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六姑娘的计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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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林熙同陈氏在正房里言语的时候,硕人居的侧耳房里瑜哥儿却提着一支笔坐在桌边发呆,笔毫上的墨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滴下,沁润了纸,留下朵朵墨痕之莲,而他的眼却落在远处,似瞧看着墙上的字画,偏又似神游云雾。

叶嬷嬷拿着宫绦坠子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瑜哥儿的呆样,在一扫纸上虚勾而处的一株柳树上墨痕点点,便蹙了眉。

“咳!”一声假咳,瑜哥儿惊缩了肩,扭头见是自己的祖婆,顿了一下后也看到了自己的狼狈样,急忙收了纸笔,悻悻招呼:“祖婆,怎么晚的,您怎么过来了?”

叶嬷嬷扫他一眼:“怎么?嫌我打扰了你不成?”

“没……”

“想什么呢?”叶嬷嬷拣了张椅子坐了。

“没,没什么。”

“嗯?”叶嬷嬷挑眉不说,眼神充满犀利之光,瑜哥儿撇了下嘴,干脆去了叶嬷嬷身边一坐,声音低低地:“其实也没想什么,只是觉得,七姑娘辛苦的跟着祖婆你学了这么久,一转头却这么订给了谢家,日后过的那算什么日子呢?和您最初的构想那些的,似乎沾不上边什么不说,更是学下的那些也无意义了,唉,她如今也算是毁了。”

毕竟一个院子里住了这近三年,若说没点感情,那是假的,尤其看着林熙如何被自己的祖婆步步为营般的教习,也吃了不少苦,却愣不放这么一个阴错阳差,倒成了这么一个局面,他委实为其叹息与不值。

“毁?”叶嬷嬷意味深长的咬着这个字,将瑜哥儿打量了一番:“怎么想起用这么一个字?你知道多少?”

两家定亲的事,也没刻意压着瞒着,传出来很正常,只是瑜哥儿说出一个毁字来…只怕是外面的流言早已纷纷。

瑜哥儿一脸失意之色:“不是我想起,而是学堂里纷纷在传啊!那七姑娘由您教养的消息这京城里有几个不知道的?更别说我们学堂里的议论了!平日里,个个都时常冲我打听那七姑娘是不是会和您一样传奇,我这里哼哼哈哈的瞎应付…都没寻思出该怎么答呢,这倒好,出了这么档子事,七姑娘就这般说给了谢家,若是那慎严公子在,这也算佳话,一个是解元…一个是祖婆您教养的,自有您的传奇,可眼下,慎严公子生死未卜的,九成九都是命丧黄泉了,七姑娘这么过去,不是毁又是什么?”

叶嬷嬷闻言瞪了他一眼:“少嘴里遛鸟的给我瞎话,还九成九?难不成你最近学了相术?还是梦里得了卦象?我告诉你…且不说这里有没有七姑娘的事,做人得将就一心向善,亏你和那公子还有一面之缘…你不祈他平安无事,竟说出这等话来,便是辱了你们当日兄弟之称!”

瑜哥儿当即起身站好,低头称是,叶嬷嬷又软了话下来:“何况咱们现在也算是半个林家人的,同在一个屋檐下,怎能不互相照拂?就冲着她是我养下的,你也该为她祈祷着那小爷的平安!”

叶嬷嬷说着瑜哥儿更加惭愧,低着头的称是。

“行了,我知你也是无心…不多说你,坐下,我且问你话。”叶嬷嬷说着看向瑜哥儿:“你刚才说什么有我的传奇,我挺好奇,我怎么传奇了?”

叶嬷嬷虽然收了瑜哥儿做了干孙子,但自己的事却不是常与他说起的…虽然自己混了些名头,家长里短难念提到些,加上来林家时,也同他说过几句,却都讲的是她和林家的渊源,与那个传奇不传奇的,她可没提什么,如今瑜哥儿这般说出来,她立时想到了点什么,便急急的问了起来:“该不会你读书的日子里,竟是和别人说道起我了吧?”

“没,孙儿可不敢!”瑜哥儿急忙摆手:“原是他们喜欢像我打听,我什么也说不上来后,他们说我神秘,我又怎么神秘了呢?后来倒是听他们说过一些您的事,便觉得是,是挺传奇的………………”瑜哥儿说着又低了头,作为一个晚辈,议论长辈,是很失礼的事,就算是夸人家的好,也不是应该做为谈资的。

叶嬷嬷瞧着瑜哥儿那样儿,没再责他,只是看了他一会儿,才问到:“最常与你言语起我的,是哪几个?”

“抚远大将军的次子鹏哥儿,致远伯家的孙大少爷图哥儿还有郭祭酒的三子铭哥儿。”

叶嬷嬷转了转眼珠子:“你听着,日后他们与你说我时,你只管听着少接话,还有,和那个致远伯家的,离得远点。”

瑜哥儿虽然答应了,眼却偷瞧着叶嬷嬷,显然好奇原因,叶嬷嬷伸手把他招到自己的跟前,低声地与他说到:“你素来有心眼的,难不成进了人虫堆里,就不知道有几条腿了?你祖婆我再有能耐,也不过一介女流,如何真叫别人在意了?还不是有人想摸清这里的门道,便打你这里下手!”

瑜哥儿闻言眨了眼:“摸清门道?这里有什么门道啊?”

