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恶言(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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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慧的姓子本就同寻常女子不同,不是那多愁善感的主儿,向来大大咧咧的,带着几分直爽。

她既是心里寻思开了,方才的怒气也都散了大半。

只是自己嫁了一遭人,受些委屈,权当是自己个儿长了见识,万没有连累额娘跟着一块被编排的道理。

看着兆佳氏被气得跳脚的模样,如慧灿烂一笑,道:“哪里是笑话?从爷们的规矩,想起这曹家女人的规矩,这不是佩服太太么,给媳妇们树了个好‘规矩’,现成的例,照着去做,准没有错就是了。”

兆佳氏却是有些听糊涂了,这是在夸自己个儿?

这孩子,方才还冷言冷语、满脸恶毒,怎么转眼功夫又笑得花似的、小嘴儿跟抹了蜜一般?

是晓得害怕了?兆佳氏的神情柔和些,撇撇嘴,道:“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自是比你们年轻人做事周全些。”

如慧用帕子捂了嘴巴,眼睛弯成了月牙,笑道:“可不是么,还是太太懂得‘规矩’,行事果决啊。这有了身子的丫头,生出小子来,要分一份家产;生出闺女来,还得预备一份嫁妆。看来还是太太的法子好,直接使人伢子卖了去,小子也好,闺女也好,都便宜旁人家去吧……”说到这里,却是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只是媳妇还想要再掂量掂量,省的万一这往后闺女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国公夫人、将军妇人什么的,我这便宜的娘,想当再当不上,该怎么着?”

屋子里一片静寂,就是年老经事儿的陶嬷嬷也没有想到如慧会提起这一出来。

曹颐的身世,在曹家虽说不是秘密,但顾及兆佳氏的颜面,从来没有人提起。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如慧的这几句话,如同是针尖一般,刺得兆佳氏生疼生疼的。她眼睛直直的,恼也顾不上恼,脑子里都是早些年的画面。

虽说丈夫好色了些,怯懦了些,但是夫妻两个也算是恩爱,要不然也不会接连生了曹颖他们五个。

因路眉的缘故,夫妻两个拌过嘴儿,但是也多是床头打架床尾合。是什么时候,丈夫不爱同她说话,不再像过去那样,没事就陪她唠嗑的?

是康熙四十九年,她断然拒绝认回曹颐的时候。

说她舍不得一副嫁妆也好,说她怕丢面子也好,她就是不想做那便宜娘。

却是伤了夫妻情分,她不是傻子,晓得丈夫疏远了自己。

虽说心里也有些后悔,她却是向来要强,咬牙硬挺着。她心里寻思着,过两年事情淡了,丈夫不惦记了,就好了。

毕竟是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不至于为了个庶女,就闹得不得安生。

两人少年结发,生儿育女,过了半辈子,都是自己当家,害得丈夫得了个“惧内”的名声。

哪个女人不愿小鸟依人似的,被丈夫怜惜,谁爱摆出河东狮的模样,背后被人嚼舌头?

不过是晓得男人花心,为了护住这个家罢了。

兆佳氏还惦记着,等往后夫妻俩儿上了岁数,儿孙满堂时,自己也要“柔顺”,将丈夫服侍得舒舒服服,去了丈夫“惧内”的帽子。

虽说他没有抱怨过,但是兆佳氏却晓得为了自己的缘故,丈夫在外头也受了不少奚落。

没想到,夫妻两个尚未和解,想要做的事儿都没做,便是天人永隔。

满心的筹划,都成了泡影;痛到骨子里的悔恨,却是抹也抹不去。

要是自己当年没有拒绝认下曹颐,丈夫还会做下心病么?还会不顾妻儿,舍了自己的姓命,将救命药让给庶女么?

多少年来,一直不敢承认是自己的过错,到了今儿兆佳氏却是无法再骗自己个儿。

她只觉得嗓子眼腥咸,眼前一阵阵发黑。黑暗里,曹荃站在那里,手中牵着路眉,冷冷地瞪了兆佳氏一样。

兆佳氏慢慢地阖上眼,喃喃道:“你到底是怨我……”话音未落,却是见她伸出手去捂住自己的嘴巴。

紫兰见她身子已经打晃儿,忙上前道:“太太……”

陶嬷嬷见兆佳氏脸色雪白,没了血色,手指缝中红殷殷的,涌出来的,不是血是什么?

如慧故意说的那般刻薄,就是恼兆佳氏说她额娘不好,成心要气气她。

还以为她要暴跳如雷,没想到她却像老了十多岁似的,可怜兮兮的,看着叫人不落忍。

“太太,我们姑娘年岁小,不懂事,您别恼……”陶嬷嬷见如慧只晓得傻站着,只好迎着头皮替她赔情。

兆佳氏却恍若未闻,直直地往门口走去。

紫兰见了,忙跟过去挑帘子。见了两个主子针尖对麦芒,她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闹成这个地步,这两人都没有台阶下啊?

她扶着帘子,还在胡思乱想着,就听到“扑通”一声。

她顺着声音望去,却是唬得魂儿也没了。

兆佳氏脸朝下,直直地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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