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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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一

待郑览将来意说明了,大当家才晓得他此行上山并未为了招安,而是想要救回玉珠,一时哭笑不得,摇头道:“谁晓得你们会这么大的架势,就为了秦大夫一个人。要不然,你托下面的兄弟递个话过来,我们保准将秦大夫毫发无伤地送回去。”说着,他又赶紧让阿壮去请玉珠过来。

因晓得厅里来了官府的人,这会儿阿壮又来唤她,玉珠免不了胡思乱想,是不是厅里出了什么变故,一路上心神不宁。进得厅来,一眼就瞧见了郑览,先是一喜,尔后却是快要哭出来,“郑公子,你怎么被…”她话说到一半又吞了回去,朝大当家和众人看了看,挤出尴尬的笑脸,道:“这位郑公子是我朋友,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大当家海涵。”

大当家哈哈大笑,打趣道:“这位郑公子莫非是秦大夫的情郎,要不,怎么拼着命的要上山来救你。”众人亦跟着嘻嘻哈哈地开玩笑。郑览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朝玉珠看了一眼,见她一脸坦然,心中微涩,低头苦笑一声,尔后朗声道:“大当家误会了,我们只是朋友。秦姑娘当初救过我,如今我上来,也不过是投桃报李,算是还她的人情。”

大当家“哦”了一声,回头看了看玉珠,忽想起当日在青丝巷时曾遇到的另一位男子,心中了然,不再开玩笑。气氛因玉珠的到来而缓和下来,因郑览并非官府众人,大伙儿说起话来也没那么顾忌,说说笑笑的,不知怎么就提到了新来的新平县令。

自古官匪相对,山寨中诸人自然对这县令没好话,口中骂骂咧咧的,有几个素来粗野的,满嘴都是脏话。郑览听着,不住地看看玉珠,又看看大当家,好几回都欲言又止。大当家也是个伶俐人,见郑览面色不对,心中有些不悦,便喝问道:“莫非郑公子另有话说。”

郑览苦笑,犹豫了好半天,才小声道:“新任的新平县令不是旁人,正是秦姑娘的亲弟弟,新科探花秦铮。”

众人大讶,但最吃惊的莫过于玉珠,她万万没想到秦铮竟然就在山脚下,一时又惊又喜,但很快她又察觉到不对劲,疑惑道:“依朝廷的惯例,前三甲素来留京任职,便是不在翰林院,也多在六部行走,怎会出缺到西北这么偏远的地方来?”她话一说完就已猜到了缘由,若非秦铮自个儿要求,以顾家在朝中的势力,怎么也轮不到他外放。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山寨里的兄弟传错了信,让我们误以为你被当家的扣押了,言愚和阿铮都急得不得了,现在正在山脚下候着。因言愚奉旨来西北犒军,故不好上来,便由我出面来接你回去。”

“顾大哥也来了!”玉珠这会儿可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难得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脸红道:“他不是户部当差么,怎么能出京的。还有阿铮他——”

一提到秦铮,玉珠又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这孩子真是冲动,顾大哥也真是的,怎么也不拦着,多少人想留在京里而不得,他倒好,自个儿赶着要出来。这一任知县就是三年,日后便是想回京谈何容易。”更重要的是,日后她嫁入了顾家,留居京城,再想见面就不容易了。”

想到此处,玉珠的眼圈有些发红,回头朝大当家道:“承蒙这些日子寨子里的兄弟照顾,如今我弟弟找了过来,我们姐弟俩好几个月不见,实在想念得紧。且先告辞下山,日后有缘再见罢。”

“秦大夫您这就要走?”老杜一听玉珠要走,当先跳了出来,不舍道:“这…天都黑了,左右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要不,还是明儿再动身吧。山路黑,若是一脚踩空,出个什么意外的多不好。”

