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章 :城(1 / 2)
这晚,温子慕一直留在皇宫。萧乾生因为被温子慕突然提起的要离开京城的话吓着,怎么也不肯让温子慕回去,温子慕拗他不过,也只得听他的话。
两人许久都不曾单独在一起过了,如今在一起用过晚膳后,敬事房的总管太监却很快就送来绿头牌让萧乾生翻嫔妃的牌子。
温子慕笔直的坐在一旁的位置上,温润的眼眸看着太监手里捧着的绿头牌,他将嘴角抿的很紧。萧乾生望了他一眼,立刻不悦的斥走敬事房的太监。
直到殿里的宫人又都走的差不多了,萧乾生才近乎哄着用软了几分的语气对温子慕说:“广置后宫,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原来在太孙府里有太孙妃,我们不也是好好的吗?后宫的这些女人与前朝都有很密切的联系,我不得不重视着。”
温子慕闻言一怔,苦笑摇头,“我知道。”
他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这么心软,一次又一次的被他或撒娇或强硬的哀求,好容易坚硬起来的心肠又消化了。
“你知道就好。”萧乾生显然也不像在这事上多停留,他立刻收拾起自己难得的耐心,眼眸一眯,神态冷感清雅的说:“那你可还记得,今日上午,我跟你说过些什么话?”
温子慕怎么会不记得,“皇上说的可是太子?”
“是。”萧乾生笑了,果然,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不管他的身份如何变迁,他所愿意相信又愿意把所要做的事告诉他的这个人,还是只有他,温子慕。
太子萧未坤因为前头的香囊诅咒事件,虽然当时没有被废黜太子之位,但是他早已经在半年前就被先帝幽禁在东宫。
后来章王之乱起来,萧乾生称帝,他对外又称这太子是参与过章王之乱的,所以到现在,太子早已经被柳宰相等奏请,废黜了他的太子之名。如今这个两度被废的前太子,早已经被关押在慎刑司的大牢里。
温子慕随着萧乾生的御驾来到大牢时,他看到了这个废太子,只是他现在的模样却让他大为惊愕。想不到区区半年时间,萧未坤居然就大大的变了模样。
萧未坤现在其实也不过是三十七八的年纪,正值壮年,可是大约是经历的坎坷多了,如今他蜷缩在阴暗肮脏的大内密牢里,一头白发,瘦骨嶙峋,只是双眼还透着光亮,脸上的颜色却已经如同死灰毫无希望了。
“你来了。”温子慕随着萧乾生才刚刚走进内牢,卷缩在阴暗墙角的人居然就说话了,温子慕想他这句话,自然是跟萧乾生说的。
“父王真是好耳力,眼睛都不抬一下,怎么就知道是谁来了。”萧乾生和温子慕对视一眼,嗤之一笑。
萧未坤沉默良久,然后才畏颤的抬起了脸庞,肮脏黝黯,“现在除了你,还有谁会来这里看我呢,又还有谁敢来这里看我?”
萧乾生悠悠的哈笑两声,柄着一把折扇走近了牢房边缘,他向自己生父所关押的地方看了一眼,立刻摇摇头惋惜的说:“不愧是专门处置京城皇族的慎刑司,这牢房待遇还是不错的,地上铺着干草,地面没有死老鼠,也没有成群的蟑螂,墙壁上更加没有爬满了的土蛹,父王现在呆在这里,想必还是很惬意的吧。”
温子慕听到萧乾生说这话,浑身一震,“皇上。”
萧乾生仿佛没有听到温子慕的叫唤,继续笑微微的说:“慎刑司的牢房虽然坚固,逃脱不易,但是这里没有残暴的士卒每日的殴打和折磨,没有人用开水泼在父王身上,也没有人敢把腐烂发臭的剩饭剩菜疯狂的灌进父王的嘴里,更加没有人敢随意的饿父王的肚子,把父王逼到不得不吃牢里的死老鼠和土里面酸臭的蚯蚓和蟑螂。”
温子慕的眼底心疼刻骨,他看着身旁修长青年轻松的模样,心中酸涩翻滚。
他原以为幼年时候在鄂州大牢里的悲惨经历,乾乾早就已经忘记了,哪知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一点一滴都还记得,只是他从来都不曾向任何人提起过而已。
“慎刑司的士卒们还足够人道,他们不会一不开心就把父王吊起来用扎着刺的鞭子抽打,也不会一闲的慌就往父王身上扔蜈蚣和各种恶心的虫子,更加不会一生气,就让吃泻药,身体不受控制的在大牢里拉的痛叫翻滚。所以父王,你看,你还是多么幸运的,对不对?”
萧乾生的笑容,优雅淡漠,他所说的话也轻轻缓缓不见半丝气愤的情绪,但是萧未坤却听着他嘴里所说的这一切话,身子慢慢颤抖,慢慢颤抖,最后缩在墙角剧烈的战栗起来。
“别说了,别说了,你别说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怕死,是我懦弱,是我没有用……”萧未坤捂住自己的耳朵,阻止自己再听到那些折磨他的话语。
萧乾生的目光这一刻才变的凶恶起来,他咬牙切齿的狞笑着,“父王现在知道自己有错了?朕当年在鄂州的地牢,父王自己住在有官兵护卫的幽宅,你知道朕在鄂州地牢的每一日都是生不如死,可是那时候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他宁肯自己龟缩在幽宅里,讨好孙皇后,也不愿意把他接到一起照顾。
“你该死!”萧乾生的仇恨喧嚣而起,旁边的一柄火把被他拂袖摔在地上,阴暗的大牢瞬间就更加的幽暗了。“孙皇后让你复立回宫,你回去的时候想到了朕吗?你有一丁点想到民间还有朕这个关在地牢里的儿子吗?你有吗!你说你自己该不该死!”
“我该死,我是该死,是我自私,是我该死……”萧未坤捂住耳朵的手都有些无力的,折磨了他多年的罪恶感让他头痛欲裂,悔恨的泪水像是决了的堤。“你让我死……”
他对不起这个儿子,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对不起这个儿子,他无数次的为了自保和前程抛弃这个曾经被他捧在手心的儿子,他是他的长子啊,是他昔日最宠爱的妾生下的骨肉。
他无数次从噩梦里惊醒,看到这个儿子靠自己的能力重新回京,重新成为皇太孙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个儿子就是他的报应,他抛弃儿子自私自利,总有一天是要遭到报应的。
而现在,报应已经来了。
“你这样就想死了?只是这样就已经受不了了?”萧乾生恼恨自己生父的懦弱,如果不是因为他这样受不了苦懦弱,幼年的时候他怎么会抛弃自己!“朕今晚就要成全你,朕送你去死!”
压抑在心底十几年的仇恨,这一刻终于压抑不住了,萧乾生魅人的眼眸都涨的通红,里面盛满了嗜血的残暴。温子慕紧张的注视着萧乾生的一举一动,他看到他拍了一下手掌,席真立刻带着好些太监们走了进来。
定睛一看,这些太监有一位捧着一个放着酒壶和酒杯的盘子,其余的却全部抬着大大的木箱子。温子慕疑惑不安的看着这些木箱,他不知道萧乾生让人在里面放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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