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弱水之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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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君元神都随天地所化,并无生辰之说,寿宴,不过寻个日子热闹热闹罢了。那一日,正是文曲星君寿辰,天权宫里坐满了应邀而来的仙家。

北斗七星君与蛇仙吴杰,是与文曲星君最为亲厚的,都早早来了帮衬帮衬。唯独武曲,姗姗来迟,来了又不愿把贺礼交了一旁记帐的仙童,非得于众目睽睽之下亲自将匣子里的棋盘取出来,捧到文曲跟前:“金丝楠木。”

霎时间天权宫里鸦雀无声。

谁不知道,南极仙翁的这副金丝楠木棋盘,是唯一封得住仙人魂魄的法器,管你道行深浅,只要寻个至阴之地,便能尘封魂魄,短则失忆,长则失心。这等法器,南极仙翁又怎会轻易与人,怕又是武曲这倔脾气开罪了他才得来的。

文曲星君想着过了今日便与武曲再无瓜葛,想着日后还他,便随手接过了搁在一旁。武曲未完的话唯有咽回去,入座后,时不时瞥一眼那棋盘,满腹委屈。

比武曲来得更迟的,要属火德荧惑星君,他风风火火地带了对说也是法器的玉思南佩来,却只给了文曲其中一块。

这一闹,令本是觥筹交错的天权宫里又静了一回。

仙家本都知道火德荧惑星君对文曲星君有意,却从未见他如此招摇。虽说清规戒律对这些个上古仙尊也约束不得,可这般胡闹,岂止是有损天道?

文曲星君倒是依旧不为所动,谢过了,将玉佩搁在棋盘边上,令仙童一同拿了去。

众仙家只当不知,忙又应酬起来,生怕被与玉帝沾亲带故的荧惑星君惦记上了,再无好日子过。

可偏偏有一双眼,不依不饶地盯着荧惑星君。荧惑星君抿一口酒望过去,恰巧对上了,便笑一笑,春风得意。武曲星君收回目光,一口喝干了杯中酒,再不言语。

宴席散后,众仙家都三三俩俩地走了,文曲星君便按着先前商议好的,留了北斗星君们与蛇仙吴杰,一同至仙门外赏月。

仙门外的悬崖,最是险峻,却是风光独好。下有弱水之渊,外有炎火之山,皓月千里,凉风习习,明鉴般的水面倒映着广寒宫里的雕栏玉砌。

吴杰拿了他的金酒器,配文曲星君的琼浆玉液,几位星君便围在石桌旁继续饮酒。

廉贞星君瞥了眼只是喝闷酒的武曲星君,起了个头道:“别看这一处风景绮丽,却是显少有仙家来的,于我等,更是伤心之处……”

“好端端的,说什么丧气话?”贪狼星君嗔道。

武曲星君最受不住欲言又止,忍不住问:“说的什么?”

廉贞星君见武曲上钩,便“啪”地合了鎏金扇道:“说了怕你多心……”

这话武曲最听不得,一搁杯盏道:“但说无妨。”

廉贞星君与贪狼星君对视一眼,便又摇开扇子道:“当日,便是在此处,上一位开阳宫主被剃了仙骨。”

开阳宫主,指的便是上一任的武曲。

武曲一愣,尚未回过味来,便听贪狼星君接着道:“当年的开阳宫主,下凡历劫后对一凡人动了真情,偷了太上老君的长生不老药给那人服下,害他成了个不老不死的妖物,以至失了心智,吃起人来。此事惊动了玉帝,玉帝一气之下便道,若开阳宫主能入得弱水之渊,穿得炎火之山,就令那人再世为人。

“可这弱水之渊能化仙骨,炎火之山能焚仙身,这两处都走一遭,便是灰飞烟灭了。”吴杰替武曲满上酒道。

听到此处,武曲方明白,这不过是玉帝设的局,若真灰飞烟灭了,纵使是佛祖也救不了他,可若不走这一遭,恐怕唯有眼睁睁见着心上人活得生不如死。

“我是眼见着他跳下去的。”始终不发一言的破军星君望着山崖下泛着幽兰的深不见底的深渊道。

那随着武曲的下沉而泛上来的刺眼的血色,是被弱水消融的仙骨的浮沫。那丧魂失魄之痛,是养尊处优的仙人们无从揣度的,唯知一个情字,是万万碰不得的。

“那他……之后如何了?”武曲偷瞥一眼并不做声的文曲星君。

“多亏了荧惑星君求情,他才得以保全仙身。”廉贞星君举杯一叹道,“王母娘娘也为他的痴情打动,他那心上人这才得以投胎转世,只可惜即便他耗尽余力世世相随,那人也早认不得他了,又因遭了天谴,但凡一动情,便只能眼见着那人阴差阳错地死在跟前。”

武曲原是知道些原委的,却不知,这别人口中一笔带过的过往,原是这般惨烈。望一眼脚下冒着寒气泛着幽光的美得肃杀的水面,那映出的一张脸,是如出一辙的痴情,莫不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思及此处,武曲便又觉凄凉,连着灌了几杯,随即便醉倒在了石桌旁。

不知过了多久,方被人摇醒了,睁开眼,却是吴杰。

吴杰这由蛇妖修炼而成的仙,在那些个身份尊贵的上仙眼中,与武曲并无二致,可谓同病相怜,因此也算得交好,可此刻的吴杰却是一把拽住武曲的衣领道:“你送文曲那棋盘,竟是要他魂飞魄散?”

武曲的酒彻底醒了,怔怔望着张扬着戾气的吴杰,半晌方辩一句:“那不过是上等的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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