叶嬷嬷看着他,声音虽低,却还是慢慢的说了一句话:“这个门道就是,你是得了什么庇护能入了学堂,又是因着什么,你祖婆我如今依然威风。”

瑜哥儿猛然白了脸:“是,是孙儿糊涂了。”

叶嬷嬷叹了口气:“权贵之家,对于恩宠十分敏感在意,能进去其实不扎眼,花钱走关系的那么回子事,可扎眼的是差别,你是什么身份,大家谁不清楚呢?单一个林家是托的起关系的人吗?不合时宜的好处,自然有它出现的道理,那些人虫如何不会紧着慢着想摸清楚呢?瑜哥儿,我问你,你是希望自己站在暗处,别人猜不透你,还是希望站在灯下,被人一览无余?”

瑜哥儿立时低头:“祖婆教训的是,孙儿日后定当清心,再不这般被人一捧的就蒙了心!”

叶嬷嬷点点头,把手里的宫绦拿了过去:“把这个缀上吧…我才给你……”说话间,她顿住了,此时她才注意到瑜哥儿的腰上缀着一个褐色的缠骨宫绦,竟还是崭新的。

瑜哥儿一看祖婆手里的宫绦…立时明白,抬手一边抬手解身上的,一边言语:“祖婆日日忙的,孙儿就没好缠着要,结果祖婆您到底还是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的还是迟了。”叶嬷嬷说着下巴冲了那宫绦一指:“谁打的?”

“六姑娘。”瑜哥儿不在意的说着,叶嬷嬷却是挑了眉:“什么?”

“祖婆不必惊讶。”瑜哥儿全然没当事儿的说着:“上个月不是出了事嘛,府里上下都忙翻了…您也没歇着,我原来的那个早损了,爹给我的这个骨件儿也都挂不住了,那日里我本是打算叫翠儿给我先弄个应付应付,恰好遇上了六姑娘过来,她瞅见了,便说给我打一个,半个月前给了我…才重新缀了骨件儿挂上的。”

“六姑娘过来?怎么没听丫头们说起过?”叶嬷嬷有些意外,一来六姑娘和七姑娘之间并不亲近,几乎没什么往来…二来,就算她在忙,若六姑娘来了,丫头婆子们又有谁不会和自己说一声呢?毕竟七姑娘是珍姨娘所出,横竖在这院子上上下下的人眼里,可是不待见的。

“哦,她来的那会儿,七姑娘去了正房那边陪林家老太太去了,那几个妈妈都在府里各处帮忙,这硕人居当时就我在…她说在院子里闷着了想来看看七姑娘,遇上我那宫绦损了,便由说着给我打宫绦,人就走了,之后也没见过来,只半个月前给我来送了这个…也是给完就走了。”瑜哥儿说着挑了眉:“莫非有什么不对的?”

叶嬷嬷看了瑜哥儿几眼,伸了手:“那她打的给我。”

瑜哥儿听话的照做,取了骨件儿下来,把宫绦给了叶嬷嬷,叶嬷嬷拿着在手里翻看了一会,拿到鼻下又闻了闻,立时就蹙眉:“这上那么大的味儿,你也带的踏实?”

瑜哥儿一脸莫名:“不就是她把丝绦熏了香而已,姑娘家嘛,不都喜欢这样儿嘛!何况她给我是,就说了,她手里的丝绦全是熏过儿的,她也没得法子。”

“哼!”叶嬷嬷冷笑一声:“你个傻小子,平时那么精,遇上那些咬文嚼字的,你有兴致动动脑子,怎么遇上姑娘家的,就那么不过瑜哥儿眨眨眼:“祖婆,您这是怎么了?不是您一直教我,平日里少理会女儿家的吗?您还说别人是齐家治国平天下,您要我是立志出业再思家思女的嘛,这会儿的怎么又嫌我不理会姑娘家了?”

叶嬷嬷闻言一愣,却扑哧的笑了:“你呀,少给我装傻充愣,不把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上是对,但我也没教你,对着姑娘家就无防备之心!”

瑜哥儿立时脸上的神色严肃起来,他盯了一眼叶嬷嬷手上的宫绦,脸色变得凝重:“莫非这宫绦有什么问题?”

叶嬷嬷把宫绦往袖子里一放:“这个你就别问了,我给你的,你也先别缀上,这根东西我明日里还你,那时再和你细说!”说着她起了身:“另外,七姑娘的事,你也别担心了,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路,只要她心正,总有她得福的时候。”说着捏了捏袖子:“若是心不正,就算有人扶着,也只会跌进泥沼了去!”说着便转身出去了,留下瑜哥儿捏着那骨件儿立在那里,脸上的神色几番变化。

叶嬷嬷一进屋,林贾氏便披了件袍子坐去了罗汉塌上:“这又是出了什么事吗?火急火燎的撵了我起来。”

叶嬷嬷看了眼常妈妈,常妈妈立时知趣的言语道:“我去给您沏壶茶醒醒瞌睡去。”说着离开了屋子,去了外面,当即就听着常妈妈打发下人的声音,不多时折回来,提了一壶茶放在屋里,也不斟的,又折了出去,给守着了。

人老了,睡前一般是不饮茶的,常妈妈跟了林贾氏这些年,很清楚她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说话的地儿。

眼看常妈妈出去守着了,林贾氏依着榻上的小几,伸手拢了下披着的发:“说吧,又是什么大事?”

叶嬷嬷能这个时候来,还非把躺下的她给撵起啦…摆明了不是小事。

“您看看这个吧!”叶嬷嬷把宫绦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林贾氏狐疑的拿起啦瞧看:“不就是个宫绦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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