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过了中秋,天气渐渐清冷起来。这天早晨,北公如照例练完功,约摸着母亲快要起来了,便更了衣,走去给母亲请安。太阳似乎也还没有睡醒,懒懒的挂在天上,发出的光没有一丝暖意。一个小婢在院子里半梦半醒的清扫着昨晚落了一地的黄叶。
北公如来到母亲房间,平贵妾正在给弟弟公子晟仔细的梳理着头发。她的手法很轻柔,生怕把这个小家伙弄疼。北公如给她请了安,便站在一旁。平贵妾一直等到将弟弟的发髻稳稳的绑好,才回身向北公如问道:“最近公事还忙吗?”
北公如微微一笑说道:“劳母亲挂心。朝上一切都好,再过几天迎亲团就要去轸国迎娶小轸姬了。”
秀莺在旁边吃惊道:“这么快!这边儿轸姬还病着,妹妹就要嫁过来了?”
平贵妾漠然的笑了一下说:“昔日她恃宠放任,目空一切。主公新得了那骊戎的修鱼月,便对其他人不闻不问,以轸姬那心气儿,可不是要气的一病不起。”伸手又指指院子里落了一地的残花,说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这自古君恩凉薄,她怎么还没参透?”
北公如怕母亲伤感,便接口道:“这次倒是轸侯,生怕轸姬一病不起,他们在这宫中就少了一枚棋子。所以一听说轸姬病了这几个月都不好,就急忙忙的嫁了自己的小女儿,轸姬的妹妹过来,好像才只有十四岁。”
平贵妾听了点点头说:“那也不奇怪,你父王有了修鱼月,便觉得这三宫粉黛已经颜色尽失,自然也没有心思纳新夫人。”
公子晟的婢女巧莲在一旁酸溜溜的说:“是呀,奴婢听说这天还没冷呢,主公就怕月姬从小生长在南方,受不了这北方的寒冬,早早的就让缀衣房准备了白狐裘,还。。。”巧莲看到秀莺的眼色,突然收住了嘴。
平贵妾脸上看不出喜怒的说:“好了,带晟儿下去吧。”回头又对北宫如说:“你也退了吧。”
北宫如行了礼走了出来,心里想:看来父王很疼爱她,希望她能忘了以前的种种吧。
孔雀台中,轸姬的病日重一日,公子华知道母亲的心事,已经遣人去请了父亲几次。献公自从修鱼月住进宫,待其他夫人的心都差了许多,再加上轸姬从前也常称病哄献公去探望,献公便以为她又在争风吃醋,并不放在心上。
这日,外面下起蒙蒙细雨,更显得这平日里莺歌燕语的孔雀台越发的清冷了;轸姬的房中,床被屏风半掩着,惟见缕缕沉香从屏后袅袅散来。
她吃过药,慢慢睁开眼睛,看到这些天来衣不解带照顾自己的公子华,喘吁吁的问道:“华儿,你父王来过了吗?”
公子华听母亲这么问,一阵心酸说:“来了,见母亲睡着了,就说一会儿再来。”
轸姬惨笑起来,接着不停咳嗽一阵,半晌,才挣扎着说:“以前,你父王说就喜欢静静在旁边看我睡觉的样子。”说完又咳了起来,吐了一口血出来。
公子华忙劝道:“母亲再闭会儿眼吧。孩儿这就去请父王。”
大轸姬伸出枯瘦的手,狠命抓住公子华的胳膊说:“等一下,我梳妆好了再去请。”
公子华强忍着泪,叫侍女端来妆奁,看着浓彩重粉都盖不住母亲的憔悴,他疾步走出房,怕母亲看到自己流泪。
想了一下,他不顾一切的跑向朝盈轩,身为公子,这是很不合礼法的,但此刻他已顾不了许多。来到朝盈轩外,公子华扑通一声跪在殿门外,高声哭喊:“父王,我母亲不好了,求父王去看看她吧。”
刚喊完,只见一个侍女一脸惶恐的碎步跑出来,见到公子华拜说:“公子,主公与月姬夫人去蓝田湖泛舟了,不在宫中。”
公子华的脸愤怒的扭曲在一起,抬起头对这天空大喊道:“怎么能如此绝情?”一拳重重的捶在地上。
回到孔雀台,只见侍女们正小心翼翼的打扫着撒了一地的胭脂水粉。公子华拣起扔在地上的铜镜,悄悄放在案子上。轸姬微睁双眼,看到儿子回来,便要起身。
公子华轻声说:“母亲,还是歇着吧。”
轸姬只是摇着头,边喘边说:“拿我的琴来。”
公子华扶着母亲,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说:“母亲等好了再弹吧。”
轸姬又咳了一阵,身体剧烈颤抖着,不停摇头。公子华无奈,只得叫人拿来母亲平日里弹的琴。
轸姬颤颤微微的抚摸着琴弦,说:“这一弦一柱都是我和你父王的恩情。”说完,又咳起来,双颊泛着异常的潮红。
“拿剪刀来,快拿来”她突然尖声喊道。
公子华闭上眼,点点头,一个侍女才跑去拿来剪刀。轸姬哪有力气剪得动这些琴弦,只弄断了一根,便又吐了一大口血,晕了过去。公子华再也忍不住,抱着母亲哭了起来,不眠不休的守在母亲身边守了两夜。
却说韩仕通带着的迎亲队伍这日刚刚回大聚城,即入琼华殿向献公复命。赵原珉惊讶的问道:“怎么七天就到了?一般带轸国来使走的那条路,不都要走上十多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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