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肘腋之变(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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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肘腋之变(五)

谁也没想到,转瞬之间,荥阳的情势便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逆转;谁也没有想到,在大汉的心腹肘腋之地,居然会爆发这么大的一场民变。

先前在张角起事的时候,洛阳虽然是太平道经营策划的重点地区,但是,总体来说,太平道重点渗透的,还是洛阳的上层官僚阶层,他们的意图,也主要是想通过内奸的策应,一举攻陷皇宫,控制大汉的中枢,从而达到事半功倍甚至一劳永逸的目的。

当太平道在洛阳的上层人物被汉廷一网打尽后,整个河南尹便一下子安定了下来,在之后的黄巾讨伐战中,整个河南,基本上没有什么信徒起来响应,使大汉有了一个稳定的后方,可以从容面对天下沸反的乱世危局。

然而,在黄巾军的主力被全部平定,太平道成了昨日黄花的情况下,河南却突然爆发了如此大规模的民变,这显然有些让人措手不及,也让刘宏百思不得其解。

对此,刘照的看法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爹啊,你也太会作死了!

本来,河南尹作为天子脚下,京畿重地,民生状况比起大汉其他的郡县,还算是相当过得去。因此,尽管太平道在河南地区十分流行、普及,但是河南尹治下的百姓,却没有足够的动力和利益,去跟随太平道造反。就好比“【革】【命】导师”原复同志,非但没能煽动起本里的百姓,反倒被里民们给毫不留情的出卖了。

可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朝廷却昏招频出,迅速失去了河南的民心。首先,在搜捕太平道余党的过程中,时任司隶校尉的董重,为了彰显自己的功绩,同时也是揣摩上意,为了讨好刘宏,采取了宁枉勿纵,扩大打击面的做法。这种做法,毫无疑问,对河南尹治下的百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要知道,在太平道流行的那些日子里,河南尹之下的百姓,几乎家家都在信奉太平道,真要“宁枉勿纵”起来,恐怕没有人能逃得掉。而上面一严打,自然就会给基层的贪官污吏更多操作的空间,想要不被牵连进去?看就得看你能孝敬多少钱财了!

其次,自然就是前不久的采女点选了。如果说,在打击太平道时,采取“宁枉勿纵”的方法,虽然负面影响不小,但却多少也有一点正面的积极因素——至少可以震慑住河南的百姓,让他们不敢参与到太平道的叛乱中——的话,那么点选采女一事,则完全是刘宏自己作死了。

刘宏最初的意愿,或许还不是那么坏。体恤到其余州郡刚刚经历了黄巾叛乱,民心不稳,所以没有在这些州郡点选采女,而是在一直处于安定下的河南点选。这种看似体恤民力的做法,实际起到的效果,却是糟糕之极。

打一个也许不是很恰当的比喻,这就好比一个人,得罪了周围的邻居,为此吃了一个大苦头,于是,他就想和邻居们和好,向他们表示一点善意。然而,为了向邻居们示好,这个人却严重的损害了自家亲属的利益,最终闹了个众叛亲离。

虽说天子富有四海,天底下的百姓都是天子的臣民。但是,在政治上,终究还是有一个基本盘存在的。拿荀彧的话来说,就是“昔高祖保关中,光武据河内,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进足以胜敌,退足以坚守,故虽有困,终济大业”。即便对一个已经掌控了天下的政权来说,首都周围的近畿地区,依旧是这个政权最重要的“基本盘”、“根本之地”,保证这一地区的繁荣安定,是所有政权的首要任务。

可是,刘宏却偏偏把自家的后院给点着了,这让刘照在郁闷之余,都不知道该如何吐槽自己的老爹了。

显然,将这场民变归咎于刘宏的,不止刘照一人。

成皋城外,汉军大营。中军大帐当中,袁绍、刘表、逢纪三人,也正凑在一起,评议时政,其中就谈到了这次民变的根源。

“若非天子倒行逆施,残民以逞,河南尹治下,又岂会有如此多的百姓,加入叛军当中!唉,本以为天子解除党锢之后,朝政会有起色,如今看来,这恐怕只是天子为了平定黄巾贼的叛乱,采取的权宜之计罢了!他根本就没有改过之心!”刘表愤然说道。在结束了长期的流亡生活后,刘表受何进的礼聘,出任大将军掾,随后又被举荐为侍御史。他本以为随着党锢的解除,一大批清正的士大夫重新回到朝堂之上后,朝局便会有所起色,谁知,事与愿违,天子依旧我行我素,不知悔改。当初刘宏下令在河南点选采女的时候,身为侍御史的刘表,还曾再三上疏切谏,奈何奏疏全都被刘宏扔在一旁,置之不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当今天子就是那种贪财好色的性子,你想让他改?哼哼!”袁绍冷笑一声,他的言下之意十分明显,想让刘宏改过?你还不如直接改了这天下的江山!

“明公!刘御史,眼下可不是感慨时局的时候,如今荥阳的贼人声势大增,天子一定会又急又怒,明公还是早作准备,想一想该如何应付天子的责问罢!”逢纪劝道。

“元图勿忧,眼下这个关头,天子绝对不敢处置我。”袁绍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天子虽然昏聩,但是这点见识还是有的,临阵换将,必然使军心不稳,若是因此失了成皋,那洛阳东边便无险可守,成了通途,到时候,数万叛军一拥而入……”

刘表闻言,眼皮微微一跳,他如何听不出来,袁绍的言下之意,就是天子如果敢处置他的话,他就敢放任叛军去攻打洛阳!

“唉!当今天子固然无德,然而,袁本初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今后祸乱天下的人,恐怕非袁本初莫属!”刘表心中哀叹道。

看到刘表沉吟不语,脸色有些不自在,袁绍也知道自己方才说得有些太过了。他轻咳一声,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岔开了:“攻破中牟的那支黄巾贼,到底是何来路?元图,你可查明了?”

“启禀明公,经探子的多方打探得知,这支黄巾贼,首领叫做马浮云,原本是兖州黄巾中的一部,后来,兖州黄巾为皇甫车骑所破,马浮云便窜入了陈留郡,在那里据山为寇,陈留张太守虽曾讨伐过几次,但都没能取胜。”逢纪答道。

“孟卓不擅兵事,倒也难怪。”袁绍道:“不过,此事若是传到朝堂上,孟卓恐怕难辞其咎,弄不好要被罢官免职的。”

“明公放心,这支黄巾贼的来历,若非有心者细细打探,否则一般人根本弄不清楚。如果明公有心为张太守遮掩的话,那就别向朝廷提起这一桩事情便可。”逢纪答道。

“为人臣者,怎能欺瞒主上呢?”袁绍突然做出了一副忠贞不二的模样来:“再说了纸里包不住火,中牟县陷落,县令被杀,这么大的事情,朝廷早晚要问起的。我觉得还是应该据实禀报,至于孟卓,我自会上疏为他辩解。”

刘表心底不由得冷笑,袁绍这一番话,看似说得正大光明,其实,一方面,他不肯为张邈承担所谓的“欺君”的责任;另一方面,袁绍也压根没想着承担这个责任,而是将其看成了一次向张邈卖好的机会。

人都说袁绍雅量高致,宽厚爱士,为人仗义,如今看来,只怕也是徒有虚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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