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狩猎(2 / 2)
慕悦音手上又扯了条汗巾使劲摁住了驯鹿的腹部,嘴巴上也没想过饶人,而是揶揄了耶律文萱几句。
“你!”耶律文萱被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这明显就是嘲讽她,她是说过鹿是他们的吉祥物来着,但生死面前她一定是照看哥哥啊,哪知这会儿被慕悦音逮着不放。
“这鹿还有救?”
萧逸不知何时走到慕悦音身边,也蹲了下来,帮着她一同摁着鹿的腹部。
“嗯!失血过多而已,并没伤到五脏六腑。”
慕悦音这么笃定的回答,倒让所有人都好奇,包括圣上也问了一句从何得知。
慕悦音想解释说刚自己伸进去摸过了,又见着耶律文萱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瞧,身侧萧逸一直用略带深意的眸光望着她,她一个女子说这么血淋淋的事,恐怕不太好吧。
“它还有气,不知能否挪它到棚子里,然后再给我弄些药材?”
慕悦音是用恳求的目光望着萧逸问的,这里明显萧逸说的上话,她也不太敢问圣上。
没想到萧逸二话没说,立即吩咐侍卫将驯鹿抬了起来,往狩猎场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我哥哥呢?”
耶律文萱一时气不过,这些人竟敢将驯鹿的性命摆在她哥哥的面前,顿时语气更加不善了。
“萱儿,不得无礼!”
耶律文昊努力正正神色,刚失血过多导致他气血亏虚,精神十分不济,但他这个妹妹丝毫不将人放在眼里,就这么一小会儿已经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只得他自己出言道歉。
“耶律皇子无须担心,我们萧氏的大夫自然会照看好您。”
萧逸透过冷峻的声音传达出倨傲的感觉,他此时已经完全胜者的姿态,仅仅是在草原上骁勇善战又如何,被动物伤着了还不是得靠他们的大夫,尤其是他的大夫。
“耶律皇子移驾到平*上便是,骨折的部分我还得仔细检查下。”
慕悦音一派平静的说道,放佛耶律文昊受得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伤,她能即刻治好。
耶律文昊吃惊之余又有些怀疑,同样是被鹿角伤到,为何他的侍卫会当场暴毙,而他却是骨折。
想着不如问着,耶律文昊在侍卫将他转移到室内后,就迫不及待问了慕悦音这个问题。
“哥哥,这明显是先祖在庇佑你,命不该绝怎能死去?”
慕悦音嘴角忍不住一抽,这个耶律文萱解释的真是好,神仙庇佑,这是用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
但对一个真正的医生来说,哪有什么神仙保佑,只有用症状事实说话。
慕悦音毫不避讳也不畏惧地弯下腰用手挑开侍卫的衣服,鹿角捅进了他的胸腔,流出的鲜血早已结成血块形成暗红色,一旁曹公公都不忍直视,转开了眼。
慕悦音继续伸出手指往下探去,胸腔的肋骨已经被鹿角戳断,可见力道之狠,而血块堆积在骨折的肋骨周围,造成气血不流通,供血不足下这名侍卫很快就死亡了。
萧逸递给慕悦音一块绢帕让她擦拭下沾了血迹的手,慕悦音倒也没狐疑就接了过来,根本没注意这是从萧逸从自己衣袖中掏出来的,是他自己用的绢帕。
“怎么样了?”
圣上开口问道,他也想知道究竟耶律文昊的性命有无大碍,如果是同那名侍卫一样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恐怕后果不堪设想,毕竟不斩来使,何况又是皇子,若是出了半点差错,圣上也难以同鲜卑族交代,弄不好还会引起骚乱。
“回圣上,驯鹿过于凶猛,鹿角看似扁平但十分尖锐,所以一下子戳进他的胸口,造成血液不畅呼吸不顺,加上肋骨已断,又堵塞住了血管,所以才会暴毙而亡。”慕悦音很是决断地说,坚定的语气不得不让人信服。
“那我哥哥呢,要紧吗?”耶律文萱急不可耐,她也很怕哥哥会出现同样的情况。
慕悦音反倒摇摇头,“骨折一般不会致死,只要未形成血栓,血液流通了就没事。耶律皇子只是大腿前侧的骨头被戳伤移位,并没有伤到动脉,现在血止住了便没事。等到骨头都长好了,一定不能长时间躺卧,需要多活动,这样血液才能畅通,不会形成血栓。”
说了一大通耶律文萱觉得艰涩难懂,反正这个女大夫只要跟中原皇帝保证她哥哥不会有事就是了,否则,她一定会找他们拼命。
“既然这样,那耶律皇子好生将养着吧,无需多虑,慕小姐医术高超,假以时日就能行动自如了。”
圣上这么说的意思就是慕悦音得持续治疗耶律文昊了?慕悦音听了真是觉得自讨苦吃,谁能想到一进宫麻烦事接连不断。
而萧逸则沉了脸色满是不悦,凭什么他的大夫要给蛮人治病,萧王朝的御医都死绝了吗?
