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2 / 2)
暗色的血如妖娆的彼岸花散开了一地,不断的有血从妈妈的嘴里耳里涌出,她吃力的扭着头,眼睛看着他的方向,嘴巴一张一合的,隔得太远,他听不清。
他走过去,人群自动散开一条路,他跪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声音颤抖,“……妈妈,妈妈……”
妈妈的鲜血很快染红了他的手和衣服,不断的有血从他指缝间落下,掉在焦灼的柏油路上,只几秒干涸成几颗小血珠。
“……你不要吓我。”
年少轻狂的他以为他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他害怕的东西,他是闵振宇啊,天不怕地不怕的闵振宇啊。可是在这个午后,许多许多的害怕涌上他心头,因为害怕他甚至颤抖起来。
妈妈,我再也不打架再也不闯祸再也不跟你顶嘴了。
妈妈,我会听话的,我会做一个优秀的儿子,我会努力念书再也不让你操心了。
妈妈,我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做完,我要给你买大房子住,给你娶一个漂亮的儿媳妇。在这些没能实现之前,你都要看着我啊。
血,越来越多,妈妈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握着她的手大哭道:“妈妈,妈妈你不要丢下我。”
“快来个人救救我妈妈,救救她啊!求求你们,救救她啊!”汗水混着泪水分不清,他的视线一片模糊。
这个午后,少年绝望无助的嚎叫声随风飘出去好远好远……
妈妈的眼神悲苦,嘴里咕噜着一些字节,他低下头,耳朵贴着妈妈的嘴巴,试图听清楚妈妈的话,妈妈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他拼尽了全力也只听到了四个字:“……不……要……恨……他……”
他泪如雨下。
妈妈你为什么到死了记挂着还是他?他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这么多年他对我们不闻不问,任我们自生自灭,为什么你还要让我不要恨他?
不,妈妈,我恨他,我恨不得他去死。
他妈妈记挂了一辈子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在她的丧礼上连面都不曾露过。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却在他妈妈过世后的几个月出现在他了面前。
并不是他良心发现终于记起还有他这么个儿子,而是因为他的小儿子出车祸成了植物人,在治疗了好久确实没有苏醒的可能后他才终于想起了他,原因很简单,他不想他庞大的商业帝国后继无人。
在和西宁彻底闹翻的那些夜晚,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他那时没被闵泰和带走,或许今天的这一切就会不一样了,或许他就不会失去她了,或许我们就会在一起了,你说是吗,西宁?
申淑兰是个面慈心狠的人,他刚去闵家大宅时,她对他嘘寒问暖,对他各种好,完美的扮演了一个“慈母”的形象,年少不懂事的他还真以为她是对他好,后来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做戏给他父亲看的。
出国的手续很快就办下来了,出国前她提议说让老管家跟他一起去,说是可以照顾他,他还诚惶诚恐,谁知道出国后是等待他的是重重的糟践。
出国的前一个晚上,他偷偷跑去见了她。月下的少年拉着少女的手,很认真很认真的对她说道:“西宁,我明天要出国了,我要努力学习,这样就可以继承闵氏财团了,就可以给你买大房子住了,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买。”
那时的他多么的天真,以为努力念书就可以继承他父亲的公司了。那时的他眼界又是何等的浅,满心想的只是大房子,殊不知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东西。
离别总是让人很不愉快,西宁低着头,脚尖轻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他的心情也跟着不好起来,“西宁,要不我不出国了。我不出国了,在首尔一样能念书,我回去跟父亲说。”
对闵泰和,他一直以父亲称之,从来不肯叫他一声爸爸。在他看来,父亲这个称呼疏远恭敬,远不及爸爸亲昵随意,在他心里,闵泰和不配做一个爸爸,至少不是他的爸爸。
西宁拉住了他,“我就是有点难过。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圣诞节就能回来啦,很快的,现在交通这么发达,想回来还不容易?放心吧,我一有时间就回来看你。我们还可以打电话啊,聊天啊。”
“嗯。”她伸出小拇指跟他拉钩,“圣诞节要回来。”
“好。”
然而,这个圣诞节他不仅没回来,差点还自杀死了。去了美国后,他才发现在美国的日子并不是像他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在学校他没少被欺负,课程也跟不上,学的很吃力。同学们不友好,老师们也是冷冰冰的。
父亲一天要打好几个电话过问他的学习进度,在得知他学的一塌糊涂时,忍不住动怒破口大骂,威胁他说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他就段了他的经济让他死在美国,那时的他很怕,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看到国内的来电都会打哆嗦,他的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头发大把大把的掉,整晚整晚的失眠睡不着。
老管家看不下去了,给了他一根烟,说可以缓解压力,还教他怎么抽烟。后来他才知道那哪里是烟啊,完全就是毒/品啊。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染上了毒瘾,他的经济都掌控在申淑兰手里,父亲只关心他的学习成绩,对他的生活从不过问,毒瘾上来时,没钱买毒/品时怎么办呢?
他求过老管家,一开始老管家给的很爽快,渐渐的他的瘾越来越大,普通的量已经不能满足他了,老管家开始撕扯下原先温情的面孔,露出丑陋的嘴脸。
老管家有预谋的将他往歪的路上走,他什么都见识过了也领略过了,性/趴,n/p,招/妓。
击溃他心理底线的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你能想象你喝了被下了药的酒第二天早上在一个脑满肠肥老男人身边醒来时的感觉吗?
你能想象你看着录像里的自己在前一晚如何被人折腾,淫/言/媟/语/令人作呕的画面吗?
他足足吐了半早上,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大哭了出来。镜中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他的眉眼那么陌生?闵振宇,他跟自己说,你知道你现在有多卑贱吗?你知道你有多堕落吗?
好脏,好恶心。
好绝望,好辛苦,不想活了,太卑贱了。
在这个世界上,西宁是他唯一放不下的人了,他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像是有预感似的,电话一打通她就哭了起来,“振宇,振宇啊。”
“振宇,很辛苦吧?一个人在美国很辛苦吧。”
他的眼睛一酸,泪就落了下来,“……西宁。”
西宁放声大哭,哭声顺着听筒清晰的传入他耳里,他也跟着哭,似乎要把所有的委屈和苦难都通过泪水发泄出来。除了西宁,没人知道,在2006年圣诞的夜晚,有个少年绝望的在电话亭里哭的不能自抑。
那时,是西宁拉了他一把,他才没有死在美国。
他见过她最深情的面孔和最柔软的笑意,在炎凉的世态之中,灯火一样给予他苟且的勇气。
可是,为什么,她现在要嫁给别人了?她不是说她会在韩国等他回来吗?她不是说会永远陪在他身边吗?为什么他等来的却是渐行渐远渐无书?
骗子,都是骗子,你和妈妈一样都是骗子。
西宁,既然得不到你,那么……就毁掉好了。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崔胜玄,切肤之痛,我要你十倍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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