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1 / 2)
自从平川化成了少年模样后,林桓的生活陡然鸡飞狗跳地热闹起来。以前是自说自话,自力更生,说不尽的孤单凄凉好不可怜。现在身边多了个平川,林桓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就像长在他身上的小尾巴一样。尽管平川的话还是不多,但那副讨好的模样像只冲人撒娇的大猫咪,惹得林桓心痒痒地时不时就想往他头上薅一把。
除此之外,身边还有个海达老是跟平川不对付,两个小东西明争暗斗了好些个来回,战况颇为激烈。可惜海达这个蠢东西明显不是平川的对手,有时候连林桓都要摇头叹息,心中平白无故地给海达加上些同情分,这种状况让平川恨得磨牙。不过林桓也有他的道理,毕竟像海达这么蠢的,不多见了,珍稀动物要保护啊。
林桓原本是茅屋为秋风所破的凄惨状态,基本天天高唱“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自从平川化了形,他的储物袋就能正常使用了。别看小小瘪瘪的一个锦囊,里面装得基本是平川的全部家当。于是乎,林桓的生活质量直线上升,再加上平川会捏诀施法,原来的小破竹屋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这奢华劲儿让林桓咋舌。
即使衣食住行的待遇实现了质的飞跃,可平川偏偏要求每晚跟林桓睡一块儿。作为母胎单身二十多年习惯一个人摆着大字睡觉的林桓起初是非常不习惯的。可耐不住平川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一次两次直到如今居然习惯了睡觉时怀里住着个热乎乎的少年身躯。
林桓对于平川很黏他这个现实情况没什么感觉,反倒是海达天天就跟吃了炮仗似的要跟平川干架。关键是他还怼不过人家。不过,海达精神可嘉,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日子是吵吵嚷嚷很少有安静的时候,但也是在这个时候林桓才生出一点“家”的感觉,这种独属于家的烟火气,让他一直揪在半空中,惶惶不可终日的心终于慢慢安定了下来。
他开始想未来,琢磨着倘若他回不去了,应该怎么生活下去。
林桓严肃地思考了好几天,认真到连海达这个迟钝的家伙都发现了。相比于平川的内敛,习惯用行动代替语言的个性,海达就是个咋咋呼呼,心里有一分就会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的性子。于是,当海达察觉到林桓这种不同于往日的思考人生苦逼状态时,他就结结巴巴地有事问事了:“你……你怎么了?”
跪坐在林桓脚边揪着林桓衣角玩的平川看似漫不经心,其实耳朵已经竖起来了。他早就发现林桓这种神游太虚的状态,可是他不敢问,怕林桓嫌他烦,嫌他多管闲事。
平川自小孤苦无依,所有的一切都靠着自己的拳头打下来,这么多年来不知一个人偷偷吞了多少血和泪。可是,他不能有一分一秒的软弱,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就立即会有人要了他的性命。毫不夸张地讲,平川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他始终打起百分百的精神,注意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他曾经质问苍天,为何要待他如此苛刻。然而天道无言,平川只有竖起厚厚的屏障,自己拥抱自己,战战兢兢地保护着自己。世人皆赞他是凤族的“少年杀神”,前途无量。可又有谁问过他累不累,开心不开心?
这次平川被龙族夹击又被金戊暗算,伤情实在太过严重,严重到法力全失,甚至连人形都维持不了,只好被打回原形,成了一只连毛都被烧光的难看的小鸟儿。
当时他气息奄奄地躺在地上,绝望地来不及仔细看看这千古禁地——不周山,他满脑子都是绝望和迷惘。绝望的是,这次伤得太重,他恐怕挺不过去了;迷惘的是,就算活着又怎样呢?他为凤族征战百年,“少年杀神”威名赫赫,但又能如何呢?这不是他所求,他亦不知所求何物。死了也就死了,平川自嘲地想到,他孤孤单单地来,能如此了无牵挂形单影只地走,好像也不错。呵,这操蛋的人生!
不过,上天终究是厚待他的。上天在这个时候把他送到了林桓的身边。
就是这个人,把他从绝望的泥淖里小心翼翼地抱起来,笨手笨脚地照顾他,轻声细语地同他讲不着边的话只为分散他的注意力好让他不那么痛;就是这个人,尽管自己怕痛怕得要死,还是为了他,咬着牙皱着眉扎破自己的手用鲜血来为他疗伤;就是这个人,浅笑焉焉地给自己取名字叫“平川”,真心地为他祈祷,希望他从此一生顺遂。
这是个多好的人啊,现在这个人就在自己的身边。平川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快活过。
林桓在平川心里的分量越重,他就越患得患失。他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给林桓看,希望林桓喜欢他。平川受不了林桓的一丁点儿厌恶,哪怕是他皱一皱眉头,平川都觉得比被龙族往身上砍了十刀还要让他难过。
平川越是患得患失,就越谨言慎行。别看他平日里黏林桓黏得跟个牛皮糖似的。实际上,在大是大非问题上,平川从来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一不小心触到林桓的逆鳞惹他不开心。但不行动不代表他不想了解林桓,这个时候好在有海达这个可以用来趟地雷的蠢东西。看在海达能起点作用的份儿上,平川勉强表示可以不弄死这只讨人厌的水麒麟。
其实对于海达的问题,林桓自己都没有答案。不过既然海达开口问了,看着眼前这两双忽闪着好奇的眼睛,林桓只好搜肠刮肚把自己的意思尽量表达得明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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