众人亦纷纷附和。玉珠想想,甚觉他说得有理,便跟郑览商量了,先在山寨里住一晚上,待明日早上再告辞。

第二日大早,寨子里的兄弟们都过来道别,大婶连夜煮了不少吃食,用荷叶包好了,又拿细绳子将它们一一包好,非让玉珠带上。一行人中唯独缺了阿志一个,大婶说他还在屋里头赶着罚字,连玉珠要走的事儿都还不知道。

大当家和老杜一行一直将送到了山下,一直守在山脚的顾咏和秦铮远远地瞧见有人过来,赶紧都迎了上前,看到玉珠毫发无伤,都松了口气,再看清大当家和老杜的脸,二人又顿时色变,尔后又显出恍然大悟之色。

大当家却是哈哈大笑,若无其事地上前来和他们打招呼,仿佛是旧识的朋友一般,又冲着一身官服的秦铮直眨眼,口中啧啧有声,直把秦铮臊得一脸通红。当初他被大当家劫持时,虽说没闹出大笑话来,但也的确是吓得够呛,如今再见了,总难免想起当时的窘迫来。

众人寒暄了一阵后,大当家和老杜朝诸人抱了抱拳,算是道了别。玉珠和郑览则由众人簇拥着回了营地。一进帐篷大门,玉珠就将秦铮狠狠训了一顿,不外乎他如何冲动不服管教上赶着这时候出京之类。秦铮左右被她教训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一边笑一边应,根本就没把这顿训斥当回事。

倒是顾咏看不下去了,从旁劝道:“玉珠你且先别忙恼,阿铮到底是牵挂你才出京。太子殿下原本有意让他去中书省历练,他特意求了恩赐才来的西北。你一走就是好几月,先前还写两封信,到后来却是音信全无,让人如何不担心。莫说是我阿铮,就是我也——”他话说到一半猛觉不对,脸上难得地一红,声音嘎然而止,顿了顿,才继续道:“我母亲也操心得不得了,生怕你出事。”

玉珠闻言,顿时偃旗息鼓,眼睛一酸,就开始忍不住掉眼泪,只是到底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哭,低了低头,假装揉眼睛时迅速将眼泪擦干了,才带着哭腔强自镇定道:“我也晓得,就是大震关…被封了,消息…也传不出去…我没办法…”

顾咏见她这副故作坚强模样,心疼得不行,若非还有旁人在,定要将她拥在怀里好生劝慰一番。回头见郑览亦是同样的眼神,他心中暗叹一声,郑重地朝郑览道:“阿览,谢谢你。”

郑览朝他点点头,浅笑道:“我也没做什么,玉珠原本就不是被抓过去的,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说罢,又将此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个遍。众人听罢,才晓得竟是个大乌龙,一时哭笑不得。

众人收拾了下,随即领着军队打道回府。

因顾咏和秦铮都出了城,李庚被迫留在新平城里守城,如今早等得不耐烦了,舞着把大刀在院子里狠命地折腾,衙门里的差役早被他吓得不敢出来,都躲在墙后头只探出半个脑袋。

一行人进院子时,李庚正舞得起劲,咬牙切齿的,仿佛面前站着他的杀父仇人,一转身,猛地瞧见众人,他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一手甩掉大刀,猛地朝玉珠扑过来。还未近身,秦铮先挡在了他身前,朝他笑嘻嘻的不说话。

“玉珠,你…你回来啦,有没有哪里受伤,那些土匪有没有为难你……”李庚也不管众人怎么看他,推推搡搡地想将秦铮弄开,可没了秦铮,后头还有顾咏,也是笑眯眯的样子,可眼睛里却分明带着杀气。

几个年轻人笑闹了一阵,总算安静下来,分别诉说了一番别后种种。京城里倒也罢了,西北这边却是一直战火不断,李庚如今已是正儿八经的校尉,真正地刀光剑影里走过来的人,说起打仗时的场景,直把众人听得连连感叹。

因顾咏奉旨来犒军,在新平城一待就是好些天,同行的众人早有不满,如今既然确定玉珠无恙,他就马上告辞去了成州。两个小情侣见面才几个时辰,连贴心的话也没说上几句,就这么匆匆忙忙地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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