“那十分感谢慕小姐。”
侍卫已经抬来了担架,小心谨慎地将耶律文昊抬在上面,临走耶律文昊彬彬有礼谢过慕悦音。
慕悦音僵硬着脸,好不容易嘴角扯出一抹笑来。
“圣上,能否容我将他的遗体带回草原?”
耶律文昊充满哀伤的语气颇让人动容,圣上当下点头同意,这是别人家的侍卫,客死异乡,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圣上随后转身同走在最后的萧逸低声吩咐道:“此时过于蹊跷,你去好好查查,朕怕是有人存心作祟。”
朝堂反对同鲜卑族建立邦交的臣子大有人在,而且反对声音很强烈,说就算是建立外贸关系,那帮蛮人还是会去掠夺边境的村民,姻亲或是交换物资都不是长久之计。更有强硬派提出派兵剿灭敌对一族的建议,自然是遭到了圣上的驳斥,一旦开战民不聊生。
但反对的声音不绝于耳,甚至有老臣子以死相逼,圣上最不耻这一招了,这些人不都是装装样子?虽然明面上他没有明确的意见,但此次接待耶律皇子的行为,可能很大程度上已经激起一些人的反感了。
“哥哥你怎么样了?疼不疼,要不要紧?”
耶律文萱就像是只小麻雀一直在唧唧喳喳,慕悦音刚收好医用的细针,这位公主就把她推开冲到*榻前担忧地问着耶律文昊。
耶律文昊气色已经恢复不少,原本躺着他的腿都是麻的,因为血液不畅通的缘故,后来就见着慕悦音拿来一排细小的绵针,她说是针灸?草原上没有这个,但没想到扎了几针后,再拔了针,他的大腿就能有知觉了,所以现在他靠在*榻的一侧轻声安抚着耶律文萱。
“你还不谢过慕小姐,要不是她,我的腿想必没那么快好。”
慕悦音正写着方子,他们兄妹俩居住的别院倒是配备齐全,圣上唯恐怠慢客人,使唤的宫人早就准备妥当吃穿食用,还特地给了慕悦音特令,让她需要什么药材就派人去太医院拿。
这倒是给了慕悦音很大的方便,她先让曹公公给拿了药方去拿药,其实耶律文昊的腿伤看起来惊人,实则用药简单,止血的中成药也是太医院有的,只需用一些帮助恢复骨骼生长的草药,加上慕悦音给穴位都扎了一针,再换过干净的纱布,耶律文昊的伤就处理完毕了。
慕悦音老练又精准的手法都被耶律文昊看在眼里,他从没想过真的会有女人在医术上超脱常人,且她认真的模样看起来尤为楚楚动人。
“哼!”
耶律文萱看着自己哥哥竟然将眼光专注在慕悦音身上,很是不屑,谁知道她是不是误打误撞,让她说出谢谢的话,耶律文萱说不出口。
“这两天先注意休息,别太大动作以免撕裂伤口,等外伤愈合后,再慢慢进行复位训练,每天下*走动一下,活动筋骨,这里是我写的方子,耶律皇子可以让宫中太医再辩证一下,不出意外的话,半个月后就能走路了。”
慕悦音将药方子摆在一旁,仔细叮嘱了几句。
哪知她还没说完,耶律文萱就横眉冷对气恼的说:“半个月时间那么长?你不知道我们马上就要回草原了嘛?”
不知道中原圣上在搞什么鬼,这样子岂不是耽误了他们的行程,待在这密不透风的宫廷里,她一点都不喜欢。
“萱儿!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耶律文昊在从狩猎场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再三警告过耶律文萱,待会儿慕悦音看诊的时候态度务必要注意,只能接受受伤这个事实,行程只能再另作安排。
耶律文萱也知道他哥哥的腿伤是被他人掌控着,可就是看不惯慕悦音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说话没有一丝情绪,很让人不舒服。
也许又是因为萧逸在狩猎场里也一直对她有所保护,这点更让耶律文萱看着很刺眼。
是的,耶律文萱知道自己吃醋了,所以无法客观地对待慕悦音。
慕悦音哪里知道耶律兄妹想的这些,她现在想的就是搞定一个活人,她还想去救那头驯鹿呢。
“曹公公,我能否去看看那头驯鹿?”
