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夜探(1 / 2)
做完晚课,承香殿内各宫人都在房内练习一天所学的种种事宜。各房内还在唧唧喳喳谈论着前几日觐见皇后娘娘,韦贤妃和秦昭仪的景象。这些天,郁致想办法不在房内待着,一来看到婉贞的床铺空着,心里难过,而来不愿面对云舒,怕自己性子急,免不了发作,撕破了脸皮就不好了。郁致好不容易在偏厅找到了个清净地方,这里是承香殿宫女寝室旁边的一个小走廊,平日里寂静无人,也乐得清闲。
手里拿着从家中带来的《莺莺传》,一路来到游廊边上。这倒是好幽静的角落,远处繁华点点,青松绿柳,近处小石鹅卵,小溪灌木,郁郁葱葱。
借着和煦的阳光,郁致靠在游廊柱子后面,细细品读着。读到“海阔诚难度,天高不易冲。行云无处所,萧史在楼中[1]”时,郁致不由感叹女子“半点不由人”的命运,又读到“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由不得再恨天下男子为寡情薄幸早就找好了理由。郁致脑海中又涌现太湖上泛舟品诗的情景,若不是心系家父,郁致真想效仿崔莺莺为自己努力一回,也不枉此生了。但事已至此,再想“如果”二字也是无用。
一想到这些纷纷扰扰的念头,郁致也无心读书了,只是心烦的在游廊来回踱步,只听见承香殿一名叫采枝的宫女在房内抱怨道:“郑盈盈真当她现在就是主子了,每天打发我去太医院取各种药材配成‘玉容散’给她使用。承香殿的功夫做都做不完了,哪里还有空理她。”
这郑盈盈倒也精通医理,知道用这种偏方可以美白肌肤,只是腐蚀性强,长期使用必然会损伤表皮。郁致不愿多听些闲话,刚想离开,只听采枝嘟囔一句:“好性儿的碗贞姑娘身子倒是越来越差,怎么一个头晕体虚医了这么久还不见好。”
一听这话,郁致心里一紧,差一点这就冲出去问问详情。可一低头,见手中还拿着宫中禁书,郁致便随便在旁边的树下挖了个小坑,就地埋了。她快步赶到采枝的房间,敲门道:“采枝,你方便出来一下吗?”采枝忙给她开门:“郁致姑娘里面请。”
郁致看房内还坐着另一个宫女碧溪,便唤采枝出来,拉到墙根处问到:“采枝,你老实告诉我,碗贞怎么样了?”
采枝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也不瞒她,道:“我看着,这五日竟是一日不如一日,这么下去,怕是要不中用了!”
郁致急忙道:“难道没回殿中的掌宫大人?”
采枝面上也透着焦急:“怎能没回呢,可是掌宫大人去找岑尚宫,可岑尚宫说不能惊扰了皇后娘娘和韦贤妃,不让报!”
郁致心直往下坠,碗贞那个柔弱的脾性,心思又多又密,关了禁闭,少不了胡思乱想。韦贤妃自然不会理会碗贞死活,若自己就这样袖手旁观,碗贞可能撑不过这几日了!她思量片刻,交代采枝不能告诉旁人这话,然后一个人回到东厢房来寻银瓶。
她一路走,一路想着入宫以来碗贞的模样。碗贞生的绝美,但从来不拿腔作调的,相反,每每进食、分衣服物件,她总是谦让了三位姐姐,最后拿人家不要的。这样的好姑娘,不能就这样折在这承香殿!郁致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救她!
如果说在这承香殿只有一个人能救碗贞,那必定是银瓶姑娘了。不一会,郁致就回到东厢房,在门口转悠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在拐角处看到银瓶的身影。
郁致追上去,拉着她小声问到:“银瓶,我问你,碗贞妹妹怎么样了?”
银瓶瞧见四下,悄悄说:“不大好。听服侍她的宫女说,都下不了床了。”
听了这话,郁致把心一横,问道:“服侍她的是哪几个?”
“还不是采枝、雯倩两个。”
她低声问道:“她们两信得过吗?”
银瓶吓了一跳,忙说:“致姑娘想做什么?杜司记吩咐过,要好好照顾致姑娘,不让闯祸生事。”
她冷静地说:“银瓶放心,这事我绝对不会牵连杜司记和你,碗贞年幼天真,进宫以来不曾出错半分,这一次又一次的劫难绝对不是巧合,我拼了挨一顿板子,也要进去看看她,保她一条性命!”
银瓶眉头紧皱,犹豫了一会,终于咬牙点头:“好吧,采枝信得过,至于雯倩,她日日看碗贞看的紧,只怕是韦贤妃的人。如果你要混入小屋看碗贞姑娘,我可以帮你引开雯倩,采枝自然会放你进去。不过要快,我只能引开她一会功夫。”
两人躲在墙角,仔细计划今夜的行动。据银瓶说,这几日采枝和雯倩都和碗贞一同歇在殿内东南角的小间。一会她就先去知会采枝一声,到了戌时天刚黑,就配合郁致行动!
谢过银瓶后,郁致匆忙走回到自己的房间,心里乱乱的。虽然一再告诉自己,不要理那些是是非非,但是自己的性格决定了自己无法看着一同入宫的姐妹枉死。在这深宫之中,如果只是保命度日,没有半点情分可言,那人活着和行尸走肉还有什么区别。无论如何,郁致下定决心要保住碗贞性命,留下性命,才有希望。
她推开房门,瞧见房内只有梓嫣坐在床边绣手帕,见她回来了,指了指桌上摆着的蔬果盘说道:“今天韦贤妃先赏赐了西域进贡的胡饼糕点,一会秦昭仪赏赐的南方蔬果就到了。你也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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