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拾章、花贡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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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今日两更,敦凰祝读者朋友们好心情!^^

花贡船泊在码头。

时近夏令,却已是赤日炎炎,晒得人五内中烧,知了趴在附近的树丛中不知死活地拼命鸣着,搅得人心更加烦躁。

偏生码头上光秃秃地一棵树也无,不知地方官吏是怎么想的。

今天是秀女进京的日子,无数好事的百姓不顾暑气逼人,毅然拥到云歌城北岸边来看热闹。

焕州大小官员也都前来,送别选秀使。

同时也要向各位秀女亲长致以亲切问候——万一若干年后这十家中就有新的外戚诞生了呢?须知风物长宜放眼量,早作铺垫,分散投资总是不错的。

“来了来了!”

几个顽童一溜烟地从官道跑来。

人群一阵骚动。

马蹄隆隆,烟尘中焕州屯野军的骑兵队开路而来,明盔亮甲,寒森森长枪丛中拥着一杆虎旄,虽作为天启内领,战士都已久疏战阵,但作为仪仗,倒仍是威风好看。

接着是选秀使的队伍,侍卫虽人数不多,但个个如狼似虎,手按刀鞘徒步而行,将一辆马车拱卫在中央。

一排本地官员打马随行在后。少不得有班撑伞举牌,扬鞭喝道的皂吏。

百姓们没有过多反应,只是屏息静气,探头伸颈地凝望着官道上未定的尘埃。

果然,一辆羊车出现,接着又是一辆,十辆羊车在官道上行进,将队伍拉得老长。

每车左右各有一名步卒护卫,虽然步伐整齐,但不时有人眼珠间或一轮,瞥向身边车窗,盼望老天爷送阵好风来时,将窗帘儿掀起。让自己看一眼皇帝未来的老婆长得如何的漂亮。

就算皇帝老爷子知道了也不会发怒吧,这只是一个小兵无罪的小小的愿望。

至于羊车边随行的丫鬟们,却懒得看上一眼。

人都有好奇心理,难于得到的。才是女神级别的。

然后又是几个步行侍卫和一辆马车,前面领路的是选秀正使,副使压后。

看后面那两匹马儿累得口吐白沫,从城里拉这位重量级的副使来码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车上,或多或少还会有些当地的土产,具体如金锭、古玩什么的。

同僚之谊,乡绅之情,却之不恭啊。

最后是送别秀女们的亲眷家属,交通工具五花八门:从驴骡到牛马都有,还有抬轿和步行的。门第高下,出身贵贱等等,此时一览无余。

“看看,哪个是我们家小姐?”

炽阳晒得汗臭蒸腾,人堆中的王伯恍若不觉。肩背依旧挺得笔直,着急问身边的李大个。

李大个手搭凉篷看得半天,无奈道:

“王三爷,这都是一样的车,分辨不出啊。”

王伯不住伸头、叹气,直到队伍到了近前。

“焕州秀女登船,闲人回避!”

噼里啪啦。鞭子在空中甩得山响,小吏们穷凶极恶地吼叫着,被吓哭的小孩闹,被踩掉鞋的婆娘吵,被挤到河滩边的汉子喊,人群变成人流。艰难地分开一条路来,一时间乱作一团。

承王称病未来送行,王府别驾沈欢代为前来,看到这情形不由嘴角掀起一丝冷笑;焕州大司马崔石虎倒是亲自来了,黑塔般的他穿着一身大红官服端坐在一匹娇小的青骢马上。像马戏团里的狗熊上场表演,显得不伦不类,此时也面有愠色地看着花巍。

焕州牧花巍神色如常,若未闻未见,下马交缰给随侍,整理衣冠来到码头前,向正使车马拱手施礼,同时朗声道:

“焕州官员子民,恭送选秀正副使、焕州秀女登船!”

“恭送选秀使登船!”

正使的马车帘挑起,一个修长的身影施施然走下来,阳光似被遮住了似地,瞬间一暗。

果然是他!

花巍看清楚对方相貌,先是一楞,随即面上流露出了然的神情。

“喔!”

“哇好俊的官人!”

几名侍卫立刻围拢过来,警惕地与女观众们对视。

这快成明星了吧?

他向花巍等一干焕州官员还了一礼,有点拘谨有点不耐地看了一眼人群,长生灯会上被大批花痴追缠终于惨遭落水的场景,不会在此时此地再上演一次吧?