刚才只是简单的包扎,现在也不知驯鹿的情况如何。
“这……”
曹公公没想到慕悦音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只是照着吩咐查看耶律皇子的情况,至于驯鹿,没人会去管一头快死的动物吧?
“劳烦公公帮我问一下?”
慕悦音也不知这事该去请求谁,总不能去问萧逸吧,一想到他就觉得头大,还不如眼前这个胆小的曹内侍这么好说话。
果然曹公公望着慕悦音那恳求的急切眼神,很难说拒绝。曹公公只好点头答应,让小太监带着慕悦音先返回狩猎场,而他去光明殿问过圣上的旨意。
“哥哥,难道你没有看见吗?”
耶律文萱见着圣上的人都走了,她就把宫人赶了出去,然后掩起门来悄声问耶律文昊。
耶律文昊略微吃惊,也听不懂耶律文萱在问什么,反而她的行为显得很古怪,干嘛关起门来说话。
果然哥哥没有发现,耶律文萱这时恢复正色,完全没有平时调皮的样子,沉重地说:“我在那头鹿的鹿蹄上发现了一根针,那头驯鹿发狂是有原因的,那根针……”
耶律文萱挺停顿了一会儿,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耶律文昊有不妙的预感。
接着听见她说:“那根针我们之前都见过。”
“你没看错?”
耶律文昊也不是怀疑自己妹妹的判断,就算平时她再怎么无理取闹,遇到这种事情必定会严正以待。
耶律文萱摇摇头,她本来也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她此时伸出手来,刚才在狩猎场混乱之际,她趁着慕悦音给耶律文昊诊治的时候,就去将鹿蹄上的针拔了下来,放在自己的绢帕里,现在那根针就静静躺在绢帕中。
“这是……”
耶律文昊倒吸一口冷气,他在草原上分明见过这根针,因为针头跟一般的细针无二样,唯有在针的尾端,红色的套头上镶嵌了他们一族特有的标记。
“叔叔的手下就在我们一行队伍中!”
耶律文萱再次提醒了思索中的耶律文昊,他们曾在部落里见过叔叔的手下使出这样的武器来扑杀猎物,当时叔叔还骄傲地跟可汗炫耀,这个手下自创了毒汁,在绣花针的尾端沾上一点点毒汁,就能让猎物暴毙身亡。
“难道这是他干的?”
他们的叔叔是可汗的亲弟弟,名为耶律速完,也是极力劝阻可汗不要建交的反对者。他手下养了几名以用毒出名的武士,但他这样的行为常常被可汗所不齿。
可汗曾经告诫过耶律文昊,说将来继承他的大位后,切不可学习耶律速完这样阴险狡诈的做法,做猛士必须直面鲜血,用力量和智慧制服敌人,而不是靠毒计。
耶律文昊知道他可汗与叔叔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叔叔在他临行前又说担心他在中原的安危,毕竟他是一族之子,所以安排了一个属下到他的队伍中。
现下耶律文昊仔细一琢磨,有了物证,就能证明确实是自己人在驯鹿上动了手脚。但不知他们的目标是圣上,还是他?
耶律文昊一想到自己差点命归西天,而始作俑者还是自己族群的同胞,不禁后背大汗淋漓。
“你把针收好,切莫传出去。那个手下我会派人将他制服,现在先按兵不动,切莫打草惊蛇。”
耶律文昊仔细吩咐着耶律文萱,他如今行动不便,且又损失了一个信任的侍卫,情况有点危及。
“哥哥,他们差点害死你了!”
痛恨又哽咽的声音从耶律文萱嗓子里发出,她差点就失去了亲爱的哥哥,而这一切都是阴谋造成的,若是被她抓住那个下毒的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是。但我们得知道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耶律文昊沉住气,也尽力劝阻耶律文萱不要冲动,这事仍需静观其变,只要不被圣上知道事情真相,否则势必会引起大乱。
当慕悦音回到狩猎场时,在小太监的指引下,她找到关押着驯鹿的牢笼。
满目疮痍的驯鹿虚弱地倒在草堆里,安静地一动不动,唯有一双金黄色的眼睛微张着,此时也失去了光芒。
微微靠近还能听见驯鹿嗓子口发出的嗡嗡低鸣声,一定是疼痛难耐。
“你们会怎么处置它?”慕悦音不禁问道。
“杀了!”
哪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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