遍,心就想像是被人撕烂了一遍似的。
“你是在叫我?”突然,漆黑的房里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温子慕闻言一愣,而后闭上双眼摇头苦笑:“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乾乾现在正在新娘子的房里洞房花烛,怎么会到这里来呢,不可能的……”
嗓音几乎都要哭了,因为酒精的发酵,男子失去了平日一贯的成熟稳重,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都是一股浓烈的悲伤,和入骨的脆弱。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告诉我。”萧乾生依旧是一声新郎官的打扮,俊美优雅,但是他却是跨坐在高高的窗栏上,因为温子慕住的房间是一层独立的二楼。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是他的新婚之日,他却看都不想看那位端坐在婚床上的皇妃,脑中还没清晰,不顾新房里宫女嬷嬷的劝阻硬要离开那里,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做什么,可是自己的人倒是来到了这里。
还没靠近这房间的时候,仅仅只是看到它的形状,他的内心都像是得到了安宁,烦躁苦闷的心思总算是安了下来,原来这一个月以来,所有的不愉快都是因为这里而起的。
再度听到声音,温子慕才彻底的被惊惶了,他吃力的抬起上身,这才发现窗台处,真的站着令他痛苦不堪又眷念非常的少年。“乾乾……”
他想起了小时候,自己第一次跑到乾乾房里去,也是个如此漆黑的夜晚,那时的他才八岁,乾乾则才六岁,他还刚刚被他的父亲接到温府,小小的,臭屁极了的。
那个小家伙夜里害怕黑暗,却倔强的不点灯,他因为好奇,半夜瞒着爹娘偷偷的从对方的窗户里钻了进去,却被小孩用小刀吓了一大跳。哪知不久后的一个晚上,这个小家伙就学着他的样子,也从窗户上爬到了他的房里。
还记得那时候的小孩得意的仰着小脑袋说:“温子慕你看,现在可不止是你一个人会武功了!”多么的骄傲又自大啊。
十三年过去,他再度站在他的窗台边,却是在他的新婚之夜了,而这个时候他们多大了呢,他已经二十二岁了,当年傲娇又爱胡闹的小孩也已经十八岁。
这是他的乾乾啊,是他当日一手教导武功,一手教导文字长大的孩子。
他曾经将他看做自己最最疼爱的弟弟,终日带着他玩闹学习,他疼他,护他,就连昔日双亲在时都觉得吃惊了。长大之后他更是将他看做是心底藏的最深的爱人,他珍惜他,追随他,自己怎么样都可以,只要这口口声声说着需要他的少年能够开心快乐。
温子慕痴痴的盯着窗台的位置,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眼睛里却又不知明的液体慢慢的溢满了他温柔的眼眶,它自己满了,无处可溢,便又自由意识的从眼眶里滑落,滚入了身子底下铺着的锦被上,深深的渗透在棉被之中。
这张床是他一贯住着的,少年每每夜里来找他,都是在这张床上抱他,贪得无厌的,又霸道粗鲁而不懂得温柔的。
少年曾说,他喜欢躺在这张床上抱他,因为这张床上有他身上那种温馨的味道,现在想想,一个大男人身上能有什么味道呢,左右也不过是少年的一句戏言罢了。
温子慕静静的躺在床上,脑中断线无法思考,他的眼睛却一直望着窗台的位置,眼眶里的液体也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他,竟是哭了么?这样的温子慕却惊到了萧乾生,他从没有看到温子慕落泪过,这个男人在他面前一向都是以照顾他的姿势存在的,就算是年少时期被人追杀无依无靠的时候,这个男人都不会在他面前眼红一下,滴一滴眼泪。
现在,在他的新婚之夜,他却眼眶里布满了血丝,落下泪来。
萧乾生不知此刻自己心里做的是何感想,他发现望着这样的温子慕,他竟也不敢有多余的举动和行为,他就站在窗台边,冒着深秋夜里的凉意,冒着身子疲累摔下去的危险。
两个人,一个倒在床上,一个站在窗台,彼此对望,都没有说话。
好久,温子慕才像是傻了一般,吃力的挣扎着从床上做起来,满脸疲惫的靠在床头,望着窗台问道:“你怎么来了,今晚,不是你的洞房花烛夜吗?”
这口气,倒平静的像是随口一问,今天你吃了吗?如果不是看到温子慕的脸上还有没有干涸的泪痕,萧乾生或许又要被他骗过去,又要生气了。
“我知道今晚是我的洞房花烛夜,但是,”他直直的站在窗边,没有笑,神情淡然的说:“但是今晚,是属于我和你的洞房花烛夜。”
温子慕酸痛的眼眶,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又滚下了泪来,嘎然失言的望着窗边眉目如画的少年,他的唇瓣颤抖的不像话,重重的闭上自己的眼睛,他全身顿时像是被人狠狠的抽掉了所有的气力,双手一软,他重新摔回了床上。
“温子慕,除了你,我不想再碰任何人,无论男的,还是女的,这是不是很奇怪?”翻过窗台,萧乾生颠颠撞撞的来到了床边,翻身爬上床与温子慕躺在一起。
如果不是今晚喝多了酒,或许内心深处这样的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吧。“为什么自己身边,就只能容得下你呢?温子慕……”
在少年的身体滚烫的压上来时,温子慕的眼泪多的令人心酸。“乾乾……”
窗外,深秋的星空疏月高悬,悲凉的夜色静静的笼罩在大地上,这一边的房里很快便响起了男子与少年或痛苦或欢愉的声音。那边的新房,年轻美丽的太孙妃却枯坐在铺满了喜物的新床上,头上的盖头都没有人将它取下来。
太孙妃刘氏这一坐,就是一整晚。
有嬷嬷不忍太孙妃再等待,带着小宫女走过来劝说道:“娘娘,殿下今晚该是宿在别处了,奴婢服侍你还是早早的安歇了吧。”
“是。”名门千金的女孩在红盖头下喃喃的自言自语:“新婚之夜尚且如此,还不知日后会是怎样的孤枕夜宿呢……”凤冠霞披之下,容颜青春婉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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