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 / 2)
林桓被顾平川告白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落荒而逃,他随便在路边找了家酒店,关掉手机,闷头就睡。他需要一点时间来好好想清楚。
林桓一觉醒来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他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打算先去吃点东西,填饱肚子才有力气想事情。这个点,街上除了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肯德基和便利店,就属各式大排档最热闹。林桓随便找了一家生意看起来不错的大排档叫了一份炒面,也没有要酒。虽然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他的预期,但是终归还是要解决的,他不需要借酒逃避,他需要的是清醒地去理清自己的想法。
他飞快地吃完炒面,漫无目的地乱逛,最后沿着江边的绿化带慢慢走着,仔细整理自己的想法。
首先,他是震惊的。原本熟悉的人,熟悉的事情都不是他看到的那个样子。那么多年来,顾平川陪伴的动机全然不是他以为的兄弟间风雨同舟的友情,而是有极强占有欲的爱情。在知道真相的第一时间,他很没有出息地逃走了。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就像有个人一直很喜欢吃一道菜,他一直以为是常见的食材做的;然而有一天有人告诉他,这道美味的菜是用昆虫做的。试问这个人的第一反应是什么?自然是躲开。这是人类天性中对陌生事物的天然的防备心,是深深烙在基因里对自我本能的保护。
林桓的思想中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跟一个男人谈恋爱。当然了,他也没有和女生谈过恋爱。换句话说,从林桓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的两边同时有两扇门。一扇通往的是喜欢男生,另一扇则通往的是喜欢女生。往哪边走都是机会均等的。那林桓的思想里为什么会自然而然地认为就应该和女生谈恋爱呢?这就归功于社会对他的塑造。
林桓从小的生活经历告诉他男人和女人的结合是天经地义的,就像男孩子小时候就应该玩飞机汽车,女孩子就应该玩芭比娃娃一样。一旦有人违背这种特定的社会角色的塑造,那么他们就会受到来自社会的惩罚。比如男孩子玩洋娃娃就会被叫娘娘腔。小孩子尚且如此,更不要说,两个成年人之间的结合。
加上林桓从小生活的社会是在小镇上的熟人社会,来自社会的压力更是巨大。小镇上随便一打听,路边的老太太都对你的祖宗十八代如数家珍。一旦出现这种“出格”的事情,那么他们面对的是“株连九族”式的惩罚。不仅他自己会被责难,连带着他的父母亲戚都会抬不起头,甚至被乡里乡亲孤立。因此,很多小镇上“与众不同”的人会压抑自己的天性,来换取家族的祥和。
但是林桓天性中难得有一份纯善的赤子之心,他能宽容地对待每一个人。不因为他人的“与众不同”就带着有色眼镜看他们,又或者带着刻板印象先入为主地对待他们。他相信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他对人的判断是建立在与他们亲自接触的基础上。
“我用我眼看世界,我用我心换你心”,剥去社会加诸在身的各色标签,用我的心去倾听你灵魂的声音。正是这种*裸的纯真善意让顾平川愿意为他打开心房,然后爱上这么美好的一个人。
不得不说顾平川挑男人的眼光绝对是杠杠的。试问现代社会有几个人能有一颗像林桓这样如此纯净的赤子心?我们或多或少都会被社会改变初心,看到一对同性恋人部分人会怒骂,部分人会避之不及,部分所谓的腐女会高呼“好萌”。但是多少人是对这对恋人有了解之后才表达自己的态度?他们大多是把对别人的看法投射到这对恋人身上,亦或是以“这个圈子就是很乱的”这样逻辑来推断。这样的评论不论好坏对这一对恋人都是极其不公平的,他们承受了别人种下因。因此总的来说,道德的做法就是在不了解真实情况的前提下适当地保持缄默,不要轻易地伤害某一个人。
林桓的脑海中各种想法纷乱复杂,直到在江上摇曳的渡轮的一声悠扬的鸣笛就像当头棒喝,所有思绪汇成一个想法:究竟他自己是怎么看待顾平川的?
在他心里,顾平川绝对是排在第一位的。两人一路相携走来,顾平川对他的好,他都看在眼里。他享受这种好,享受与顾平川的心有灵犀,享受与顾平川在一起的分分秒秒。他不想终结这段感情。也许不像情人一样去爱他,但林桓终究是爱他的,只是现在是把顾平川当成兄弟来爱。林桓希望顾平川过得好,哪怕走出了他的生命,只要顾平川过得好,他就开心,这是一种没有独占欲的爱。
同时林桓也特别心疼顾平川。顾平川默默在他身边爱了几十年,却一直不敢开口,只敢有时候有意无意地试探几下。现在他回想起来才明白,为什么每次不管谁跟他亲近,顾平川都很生气;为什么顾平川千方百计要和他住在一块儿;为什么顾平川偷偷看他的眼神总是这么奇怪……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爱得太深,所以患得患失。
也许是夜风太凛冽,林桓自嘲地擦掉不自觉留下来的眼泪:“真他妈冷,都把老子冻哭了”,但是林桓的心也在流泪,为顾平川而流泪。尽管林桓暂时没有办法回应以顾平川同等的感情,但是他知道他必须及时和顾平川把话说清楚,把他所有的想法对顾平川和盘托出。顾平川有权利知道这一切,他们应该分享所有。
不知不觉,林桓居然沿着江边走了一夜,当他掏出电话的时候,东方已经晨曦微露。林桓一旦做了决定就会坚定不移地执行,即使现在他拿着手机的手微微地在颤抖。
相比于林桓在江边吹了一夜冷风,顾平川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在书房里枯坐一夜,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这清脆的铃声让他有种铡刀终于落下的释然:“喂”,顾平川的声音暗哑微颤。
林桓咽了口唾沫:“小川,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在听到林桓熟悉的声音那一刻,顾平川又没出息地退缩了,他急急忙忙出声:“我们见面再说……”
林桓讷讷地应着:“哦,这样啊,也好”。
顾平川听着电话那头林桓急促的呼吸声不愿意挂机,仿佛死囚抓住最后的机会再看这个世界一眼。
林桓也不挂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尴尬地说:“那个,小川,我身上没带钱,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你把手机的gps打开,我让顾一开车去接你”。
“哦,好的”,林桓干巴巴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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