十辆羊车分两排停在码头边官道旁,羊儿们已被摘下头上顶着的一束青草,一路上牵车人用一根细竿不时拨动草束,让前进的奋斗目标始终悬在它们眼前,此刻它们正心满意足地大嚼着,不时地咩咩地欢乐地叫上几声。

副使庞公公肉球般滚下马车,艰难地移动过来。这几日的焕州选秀,从里到外大小事宜皆由他全权操办,遣人去城外驿站相请那个年轻的正使数次,却只推说身体不适,竟是始终缘悭一面。

要说庞公公心里没有怨气,恐怕也是假的,不过对面这位正使是御命钦差,又有云后嘱咐过需要好生关照,面子上的礼数还是需要的。

再说,车中的“土产”可是尽在自己囊中啊。

想到这里,庞公公心里好受了一些:

“高大使。”

庞胖子吃力地哈了下腰,这对于他而言,已是难度系数颇高的动作了。

谁知对方只将手一招:

“庞公公,咱们登船吧。”

听到“公公”两字,庞公公面部肥肉一紧,转眼又松弛了下来:

“甚好,大使请。”

根本没什么副使请之类的客套,见花贡船已放下跳板,高正使转头便往上走去,庞公公大失所望之余,不由怒从心头起:

娘的,这小白脸是哪路的神仙?怎个如此不懂规矩?当真没把咱放眼中不成?回头咱必找个机会修理他一下才好!

于是庞公公只是好脾气地呵呵一笑,和花巍等人作别一番后,跟着登船。

羊车上的秀女们已下车,俱着粉色衣裙,连头顶斗笠放下遮面的轻纱也是粉红的。由于焕州地处天启国之南,属火行。按理秀女当著红,然而红乃正色,宫中妃嫔皆不许全身穿着红装,何况尚无任何名份的秀女?故降等改绯色。

一堆莺莺燕燕的粉红。远看起来像一大团彩色棉花糖。

有的身边有一两个随行入宫的丫鬟,有的什么也没有。

花忆蝶身侧站着的,正是兰儿和竹儿。

……

天启圣律中有选秀条例,秀女入宫分为两等:一等是坐花贡船入宫的秀女,也就是名义上可成为未来妃嫔的人选;另一等是被次选为宫人的女子,亦称白衣秀女,将在之后另坐船上京,并分配到各宫室工作,她们将成为帝王之宠的可能性甚微。

花贡秀女们十有*非富即贵,天启圣律规定每名秀女至多可带两名丫鬟作为侍婢随行。如秀女得蒙册封,自己的侍婢也将升级成为宫娥,而在此之前,随行丫鬟们属于禁宫中的编外人员,其日常吃穿开销均由各家族自掏腰包。

身为太寒山长支嫡女。花家自然要做足体面,为花忆蝶挑选两名忠婢,本来兰竹两婢是再好不过的人选,谁知在内院却出了点小状况……

兰儿与竹儿自不消说,哪晓得梅儿也哭着喊着要随小姐进宫。

但花忆蝶抵死不同意带任何人:

“开什么玩笑?你们怎么想的?入宫是害了你们的终身!”

“兰儿誓随小姐左右,小姐去哪里,兰儿便去哪里!小姐不要兰儿了。兰儿便出家,庙里长奉长生大神青灯前,为小姐祈福一生!”

兰儿红肿着眼圈,意志坚定无比。

果然是好兰儿啊!

这下搞得花忆蝶也有点小感动,一起再次执手红了眼圈。

“小姐,”竹儿毕竟更成熟冷静些:

“竹儿是个苦命的女子。能够在花家开心地过日子,全凭了小姐。竹儿已看透了人世百态,至于终身大事,呵呵——”

她故意像许久以前一样,又扭扭花忆蝶的小嫩脸:

“便把我的终身。交付与小姐罢。”

这姐不会有百合倾向吧?!

花忆蝶感动之余,也有点汗。

轮到梅儿了,梅儿看看前面两人,自己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委屈地放声大哭:

“反正我想侍奉小姐,不让我去,不让我去我就哭,哇!”

梅儿跟了花忆蝶这么多日子,胆子也大起来了,不再像以前那般拘谨。

“好啦。”

花忆蝶弯腰,取帕子帮梅儿拭脸,边道:

“既如此,我不再多说,兰儿竹儿既然心意已决,便随我一起去,至于你——”

她拍拍一直当作自己小妹妹的女孩脑袋:

“你还小,宫里坏人多,等你长大了,我再来接你去便是。”

梅儿点了点头,想想不对,又哭了起来。

花忆蝶好容易用糕点哄住了梅儿,才转过身来,正视着兰儿与竹儿,一股温暖在心底流淌:

明明只是相处月余的主与仆,为何却像已是共历半生的姐妹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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